齐文斌这幅模样, 典型的小人得志便猖狂。
要不是因为这次风波,他能有资格对上邱玉婵?
不过率先检查罢了,也值得他如此威风?难道在站的其他学子, 在他眼中都不算男人了不成?
众人心里不满, 但是齐文斌挑衅的也不是他们,他们无端端地在这个时候开口说话,看起来好像有些奇怪?
只是可惜了邱玉婵,还要降低自身格调,去跟这种人对线。
就在他们心里如此不是滋味儿的时候,刚刚得到齐文斌的配合和表忠心的梅文轩,语气淡漠道, “她们两个不用。”
“什、什么?”齐文斌得意的表情顿时僵在了脸上。
谁都知道, 在这个流言蜚语迎面而来的当口, 当然是在梅文轩手下把个脉、证实一下自己的清白最要紧。
就算这二人非为男儿身, 想辙收买了梅师兄, 那一起在人前装个样子不好吗?怎么会连脉都不用把?
是以能让梅文轩这样纵容的,他的计划一定是出了什么他意想不到的纰漏。
果然, 梅文轩紧接着就说了, “不止是她们两个, 还有卢鸿远、周卜易、梁山伯……”他竟然一个一个地点出了之前就已经在医舍中就医过的学子们,“你们之前都在我的手上医治过, 且站到一边去等着结果出来吧。”
“梅师兄!”齐文斌面色苍白且不甘地拦人,“师兄,这么多人在医舍就诊过, 您当真可以一个不漏地记清楚吗?会不会一不小心,就记混了谁呢?”说着,齐文斌便意有所指地看向祝英台。
祝英台今日从傍晚开始, 就一直都在担惊受怕。这会儿还要被罪魁祸首齐文斌用这种眼神看待,她只差一点就要当场爆发。
却被邱玉婵给拦下了,齐文斌这家伙没皮没脸的,他要真的豁出去用什么话术引她们上钩,他固然是失了面子,可是她们却是会有大麻烦的。
梅文轩配合地在这个时候开口说道,“不过是十一个病人而已,我还不至于连这点人都记不清楚。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尽管到医舍里去,取出我的脉案来翻翻。”
“学生,”齐文斌不甘心道,“学生不敢。”
争取一句就已经用尽了他的勇气了,何况是如此直白地质疑师兄、对上有权有势的同窗?
祝英台她、他竟然不是一个女人!
这个“真相”几乎带走了他所有的底气,如果不是心底里总想着,就算搞不定邱玉婵,他能把祝英台揪出来,最后这火必然烧不到他的身上,方才他也不敢那么放肆。
现在可倒好,祝英台她、他怎么会真的是一个男人呢?
世上哪有这么娘么唧唧的男人?
可是齐文斌转念又想到了她的成绩,尤其是她的武学课成绩——门门都比他优秀!
这样一想,好像又不是不能接受了。他总不能连个女人都比不过吧?
他在心底里接受了这个事实,于是明面上他就又“能屈能伸”地缩了回去。齐文斌配合地在梅文轩的手底下把完脉以后,竟然转头就舔起了祝英台?
“不好意思了,玉蟾兄、英台兄,方才我真的不是故意针对你们的。你们不知道,这条月事带,其实是我在英台兄的寝室附近捡到的——”齐文斌尚且还有最后一分不甘心地去观察二人的面色。
祝英台早有准备,邱玉婵临危不乱,竟是一个都没有露出端倪来。
邱玉婵甚至还催促他道,“怎么不说了?你继续说啊。”
“哦哦,”齐文斌面色难看地胡扯道,“英台兄生得文弱,我又正好在他的寝室附近捡到了这个东西,所以心里才会一时想左。玉……”他在邱玉婵似笑非笑的表情中改变称呼,“邱公子你和祝公子又是世交,我这不就……总之,是我给两位添麻烦了。
在下在这里,给两位道歉了。”说着,他深深地鞠下一躬。
“无所谓,反正你麻烦的又不是我。”邱玉婵可没有在形势的逼迫下帮祝英台解决一次麻烦、之后就要跟她冰释前嫌的意思。
她把空间留给这两个人,然后转头往马文才的方向看去。
他还排在长长的队伍里边,因为梅师兄把脉的速度很快,所以队伍一直都在移动。
他身后跟着孔书易——最是不会让场面冷落下来的人。
邱玉婵转头看向他们的时候,两个人不知道在交流些什么。只见马文才偶尔应上一句满脸热情的孔书易,也不知道是他的回答正中他的心坎,还是这家伙真有那个什么场面热情症,总而言之,孔书易脸上热情的笑容就没消下来过。
反倒是马文才,面上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社交模式笑;跟人交谈的同时,还不忘跟着队伍前进。
邱玉婵心里突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惆怅,这几日,二人之间僵持的氛围,她也是看在眼里的。
可是她第一次有了一种无处下手的感觉,因为这件事情的主犯是她。
动力虽然可以用喝醉酒敷衍过去吧,但是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邱玉婵仔细地品味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发现自己对文才兄的心思,好像当真没有那么清白。
这要是寻常时候,她就揭晓身份,主动找人问个清楚了。
现在现在,她不仅是邱玉婵个人,还是万松书院的学子、上虞邱家的女儿。
她若是主动揭晓身份,不管文才兄是答应是拒绝,之后他们又该如何相处呢?
还是先度过眼前的难关再说吧,她得好好思考清楚,文才兄对于她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邱玉婵将视线转回到祝英台和齐文斌身上,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移开视线的下一秒,那边,正和孔书易交流得火热、或者说是孔书易单方面交流得火热的马文才,就故作不经意一般,往她所在的方向扫来一眼。
只见祝英台还在跟齐文斌交流,而邱玉婵,正专心致志地站在一旁,为她掠阵。
马文才其实并未全然相信祝英台的身份,他相信书院里心里有数的人应该不少。
毕竟他光是几次接触,就觉得祝英台身上的破绽多多。偏偏这一次为他们验明身份的人,又是跟邱玉婵交好的梅师兄。
绝大多数人都不觉得梅师兄会为了私情,将书院置于万劫不复之地。但除了那些目光短浅的寒门子弟——这里特指想出这个损招的齐文斌,其实出身世家的学子们心里都有数。
就算他们书院真有女子混入其中,梅师兄可能会在这种可以转圜的情况下当众将人拆穿?
按下这茬,事后再进行劝退,这才是保全书院名声和世家颜面的最佳做法。
也就是齐文斌了,想害人也不是这么个害法,既不选择私下举报、还要把事情闹大到正好在书院的控制范围之内。
别人不会觉得他有功劳,只有觉得他没眼色;他真正想坑害的人也不会因此而跌落谷底,只有他,赔了夫人又折兵。
既然怀疑祝英台,还想出了这样的法子逼他在人前验明身份,怎么就不知道要多下一点儿本钱呢?
富可敌国的祝家女郎,焉会用那种他不知从哪儿弄来的腌臜货色?
随便想想,就是大把的问题和破绽。
不过这件事情最后会弄走祝英台,还是会反坑回齐文斌,马文才也不关心就是了。
他就是看不清邱玉婵的态度。
其实细想一下,邱玉婵对祝英台已经足够纵容了。
虽然她一直都表现出很讨厌、也很烦她的样子,但回想一下,就比如说当初她真正反感的卢鸿远。那下场,不比得罪过她无数次的祝英台惨一百倍?
还有祝英台,她不是和那个庶民梁山伯交好吗?怎么一有问题,她就派人来寻邱玉婵?
难道这就是青梅竹马之间的情谊?
马文才望向祝英台的目光,变得愈发不善起来。
孔书易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却误会了他的意思,“你这是在看玉蟾兄?你们俩的关系未免也太好了点,这真是一刻也离不得了啊。”
马文才勾了勾嘴角,对他的后半句话不可置否。
然后孔书易就开始不做人了,“只是方才我怎么见玉蟾兄他是和祝英台一起过来的?啧啧啧,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平时虽然针锋相对得厉害,但是遇到事情了,就能看出感情来了啊。”
反观邱玉婵和马文才呢?
平日里感情倒是好了,可是一旦出了什么变故,二人的关系就开始尴尬。
现在有了事情,她也会优先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考虑。
马文才眸色渐深,之前他不敢往前更进一步,是怕邱玉婵接受不了,反而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退步。
反正现在距离结业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就让温水慢慢煮沸好了。
可是诱惑真正摆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按捺不住。
他预感邱玉婵醒来以后可能接受不了,但那些事情怎么说都是她先主动的。
就是不能接受,她也应该想辙让他原谅;而他,自然不会真的怪她。
如此一来,结果自然就是皆大欢喜。
谁知道她的确是第一时间道了歉了,最后他也表明自己愿意原谅了。
可是她却将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甚至因此影响到了他们日常的相处。
为什么?她不是说自己是男女通吃的吗?
是他不符合她的选择标准?还是她不曾对他心动,只是一心把他当做挚友相处?
如果是这样,那她就不该越界。
既然已经越了界了,那就别一心只想着后退了,留在这里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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