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风眯起眼来,将知蘅上下打量了一遍,末了意味深长地道:

    “你倒是……不同寻常。”

    他道:“蓬莱少见你这般赤忱的仙人了——不过方才那话可千万别叫虞小公子听见了,不然他又要闹脾气。”

    他莫名笑笑:“您二位啊,命途多舛。”

    知蘅:“……楼主瞧上去对我二人的关系很感兴趣?”

    了风道:“非常感兴趣。”

    “一个胆大包天,一个特立独行,啧啧,有意思地很。”

    他说罢便起身,瞧着是打算结束对话了,道:“我接受麓瑕真君的谈判,但也仅限于您个人,蓬莱那边也只有敬谢不敏了。”

    “至于我给出的条件……”他看了一眼窗外阴沉的天色,饶有兴致地道:“您不多时便会知道了。”

    知蘅:“……我还有一件事想问楼主。”

    了风看向她。

    知蘅道:“关于摘星门,楼主又了解多少?”

    了风哼笑一声,道:“想从我这里买消息的话可是要等价交换的,麓瑕真君可想好交付的筹码了?”

    知蘅道:“算我欠下楼主一个人情,楼主可以差事我办一件事——我力所能及范围内。”

    了风勾唇道:“任何事?”

    知蘅脑袋里飞速掠过几个最坏的结果,沉默着点点头。

    说了是自己力所能及之事,就算是了风叫她去掀翻蓬莱,她也做不到。

    了风却出乎意料地答应道:“好,那我记下了。”

    知蘅似乎没料到他如此爽快,一时间愣了愣。了风则继续不紧不慢地道:“摘星门……我想想,是苏让座下的门派?”

    “那家伙性情火爆,动不动就要弄刀舞枪的,哪里会什么打理门派的事。摘星门里出些什么以下犯上谋权篡位的人也不奇怪,我瞧着近些年就有这些苗头。”

    知蘅直截了当地问道:“摘星门与魔族可有勾连?”

    了风瞧她一眼,手指慢悠悠地摩挲着下巴,道:“有。”

    他轻飘飘的一个字落在了知蘅心头,敲定了所有的猜测推理,知蘅追问道:“他们何时联系上的?相互勾结要做何事?”

    了风忽然抬手止住了她的话题,道:“真君不必这么着急,虽说池渊楼贩卖情报,可也不是事事清楚的,有些细枝末节的总要些时间去探查的不是?”

    “据我所知,摘星门这几年架空苏让的举动是愈演愈烈,门派中的长老独断专行,借着魔域这个背景肆意行事,就指着什么时候能真正除掉苏让,自个儿坐上第一把交椅。”

    “至于他们是和谁勾结,什么时候纠缠在一起的,我目前还真不了解。”

    知蘅边听边思考着,灵毕真君下咎己术将自己禁足在蓬莱,而那些与魔域合谋的摘星门长老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养精蓄锐,外界虽传言这些年摘星门无甚动作,可到底是否只是在暗中蛰伏犹未可知。

    倘若真叫他们与魔族狼狈为奸除去灵毕真君,那怕是又为魔尊养好了一条好狗,届时镇压魔族的任务又要难上加难。

    她对了风道:“劳烦楼主帮我查一查,摘星门中究竟是谁在操持此事,他们……又进展到哪一步了。”

    了风笑着点点头,又问道:“不打算传信回蓬莱吗?”

    知蘅瞧出他那笑里揶揄的意味,答道:“手中尚无证据,我人又在樊都,说出来的话蓬莱不会信的。倒不如找到铁证,再交予他们自行决断。”

    了风颇为赞许地笑了几声,道:“不错,你我所见略同——我是越来越看好麓瑕真君了。”

    知蘅背脊窜上一股寒意,自嘲道:“不必了,知蘅资历浅薄……楼主不必如此上心。”

    了风未答话,只是笑眼弯弯地摇摇头,而后负手悠哉出了门。

    “不必如此妄自菲薄,麓瑕真君要起的作用,可是至关重要的。”

    -

    南鹰城。

    虞钦放轻脚步,身形一闪间逮着城门守卫走神的空档潜入其中,背挨着一个废弃多时长满青苔的石狮子暂且缓了口气。

    按照他的调查,南鹰城这几日突然加强了警备,时间正好与小队失踪时对得上,加之又是必经之路,他更笃定了这其中有什么猫腻。

    他探出半个脑袋打量城中街景——往来其间的难见妇孺小儿,大多是身形高大的虬髯大汉,面容狰狞伤痕遍体,瞧着就是亡命之徒的模样。

    南鹰城这“小樊都”的名号也不是白来的,里头多的是山匪魔修之类的心狠手辣之辈,像个毒瘤一样盘踞在山中,活生生就是一个匪窝。

    有关南鹰城城主的记载少之又少,世人只知他性情古怪,手段残忍,把上任城主击败后甚至将其五马分尸,挫骨扬灰,威慑了许多虎视眈眈的挑战者,一来二去竟是坐稳了城主这把椅子。

    除此之外,姓名,年龄,功法,一概不知。真要打起来连胜算都不知几何。

    虞钦正发愁这件事,视野里忽然闯进了一个奇怪的身影。

    那是……

    手中的棠溪剑微微震颤起来,焦躁地向主人传达出鞘挥斩的意图——虞钦更确定了那身影的身份。

    是魔域的人,而且实力不亚于他。

    那人影正与几个神色异样的大汉说话,虞钦并听不到,却能发觉那几个大汉面色都不是很好看,看向那人的眼神中还藏着些许惧意,末了挠挠头附和了两句,就瘪着嘴离开了。

    而与此同时,那背影如同察觉到什么一般忽然转过头来,虞钦一惊,立马撤回石狮子后,攥紧了手中的棠溪剑。

    好在那人并没有上前来,虞钦再度探头去观察时对方已经直直走向了南鹰城最中心的三层主楼之中。

    他打量了一番那造型粗狂张扬的主楼,捕捉到了几个能潜入的地方,便不动声色地贴着暗处挨近了,只待夜色降临便进入探查。

    主楼之外亦是有人把守,虞钦竖起耳朵来听他们闲聊的话。

    “老大的功法练到第几层了?月底能不能交差啊。”

    “谁晓得,要找的人在哪里还不清楚,也就前两日抓到的那群小兔崽子们能交上去应付一二了。”

    “应付?那信使能满意吗?别到时候发起火来掉的还是咱的脑袋!”

    两个人斗着嘴走远了,而虞钦默不作声地听着,从中提取出了些许有用的信息,在心里头暗暗盘算着。

    一个身份不明的信使,南鹰城要找的人,城主练的功法,还有……前两日被抓来城中的修仙弟子。

    他瞟了一眼天色,握着棠溪剑又隐回了阴影之中。

    -

    入夜,层云遮月,并不见亮光。

    主楼早早亮起了灯笼,几个把守的大汉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疲惫地撑着手边的□□才稳住身形。

    在他们看不见的阴影之中,一道身影悄然推窗跃入楼内,似鬼魅步履无声,极轻极巧地躲过了层层看守,一路潜入了楼中某间未亮灯的屋子里。

    虞钦小心翼翼地阖上门,这才缓缓出了一口气。

    他简单打量了下周遭的布局,此处大概是个堆放折损兵器的杂物间,到处可见折戟残刀,零零散散堆了一地。

    他四处走了走,踩到某块地板时脚步一顿,抬脚又辗了两下。

    老旧的木质地板传来吱呀吱呀的□□声,虞钦止住了动作,半蹲下去敲了敲地板,又按按周遭,随后垂眸观察一阵,哼笑出声。

    他随意擦了擦地板上的灰尘,俯下身耳朵贴在那块怪异的地板上,凝神静听。

    咚、咚。

    有细微的嘈杂之声自其下传来,离得并不远,似乎就在这间屋子下面。

    ——正巧,倒不必他去细细追查了。

    虞钦站起身,从衣袖里抽出一张符来,轻声默念两句后那符纸无风自动,“嗖”地一声沿着窗缝飞了出去。

    他站在原地,无声地倒数着。

    三、二、一……

    骤然,不远处传来“轰隆”一声巨响,随即只见橙红色的火光直窜天际!

    外头瞬时乱做了一锅粥,各种嘈杂的声响不绝于耳,虞钦不多犹豫,起身后抽出棠溪剑来深吸一口气,双手握住剑柄全力向下一刺——

    棠溪剑中凝聚了他的七分灵息,轻而易举地捅进了老朽腐化的地板,刹那间裂开层层纹路,随即只听“砰”地一声齐齐碎裂坠落下去,赫然露出一个能容纳一人的孔洞来。

    外面正喧闹不止,又是喊着灭火又是喊着捉人,一阵阵声浪盖过了屋中地板碎裂的动静。虞钦收了剑,探头观察了片刻后便利落地跳了下去。

    眼前景象瞬间漆黑,同时一股潮湿阴冷的感觉围绕周身,他轻盈地落了地,脚下传来绵软的泥土触感。

    虞钦皱皱鼻子,仰头看向跳下来的孔洞——高度并不高,这里大概是主楼地下一带的地方。

    “好一个地下洞天。”他掐了个简易的诀照亮四周,看着周身明显是人工开凿的墙壁冷笑一声,“可是个藏人的好地方。”

    簌簌寒风不知从何处而来,在耳边吹奏成呜咽骇人的声响,他不做多留,便朝着风去的方向走去,脚下潮湿的泥土逐渐干燥起来,眼前的亮光也越发显眼。

    虞钦收了诀法,贴在墙壁上慢慢挪步过去,耳边忽然听到了人声。

    是一个年轻的声音,沙哑疲惫,却还在毫不客气地叫骂着。

    “你这混蛋给我们下了什么药!有本事堂堂正正和我打一架啊!”

    虞钦认得那个声音,曾经在自己耳边狡辩顶嘴,还总是和自家弟弟一唱一和讨他开心。

    ——是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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