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霸天忽自一块玄光境碎片之中飞来,叫道:“怎么了!”这厮到底惦记猿部的徒子徒孙,半途忽然跑去搭救,总算将自家的儿子与一干小猿猴救出,收于元身之中,免去其等被魔染的惨祸。
但等他再回来时,不但鹤老已然自绝而亡,连赖以生存的玄光境都被炸的四分五裂!
袁霸天还要靠近,那一道通天寒冰水柱之中又是一声低沉之极的嘶吼响彻,不知怎的,袁霸天耳中嗡的一声,一股臣服之意油然而生,似是面对猿部血脉之源头、万妖之祖一般,不由自主便要跪伏下去!
未等袁霸天跪倒,已吃那无量寒冰水潮掀飞出去!袁霸天闷哼一声,正不知做理会处,一只大手伸来,将他身形稳住,却是归桂出手。
袁霸天惊魂未定,叫道:“那究竟是何物事!”
归桂眉头紧锁,道:“不管是何物事,总是冲天魔去的!”
天乾子也被掀飞,勉强用五火神焰稳住身形,立刻往天机子处飞去,叫道:“师兄!”飞至天机子近前,见那位平素神采飞扬的掌教师兄已然遍体魔纹,魔性四溢,忍不住哭出声来,叫道:“师兄!”
天机子不声不响,忽然诡异一笑,脑后有无量清光炸起,如大日经天,普照万物,那遍体的魔性魔纹,在清光返照之下,当即如骄阳照雪,化为乌有!
天乾子又惊又喜,叫道:“师兄!你没被魔染!”
天机子瞑目不答,过得良久,清光缓缓退去,已是重回巅峰状态!
天乾子满面欣喜,喃喃道:“好!只要师兄不曾入魔,我五行宗便还有救!”
天机子缓缓启目,目中一线精芒一闪而逝,望向天乾子,淡淡说道:“师弟见我不曾入魔,是真心高兴么?”
天乾子面色一变,道:“师兄这是何意!我岂会假情假意!”
天机子仍是淡淡望他,淡淡说道:“但愿如此!”
天乾子怒道:“师兄!我知你为了当年之事,对我始终耿耿于怀,但我天乾自认修成长生之后,所作所为,皆无愧于当阳峰峰主之职,更无愧于本门历代祖师!”
天机子定定望着他良久,目光稍有缓和,扭过头去,遥望那一道通天水柱。
天乾子问道:“那障法天魔王呢?”
天机子嘴角露出一丝讥笑,道:“是天地胎终于出世,障法那厮有麻烦了!”
无边寒洋冰水冲天而起,内中忽有一个庞大之极的阴影自海中升腾而起!那低沉吼声便是出自那阴影之口!
卓无量、袁霸天与归桂皆是目瞪口呆望着那阴影。连四位他化天魔王都将所有魔念集中于那阴影之上,无形魔意编织成一张巨网,想要窥探其中虚实。
但那无形魔意不论强弱,不等触碰到水柱之中的阴影,已被其身外一层凛然之势消磨一空!四头天魔王各自惊骇,那阴影气势恢宏不说,气息之中分明带有强横之极的降魔荡魔之意,正是魔道的克星与死敌!
一道魔光凭空而来,正是障法天魔王赶至,魔光如焰,伸缩跃动,却不曾抢先出手,似乎与四头天魔王一般,想要先窥探其虚实,四头天魔王追随障法天魔王无量岁月,君临无数世界,只见过区区两三次其如此郑重小心。
那两三次中不出意外,皆是遇上能与障法天魔王分庭抗礼的人物,那阴影自不必说,定是道门太乙境的大高手!
四头他化天魔主噤若寒蝉,障法天魔王亦是沉默不语。
玄光境四分五裂的残骸之中,唯有一道无量大水卷动,过得良久,那冰洋寒水终于徐徐收歇,化为漫天冰凉甘霖洒落,一阵狂风骤雨之后,终于显露出那阴影的本尊!
卓无量一见,惊叫道:“这是甚么!”
归桂与袁霸天亦是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那阴影终于显露真容,但见一头寺似龟非龟,似蛇非蛇的神兽足踏无尽冰洋,傲然凝立!
那神兽龟蛇相缠相交,龟首在下,蛇头在上,身后拖着一条蛇尾一条龟尾。其看似是血肉之躯,实则与障法天魔王的魔光一般,乃是无尽道意真气和合而成的一尊法相,可虚可实,似虚似实。
如此异兽,身具龟蛇二相,世间从未得闻,但其气息正而不邪,正是纯正的神兽之属,也不知从何处运化而来。
在场最尴尬的便是归桂,其感应神兽气机,早已跪倒在地,将那神兽当做了龟部老祖,根本抗拒不得沉淀于血脉之中的臣服之意。
归桂头颅低垂,心头暗骂道:“奎一元那厮死的倒痛快!若是见了这尊神兽法相,只怕比老子跪的还快!”
那神兽足有万丈方圆,其重如山,堪比整座玄光境的面积,更兼气息撼天,连卓无量见了,都有高山仰止之感,不必说此神兽正是货真价实的太乙境老祖!
那神兽一颗龟首足有小山大小,其上的蛇头稍小,但也有房屋大小,偏偏一对龟目与蛇目却生的又圆又小,倒增添了几分憨厚之气。
那神兽一经出场,四只圆目便死死盯住障法天魔王魔光,龟首之中蓦地发出一声震天怒吼!
吼声如雷!四位他化天魔王首当其冲,险些把握不住魔躯,要被生生吼散天魔本体!
障法魔光轻轻一跃,将那龟吼声音化于无形,为手下挡了一劫。
障法天魔王此举似乎更加激怒了那神兽,但见其抬起一只龟足狠狠一踏,冰洋之上立时飞起一条长河!
长河通体漆黑如墨,犹如静夜之色,不见丝毫光亮,飞起之时,卷动无穷浪潮,更有深沉剧烈寒意弥漫六合八荒。那一条长河竟全由玄冥真水组成,正是玄冥长河!
玄冥真水乃先天神水之一,沉重无匹,蕴有先天奇寒之意,执镇北方,一条玄冥长河之中,不知有多少滴玄冥真水,每一滴皆可冻结山川,冰封湖泊,其重亦可压塌一切,此水一出,虚空震动,玄光境本已四分五裂,再吃玄冥真水狠狠一压,更是碎裂的不成模样,再也不复本来!
神兽玄冥!玄冥者,水神也。秉水精之气而生,执镇极北,摧伏万魔!那玄冥足踏玄冥真水长河,一声嘶吼之间,万魔辟易!
玄光境大战之时,戚泽正在以道德紫气点化那天地胎,天地胎受了道德紫气加持,将要孕生出一位神明。
戚泽心知天地胎这等灵物,乃大道灵韵所聚,一旦生出性灵,与寻常生灵不同,乃属先天神明之类,玄之又玄,天生而神,最是玄异不过。
他此时才知天机子真正用意所在,此天地胎只怕便是此界最后的气运凝聚,天生神职便是灭杀天魔,阻拦魔劫,力挽狂澜,挽救此界于既倒,因此自是慎之又慎。
戚泽思虑再三,终于选定了那一部《元始天尊说北方真武妙经》,在前世道教传说之中,这位真武大帝便是玄武大帝,受天帝符诏,镇抚北方,率领麾下神兵神将,降妖除魔,功莫大焉。
此天地胎既然上乘此界意念,得无边气运加持,出世便要与天魔斗战,加上其生于极北之地,天生与玄水亲近,自然便选定了以前世那位玄武大帝为蓝本,再以《元始天尊说北方真武妙经》感应化度,果然那天地胎一旦凝实,便当真生出一头玄武神兽来!
传说玄武大帝足踏玄武,更有甚者直接言明玄武大帝便是玄武神兽所化之身,只要天地胎能顺利孵化,抵御天魔,究竟是神王还是神兽,戚泽都觉区别不大。
万丈寒渊之中,那天地胎终于成功孵化,一头玄武破壳而出!
那玄武一出,立时引动无边大道之力,身外现出一轮七彩光华,显是此界气运尽数加持于身。
玄武之形乃龟蛇相容,出生之后,两对小圆眼立刻瞪圆了望向自己,目光之中并无恶意,反而十分亲近。
戚泽想了想,料定是玄武靠了自家舍了道德紫气点化,又感他所说道经才应运而生,自然将他当做亲近之人。实则那天地胎从凝聚而至出生,戚泽可谓居功至伟,可说玄武一身神通灵性皆从其处得来,便是称作玄武之父,亦无不可。
那玄武口不能言,但天生灵物,又是太乙之境,只需以神念沟通即可,根本不必落于文字口舌,那样反而是落了下风。
玄光境之上斗战余波早已传入千丈空间之中,戚泽亦是有些焦躁,尤其感应到魔劫爆发,一股无量魔性无孔不入,连万丈寒渊都视若无物,早就心急欲去,当下道:“玄武道友,你秉此界气运出世,该当摧伏万魔,安平生灵,方不负‘荡魔’之名!”
玄武两对小圆眼瞪着他,龟首与蛇头皆是不动,却自有一股宏大意念映入戚泽心神之中,说道:“正该如此!”其声浑厚低沉,却分不清男女。
玄武乃天生而神,生而知之,自无男女分性之别,接着龟首点了点,戚泽知是要他飞上玄武之背,当下也不客气,飞身落于玄武之背。
戚泽对这头先天神灵十分好奇,落足之后,便四处打量,玄武之背极宽极阔,在此空旷之处,玄武身形不过数丈大小,能给戚泽如此神异之感,当是其天生神通扭曲了他元神感应,能于无形之中改变一位元婴修士元神神念感应,这头玄武的神通已可谓是绝顶了。
玄武之背亦是一大片乌龟龟甲,其上满布花纹,更有条条隆起之物,宛如丘陵,将龟背均匀划分为九个空格,戚泽心头一动:“这当是九宫之术了!”
龟者通灵,曾传说开天辟地之时,有一头神龟逐浪而负地,背负一块大陆,遨游宇宙虚空,在其背上现有九宫八卦之术,倒也不算奇闻。
九宫八卦之道乃道家显学,精深微妙,戚泽也极愿深究,随即只觉足下晃动,那一头玄武神兽已然昂首嘶鸣,腾空而起!
玄武一动,那支撑方圆千丈空间的无形之力悄然散去,万顷冰洋之水立刻咆哮灌入,但玄武身上随即腾起一道玄光,将万顷怒涛尽数隔离在外,直直向上疾飞,转眼无踪。
白鹤童子十分尴尬,玄武只认戚泽为道友,亦师亦父,允其骑乘于背,将他孤零零落下。其笑了一声,亦是化为一道流光,直破汪洋而去。
戚泽稳稳立于玄武背上,足下忽有一道灵光闪动,瞬息之间已将他元婴裹住,戚泽一愣之间,只觉元神已与玄武元神相合,双方吐纳天地灵机、催发大道之力莫不趋同,宛如一体同生。
戚泽已知此是玄武又一道天生神通,类似于佛门“他心通”的手段,能将双方元神牵连一体,宛如一人。
戚泽元神与玄武互通之下,只觉高山仰止,太乙境级数的元神简直便是一座无量宝库,蕴含无尽大道奥妙,几乎每一刻都能从中汲取无量妙义,这无关他法力神通增长,却能极大丰富他修道资粮,提升道行眼界。
玄武破冰而出,本已残破不堪的玄光境彻底撞得粉碎,终于与障法天魔王针锋相对!
无常劫级数大魔动念之间,皆有无穷天魔妙道随身,戚泽区区道行,只消看上一眼便会堕入魔道,但有玄武为恃,自然不惧其魔性染化,特意睁大了眼极力用元神感悟其魔意变换。这等旷世良机绝无理由放过,对天魔了解每多一分,日后面对天魔便多一分保命之力。
障法天魔王护住四头他化天魔王,淡淡说道:“原来如此!你才是此界最后的气运所系!”玄武的来历跟脚自是一览无余,障法天魔王一瞬之间已然明白,这头神兽才是此界最后的气运凝聚,亦是最后的希望所在,天机子反不相干,只要将此神兽诛杀或是魔染,此界便再无反抗之力!
玄武根本懒得理会那大魔自说自话,足下一条玄冥长河猛然旋动起来,无数玄冥真水激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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