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泽虽惊不乱,极力运使无能胜金刚力之法,想法子打通浑身桎梏。就见那形容诡异之人飘然落于地上,走近前来。
那人举手投足之间,显得刻板之极,连步伐都好似用尺量过,面上更是绝无丝毫表情,宛如一尊木偶。
戚泽一见那人,便心生厌恶,只觉那人说不出的惹厌,同时心头对那人身份也有了几分猜测。
左白莲行至戚泽面前,合十道:“圣母教左白莲,见过戚道友!”
戚泽察觉自家还能说话,想是其放松了一丝禁锢,说道:“原来是圣母教教主驾临,不知堂堂圣母教教主之尊,寻戚某一个小喽啰何事?”
左白莲道:“戚道友何必妄自菲薄?自虞城一战,道友以佛门大宏愿之法,拯救无量生灵,挫败万乘龙君与虞帝阴谋,更将虞帝打入阿鼻地狱,永世沉沦,这等功绩天下罕有。”
戚泽道:“虞帝倒行逆施,有此下场乃自作恶业。倒是左教主执掌圣母教,多有逆反之举,荼毒百姓,如今又勾结魔道,此界外有天魔窥伺,内有兵祸连结,正是风雨飘摇之时。左教主何不弃恶从善,与佛门道门联手,挽救末法之世,如此功德无量,日后必成正果!”
左白莲道:“不愧是佛门高僧,果然舌灿莲花!本教顺天应人,金莲圣母立教以来,便广纳信众,只要虔信圣母,积累功德,死后自可托生于金莲清净世界,得享极乐!在左某看来,天下苦虞朝暴政久矣,正当改立新君,顺应天道。戚道友说了半日,虞城不也将太子与金照懿两个虞帝孽种留下,不过是换汤不换药而已!”
戚泽道:“此界帝制自此而绝,留下太子与金照懿乃昆墟派之意,亦是权宜之计,待得平定北邙山之乱,自会将他二人革除罢免!”
左白莲道:“帝制已历千万年岁月,若无人皇,谁人引领人道?你要革除帝制,才是此界动乱之根源!”
戚泽道:“人皇乃上古之称,彼时人心单纯,又有天灾猛兽为祸,方有圣人出,带领先民抵御灾祸,传下修炼之道,使得人道繁衍。千万年已过,人口繁盛,人心已乱,浊欲洪流泛滥,为帝者已无上古人皇之心,只求集权于一身,生杀予夺,唯我独尊,根本称不得人皇,只是权贼而已。任由帝制流传,只会扼杀民智,置万民于水火!”
左白莲道:“巧言令色!在你看来,你所行之道有大功德,左某看来,我圣母教所行之道亦有大功德。皆是功德,何分对错?”
戚泽道:“在佛门看来,功德者,亦名福德,福谓福利,善能资润福利行人,故名为福。功谓功能,善有资润利益之功,故名为功。功德有二,一者源自有漏心,不顺应法性,如所谓凡夫人天诸善,人天果报的因或果,皆颠倒、虚伪不真,因此称为不实功德。二者源自菩萨智慧清净业,能庄严佛事,依顺法性而入清净相,此法不颠倒、不虚伪,因此称为真实功德。”
左白莲眼中一亮,道:“既有如此之分,自当取真实功德。但不知如何取之?”这便是问法求法之意了。
戚泽道:“你我敌对,若要求法,先需入我佛门,受具足戒,不然我岂非资敌?”
左白莲道:“你佛门不是号称门户广大,有求必应?左某既有求法之心,却不肯传法,岂非自相矛盾?”
戚泽道:“佛门慈悲,却非烂慈悲,左教主不肯改邪归正,却要强求法门,天下哪有这个道理?”
左白莲道:“怪不得你能左右时局,为佛道两家重要人物,左某此来,是特意前来渡化于你!戚道友神通广大,更有大才,得金莲圣母青眼,圣母有令,渡你入教。只要你肯归附我圣母教,可得圣母神恩灌顶,立时直入长生,左某更会卸去教主之位,由道友接掌本教,如何?”
戚泽失笑道:“想不到我竟能入得金莲圣母法眼,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戚某只是佛门中人,只能谢过左教主好意了!”暗暗心惊,金莲圣母是何等人物,若真被其注视,只怕有大灾祸临头!
左白莲摇头道:“戚道友禅心坚定,左某早已料知,为此圣母特意赐下一道金符,专为道友而设。如此殊荣,可是从所未有!”取出那一道金符,迎空一晃,便有万道霞光生出!
戚泽一见那金符,心头警兆大起,偏偏丝毫不能动弹,只能以言语拖延时间,道:“既是金莲圣母所赐,当有无穷妙用。以戚某揣测,此符当可改易我之真如佛性,可惜用过之后,我便再非我!”
左白莲道:“戚道友不必惊惧,此符绝无害处,你用过之后,便会改易信仰,化为我道中人,届时统领本教,定可完成圣母夙愿,整合人道,在佛道魔三道之外,再开一门无上传承!”说做便做,已将金符祭起!
那金符飞起半空,已化为一道金光,柔而不烈,气象堂皇。只看那金光卖相,颇似佛门神通,绝非邪神之流所出。其实圣母教被归为邪教一流,只因其有悖天理,荼毒百姓,最终目的是将生灵如牲口一般圈养,为金莲圣母源源不绝供奉信力愿力。
恰恰相反,圣母教神通绝无邪祟之意,反而比正道还像正道,堂皇大气。邪教之类极在乎卖相外表,往往包装的富丽堂皇,方能引人入教,连平天道亦是如此。
金符所化金光一闪,已照入戚泽眉心,将他真如佛性死死定住!
戚泽浑身一僵,只觉眼耳鼻舌身意六识尽数被封,看不见、听不到、闻不到、尝不到、身不能动,意不能识。那金光十分霸道,再一转之间,又将他末那识封闭,唯有阿赖耶识因是如来藏、一切法门之根源,尚能抵挡片刻。
那金光侵入戚泽八识之中,似有灵性,对他所修功法十分感兴趣,不但一点一点剥夺他八识之力,更像在缓缓推演那九识之法与无能胜金刚力之功。
戚泽七识被封,唯有阿赖耶识尚起作用,全力运转之下,使之反如静夜举火,越发明亮通透。那金光似也不急,而是十分欣喜能窥探到更多阿赖耶识之妙用。
戚泽明知那金光中意识在剽窃法门,却毫无办法,毕竟不能束手待毙,只能竭力运转无能胜金刚力之法。
那金符是金莲圣母所赐,内蕴一点金莲圣母元神灵光,莫说戚泽,就算长生级数中招,也要被度化为圣母教的忠心教徒。若非其被戚泽的佛门秘法吸引,早将他转化为圣母教信徒。
此劫实是戚泽“转世”此界以来最大之危机,有金莲圣母意念加持,洞悉无能胜金刚力也只是迟早之事,那时便会将他真如佛性彻底扭曲,变为金莲圣母的狂信徒,再非本来面目,简直比死更惨。
就在金符发动之时,忽闻一声佛号,一位僧人凭空现出,手持一柄戒刀,虚虚一劈,便有八色佛光升起,直扑金符而去!
窥禅!这大和尚奉了窥性大师之命,一路暗中保护戚泽,见左白莲行此邪道,立即出手,可惜还是晚了一刻,金符已然激发。
左白莲仍是木讷说道:“正要你来!”低喝一声:“剑起!”霎时之间,身外已是一片金光涌现,金光之中有无数剑光飞起,错落如雨,与断无明戒刀佛光轰在一处!
窥禅和尚修行不及窥性,到底也是大菩提寺神僧之一,左白莲身负“度化”戚泽要务,不敢不尽全力,这一招却是用金莲度厄神咒催动金莲诛魔剑咒,两部大咒合一之下,剑光如海,尽是诛魔剑意。
窥禅催动断无明戒刀刀光,却被无边剑光之海拦住,无论八色佛光如何劈斩施展,一入剑光之中,便消散无踪,倒似是圣母教神通死死克制了佛门神通。
窥禅有些焦躁,他知那金光邪祟之用,再拖下去,一旦戚泽被金莲圣母“魔染”,就当真无可挽回!心意一横,忽然将断无明戒刀化为一道刀光,往金莲金光之处狠狠掷去!
断无明戒刀脱手,窥禅和尚顿时空门大露,左白莲当机立断,催动无量剑光将其淹没!窥禅和尚竟是舍身保护戚泽,没了断无明戒刀,面对左白莲这位邪教教主,不死也要脱层皮!
断无明戒刀乃大菩提寺历代相传之宝,自具灵性,刀光展动之间,往金符神光之上涌去。金符神光立时大盛,将那断无明戒刀刀光硬挡了回去,那金符毕竟是金莲圣母所赐,就算有断无明戒刀这件佛门法宝在,一时也难撼动。
但就是这一硬挡之间,金符神光不免微生涟漪,受了一丝震荡!
戚泽的阿赖耶识敏锐到了极点,立刻捕捉到这一丝破绽,一招酝酿良久的自救之计立时发动!
阿赖耶识之中传来一声震喝:“南无地藏王菩萨!”此菩萨圣号一出,立有滚滚佛光自阿赖耶识之中潮涌而出!
阿赖耶识似真似幻,却能包罗万有,戚泽在佛门中能想到的强援唯有那位地藏王菩萨,一直于阿赖耶识之中默诵其尊号,可惜受了金莲圣母金光神通封闭,不能达于外界。唯有趁断无明戒刀令得金符神光现出的破绽的一刹,终于将尊号激荡传出!
道道佛光自阿赖耶识这枚真如种子之中朗照而出,戚泽的真如佛性受其一照,立刻恢复正常,接着末那识与其他六识之感亦纷纷回归!
反观那道金符神光,却被佛光冲的不住后退,即将要退出戚泽之身!戚泽的阿赖耶识之中,一尊菩萨金身之影闪过,正是地藏王菩萨,也不知其此刻是在定觉如来佛国之中,还是存于九幽世界。
地藏王菩萨虚影说道:“阿弥陀佛!”似是用手一指,那金符神光之中发出一声惨叫,已被彻底打出戚泽之身!
地藏王菩萨虚影驱逐了金符神光与其中金莲圣母之意念,亦是缓缓消散,临去之前说道:“戚居士,前路厄难正多,须得小心在意。待你功成之后,亦可修成金身,得成正果!”
戚泽真如佛性道:“多谢菩萨!”
却见那一道金符神光猛然一振,竟不与左白莲会合,而是破开虚空,往域外飞去,想要回归金莲圣母本尊之处。
金符神光窥探良久,已将戚泽的九识之法与无能胜金刚力摸透了七八分,只要被金莲圣母本尊得到此念,当有无穷益处。毕竟九识之法在佛门之中亦属最上乘法门。
那金光须臾之间破开虚空,已来至域外,正要飞遁离去,忽然虚空裂开,一道剑光猝然飞起,剑尖在那金光之上轻轻一点,金符神光之中一个声音传出,道:“天机子!”接着波的一声,已被剑光点灭!
那剑光正是白龙剑,天机子附神其上,冷哼道:“算计我弟子,还想窃夺他的功法?我岂能容你!”剑光一转,飞入内界去了。
戚泽还不知那道金符神光被天机子打灭,根本顾不得查找其踪影,法身一恢复正常,立刻扑入无边剑光之中!
左白莲也未料到有金莲圣母伟力加持,竟也被戚泽逃脱,不知其用了甚么手段,刻板的道心之中越发生出忌惮之意。
戚泽抢入剑光之中,触目所及,尽是无边剑光,当即祭起古灯檠护身。左白莲将两大神咒合用,威能岂是等闲?若非顾忌阵中还有一个窥禅和尚,早就万剑齐发,将戚泽斩成肉酱!
戚泽佛火金焰一经祭起,光焰横流,抗拒剑光斩杀,但毕竟道行相差太远,佛火金焰吃金莲诛魔剑咒之力逼的不断缩小,戚泽虽竭力运使这件佛宝,却也免不了一步步被逼入绝境。
剑光如海,隔绝内外,一个金莲诛魔剑咒已然十分难缠,再有金莲度厄神咒加持,更是如虎添翼,戚泽根本寻不到窥禅和尚任何踪迹,反将自家也陷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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