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徐发现黎平今天格外高兴，“老大，今天怎么这么高兴，是有什么喜事吗？”
黎昌也有些奇怪，毕竟因为中考压力过大，黎平已经许久没有笑过了。
“爸妈，阿昌，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考上大学了。”
“啥玩意，你一个初中生咋能考大学呢！”
“我去参加小中专考试了，被省城师专数学系录取了。”
怕父母不信，黎平从书包里掏出录取通知书。
“你们知不知道小中专考试？”
黎金和王徐齐齐摇头，他们只知道高考和中考，至于小中专考试，连听都没听过。
“小中专考试是初三就可以参加的考试，考过了可以直接上大学。只有应届生可以参加，复习生不能参加，之前怕考不上就没告诉你们我去参加考试了。”
上完初中一共有两条路，一个是上高中考大学，一个直接参加小中专考试。
初三学生就可以参加小中专考试，跟中考有相似的地方，但试题比中考难。招生的学校是省内几所中专学校。
小中专考试的考试时间在中考前一个月，因为和中考的时间不冲突。除了打定主意要念高中的学生，几乎都会去试试。
毕竟就算考不上，还可以参加中考。要是考上了就可以直接去上大学了。上大学后，时间没那么紧张，可以打零工补贴家用。
上了高中，努力学习三年，可能一飞冲天考上本科甚至是重点大学。也可能连中专都考不上，无学可上，只能选择复读。
全家都欢天喜地庆祝，只有黎昌高兴不起来。黎平看出了弟弟的心思，“阿昌，你不是不觉得我应该上高中？”
“哥，以你的天赋和刻苦值得一个更好的大学，不上高中，你自己能甘心吗？”
“没有什么不甘心的，既然我去参加考试，就已经想好了以后的路，我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后悔，但至少现在我很满意，有学上比什么都重要。我现在去上大学能省下高中三年的花费，等你上大学，我已经毕业工作了，爸妈的负担会轻很多。”
黎平之前从未考虑过参加小中专考试。毕竟小中专考试招生的学校都是中专，他还是希望自己能考上本科。
他的状态受情绪波动特别大，心态平稳的时候，学习起劲，无论学什么都快。心态不稳的时候，脑子就像生锈了一样，一点都不能转动。
随着中考的临近，由于压力过大，不仅没有学会新的知识，反而之前有些会的题都不会做了。几次模拟考试在考场上脑子一片空白，最后成绩很不理想。
高考的压力只会比中考更大，考不上重点高中还可以选择普通高中，不会没有学上。中考的压力都已经让他如此难受，更不要提到了高考的时候了。黎平有了去参加小中专考试的想法。
他偷偷报了小中专的考试，连黎昌也没告诉。本来也是抱着试一试心理，毕竟小中专的考试也很困难，能考上的也是非常优秀的学生。
小中专考试的成绩会在中考之前出来，考上就可以直接念大学，省下高中的学费和生活费。
对于成绩中等的学生考上小中专欢天喜地，可是对了像黎平这样的优秀学生而言则是痛苦抉择。
高考的时候，要是连中专都没考上，就真的没有学上，要么就放弃高考出去干活，要么就去复读明年再考。哪怕连重点高中的升学率还不到百分之十，绝大部分人都考不上大学。
大部分考上的学生都是复读生，甚至大部分人一进高中就做好了念四年的准备，因为第一次参加高考，大概率很考不上，只有复读才能有好结果。甚至有人说第一次高考根本就考不上，只有复读生才能考上大学。
家庭条件好的孩子，哪怕一次高考不理想也可以选择复读，甚至复读几年都行，可他家肯定没有这种条件。
没人能知道高中三年会发生什么，有很多学生考上小中专但没去念，最后高考失利，连中专都没考上，复读一年甚至几年后，浪费了几年的时间和钱，兜兜转转还是去了几年前就能上的专科。
中考没有任何意外，姜画考了全市第一，黎昌以一分之差获得第二名。初中这三年时间，两人一直是轮流做第一，中考谁考第一都不令人意外。
中考成绩出来之后，两人的任务只剩下玩，毕竟很快要进入高中，开始新一段学习。
“黎昌和姜画是我是我教过最优秀的学生，你们有没有考虑过送他们去市里上学。中考成绩前三名就有资格去省城的高中念书，不过因为是跨市上学，需要交择校费。”
“择校费要多少钱？”
“两千。”
“什么！两千！”
众人早就想到择校费不会太便宜，可两千这个数字还是远远超出他们的预估。
姜兰率先说话，“老师，姜画去省城念书。”
这些年攒下的钱足够出择校费，可这两千块钱拿出去，家底也被掏空了。幸好面摊每天都有进账，不至于连日常生活的钱都没有。
黎昌看出了父母的为难，在妈妈耳边小声说:“妈妈，我不去了。”
这些年家里就靠黎金一个人干活挣钱，要供两个孩子念书，再加上黎昌生病的花费，可以说是毫无积蓄。别说两千块钱，连两百块钱也拿不出来。
“老师，需要立刻答复吗？”
“不需要，明天晚上之前给我答复就可以。”
“我们一家先商量一下。”
“阿昌，先不用管钱，你只要去念书就行，钱的事情我们想办法。”
“还能想什么办法，不就是打算出去借钱吗？”
黎昌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两所学校师资的差距，也知道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家里虽然不富裕，可从小到大家里最好的东西都先给他。他就怎么可能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让父母借钱供他念书。
“咱们家在村里没有特别近的亲戚，你们打算找谁去借钱。”
“虽然没有亲戚，可是这么多年一个村里住着。我和你妈这些年人缘还不错，都知道我们家不是借钱不还的人，更何况这钱是用来给孩子上学。”
“你们想过吗？我去省城读书比在市里读书多花得不只是这两千块钱。省城的东西比咱们这贵很多，再算上来回的路费，这绝不会是一笔小数目。”
“更何况除了钱，我还有别的顾虑。省城离家远，学习任务重，一学期能回来一次就不错了。这么久不回家，我怎么可能不记挂着家里，怎么能专心学习。在你们身边，还能有个照看，一高离五中近，那个地方我熟，在熟悉的环境中待着也舒心。我在省城举目无亲，生病了连个照顾我的人都没有。”
“没人能预测未来，也没人能知道哪条路是一定正确的。我去省城，有可能身体支撑不住只能退学回家，到时候别说e大了，连学都没得上了。老师的能力固然重要，学生自己的努力更加重要。我相信凭借我的天分和努力就算留在市里，一样能考上e大。咱们市从来没有学生考上e大，我就做第一个。”
从前他们一直觉得黎昌是个孩子，确实有自己的思考。哪怕刚才那番话，只是不想让家里花钱而编出来的说辞，也确实有一定的道理。
黎昌不肯去省城上学，也不能捆了他去，只能尊重他的意见。
来学校之前是兴高采烈，来学校之后是垂头丧气。
原本的喜悦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的打断。他们原本是打算买点肉回家为两个孩子庆祝一下，可现在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黎昌明白父母的心情。因为家里没钱，而让儿子放弃更好的学校，这对一向最疼爱他的父母来说是个极大的打击。
高中不像初中，每一分每一秒都很宝贵，回家住在路上浪费的时间实在太多了，黎昌只能选择住校。以后学习不忙的时候一周回去一次，到了高三学业繁忙时可能一个月都回不了家。一高离原本上学的五中离得很近，黎昌对这条路熟悉的很。
黎昌记得当年就是全家出动送去上初中，那时候父母脸上的表情与现在确是截然不同。送他上初中的时候，脸上是藏不住的笑。而现在因为家里没钱，让儿子错过一个绝好的机会。一想到因为家境拖累了孩子，心就像在滴血，哪还笑得出来。
姜画最后去了省城五高念书，五高是全省最好的学校之一，考上e大的学生数不胜数。而黎昌上的一高，从来没人考上过e大。
明明黎昌也有机会省城念书的，都怪他们没钱。
一高规定住校的同学提前一天到校，家长可以把行李放到寝室里。
在一楼领了钥匙，到了寝室，发现寝里空无一人。寝室是八人寝，黎昌的床是靠窗户的下铺。床很结实，不会来回晃动。
“寝室环境不错。”
“阿昌，妈妈知道你心里难受，你不用为了让我们放下强撑着。”
“难受，什么好难受的？你们是说没能去省城念书的事？这事不是都过去一个月多月了，你们居然还在想。”
“怎么能不想。要是你因为没去上学耽误了，我们会后悔一辈子。”
“与其每天为不切实际的事情烦心，不如脚踏实地学习。我知道现在怎么劝你们都没用，我会用行动证明无论从念哪所高中，我都能考上e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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