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为什么要你说这些。已经有很多年了, 那件事的发是七年前,而他失踪也有四年零三个月。”
萩原研二说:“这实在是一件……十分奇妙的事。”
靠在洗池前的中长发男人,瑰紫的瞳孔里稍微有一丝恍惚, 一刹那他清晰地体察到了自己的软弱,又觉得这样将心事诉诸于小孩子的自己很可笑。
眼前的男孩那么小, ……还不到他的腰, 他怎么能仅仅因为一个眼神,就以为他什么都懂呢?
他可能才上一年级,甚至才交到人的第一个朋友。
大概是这些日子的焦虑困扰,才让他自己产了这种疯狂的念头吧。
萩原研二苦笑着摇了摇头, 重新往脸上泼了捧水, 与镜子里映出的自己深深对视两秒,重新收拾心情。推开门时, 与会的其他人已经到齐了,唐沢裕给他从便利店带的饭团在桌前冒着热气。
萩原研二没有急着吃, 他隐隐觉得会议室里的气氛比离开前更凝滞, 桌首的唐沢裕一点头。
“你的正——刚才的讨论有结果了。”他说,“目前的侦查思路,可以暂定‘苏格兰’是单人作案。”
他低头在控制台『操』作一下, 投影仪的幕墙上, 出现了一张地图。米花银行所在的交叉口用一个红旗被标出, 与它相隔米花市遥遥相望的另一个地方,则被标出了一个蓝点。
“转接中心临时接到了一则报警,今晚21:00-22:00, 杯户中央大桥上发了一起车祸,罹难的是间宫出行的一家。他们一共在车上拨出了七通报警电,全都没有被接到, 而那时正是米花银行抢劫案刚刚结束的时候。”
——间宫家族。
这个日本上层社会的顶级财阀秉持其一贯深入简出的传统,平时居住在深山的蓝『色』古堡,由多达百人的管家与保镖团保障日常活起居,因为少爷间宫贵人空降了米花银行的管理岗位,家人才难得在东京市区里『露』面一次。
谁知这一次出行,竟然成了一家人的催命符。
“为什么指挥中心没有接到报警?”松本清长冷声质,“路沿线的情况呢?负责人都在哪里?”
"车载电显示,车祸失事前车上一共拨通了七则电……信号被屏蔽了。"
“监控呢?”
“杯户中央大桥的沿线路段,事故期间的路监控已经全被远程入侵销毁。”
可用的线索链全断裂,松本清长的脸『色』刹那间阴沉得可怕。
噤若寒蝉的会议室里,唐沢裕转着笔:“至少有一条线索可以确定,佐藤警补刚刚会议上指出的疑点,至少现在有解答了。”
佐藤美子断定“苏格兰”是犯罪团伙的共用代号,主要的论据是其犯罪特征的前后不一,日下诚案它是稳坐钓鱼台的幕后黑,米花银行抢劫案它显得急躁冒进。
可换一个角度想——如果抢劫米花银行,并不是苏格兰的最终目的呢?
假设劫米花银行,只是它为了吸引警,顺利劫走间宫家族而竖起的幌子,所谓的“急躁冒进”自然不攻自破。
苏格兰自始至终的形象从未变过,这是个隐于幕后、极其耐心且缜密的猎。
“此外,支持苏格兰一人论的,还有一个更为直观的证据,”唐沢裕说,“它之所以会策划这些案件,其核心的犯罪动机其实是相通的。”
“那就是‘复仇’。”
与此时,旁听着这场会议的,还有另一个人。
降谷零坐在公安的办公室中,双掌相抵,眉头紧锁。
风见裕也临时收到上司的短信,到了米花银行,才知抢劫案已经收尾,大队早已回到了警视厅。他一路紧赶慢赶,才在唐沢裕把人拎进审讯室前捞出了自家上司。
唐沢裕不是个糊弄的人,尤其是新仇旧恨在场的此刻。半个走廊的视线都在往他的身上瞟,风见裕也冷汗都要下了。
“我说这次违法『乱』纪的人是谁……又是公安吗?那倒也不奇怪了。”唐沢裕温的微笑如故,风见裕也总觉得那表情里带着杀气。
他:“说说吧,这次是你们的协助人,还是公安秘密调查的嫌疑人?需要往监狱里送吗?搜查一课不缺拘留室哦。”
风见裕也:“……”
之前拘留你的事,确实是公安不在理,可罪魁祸首分明是你身后的这个家伙,他只是个出跑腿顶锅的啊!
风见裕也内心的吐槽都快要炸了,面上还绷着一副公事公办的神情。他的寸头、黑框眼镜西装自带的严肃气场,让唐沢裕哂笑一声,他没有追下去,而是摊:“机。”
风见裕也谨记上司的最后一则短信,杵在原地,没有动。
“怎么,截走我逮捕的嫌疑犯,连之前收走的机都不愿意还——你们公安是无底洞吗?”唐沢裕似笑非笑,“机没了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这位嫌疑人他在犯罪现场表现出了高度的危险『性』,持枪动作娴熟。我认为他有极大的可能『性』会危害社会治安,公安如果想把人带走,麻烦先出示下搜查令吧。”
风见裕也堵嘴搜查一课时所用的理由,现在被他一分不差地全还了回,一走廊有意无意路过的旁听警员,不由得时发出了一声笑。
风见裕也觉得自己快顶不住了,澎湃的血流就要冲进『毛』细血管,把他的脸烧的通红。他的目光求救『性』地往后一瞥,只看见降谷零轻轻地摇了摇头。
风见裕也:“……”
救命!
随后降谷零拷着的左就比了个“1”的势,“明天!”风见裕也见到救星般立刻说,“调查还需要一个晚上……机明天就能还!”
唐沢裕略带狐疑的眼神在他脸上转了一圈,直到风见裕也觉得自己能煎熟鸡蛋,量的目光才挪开了。
唐沢裕吐了一口气:“行,这可是你说的。”
他本也没算能拷到降谷零。意外的收获,时也意味着更多的脑花费,因为他不仅要维持住自己作为红方警的人设立场,还得对漫画的发展负责,如果降谷零为了脱险而自爆身份,苏格兰三选一就演不下去了。
是麻烦。
唐沢裕终于放了人,临走还不忘强调一遍:“上班之前,我要看见它在办公桌上。”
——风见裕也为了捞降谷零,不得已答应了这个不平条款,内心都在滴着血,而自家倒霉上司不仅没收到训,还拧着眉:“我的“1”是指一周,你也不稍微动脑想想,一天的时间够干什么?”
不是,降谷先,我觉得如果我说一周,您现在可能就陷在审讯室里出不了啊!
降谷零没空关注自家下属的内心吐槽。他面前的电脑接入了会议室的摄像头,讨论的声音步传输到挂载的耳机中。时他心分两用,一边旁听会议,一边捣鼓着桌上的一个翻盖机。
正是明天要交换给唐沢裕的翻盖机,拿到证以后,公安例行检查了一下里面存储的资料,可以看出机的主人是个对活十分冷感的人,里面除了工作文件,什么私人的东西也没有,唯一加密的一个文件夹,里面是土门康辉与泥惨会勾结的作案证据。
按理说,这个翻盖机的内信息早已被公安里里外外检查了个遍,可风见裕也想不到降谷零查完软件,居然还要对硬件下——一个小小的翻盖机,它的后盖里能藏什么?
要知,公安内使用的最小定位器,其直径也有15,大概与一个一元硬币的大小相当。这类翻盖机内,所有的缝隙加在一起都不一定有2厚,以正常定位器起码18的厚度比起,实在是显得有点太捉襟见肘了。
风见裕也在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中,忽然竖耳捕捉到一丝极细的“叮”,固定后盖的细螺丝应声落地,降谷零将塑料的外壳放在一旁。
间宫家族的失踪,让“苏格兰”这个代号瞬间从一个有可能危害社会的唆分子,原地升级为重点通缉的犯罪嫌疑人。
成立专案组的审批连夜上递,会议室灯火通明,无论高层的决定什么样,奔波破案的还是他们基层的刑警,因此,案情研讨会往往比成立专案组开始得早得多。
讨论得出了初步结论,再派人与高层确定行动负责人对接就可以了。
文件雪花般飞出传机,悠长的响铃声彻夜不停。
随着调查的逐步深入,更多隐于暗地的线索浮出水面。
“米花银行的副行长一直支支吾吾……他的两位顶头上司,间宫贵人行长,现在一个失踪一个入狱。他实在顶不住压,最后才吐『露』了实情况。”
目暮投影出笔录内容,所有人清晰看到:米花银行的地下金库,现存的储藏金额与从劫匪中追回的财富相加,依然与账面上的数值不对。
——有人在偷偷将地下金库里的钱挪作他用。
如果不是抢劫案的发,让这些没得及抹平的账簿陡然大白于日光下,很多储户可能从存入到取出,都不知自己的积蓄曾经中途消失过。
“间宫家族是一个庞大的家族,内有本家与分家之分。这次失踪的,是分家的家主间宫满、少爷间宫贵人本家的一位小姐。”佐藤美子念出调查报告。
干练的眉头紧紧拧着,显然看不得这些有钱人古板迂腐的传统思想阶级分化,表情像吃了苍蝇。
“其中,分家一直与□□的洗钱网络存在联系,似乎还涉及了一分高利贷业务。之所以间宫贵人会突然空降到米花银行的管理岗,顶替行长原先要晋升的职位,是因为他们早已伙副行长将行长架空了。”
“前段时间,日本公安那边针对泥惨会的清剿行动,让他们一大批款项的资金没有及时回笼,直接于砸在了里面。为了防止资金链断裂,他们才会把歪主意到地下金库的藏品上。”
——这也是会议上的唐沢裕,将苏格兰的行为动机归纳为“复仇”的原因。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取代了松本清长站在了会议桌前,他的面前是警视厅刑警中最为顶级的一波精英,现在所有人抻长脖子,全神贯注的目光凝聚在他身上。
唐沢裕说:“刨除犯罪的法与过程不论,单看这两起案件最后带的影响,都是这些利用权势或职务之便,贪赃枉法、营私舞弊的人,他们的罪证被案件突然曝光。或许作案者本意并不是针对他们,最终的结果阴差阳错,全都是这些人不及寻求包庇,只能被身后的利益集团作为弃子,以寻求断尾求。”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非常重要,无论是行长、间宫分家还是土门父子,如果走正常的诉讼途径,很难将他们逮捕归案。”
给这些人定罪的困难阻碍,不仅源于法律对证据链要求严苛,更因为制度的根本缺陷,无论证据是多么铁证如山,说到底,执行这些的都是人。
他们背后的利益网络,早已在多年的深耕中将司法系统涵盖在内。薄薄的一纸诉状,如果不是正撼动到了背后的利益集团,很可能从立案调查的一开始,就被层层压下去不见天日。
“苏格兰是在替这些无权无势的受害者复仇,如果更恰当一点,”唐沢裕说,“我想这可以称为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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