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开始制动。”

    列车长伸手扳下『操』纵杆。

    个下午实在再惊心动魄不过,  从接到总指挥室的命令开始,电车就一直保持着远超六十公里的速高速飞驰,熟悉的东都环状线绕过了一圈又一圈,  周围的景『色』周而复始,只停车的命令迟迟不见踪影。

    因为不在站台停靠,  列车长甚至可以离开驾驶室检查车厢,  可正因为个不知在何处的爆丨炸物,他紧绷的心弦从没松懈过一分一秒。

    刹车片开始制动,他才注意到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

    “唐沢警部?”

    刚接到不能靠站的命令,是位警部接管了电车广播,  温和的语气,  快速安抚了乘客躁动不安的情绪,他们帮了很大的忙。

    如果不是他维持住车内秩序,  排查爆丨炸物的工作还不知道要多浪费多长间。既能力和胆识,为人还温和谦逊,  列车长对位声名在的警部很好感。

    “是我。”电话那头的温和嗓音说,  “请问现在电车的制动开始了吗?”

    “是的。”

    “情况变,前方的环状线桥梁上检查出了不明爆丨炸物,请您在南杯户大桥的前一站停车。”

    列车长的眼睛都瞪圆了,  连忙手忙脚『乱』的扳下限速杆。

    电车本就惯『性』巨大,  还是在现在远超正常速的行驶状态,  制动距离也比以往长了许多,如果要停靠在唐沢裕所说的站台,再晚一秒拉杆都够呛。

    ——电车距离南杯户大桥只剩不到三站的距离,  列车长依言『操』作完,还是不放心地多问一句:“唐沢警部,炸弹真的在大桥上吗?”

    “是的。”

    对面似乎轻轻地笑了一声:“您不妨切进指挥频道。”

    总指挥室正传来一群人的倒计,  列车员竖起耳朵,“60kh……59、56、54!”

    回声号成功转入小田急线,指挥频道内堆满欢呼,列车长也被喜悦的氛围感染,『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

    “那么,停车的事情就拜托您了。”

    切断电话的诸伏景光,刚刚将倒地的水桶归于原位。

    他从打开的天窗里跳进车厢,抬眼就看见了个红『色』的塑料桶,踩着它跳上车顶的人过河拆桥,一脚将水桶踹翻在地,电车行驶的动『荡』里,它便在走道上滚来滚去。

    诸伏景光:“……”

    他一没收住声,才让列车长到了一声轻笑。

    挂断电话,他先将翻盖机调到拍照模式,对着倒地的水桶拍了一张,片刻后对面的简讯传来回复:【我放的。】

    松田阵平飞速打字道:【对了,桌上还一包烟,你记得一起带走。】

    诸伏景光将烟盒装进口袋,顺手调整好脖颈变声器的位置。烟灰『色』格子围巾遮挡,那里不需要增添多余的掩饰。

    处理完收尾工作的他拉开了车厢的连接门,到声响,安室透抬起头。他就在距离门口的不远处,灰蓝的眼眸愣愣地望了过来。

    无边无际的斜阳之下,飞驰的电车缓缓蜿蜒减速,与此同漆黑的直升机拔速越过车头,悬停在电车前方。

    斜阳拉长的阴影,恰好将环状线桥梁笼罩在内。

    东京天空树的顶层实在太高,从旋转餐厅的落地窗下望去,连绵的城市浸在橙『色』的光辉,透视将它们微缩成小小的积木王国。

    高空电车之所以醒目,是在于它长长的条状造型与车顶金属的反光,与之比,直升机还不如一只面前飞舞的蚊子起眼。

    理所当然的,朗姆也没注意到它。

    他仍然沉浸在己电车脱轨爆炸的象,目光紧随着车头挪移。不过很快,十三秒后,他就为己的轻视付出了代价。

    ——脚底的城市,突然爆出一团刺眼的白光。

    电车早在之前就缓缓减速,爆炸发生,车头恰好停在南杯户大桥的前一站,爆炸与它距不到百米,滚滚黑烟紧随其后,烟尘升起的地方,环状线桥梁居然已断成两截!

    手里的遥控按钮,在提前引爆的炸弹面前成为了破铜烂铁,朗姆愤怒地把它摔了出去。

    他还以为己能靠炸弹扳回一局,没到连也在苏格兰的算计之内……好一个环环扣的套套!他的确欣赏了一个下午的烟花,可烟花引爆却是他己的阴谋,从东京湾公寓、圣玛利亚大教堂到环状线桥梁,暗牌尚未出手,已经被对方先发制人,摧枯拉朽,一分不剩!

    如果还没意识到什么,那他就不是朗姆了。

    “那架直升机,”他眯眼询问,“是哪里派出来的?”

    作为发家的老本行,他终于没在情报工作上掉链子,警视厅的卧底很快传回消息。

    【是警视厅的空增援,走特批程序起飞。】

    随后审批的文件被拍照回传到朗姆手机,特批的签名上写:松本清长。

    朗姆的眼神,在看到字迹的一瞬间陡然一冷。

    年男人理了理衣襟,缓缓踱步过来:“出了什么事吗?”

    看到风卷残云般东倒西歪的桌椅,他意味不明地哦了一声。

    ——朗姆起便一去不复返,他只好耐心地等在己的座位上,直到另半边餐厅没了动静,才慢条斯理地询问情况。

    朗姆本已条件反『射』地关上简讯,却在到后方声音的一刹那忽然改变了注意,他将解锁的手机屏幕递过去。

    看到上面的名字,降谷正晃含蓄地一挑眉。

    “爱尔兰?”

    朗姆意味深长道:“人心野了啊。”

    降谷正晃沉『吟』片刻,在短暂的秒钟朗姆侧过头,眯眼打量他神情的变化。

    作为一个常年活跃于各大镜头下的政客,他的貌无疑极容易博得好感。增长的年龄无损于他的英俊,反而在眉眼上更增添道威严的痕迹。

    即使在思考,他也习惯『性』微微含笑,是一个人信的底『色』。当他要说服你什么事,甚至都无需开口,只需要含着的微笑看着你,就会在的目光下丢盔弃甲。

    ——他就是靠个本事一直当上的安房长官。

    可个表情却瞒不过朗姆,他知道对方的法。

    卧底的份,让他在组织位置极高。却来于他在公安内部的话事权,他的头衔是补偿『性』的,并没应可调动的人手。

    单论下属的话,他甚至没伏特加个琴酒后的小弟能动的人多。

    组织的人员鱼龙混杂,的单纯享受游走于黑暗的生活方式,他们独来独往,穿梭于血火,组织优厚的待遇与后勤补是他们为其效命的原因,许多狙击手就是一类型。

    显然,降谷正晃不属于个范畴。

    虽然不知道爱尔兰是什么候和苏格兰搭上线的,但朗姆瞬间了个借力打力的主意。

    他说:“爱尔兰批下的直升机,可是好巧不巧,正好挡在我的路上呢。”

    他不需要将话说全,降谷正晃已经刹那间领悟了他的意图。

    “爱尔兰的人手可是不少,”他说,“怎么会做掘坟墓的事?”

    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与成为高层比,取得代号就成了件再容易不过的事。

    上层的资源早已分配完毕,管理者的位置一个萝卜一个坑,代号成员还往上爬,就得把原来的位置挤掉。

    妨碍朗姆的行动,已经足以构成讨伐爱尔兰的借口,后boss问起也能师出名。朗姆了他面大旗,剩下就由他发挥了。

    “gin……”降谷正晃甚至不忘提了个组织赫赫名的杀手,他微笑着说:“清理卧底,的确是他厉害。不过,派的事,还是由我们内部己解决吧。”

    场旋转餐厅内的聚会结束于宾主尽欢的气氛,离开前降谷正晃扶正领带,状似无意地问:“对了,说最近你在重波本?”

    “野心的人最好。”朗姆一语双关。

    降谷正晃颔首示意知情,他没再说什么,接他的专车已经到了。

    个兵荒马『乱』的下午终结于环状线桥梁的最终坍塌,刺眼的白光充斥了整个视野。

    尽管处机舱,不会被爆炸的冲击波波及,唐沢裕还是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然后他就后悔了。

    春末夏初的节,隔薄薄的两层布料,另一个人的体温从未如此鲜明,极富侵略『性』地浸染过来。

    刚刚被捞到驾驶座上,担心误触的惊慌短暂地占据了他的心神。

    可一旦坐稳以后,唐沢裕回过神,立刻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右边的仪表盘排列得满满当当,没借力之处,他只好悄悄将左手撑在后面的椅背上。

    不论回忆里见过多少次,可失忆以后,都是他实打实的第一……第二面见琴酒。耳尖出卖了他的心情,已经红的发烫,唐沢裕甚至点不敢低头,只好拼命地盯着窗瞅。

    他的目光一直追着那截断成两半的桥梁,好像被炸弹炸塌的建筑多么新奇似的。

    琴酒眼底划过一寸暗光。

    他顿了顿,却转而提起了森谷帝二。

    一说起一系列案件的始作俑者,唐沢裕的注意力终于从那点不在上转移了。

    “所以,那封公开信也是我提前写的?”

    他沉思片刻,很快意识到问题所在:“那邮件的ip定位呢?fbi那边绝对技术员定位。”

    “基尔6的公邮发的。”琴酒淡淡道。

    唐沢裕顿笑了出来:“真就物尽其啊。”

    他在琴酒说起失忆前背后的安排,左臂先是以一个别扭的姿势撑在椅背,渐渐下意识放松力道,扶着琴酒的肩。

    本质上,苏格兰是在以反击劫持了东都环状线的森谷帝二为由,将朗姆在组织组建的个人势力连根拔起。而朗姆选择包庇臭名昭着的连环杀人犯,是在利他们的信息为买丨凶杀人的利益交换作掩护。

    直升机降落在东京市郊,里一处隐蔽的机场。

    夕阳渐渐沉没在云层下,将暗未暗的天,呈现一夜幕降临前的苍青『色』。琴酒摘下耳机,依次熄灭引擎,唐沢裕从思考回过神,立刻意识到不对。

    琴酒的手臂环过了他的腰,以一个微妙的角度,恰好卡住了他要出去的方。

    换句话说。

    他出不来了。

    唐沢裕:“……”

    被转移的注意力带走的别扭立刻卷土重来,甚至了点气势汹汹的翻倍架势,唐沢裕像被咬到了一收回手。

    琴酒却好像没注意到他微妙的心情,抬臂在仪表上『操』作着。

    等待发动机降温的过程,他终于察觉到了点漫长的沉默,抬眼道:“怎么?”

    ——机舱的灯光恰好在全部熄灭,只遥远处孤零零的盏光源。淡淡的微光淌满机舱,薄薄的阴影里他眼眸微亮,唐沢裕刹那间屏住呼吸。

    “没什么,”他鬼『迷』心窍般承认道,“我总觉得……”

    像一场梦。

    他好像还站在『毛』利侦探事务所的二楼楼下,抬眼望着被切割成方形的光,睁眼后就发现的所都没发生过,他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不知来路,没归处。

    他话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连己都觉得点矫『揉』造作了,便默默闭口不语。

    琴酒却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他说:“不是梦。”

    “你说了十六次朗姆,十三次森谷帝二,如果在梦里你只会着我。”

    他低沉的嗓音静静道。唐沢裕下意识说:“gin……”

    “我的名字,现在是第四次。”

    天际升腾起的、鸦群一般的夜幕下,他墨绿的眼眸沉着一点寒星一的柔和。

    “再说一遍。”琴酒低声道,“叫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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