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份, 气温回暖。
陆春浓和孔跃按照一早的规划给孔东东报名上学。
别的小孩就在大队里读书，他一跃去了公社，到时会认识更多的朋友。
虽说他平日里也跟着陆春浓去学校, 但到底意义不一样, 孙来妹一直拉着他嘀嘀咕咕让他好好学习，被欺负了就告诉老师。
还没到彻底忙起来的时候, 陆秦坐在竹编椅上，余光瞥过去，只见孔东东挎着个比他脑袋还大的军绿色跨包，乖巧地站在那, 仰着白嫩的脸庞，“我知道了，奶。”
孙来妹盯着他这张小脸, 又白又好看，是越来越怕他会受欺负。
陆春浓已经收拾好东西，她拿着背带从屋里出来，孔跃推着自行车出来喊孔东东过去。
孔东东稀奇地拍着自己的包, 啪嗒啪嗒跑到孔跃面前。
一分钟后, 孔东东被他捆在前面捆得严严实实地。
“好好学习啊！”陆秦操心地喊了一句。
“好噢！”他扒拉着孔跃的肩膀回了他一声, “舅舅，奶，等我放学回来。”
陆秦摆手, 他得上班，谁回来得晚都不知道呢。
不过，有点担心是怎么回事。
孙来妹招着手, 看他们夫妻离去, 一下心里就空荡下来。
要说, 家里有孩子和没孩子，气氛都不一样，现在就感觉一下安静下来了。耳边好似还回响着孔东东的声音。
孙来妹擦了擦眼角，又见他还坐在那，“还不上班？”
陆秦假装没看见她眼睛红，“去啊，我再坐几分钟。”顺便陪陪她。
孙来妹提醒他，“野菜我给你装好了，到时候你带过去。”
都是些新采摘的，三月份才回暖野菜种类不多，长出来的一茬也是短短的，而且就那几样。
陆秦提着野菜送了好几户人家，东西不值钱但心意在。他维持关系就靠这些东西了。
厂里开工将近两个月了，敲定合作之事已经慢慢迈入步伐，新的产品早就生产出来。
三月初始，厂里准备派人去进修。赵厂长还问了他一句要不要额外学一学会计，他给拒绝了。陆秦现在在高中蹭课蹭得挺开心的。
一进厂子大门，陆秦一改慢悠悠的姿态，小步跑起来，跑到一半，他忽然眯着眼睛往前看。
只见前面是徐有志和吴芳芳，两人似乎在交接东西，或者准确地说是伍芳芳同志在单方面地塞东西。
他脚步顿时就停下来了，一副看戏的姿态。
伍芳芳同志从去年相亲大会看中了徐有志，便一直坚持着跟在徐有志后面。
“伍芳芳同志，我今天也没带东西过来，你还是拿回去吧。”徐有志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一瞬，很快低下头来。
伍芳芳忙了好长一段时间，最近才过来刷脸，她目光关注着他的每一下反应，“我又不是一定要你的东西，你下回给我就成了，你要是不吃，那你也可以拿回去给宣传科办公室的同志们吃吧，你拿着吧。”
她说话的时候憋不住笑，觉得这人在别的方面有点憨。
徐有志做出拒绝手势，“真的不用，你拿回去吧。”
推怂间，伍芳芳余光正好瞥见陆秦的身影，徐有志只见她眼睛一亮，她招手，“陆同志。”
得，陆秦不去也得去了。
陆秦抬步走过来，视线瞥过他们，“早啊，二位同志。”
徐有志已经往后退了一步，表示尊重。
“早。”
“你们一大清早在这干嘛呢？伍芳芳同志你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陆秦本人都闻到味了。
“麻球，陆同志你来一个尝尝。”伍芳芳打开袋子，“刚我还想说让有志把东西拎回去，到时候你们分一分。”
陆秦手从裤兜里拿出来，又伸进去另外一个兜，他不客气地道，“谢了啊，唔，挺香的。”
外面那层裹着芝麻，里面那层软软糯糯的。
“是吧？”伍芳芳一听就很开心，“这是我自己学着做的。”
“那伍同志你挺厉害的，有志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对吧？”
徐有志忽然被点到名字，触不及防啊了一声。
陆秦指着他对伍芳芳道：“你看他都说了是。”
伍芳芳彻底被他逗笑了。
陆秦尝了一个便及时撤了，朝徐有志使了个眼色，“你们聊，我走了啊。”
他是看出来了两个人都互相有意思。
徐有志抬眼看了伍芳芳一眼，也想撤，偏偏被陆秦那句话给挡住了。
除去路上的插曲，陆秦又一边小跑起来往厂办赶。
他一个秘书，只要跟在任厂长屁股后头就行。
任厂长来的时候，发现桌上的茶杯满了，材料也分门别类归置好。
陆秦站在他身后，纯脱稿向他报告今天的任务，“待会生产科的科长会过来厂办核实一下产品的事，他已经按照你说的改了三次，但是昨天你不在厂里就没跟你说……”
要说前周秘书和现秘书有什么区别，那就是陆秦身上总有一种轻松的信息。
任厂长揉揉眉头，今年三月到四月是关键时候。合作的兴奋余韵，全都转化为对产品的严格要求。
他忽然想起什么，“待会你也尝尝，给点意见，再好好改进改进。”
陆秦这嘴里天天都是饼干味，“行。”
在包装岗位的时候没尝多少，倒是在这里吃上了。
生产科和技术研发科的同志在这方面花费了很大的努力，比如说怎么样才让产品更吸引人，先把人引过来再说，首先便是视觉上的效果；其次又怎么样让购买者者吃到嘴里的东西吃了一次还想吃。
最终摆上来的成品，是两个透明的小玻璃杯，两个倒扣黏在一起，中间隔着，一边各放着不同产品，至少购买的人能看到里面装的是什么。杯子用完还能回收换钱，后面几个字清清楚楚地印在杯子上。
接近十点，陆秦陪任厂长去找供销社的负责人谈判。让他们采购他们的产品。
县城里莱福食品厂的名声很大，再者两份合作很长时间，除了在价格方面有些异议，其它方面都没啥问题。
谈好合作后，任厂长道，“后续的事如果有困难你跟我们厂办的陆同志说。”
“行，”负责人回握他的手，视线落在年轻同志的脸上有一丝怀疑，但还是道：“那么我期待一周后陆同志的到访了。”
陆秦露出笑容，“放心，我一定会让我们莱福食品厂的产品卖出去。”
大不了到时候他再来个现场吃播活动。虽然他计划中也有这份规划。
二人从办公室出来，任厂长回头，“时间不早了，你去吃饭吧。”
陆秦到孙主任家的时候，满屋子肉味都飘到楼梯口了。
“来了来了，明海你去开门。”
孙娟在厨房里往外喊了一声。
秦明海撂下报纸，一开门见到来人就笑了，“进来吧，我还说你小子什么时候来呢。”
“谢谢叔。”陆秦露出一口大白牙，“我姐夫到了没？”
今天是给秦明志秦公安准备的庆功活动，早上陆秦来送菜，孙娟就提醒他中午过来吃饭了。前段时间，秦公安被派到省里去帮忙抓捕犯人立了功。
“他们俩估计还忙着呢，不用等他们。”秦明海关上门，“孔东东送去上学了？”
“对，跟我姐一起去学校了。”
陆秦说着撸起袖子，“婶子我来帮忙啊。”
他熟门熟路的，厨房空间不大，孙娟正忙得热火朝天，秦诗站在一旁切菜，陆秦跟她打了声招呼，便走到他婶子后面，“婶子。”
“不用，你外面坐着就是了。”孙娟见他一个男娃子还会主动要求干活，诧异的同时，心中舒坦。
孔跃过了十分钟才和秦明海回来，他打完招呼一进来，便见陆秦在那转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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