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年轻同志惊讶的视线下,陆秦笑着颔首。
年轻同志视线挪开，叮嘱他们，“那你们再稍等一会儿,张主任手头上还有点事。”
任厂长屁股只碰着凳子的边缘,又起身,“麻烦您了。”
“不麻烦，劳烦你们在这等着了。”陈同志视线又不经意往陆秦身上撇，不出意料收到他一个热情的大笑脸。
办公室重新恢复了安静，陆秦脸上保持着笑容,看着年轻的男同志离开。
任厂长低声问他，“那位同志认识你？”
陆秦啊地一声，仔细回忆一圈,他觉得可能是因为他长得太好看了吧。但这件事解释起来有点麻烦。于是他耸了耸肩膀表示否认。
两人安安静静地待在会客室，桌上的两个杯子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陆秦悠哉地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正前方的墙上刻着‘为人民服务’的大字。他竖起耳朵也几乎听不见周遭有啥声音,这个特点跟厂里一对比很明显，他眯了眯眼睛。
任厂长呼了口气，他自己当领导多年,性子早就磨练上去了，然而面临官方的领导,谁都会紧张。然而他一抬头,就看见陆秦姿态要多放松有多放松……
“咳咳。”任厂长清了清嗓子，“材料都拿齐了吧？”
陆秦毫无所知地回过头,拍了拍他随身携带的包,“领导你放心，我早就拿齐了。”
“那就好。”
任厂长挪了挪位置，捧起茶杯轻轻地啜了一口茶。
等着等着,可能情绪是会相互传染的，任厂长忽然就不紧张了。
大概半小时后，门口忽然出现说话声。
陆秦迷蒙着的眼睛睁开，眼中一片清醒。
走在前头的中年男同志两鬓白发，一身灰色的某装，扣子扣到了最上面那颗，胸前口袋别着一根钢笔，脚底踩着一双鞋面沾了灰尘的黑色布鞋。
陆秦仔细打量着他，不过两年功夫，张主任脸上多了操劳的痕迹。
陈同志正低声同他说着什么，一进门便消了声。
张主任同时兼着书记职务，他视线落在前面的任厂长身上，礼貌地伸出手，“你们是莱福食品厂的吧，先坐吧。”
不用身边的陈同志介绍，莱福食品厂那么大一个厂子，张主任就认识厂子的领导人。
任厂长伸出手与他一握，点点头，“麻烦领导了。”
他身子微一侧，陆秦的身影便显露在张书记的视线下，尤其是那张俊脸与一口大白牙。
张书记慢慢松开手，脑中忽然闪现什么，能做到这个职位的，某些能力比如说记忆力都是强项，“你是，陆同志？”
任厂长诧异地侧过身，回头看着陆秦，一头雾水，疑惑他们怎么认识。
“张主任您好您好。”陆秦激动地伸出手，脸上笑得开了花一样，“我是东阳大队的陆秦。”
一提东阳大队，回忆的节点被触动，他又想起来了两年前发生的事，陆同志站在台上那一演让他现在都记忆犹新。
他脸上有了笑意，又记起上个月下面的张秘书报上来的事，“我记得上个月你读大学了吧，怎么？”
能进厂工作，随后又考上大学，完全是个有为的青年，张主任很是看好有能力的年轻人。
陆秦脸上笑容灿烂几分，有种受宠若惊的状态，“多谢领导的关心，我今年月份已经入学了，不过我之前是在莱福食品厂工作，对厂子也有感情了，所以就回来看一看。”
张主任恍然大悟，笑着评价了一句，“还是年轻人啊有活力。”
他笑着招手示意他们坐下。
陆秦和任厂长坐在足以坐两人的长板凳上，张主任坐在另外一边。
他坐下后，视线在二人脸上扫过，耐心地问，“你们过来是食品厂有什么问题？”
张主任态度一向好，当然不乏莱福食品厂做出来的产品给莱阳县长了面子的因素在。
任厂长刚才就见陆秦同他打招呼完全没有任何艰涩，他听到问话回过神来，身子板下意识挺直，从陆秦手中接过一沓文件，两人早就有了默契，“领导，我们对厂里的发展有进一步的规划，不过还是得经过领导的同意。”
“哦？”张主任先观察二人的表情，见任厂长和陆秦的表情都瞧着认真许多，总归瞧着好像还是挺大的事。什么规划还需要他的同意？
一旁的年轻同志陈同志想要帮忙接过文件，不过被张主任拒绝了，他直接拿过来打开，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开头是大大的申请书个字。
见他开始看了，任厂长才加以解说，“我们厂近来发展稳定，人员生产各方面都跟得上，在厂办干事集体的讨论下，我们想要进一步在外省建个分厂，地点就在宁川市，这个建议经过了全体投票通过。”
张主任动作一顿，迅速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紧接着是哗啦啦的翻页声。
申请书的内容还比较丰富，第一版块是对目前莱福食品厂现状的分析，从产量供给各方面表明他们是实事求是的，他们有办分厂的能力，并不是直接一口吃大饼，还从各方面分析他们进入第二个发展阶段的原因；第二版块是证明厂里收益依然直接归莱阳县所有，作为莱阳县本地的厂，他们最终还是为莱阳县作贡献。当然一系列的证明都在里头。
张主任只要认真往后翻，就能看到陆秦弄出来的那些证明文件。
看了许久，张主任沉默地抬起头，申请书的内容是很丰富的。可以看出的确是考虑许久的结果，不是临时起意的。申请书的说服力是够的。
他合上文件，“我已经大概看过了，不过还得通过会议讨论决定再上报。”
讨论决定的意思是还得等一段时间才能知道结果。其实有权利讨论的组织，事项的决定权反而有百分之六十在他们身上，剩下的看上级下级态度如何。走通程序之后事情会简单许多。所以县这边的影响力很大。
对于他们而言，倒不存在什么突然不突然的问题。他们考虑更多的反而是厂子背后问题。
然而张主任这样的态度，反而让任厂长摸不到底，他还想再说两句，“领导，是这样的，以后我们厂不管扩大规模也好，它依然还是莱阳县的产业，也能便利在宁川市的莱阳县户籍大学生……”
张主任颔首，忽然想到什么，“陆秦，你也是？”
也是什么？陆秦一下就反应过来了，“领导，我也在宁川市读书，您放心，有我们众多的年轻人齐心协力，我相信我们厂子是一定会做大做强的。而且已经有企业早就开启先河了。”
人还没同意呢，陆秦已经许诺后续的发展问题了。
张主任还愣了一下，只见他从兜里又掏出另外一份东西，“我们另外补一份材料吧，这是我们借鉴的那家厂子，说明分厂的可行性，以及这份是得利食品厂最近的发展趋向，他们推出许多跟我们一样的产品。”
任厂长诧异看他一眼，他记得材料在文件里都有描述，然而对于陆秦而言，哪个有直白的数据更有说明力呢？
得利食品厂是河省北边的一个厂子，他要是超过了莱福食品厂，说是说厂的面子被扯开，实际上也是莱阳县官方他们的面子。
所以焦虑的心情不该只有他们有。
张主任接过来看了眼，沉默许久，“这件事我无法现在决定，这些材料你们先留在这里，等讨论结果出来后再告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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