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虽入了宫门,却也不是完全与外界隔绝了。

    正如姜宝玉这般,家人可以借助便利进宫看她,宫女也可以趁着皇商进宫送货的时候,买些东西,或打探些别的消息。

    最近几天里,宫女中流传的最广,讨论度最高的则是一个鼻边有着黑痣长毛,戴着黑纱眼衣的男人。

    “真的太灵了,他连我脚底生了毒疮都知道,还给了灵药,使了一剂泡脚,就全好了。”

    “他怎么知道的?”

    一人捂嘴,不敢相信地问道:“你连这个也给他看吗?连我们都不知道呢。”

    “怎么会?他是自己算出来的,才第一眼见我,就算出了这个来,你说神不神?”

    “是哦。”

    附近路过的宫女也参与进话题来,凑近了二人小声道:“你们是知道的,我前阵子因为表哥要娶妻的事情郁郁寡欢,结果那人一见我,便叫我不要担心,说该是我的跑不了。

    没过几天,表哥就给我写信,说是他已经退了婚,必要等我出宫的。”

    宫女们纷纷震惊,深感此人果真神人。

    正巧豆花等人经过,听了一耳朵,绒花与风花便有些好奇地聊了起来。

    “最近大家好像都在聊这个,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这么灵。”

    “应该是灵的吧?不然作甚这么多人聊他?”

    “听说明日一早皇商来送货,他还会跟着一道来,你说我们要不要也去求个什么,万一真的灵验呢?”

    俩人说着,就看见豆花那张快拉到地上的脸,立时觉得不妙。

    果见豆花轻哼一声,撇嘴道:“装神弄鬼,还谈什么灵验?你等也像她们一样是刚进宫来什么都不懂的小宫女吗?不去禀报大人,状告他私自进宫也就罢了,还想去求他?真是不知所谓!”

    俩人被豆花这么一教训,便也不敢再提,老老实实地跟在豆花后面往前走。

    谁知走到一高墙之下,忽听头顶两声老鸦怪叫,没多会儿,便有几泼鸟屎落下来,正好点在豆花头顶。

    仰头看去,就见一只黑鸟展翅而去,还落了几根毛下来。

    气的豆花指天大骂道:“什么劳什子野鸟,方便也不看看地方,真是晦气。”

    说完,她又看向身边两个正憋笑的姐妹,更觉丢人,口中埋怨道:“待会儿还要去见陆司宝,怎好这样子去呢?”

    故只得又折回住所换衣梳洗,且她不愿叫绒花和风花抢在前头,独显的她晚到,还偏要把二人也一起拖回去帮忙。

    全然没瞧见她们身后高墙上隐约露出来两个偷笑的小脑袋。

    三花回了住所帮豆花重新打理头发,一开始还好好的,因着豆花着急,还一直催着二人动作麻利些。

    可是没一会儿,绒花二人就看着豆花头上某处惊住了。

    原本还好好的头发,绒花才上去帮忙搓洗了两下,竟就一不小心带下一绺来。

    风花瞧见了,还用眼神埋怨她怎么这么不小心,生怕豆花发现了又发火,忙的将绒花挤到一边,自己帮豆花洗头发,结果才刚抓了一下,又是一把头发下来。

    这下两个人都呆住了,纷纷站在一旁不敢说话,更不敢动。

    豆花急着去见自己的师父陆司宝,见俩人站着不动,心里便一股火气上来,一边自己动手洗头发,一边骂骂咧咧道:“别当我不知道,你二人这样拖拖拉拉,不就是见不得我好,想叫我在陆司宝面前出丑吗?要是如此,也未免太小瞧我与陆司宝之间的情分了。”

    说着,她还轻哼一声道:“我可都听说了,姜尚服最近身体已到西山日落,姜司衣年纪尚轻也不堪大任,更何况她都已经被赶到后宫尚服局去了。

    你们觉得谁会是将来的御用尚服局尚服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绒花和风花当然清楚。

    六局各处尚字头女官虽然定员是两名,但因为人力及权利更迭问题,目前为止除了御用尚寝局拥有两位尚寝轮值外,其余各处都只有一位尚字头女官。

    如今御用尚服局里虽人才济济,但论起资历来,也只有豆花的师父陆司宝最有可能升任尚服。

    所以四花之中才会以豆花马首是瞻。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便是如此。

    所以听到豆花这样说,以为是自己闯了祸的绒花与风花就更不敢上前说话了。

    直到豆花自己发现不对,停下动作,将手中一绺发丝拾到眼前,才忽然一阵大惊,扔掉手中头发,找到镜子前面来照了一番,方才被鸟屎沾染的地方,竟然已经出现了一小圈光溜溜的头皮了。

    “啊!!!”

    豆花人都傻了,忍不住尖叫道:“头发,我的头发这是怎么了?”

    说完她还看向绒花和风花二人,大叫道:“你们到底对我的头发做了什么?”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女子断发,等同出家。

    更何况豆花这是脱发,头皮直接秃了一大块儿。

    绒花连忙与自己撇清关系,一边摇头一边凑过来说道:“豆花姐姐的头发一向是姐妹中最好的,无缘无故不可能就这样掉了,该不会是你最近冲撞了什么,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吧?”

    “对啊对啊。”

    风花也忙跟着上来说道:“还有方才遇到黑鸟一事,我瞧着也不甚吉利,要知道黑鸟在我们家乡就是不吉的象征来的。”

    “你们少胡说八道,我行事一向光明磊落,哪会有什么冲撞?说成是你们俩见不得我好,做了什么手脚还差不多。”

    豆花仍旧不信,只义愤填膺地看着二人,恨不能将两人当场撕了。

    二人只得再度为自己申辩。

    “姐姐这样讲就是错怪我们了,我们从进宫起就跟着姐姐,何时有过忤逆?再说姐姐有了什么差错,于我们又有什么好处?”

    绒花这样说完,风花又忽然想到什么,过来拉住豆花的胳膊劝道:“神人,要不还是明日找那神人瞧一瞧吧。

    不是有人说他连脚底的毒疮都能医,便不是神人,也该是个医者,不如多给些银钱,请他瞧一瞧,也好过找医女来瞧,弄的满城风雨啊。”

    豆花本不欲搭理风花,可是转身瞧了瞧镜中自己,眼下这点斑秃还能用假发盖一盖,要是万一病情恶化,真的秃了,别说没法在宫里继续待下去,便是出了宫去,也再难找到好人家出嫁。

    故她也还是想要死马当成活马医一下,第二日点卯一结束,她便领着绒花和风花早早地在皇商进门的地方等起了那位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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