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九十九由基若有所思地看着伏黑惠的神色。
她回头望着坐在屋内的男人, 他有着和五条悟一模一样的面孔，周身涌动的咒力，也确确实实是五条悟的咒力，可是……她还是迟疑地念出：“五条……春？”
伏黑惠心神一震, 他即使有了九成肯定, 但仍有一分惧怕, 他看向九十九由基, 想从对方眼中找出答案。
然而九十九由基看着春的眼神带着探究, 伏黑惠忽然意识，九十九由基并不能确定春的身份。
是他的表现，才让九十九由基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伏黑惠怔愣，如果眼前的五条老师真的是春的话, 他的表现岂不是……
他神色闪过一丝慌乱, 随即抿起了唇。
如果九十九由基老师要对春出手，他……
他关上门, 挡在春面前，“九十九老师……”
九十九由基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伏黑惠，又看向他身后的五条春，他站了起来，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安抚地拍了拍紧张的惠。
注意到她的视线, 甚至冲她温和地笑了笑。
这绝不是属于五条悟的眼神与温柔。
九十九由基的目光又移到坚定的伏黑惠身上，不由感叹五条春真是奇怪的男人, 明明是他错事做尽，可偏偏每一个认识他的人, 都不忍去苛责他, 甚至纵容他, 为他打破自己的底线。
跟着五条春胡作非为的夏油杰是、律司是、真人是……现在连伏黑惠也是。
而看到这么多人对他的纵容，五条春又是怎么认为，五条悟会很憎恨到连他的名字都不愿意提及？
这也是她忽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叫出五条春名字的原因。
一个多星期前。
天元告诉她，五条悟从狱门疆内出来了。
她来到会议室，推看门，看到了被众多辅助监督、咒术师簇拥在主座上的五条悟。
他穿着高专的制服，六眼露出来，坐在人群之中，遥遥向她望过来。
他脸上没有了往日的轻浮，辅助监督与咒术师坐在他四周，小心翼翼地叙述着他封印后的事情，他脸上不悲不喜，有一种脱离世俗的漠然。
那一刻，九十九由基想到了五条家对五条悟的称呼——神子。
这样的五条悟倒还真像垂怜世人的神子了。
她站在旁边，听着辅助监督一点点叙述这一两个月发生的事情提起五条春的结局，“……春先生他……”
辅助监督踌躇着，鉴于五条春是五条悟的哥哥，他还是用了尊称。
“不。”不等伊地知想好说辞，五条悟似乎意识到某种自己不愿意猜想的结果，睫毛垂下，打断了辅助监督的话，“死灭洄游的事情需要处理，这件事情回头再说吧。”
伊地知微愣，随即松了口气。
再之后，五条悟便用瞬移离开，前去解决死灭洄游事件。
而后，为了稳定混乱的局面，又与其他咒术师商议，接手五条春的后续计划，与政府合作。
在咒灵的爆发中，五条悟的出现给濒临解散的咒术师协会打了一剂强心剂。
面对他的决定，咒术师们也都知道，以他们现在实力，根本不足以应付霓虹现在的咒灵数量。
新生咒术师们也只是憎恨五条春，五条悟身后之人也只是受他利用，他们虽然有些芥蒂，但知道五条悟是为了他们的安全，点头了同意。
也有咒术师询问他五条春的事情。
然后那人话还没有说完，五条悟便冷冷回答：“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
至此，所有人都不敢在五条悟面前提起五条春。
他们至今仍不知道，当初在咒术协会，五条悟和五条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从结果来看，心高气傲的五条悟被背叛，被封印，吃了这辈子最大的亏。
他会有这个态度很正常。
五条悟的表现一切都没有问题，但是九十九由基就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而看到伏黑惠的反应后，她终于明白究竟是哪里让她觉得不对劲了。
五条春扮演的五条悟太过冷静了。
他太低估自己在五条悟心中的位置，五条悟当时放下涉谷的任务前去咒术师协会，是为了保护咒术协会那些老家伙吗？
不是的，他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哥哥。
即使被封印，被伤害，五条悟再愤怒也不会是这种反应。
九十九由基心情复杂，再次看向丝毫没有掩饰的春。
她回忆五条春的所作所为，推测他的计划内容：“所以……崎谷篤是你的人，羂索被乙骨忧太打伤，以他的警惕，根本不会在伤时，突然出现在这么多咒术师面前，所以当时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夏油杰，当你出现在我们面前时，你就计划好了一切。”
崎谷篤是为狱门疆解咒的人。
月沢佑含笑看着她，“你很聪明。”
九十九由基顺着思路继续想下去，“你知道论坛曝光后，无论你说得谎言再精妙，都无法消灭所有人的怀疑，这样很不利于社会的稳定，所以你就索性诈死，以五条悟的身份出现。和你不同，五条悟有着清白的履历，绝对的实力，只要稍作运作，他可以轻而易举获得巨大的声望，非常有利于你掌控咒术界……就连现在的爆出的五条春死亡视频，也是你的手笔吧？”
只要五条春死了，才能为五条悟腾出位置。
月沢佑笑着肯定她的猜测。
九十九神色复杂，她们完全被五条春玩弄在股掌之间。
这个方法看上去漏洞很大，但是五条悟一直被咒术师们仰望，新生咒术师更是从未见过五条悟，除了她这样的特级咒术师，以及与五条悟亲近的学生，根本不会有人看出破绽。
而即使被学生们看出破绽，看伏黑惠这个反应，也不会戳穿他。
“可是我不懂，既然如此，所有人不知道你真面目才是最好的，为什么面对我的质问，你那么爽快的承认？”
月沢佑笑了，“那现在的你会说出去吗？”
九十九由基微怔。
月沢佑认真地看向九十九由基：“其实在电视台前，我忽然出现在你们面前，对你们邀请是真的，羂索逃走了，世人知晓咒术界的存在，将会诞生咒灵潮，大局当前，咒术师已经没有余力再内耗了，我们需要拼尽全力，团结一心，才能对抗因宣布咒术界而带来的咒灵浪潮，可是……”
可是那些新生的咒术师却无法原谅五条春。
月沢佑微微一顿，即使他不说，在场的两人也能明白他未尽的话语。
他继续道：“即便如此，我还是想要试一试，邀请你们与我合作，不过我也确定，即使你们接受，新生的咒术师也无法接受，没有办法，你们无法接受我，那只能由我改变了，加入你们。”
所以他就成了五条悟。
月沢佑逼视九十九由基：“咒灵正在疯狂的肆虐，如果你揭穿我，好不容易维持的平稳局面就会就此崩塌，好不容易聚拢的咒术界就会再次分崩离析，到时候又有多少人因为的这个行为死去，你真的能这样做吗？”
九十九由基明白了，这就是五条春阳谋。
以普通人性命相要挟的阳谋。
所以他才丝毫不掩饰。
伏黑惠在旁边听见他们的对话，看向九十九由基，“九十九老师……”
他的眼中带着一丝不自觉地期盼。
九十九由捋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现在新生咒术师，有多少是你的人？”
看漫画时，他们知道五条春派出不少人前往结界，去收拢在结界内新生的咒术师，论坛曝光后，律司没有出现，他们以为五条春放弃，但是崎谷篤的事情，让她忽然明白。
五条春不是没有行动，而是由明转暗，开始暗中行动。
月沢佑但笑不语，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九十九由基从他这个笑容中知道，肯定也有不少，否则他不会那么自信，做出只身涉险的举动。
五条春的计划还真一环扣着一环，他为了自己的目标机关算尽，殚精竭虑。
九十九由基叹服。
可是——
“值得吗？”九十九由基更多的，是为五条春感到疲惫，“即使捏造自己的死亡，成为另一个人的影子，失去姓名，你也要这样做，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你所做的一切不会有人感谢？他们只会把你叫做罪人，当做疯子。
你的罪恶将会被人铭记，荣誉将会在另一个人身上。
真的值得吗？
月沢佑惊讶地挑了挑眉。“你在说什么？这一开始就是我的目的啊。”
“我要为大家创造一个新的咒术界，这是我的目标，和所有人都没有关系。”
和五条悟也没有关系，和所有人都没有关系。
所以诋毁也吧，赞誉也好，全都和他没有关系，他在意的是自己能够活下来，在意的是他所在意的人能够活下来。
只要能达到目标，怎样都好。
伏黑惠心头一酸，认真又恳切地看向九十九由基，“九十九老师，春一切都是为了咒术师，他以后不会再做坏事了，所以请你不要说出去，我以后会看着他的，我保证！”
月沢佑含笑看着伏黑惠，没有说话。
九十九由基这个时候情愿自己没有发现，她叹了口气。
“我承认，无论是谁在今天发现了你的真实身份，百分之九十九都会被你说服，可是五条春，有的时候你不得不承认，有的人就跟你一样，不会选择大部分人的选项，而是选择绝不妥协。很遗憾，我就是那种自我的人。”
月沢佑微微挑眉。
“九十九老师！”伏黑惠焦急。
“所以，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的回答让我满意，我会帮你隐瞒，如果不满意的，很遗憾……”她不徐不疾地说道。
伏黑惠握紧拳头。
月沢佑神色不变，无所谓地回答：“好呀，什么问题？”
伏黑惠紧张。
九十九由基看着五条春毫不慌乱的模样，知道这个男人一定还留有后手，她勾唇，问出了自己的问题：“五条春，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男人也行哦~”
伏黑惠呆住，随即神色扭曲，这个问题怎么那么耳熟？不是东堂曾经问过他的问题吗？这对奇怪的师徒！
月沢佑微怔，也没想到九十九由基竟然问出这个问题。
他看过漫画，知道东堂的正确回答，可是他看着面前的九十九由基，微微沉吟，仔细思考，认真地回道：“大概是优秀强大，又美丽的人吧，因为眼睛会被这样的人吸引。”
说到这里，他抬眸对九十九由基笑了笑，“就如九十九小姐你这样的存在。”
九十九由基确实称得上优秀强大，又美丽不已。
九十九由基哼笑，看出了五条春的真诚。
是的，五条春的眼睛只会看向强者。
伏黑惠看向五条春。
九十九由基直接询问：“接下来，你要怎么做呢？”
月沢佑知道九十九由基会为他隐瞒，他弯起眼眸，笑起来，“那当然是将所有咒术师收为已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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