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五本咒术协会, 以祓除邪恶咒灵为目标,以保护民众安全为己任……”路过的大巴车,公交车上的站牌, 远处的广告屏, 繁华的城市中,随处可见咒术协会的广告。
松内瑛太坐在公交站台候车处, 看着眼前的一幕又一幕。
他不过是困在咒术界一段时间,又出来跟随高专四处祓除咒灵半个月罢了,再次回到人类社会, 便感觉世界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变成了他完全陌生的模样。
远处来了几个高中生, 嘻嘻哈哈地对着手机在讨论咒术协会的事情。
“你们看公布的咒术师列表了吗?他们的能力好酷啊!”
“再酷能有五条悟酷, 漫画中的他已经很帅了,没想到现实更帅!”
“力挽狂澜,守护着霓虹, 我也好想成为咒术师,强大又帅气, 听说咒术师的待遇很高。”
“诶, 好像有点危险。”
“听说以前咒术师很危险, 但是那是旧的咒术协会了,自从五条春发明了十咒, 咒术师增多,现在牺牲概率很低。”
“五条春啊……”
瑛太听到某个触动他心弦的名字,不由又垂下了眼眸, 胃部翻涌, 他刚吃下的早晨在这一刻分外有存在感。
然而即便如此, 他不得不承认, 五条春对于公布后的各项措施实施得很完美, 不过一个月的功夫,霓虹恢复了基本安定,甚至让许多人以成为咒术师为目标。
正如漫画中五条春对夏油杰所说的那般,五条春实现了自己的目标。
可是、可是……
瑛太想起父亲挡住咒灵时纤弱的肩膀,想起母亲临死前带泪的眼睛。
可是那些被牺牲的人就应该白白死去吗?
瑛太捂住胃,仿佛有一条虫在他胃中蠕动,挣扎要从他的口鼻出来,
好难受。
耳边,高中生们还在讨论着五条春,讨论着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讨论着他的荣耀与卑鄙……
瑛太站起来,远离了公交车站,走到了僻静的角落,喉咙紧缩,他控制不住地干呕出声。
“你没事吧?”一瓶水递过来。
瑛太捂着胸口,抬起头,看到了文里关切的眼神。
他们来到附近是为了出任务,只不过他先到了,一直在等文里。
“没事。”瑛太抓过水,扭开盖子,漱了漱口。
他拧上瓶盖,阴郁地眉头下,视线若有若无地瞥向一旁的文里,他记得他的术式从未对文里产生过反应。
“文里,你对五条春是怎么看的?”他幽幽地问道。
文里愣了一下。
……
五天的时间转瞬即逝,在越来越热烈地宣传中,时间来到了五本大厦剪彩的当天。
无数人乘着电车前往。
从半空看,人流如同溪流分支般向五本大厦汇聚。
受到邀请的不仅有普通人,还有咒术师,为了今天的仪式,许多咒术师提前把今天的任务完成。
大厦内,咒术师一个个入场,京都的东堂看见虎杖高兴地挥手,大喊着挚友,胀相跟在他身边,不爽地说“这是我弟弟。\"
虎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真希的妹妹离开,她整个人都变的冷酷许多,独自坐在前面,没有说话。
后面的歌姬教训着胡乱跑的学生。
西宫桃吐了吐舌头,没有顶嘴。
九十九由基抱着双臂,站在后面,羂索还在暗处,乙骨忧太今天替她看着天元,她才能出来。
还有很多很多熟悉的咒术师和辅助监督……
此时,大厦的楼上,月沢佑将手中的狱门疆递到伏黑惠面前。
伏黑惠微怔。
月沢佑微笑,“你上次不是问我什么时候给悟解除封印,这场仪式过后,把狱门疆悄悄给崎谷篤,他看到这个就会明白,他会帮你解除狱门疆的封印。”
伏黑惠瞪大了眼睛,看到了月沢佑温柔的眼神,又垂眸看了看眼前唾手可得的狱门疆,一点点伸出手。
他见春没有要收回的意思,伸手拿了过来。
沉甸甸的感觉落在手心,伏黑惠一直惴惴不安的心似乎都安定了不少。
忽然,那天春的笑掠过脑海,对着他说着对不起,脸上却毫无悔意的春,他轻轻垂下了眼眸,这狱门疆不会和上次一样是假的吧。
为了自己的目标,就算是他,对春来说也是可以抛弃的存在吧?
伏黑惠身体僵了僵,他抬眸看向春,绿色的眼眸澄澈坦然,“我知道了,我会说服五条老师的。”
不管怎样,只要春说,他就愿意再相信春一次。
月沢佑笑起来,摸了摸他翘起来的头发。
-
而在咒术师达到时,大厦外的普通人也渐渐汇聚。
他们嬉嬉闹闹着,线上线下,每一个地方都对此讨论得热火朝天。
剪彩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中午十二点,政客,各色记者前来,各个电视台同步直播这场仪式。
黄濑随着人流来到咒术协会这边亲自观看,不过很多来观看的人除了极少数抱着看热闹的心,大多数都是希望成咒术师。
朋友兴奋地说道:“听说所有拥有门票的人都可以在咒术协会领到一张咒术师申请表格,这张申请表格递交后,日后可以来咒术协会免费检测,是否拥有咒术师资格?如检测资质达标的话,可以上高专,成为咒术师预备役。”
黄濑看向朋友,明明的他同伴也都看过咒术漫画,理解咒术世界的残酷,可是五条春所描绘出来的咒术师,却让所有人都下下意识忘记了咒术师的危险,把咒术师当做梦幻一般的职业进行追求。
黄濑环视四周,和朋友一样兴奋的人不在少数。
他们也憧憬着咒术师这个职业。
毕竟成为了咒术师,便可以顷刻间收获强大的力量,巨额的财富,万人注视的荣誉……
“听说三谷家的少爷都希望成咒术师,前些天,成为咒术师的方法还没有出来时,他便已经在网络上咒术协会,说是想要成为咒术师,可以对五条春的咒术协会进行赞助,希望咒术协会能让他也成为咒术师……”
“咒术师真好,如果你有潜力的话,你觉得你的生的术式会是什么?”
“我不知道,但如果是会飞的术士就好了。”
……
远处的记者也对着行人采访,慷慨激昂地叙述着这次的活动。
车子缓缓从远处驶来,是内田议员……
群众们看到他,立即发出一阵欢呼,内天议员走下车,朝着群众挥手,带着笑走进咒术协会大厅。
黄濑仰头,无数架无人机在巡航,巨大的咒术协会遮天蔽日地挡在眼前,贯穿整个大厦的广告牌来来回回,播放着咒术协会的广告。
而围绕着这巨大的建筑下,人头攒动,密密麻麻的人几乎望不到尽头,他们欢呼着,兴奋着,挥舞着小旗子,等待着即将开始的仪式。
霓虹因咒术师而陷入狂热。
而伴随着众人的期待,屏幕一闪,出现了五条悟的面容。
与此同时,各家电视台也相继同步直播这一场直播,他银色的发在阳光下几乎闪闪发光。
平日里,众人便已经知道五条悟有一张出色的面容,这一刻,近距离的拍摄,更是放大了这种美貌。
网络上弹幕涌动。
伏黑惠注视着他,虎杖悠仁注视着他,无数咒术师、无数人类注视着他。
五条春一步步登上咒术协会高高的阶梯,他站在大门口两米高的阶梯,注视着阶梯下,他一张张望诚挚向他的面孔,念出早稿子,“1月28日12时,咒术协会成立,我们咒术师承诺,将以自己的生命保护群众的安全……”
话筒将他的声音送到无数人耳边。
每一个人因为他的话而亮起眼睛。
九十九由基站在五条春的不远处,她望着摘下墨镜,露出真正面容的五条春。
又望向阶梯下,绵延数里,望不到尽头的人流。
他们为五条春的话欢呼雀跃着。
五条春还真的做到了。
还真是讽刺,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所注视的人,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虎杖也站在一旁,目睹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眼眶忍不住发热。
野蔷薇、真希、狗卷棘、胖达、京都的所有学生、新生咒术师、黑尾……
所有人注视着这一幕。
远处的高楼之上,因为担心春这边会出状况,夏油杰站在高处,俯视着咒术协会现场的情况,咒术协会屏幕上春垂眸念稿的画面尽在眼前。
从他的角度,真正的春只有很小很小的身影。
万人之中,只有他的声音响彻在天地间。
夏油杰没有看屏幕,盯着那小小的身影。
春,你的愿望实现了,你开心了吗?
咒术协会的后面。
“瑛太,接下来就要你上场了,这可是你特地争取来的差事,怎么还一脸迷糊的模样,快点准备啊。”瑛太的后背被人拍了一下,他恍惚地回神,是九里琥珀,他鼓励地看向他。
瑛太垂眸看向了托盘中的剪刀。
是的,剪彩仪式,自然需要剪彩,当时间到了,会有专人带着托盘送上剪刀。
咒术协会对咒术师很宽容,他很轻易争取到这个机会。
瑛太勉强笑了笑,听着前面传来巨大欢呼,跟随着前面的人一起向外走去。
今天是一个很好的天气,走出帘子的瞬间,阳光刺得眼睛疼。
他木然地向前走着,眨了眨眼睛,好半天才适应了现在的光线,然后一眼就看到了高高的台阶下,汹涌的人海。
人多得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看不见尽头的眼睛炙热望过来。
瑛太攥紧手中的托盘,转头看向人们视线的中心——五条悟。
站在一群年迈的政客中间,年轻的五条悟分外显眼,他还摘掉了墨镜,露出那双湛蓝色的眼眸,大屏幕将他的面容放大数百倍,也将这双美丽又强大的眼眸照进每个人的心里。
可是瑛太知道,那双不仅代表着美丽的眼眸,是虚伪的赝品,他只是伪装成精美钻石的玻璃珠,廉价又可笑。
在结界内,通过十咒激发,他获得了生的术式的能力。
他的能力是绝对的真实与虚假,而从获得这个咒术开始,他便能分辨所有人话中的真实与虚假。
第一个让他愕然的是九里琥珀,救了他的九里琥珀满嘴谎言,口中没有几句实话。
他一开始不肯相信自己的术士,但在后来的接触中,他知道,九里琥珀别有目的,确实欺骗了他。
他隐藏了自己的术式,徐徐图之。
然后在越来越了解自己的术式中,他逐渐能够通过术式,和不动声色地问话,推测出事情的真相。
漫画中,五条春仗着普通人不知道真相,大张旗鼓收买新生咒术师。
现在有论坛的出现,他便暗中行动,安插进九里琥珀这样的人手。
那些人挑选有潜力成为领袖的咒术师,或者自己担当领袖,左右着新生咒术师们的决策。
就如九里琥珀对他所做的一切。
如果不是这个术式,他根本不会怀疑九里琥珀一切言语。
如果不是这个术式,他永远也不会知道眼前五条悟的真实身份——是将所有人玩弄在股掌之中的五条春。
他一步步走近五条春,在所有人的瞩目,来到他面前。
他的五感被充分调动起来,他能感受到,五条春的眼神落在他身,看似专注,其实跟落在什么绿植盆栽上一模一样,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胃部熟悉地翻涌发涌上心头,牵动着五脏六腑。
瑛太从来不知道,他竟然那么能够伪装,在恶心欲呕的情况下,还能不露一点端倪。
他站在了五条春面前,挑起眼尾,小心地瞥了眼前的男人一眼,五条春雾似的眼眸已经从他身上挪开了,落在托盘的剪刀上。
瑛太不知道五条春是怎么拥有无下限术式的,但是五条春并不是五条悟,他没有五条悟那样操控自如,想要获得外物,就必须关掉无下限。
所以在五条春拿剪刀的那一刻……
五条春的体术不好,距离他最近的咒术师也在两米之外,只要他动作快一点,完全可以杀了他。
这是一个多么适合五条春的死法。
在他完成自己目标的这一刻,在万众瞩目之下,把他的谎言彻底粉粹,让他构筑的高塔彻底倒塌,让他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带着遗憾与痛苦离开。
他的罪恶将公布于众。
瑛太想象着那个画面,血液都不禁为之燃烧,冲撞得血管都隐隐发疼。
这一刻,时间在他眼前变得缓慢起来,风吹动衣角弧度,他紧紧盯着五条春的动作,看着他缓缓抬起手,碰触到托盘中的见到,然后拿起它……
现在!
风在耳边呼呼作响,热烈的阳光照在额头,让人炫目又头晕,身后无数双眼睛注视着他,话筒收进风声,让整个场地都响起沙沙的声音。
现在!
现在!就是动手的时机。
汗水缓缓冲他的额角降落,眼前,五条春已经拿起剪刀,移开他的视线。
现在!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可是他怔怔地看着五条春的衣角移开视线,却无法再动弹一下,旁边的人已经要离开了,他僵硬地跟随着对方,走到侧边。
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成千上万的普通人类,那么期盼的目光,他攥紧了手,回想起出任务中的点点滴滴。
怎么也祓除不尽的咒灵,因咒灵而痛苦的大家。
如果拆穿五条春的阴谋,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霓虹会再次陷入动荡,上一次还有五条悟可以稳定民心,这次呢?
他和五条春这个自私自利的疯子不一样!
所以、不能!
剪刀咔擦一声,硕大的红花掉落下来,礼花喷溅,在阳光下,像蜘蛛的网,五彩斑斓地笼住众人。
五条春的面容出现每一个人的手机上。
地铁站的人们带着耳机观看,家中的一家三口,守在电视机看,街上的行人仰头,在广告牌下看。
听银发的男人勾起唇,眸光潋滟夺目,一字一句宣布:“新的咒术界,在今天成立。”
这一幕,这一个瞬间,将会印在每一个霓虹人民心中。
咒术协会大楼下,在礼花喷溅中,所有人挥起手,
航拍的无人机掠过密密麻麻的欢呼,将这一幕传递到每一家电视台。
五条春达成了他的目的。
在咒术界的历史上,恐怕无论如何也绕不开五条春与五条悟两个名字了。
月沢佑顺利地将剪彩仪式举行完成,获得前所未有的成功。
他有些意外,他总以为在关键时刻会发生,却没想到无论旧咒术界的残党,还是羂索都没有任何行动。
真是枉费他的精心布置了。
他从胸口西装口袋掏出墨镜,带了上去。
不过还不能掉以轻心。
如果羂索没有出现,只能交由悟来解决了。
远处,夏油杰与真人观看完这一场盛大的表演,缓缓收回眼神。
“走吧。”春的目的达成了,悟也可以从狱门疆出来了,他可以把春带走了吧。
剪彩仪式结束后,宴会还没有结束,政界的人物就是这样,他们需要在华美的宴会厅内,与美女相伴,吃着精致美味的菜肴,喝着香槟,才能好好交流。
天光在白日的狂欢中耗尽最后一点光点,慢慢变得黯淡。
月沢佑看到了变装的夏油杰,他知道是夏油杰来接他了。
他已经将狱门疆给惠了,估计今晚,惠就要解除悟的封印,将他放出来。
他有信心说服悟会接受他的计划,但是他无法阻止悟的愤怒。
愤怒的五条悟很有可能会将他彻底禁锢起来,不顾他的意愿,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毕竟悟就是那么自我的人,他不会对夏油杰这样,但是对于半身的自己,五条悟你我之间的界限就不那么明显。
因为他觉得半身之间就是互相包容的。
他想,他还是先离开一段时间,让五条悟冷静一点再说。
所以他抛下了高专学生,向夏油杰走去。
但是伏黑惠像是察觉到什么了,揪住他的衣角,绿色的眼眸看着他。“五条老师,你上哪里去?”
月沢佑回头,看到伏黑惠不安地眼神。
真是一个敏感的孩子。
“诶,惠好粘人,就这么一刻也离不开老师吗”他学着五条悟的语调,打趣道。
旁边的虎杖和野蔷薇笑了出来,一唱一和地调笑。
“噗——小孩子~”
“伏黑,好粘人~”
伏黑惠脸色黑了下来,这两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笨蛋,然而即使被嘲笑,他还是固执地看着五条春。
“好啦好啦,我只是想起一个东西还没有给你,很快就回来。”
“很快!”伏黑惠确认地问道。
“是的。”看到难得一见粘人的伏黑惠,月沢佑脸上的笑不禁带上了几分属于五条春的纵容。
伏黑惠这才放下心来,松开了月沢佑。
虎杖悠仁脸上的笑微淡,看着月沢佑的背影有一瞬间的恍惚。
“怎么了?”野蔷薇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不,就是五条老师变了好多。”虎杖戳着手中的蛋糕,或许是因为春的离开,五条老师沉默了许多。
刚才他看着五条老师的笑,恍惚间还以为看到了春。
虎杖沉默。
伏黑惠也沉默,春说虎杖和野蔷薇太过单纯,暂时不要告诉他们。
-
月沢佑来到夏油杰身边,站在凄清的月光下,回眸去看宴会厅中喧热的一切,高专的学生在打闹,大腹便便的政客要员们正在含笑交谈。
门的影子将他与宴会割裂出两个世界。
他最后看了一眼,向外面走去,夏油杰和律司跟在他身后。
他们走过一扇扇巨大的落地窗,踩在透过玻璃的月光上,他笑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差点忘了。”
在夏油杰疑惑的眼神中,他吩咐律司几声,律司得到命令离开。
他又骗了惠,不过希望这样能够安慰他。
“五条先生,您在这里做什么?”忽然,一道声音传来。
月沢佑抬眸,看到了拐角走出来的瑛太。
挺拔的少年经过战斗的洗礼,变的越发内敛沉稳。
这些新生咒术师可都是以后咒术协会的中流砥柱。
旁边的夏油杰早就察觉到瑛太的靠近,用披风挡住了脸庞,隐藏在黑夜里,并没有被瑛太发觉身份。
月沢佑看了一眼,见夏油杰隐藏得很好,这才收回眼神。
“原来是你。”他根本不记得瑛太的名字了,不过他现在扮演的是五条悟,记不住名字很正常,他反问:“你呢?你不去参加宴会,在这里做什么?”
瑛太扭头看向玻璃外仿佛不是很遥远的月亮,微微勾唇,“只是月光很美,过来看月光罢了。”
他幽幽地说起回忆:“以前,爸爸总是很喜欢带我去天文馆看星星。”
“是吗?”月沢佑想说在楼上有天文望远镜,但是想了想这话不太适合现在的五条悟说,他点了点头,想要离开:“那你……”
“对了,五条先生。”瑛太打断了月沢佑的话,转过脑袋,认真地看向他:“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你?请你为能我解答一下吗?”
月沢佑微怔,回答:“好吧,你问。”
“上次在会议上,西斯问你的话,你并没有解答,我想再问您一遍,您觉得五条春有错吗?”昏暗的玻璃栈道中,屋外的月光洒进来,打在两人的脸上。
瑛太的声音淡淡,他的眼眸一只被阴影挡住,一只曝露在月光下,两只眼睛都深深地凝视着月沢佑。
月沢佑一怔,终于正眼看向了松内瑛太。
他心道,松内瑛太,是谁?
他记得好像九里琥珀递过来的资料有写,是死灭洄游中的心声咒术师,他父母好像……好像死了?
他正要回答,忽然,玻璃咔擦的碎裂声传来,他抬眸望去,圆月下,几位旧咒术协会的残党出现,发动突然的袭击。
月沢佑攥着瑛太的手腕,向后躲开。
隐藏在暗处的夏油杰出手,挡在月沢佑两人面前,为他抵挡住几位咒术师的攻击。
巨大的冲撞声传来,幸好刚刚建好的大厦很结实,没有被破坏得太厉害。
月沢佑挑了挑眉,他预料到今天会出事,但是却没有预料到,出现的竟然是咒术协会残党,而不是羂索。
他污蔑羂索为凶手,羂索应该能预料到出现在明面的人是他,而不是五条悟,还真是被算计怕了,不敢随便出现了?
不过苟延残喘的咒术协会怎么会有胆子出现?
是九十九由基背叛他了?还是他们用什么咒具看出了他的身份?
窗外,接二连三的咒术师从另外一面的大厦飞过来,一言不发,只想夺走他的性命。
不管如何,此地不宜久待。
月沢佑攥着瑛太的手腕,拉着他离开夏油杰交战的范围。
“我们先离开这里。”他将瑛太护在身后,准备先让他安全离开,这个咒术师在这里,只会限制夏油杰的发挥。
他一个使劲,手中传来阻力,竟然没能拉动瑛太。
他愣了一下,回头向瑛太望去。
松内瑛太的目光从春攥着他手腕的手收回,抬起头,丝毫不在意现在紧张的气氛,他黑色地眼眸盯着春,重复自己方才的问题。
“五条先生,您觉得五条春有错吗?”
他的瞳孔被月光镀成浅灰色,泠泠泛着锐色。
“您觉得五条春有错吗?”
在这样的眼神下,月沢佑意识到什么,他感觉有些不对,他看向一旁战斗中的夏油杰,冷静着转移话题:“怎么了?你要问这个问题?”
“五条先生,您只要回答我这个问题就好了。”
“瑛太,每个人都不可能做完全正确的选择……” 月沢佑一边模棱两可地回答着瑛太的话,一边努力回忆着九里琥珀送过来的资料。
松内瑛太、松内瑛太!对的,他记起来,松内瑛太的父母的好像是因死灭洄游而死。
他紧紧盯着松内瑛太的眼神,这种暗藏仇恨,却冷静地询问他五条春有没有错的眼神?
眼神太过薄凉,月沢佑猛然醒悟,松内瑛太问的人不是五条悟,而是他。
这个孩子看出他的身份了,所以和旧咒术协会的残党合作了?
月沢佑瞥向夏油杰那边。
他是怎么看出来?又非常自信地独自面对他?
各种念头一瞬间从月沢佑额脑海中闪过。
他的手下意识松开了松内瑛太。
松内瑛太嘴角露出一丝讥笑。
这股讥笑在月沢佑眼中分外明显,他眼神微暗。
现在当务之急是该如何安抚松内瑛太。
他没有正面回答对方,而是将这个问题抛给瑛太:“……如果舍身处置,你是五条春你会怎么选择?”
瑛太凝视着月沢佑,“我不会做和五条春相同的选择。”
“那是因为你站在普通人的角度。”月沢佑见瑛太上钩,继续说了下去,“咒术界的情况和经典的电车难题非常相似。”
月沢佑盯着瑛太的眼睛,一点点叙述。
“有三个孩子在列车经过的轨道上玩耍,一个孩子在列车不会经过的轨道上玩耍,而你站在轨道更换器面前,一辆列车将要驶来,你有三秒的时间,决定是让一个孩子去死,还是三个孩子去死?你会怎么做?是选择更多的孩子,还是选择伤害无辜的孩子,挽救更多的性命?”
“咒术界就是无辜的一个孩子,他们不会产生咒灵,但是却要为了大多数人牺牲,而普通人则是一切根源的三个孩子,所以你是选择牺牲正确的孩子吗?”
瑛太愣住了……
月沢佑见他真的在思索这个问题,眼神更是温柔,循循善诱:“事实的答案是你无论怎样选择都是错误……”
说到这里,月沢佑忽然感觉胸口有丝丝缕缕疼痛,还有一丝血腥味从喉咙蔓延。
怎么回事?
他皱眉继续说下去,“我也只是……”
心脏仿佛要爆裂,越想说吐露什么,心脏的疼痛越发明显,这疼痛和他说话的有关?
这是什么?对他下的术式吗?
月沢佑脸色微变,咽下口水的血液,飞快变幻思维,改变自己心中想说的话语,进行实验。
送内瑛太怔怔深思吗,见他停止说话,眼神紧紧盯着他,那双如猎犬的眼眸盯着他,仿佛只要他露出一丝破绽,他就会扑上来,将他撕咬殆尽。
月沢佑鬓发中的冷汗微微滑落。
这还真是……对他微微勾唇,换了一种说法:“在世俗的认定中,无论怎样选择都不完美,所以,不要去追求别人所认为的对错,而是看你!”
他对上松内瑛太的眼眸,直视着他,选择对瑛太进行坦白:“你觉得我是对是错?”
他感受心脏被紧紧桎梏的感觉慢慢松缓,果然,这个术式针对语言,让被施术者无法说谎,如果说谎的话,可能会死在术式效果之中。
幸亏他说了一个不算谎言的谎言,否则他一个嘴快,可能就要死在自己的嘴巴下了。
松内瑛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心。
“我的答案……”
他承认五条春为这个社会带来的一切改变,也理解他这样做的原因,但是他的心,无法原谅间接害死他父母的五条春。
他抬眸看向月沢佑,“非常感谢你在最后的时候没有对我说谎,但是……”
他缓缓抽出刀刃,雪白的刀刃泛着光,“我无法原谅你。”
姗姗来迟的律司看着眼前的情况,下意识挡在月沢佑面前,眼神不善地看向松内瑛太。
夏油杰开启了领域,将其他敌人全都拉了进去,律司身后的人无法帮忙,便站在了月沢佑身后。
瑛太一点也没有退缩的和律司对持。
解除了危机,月沢佑微微放松,他拍了拍律司,让他让开。
律司看了月沢佑一眼,确认他坚持后,才皱着眉,站到了一旁。
月沢佑再次认真地看向瑛太,瑛太与残党合作,即使律司出现,他也没有丝毫退缩,他不是在复仇了,而是心存死志了。
他想起松内瑛太在占据上风时,没有直接出手,而是固执地询问他认为自己错了吗?
他和悟一样,是一个过分单纯的人。
就当偿还他方才的手下留情了,月沢佑操控丝线,将灰野术式的效果的咒具攥在手中。
这是为了防备羂索,随时解封悟做的二手准备,他将灰野无效化术式效果做成咒具,却没想到没能给五条悟用上,反倒给自己用上了。
他已经明白了瑛太的术式效果,无效化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感受着心头的异物感不在,他看向瑛太。
瑛太持刀冲过来,不等律司他们格挡,他毫不犹豫,伸手去挡要贯穿他喉咙的刀刃。
刀刃贯穿掌心,他将刀刃的锋芒挡在喉咙前,血液沿着掌心一点点啪嗒啪嗒滴落在地面。
“春先生!”律司惊呼。
“不要过来。”月沢佑直视着瑛太惊愕地眼神,他道:“对你父母死亡的事情,对不起。”
瑛太目光颤动,随即越发狠戾。
事到如今,是一句对不起可以解决的吗?
“你为你父母而战,我十分理解你,就像是我为亲人而战,即使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后悔……杀死你父母的是咒灵,只要他们存在一日,就算死的不是你的父母,也会是其他任何人,我所做所为是为了消灭更多的咒灵,我不会后悔!”
月沢佑语气决绝。
瑛太努力咽下口中的血液。
可是……为什么是他的父母……
瑛太抽出匕首,再次向月沢佑刺去,他告诉自己,不要相信五条春的话,漫画上看得还不够清楚吗?
他能言善辩至极,不要相信他的语言,不要相信他的任何语言。
月沢佑带血的手攥着瑛太挥过来的手腕,他紧盯着瑛太,一字一句地说:“我没有错,你也没有错,但是你父母确实因我的计划而死,我不会杀你,你如果想要复仇,那就努力增长实力,努力、更加努力地来杀了我……”
忽然,月沢佑口中的话忽然顿住,惊讶地看向瑛太。
瑛太口中忽然溢出大量的鲜血,向下倒去。
月沢佑微怔……抱住了在他面前倒下的瑛太。
怎么回事?
“绝对的真实与虚假,这是我的术式。”瑛太咳出鲜血,嘶哑地说道。
“这个术式可以看破一切虚假,当我发动术式,只要你有一句的谎话,谎言之花就会被贯穿你的心脏,反之,如果你说了实话,体内的死亡之花没有发动,死的就会是我,在你攥着我的时候,这个术式就已经在你身上种下了。”
“我曾经想过……对付你这种……骗子,这种术式最合适……不过了吧。”
月沢佑收紧了抱住瑛太的手。
瑛太口中不断涌出鲜血,他看向五条春,目光悲凉:“可也正是因为这种术式,告诉……我……你没有说谎……我没有……没有办法……反驳你……”
“太好了……只是为什么……为什么是……”瑛太他抬起手,想要抓住什么似的,带血的手攀上月沢佑的脸颊。
他控诉地看向月沢佑,张开口,想说什么,可是口中的鲜血一股股涌出,带着内脏碎块血液,染红他的唇齿和下巴,他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于是,他悲伤又痛苦落出眼泪,在止不住的鲜血中,无可奈何,不甘至极又疲惫万分地缓缓闭上眼睛。
月沢佑怔怔地看着满脸血迹死去的瑛太,最后一秒,想对这个世界发出最后一丝控诉的瑛太放弃了,露出无奈又释然地笑。
他唇中的笑似乎在说,你没说谎,太好了。
瑛太手指无力地从他脸上滑过,留下几道血痕。
月沢佑怔然。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左手掌心握住的咒具。
不是,他在说谎,他只是看瑛太很单纯,知道他存有善心,知道他吃软不吃硬,知道只要以大义的角度去说服他……他就再也无法持刀杀他……
血液流淌,滴落在咒具之上……
瑛太的脸庞渐渐失去温度。
可是他并不是全部为了大义啊……什么时候,他对生命的敬畏消失,理所当然地要普通人付出性命,甚至……瑛太出现在他面前那么久,他的受害者,他却连他的名字都不愿意记住,没有一丝愧疚之心。
“春先生……”律司在一旁轻声呼唤。
夏油杰的领域展开,前来暗杀他的咒术师躺在地面,全都没了气息。
“春,你没事吧?”夏油杰擦了擦脸上的伤口,关心地询问。
砰的一声,忽然,窗外五彩斑斓的光落下,月沢佑慢半拍地抬起头,看到了漫天绽放的烟花。
这是他之前吩咐律司准备的。
青青绿绿的烟花还真是极近灿烂。
“呐,杰,我真的有让咒术界变的更好吧?”他扭头,蓝色的眼眸认真地看向夏油杰。
夏油杰微怔,脸颊上带着血迹的春迷茫地像个孩子,他肯定地回答:“当然。”
月沢佑扯起唇角,垂下眼眸。
夏油杰的回答不重要,他知道夏油杰会说出他喜欢的话。
是,他就是这么自私,即使瑛太死在他的面前,即使重来一次,他可能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为了自己活下去,为了身边的人,为了更好的咒术界……
各种原因。
但最起码,他不应该连这份罪孽都妄想抛诸脑后。
他抱起瑛太尸体,缓缓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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