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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背叛大辽,必将不得好死!”鹰卫被拖走时,一双眼眸死死地盯住了赫连燕。
“你不得好死!”
他奋力呐喊。
捷隆冲过去,一拳重重击打在鹰卫的嘴上。
“贱狗奴!”
他冲着鹰卫吐了一口唾沫。
鹰卫诡异的一笑,“你也将不得好死!”
捷隆身体一震,回身看着赫连燕。
赫连燕站在岳二等人的后面,神色平静。
随即众人回去。
“我们又损失了一个兄弟!”
耶律玦沉声道。
“那个骚狐狸知晓鹰卫的手段,故而每每得手。”
“弄死她!”
“锄奸!”
“杨狗出来了。”
杨玄出了州廨,正好遇到赫连燕等人。
“收获不错。”
赫连燕说道:“使君要出门吗?”
“和驭虎部的商人们谈谈。”
“商人狡黠,就怕阳奉阴违。”
“这里是陈州。”
杨玄笑了笑。
三大部中,驭虎部实力最强。而驭虎部的商人也最多。
哪怕知晓杨玄要灭了自己的部族,那些商人依旧络绎不绝的往来于两者之间。
州廨自然不能让这一群商人进去,于是杨玄把地方选择在了学堂。
州学,这是杨玄第一次来。
几个教授激动万分,带着学生们来迎。
“请使君训示。”一个教授恭谨的道。
杨玄微笑看着学生们,“进了州学,唯一的目标便是科举。科举出仕,这是当今最好的一条路,我不做评价。不过,这里是北疆,我更希望你等能在苦读之余,也练练弓马。”
州学的学生大多有些来历,甚至多是官员豪绅子弟。这些年轻人见多识广,不畏威权。
一个学生问道:“使君,如今朝中出仕,多是文官,学弓马倒是无碍,可却影响了学业。须知,存存光阴寸寸金呢!当时刻苦读。”
科举不考弓马,那么,我们学弓马作甚?
“这是典型的应试想法!”杨玄说道:“科举靠什么,你等就学什么,就琢磨什么。科举考的是什么?诗赋文章。可大唐如今面临的问题是什么?”
他看着这些学生,觉得教育的革新刻不容缓,“大唐如今面临的问题是流民,是百姓的日子越来越难。
那么,诗赋文章能否让你等知晓解决之道?显然不能。大唐面临的另一个问题是什么?是北方的大敌。诗赋文章可能让你等解决这个大敌?不能!
那么,问题到了这里,我想问问,科举的目的是什么?谁来回答。”
一个学生举手,“为国选材。”
“说得好!”杨玄微笑,压压手,示意他放下手,然后说道:“科举也应当具有针对性。当前大唐的问题是什么,长远看大唐的问题是什么,找到这些问题,根据这些问题来探究……想解决这些问题,需要什么样的人才。据此,科举考试才能有的放矢。”
一个助教低声道:“使君说的倒是没错,可科举就是这些,谁能改?”
“使君,您对我们的期望是什么?”一个学生问道。
“我啊!”杨玄想了想,“我对你等的期望是,上马杀敌,下马牧民。”
学生们陷入了沉思之中。
“科举就是一座独木桥,能走过这段独木桥的人不多。那么,剩下的人去作甚?”杨玄说道。
赫连燕进来,附耳道:“那些商人来了。”
杨玄点头,对教授说道:“今日就借着州学的课堂,我和那些商人说说话。”
教授当然没意见。
一个学生大胆的道:“使君,能否让我等旁观?”
杨玄点头,顿时引来一阵欢呼。
“使君,不好吧!”有人低声道。
杨玄看着这些欢呼雀跃的学生,说道:“他们正处在对万事好奇的年纪,想去探索成人的世界,却寻不到门径。今日让他们看看,不是坏事。”
赫连燕问道:“郎君是要重用他们?”
杨玄摇头。
“这些学生满脑子都是科举,学的也都是那些东西。和他们相比,县学的学生更好用。”
赫连燕看着那些欢喜的学生,不禁为他们默哀一瞬。
捷隆轻声道:“这些人也算是人才啊!”
赫连燕看着杨玄的背影,说道:“这些人一门心思想去科举,人才,那也是长安的人才,而不是北疆的。”
“这……岂不是和长安对着干?”捷隆讶然。
“你以为郎君忠心耿耿?”赫连燕冷笑,“郎君若是忠心耿耿,我会连夜遁逃,能逃多远有多远。”
“为何?”
“郎君年纪轻轻便为刺史,功勋赫赫,这样的人,迟早会功高不赏。到了那时他能怎么办?北疆和长安隐隐对抗……这等年轻重臣,皇帝会如何想?”
“杀了!”
“下场不会好。”
赫连燕说道:“所以,郎君如此,我才敢放心跟着他。”
捷隆叹道:“老好人没人跟随。”
“忠心,从来都是相对的。”赫连燕说道:“帝王对臣子关切,臣子才会给他忠心。”
“他们来了。”捷隆回身。
数十商人进了州学,好奇的东张西望。
“是赫连燕!”一个商人猥琐一笑。
“那个骚狐狸啊!”
“啧啧!好像越发的魅惑了。”
“跟着杨狗……不,跟着杨使君,看着滋润了许多。”
一群侍卫在课堂外面等着他们。
“搜身!”
“张开双臂!”
“转身!”
搜出了三把小刀。
“这是吃饭的家伙!”商人辩解道。
“出去!”
三人被赶了出去。
“不去就不去!”
一个商人不满的道。
另一个商人却如丧考妣。
“要完了!”
“为何?”
商人说道:“你等觉着出来就出来了?”
“他难道还要赶尽杀绝?”
“不就是带了一把切肉刀吗?”
几个军士走了过来。
“姓名,生意在哪,报上来。”
三个商人惶然。
“敢问军爷,这是要……”
“你等携带利器潜入,使君仁慈,不会严惩。不过,从今日起,你三人就不必来了。”
商人们进了课堂,就听到州学外面传来了几声嚎叫。
“有些绝望啊!”
一个商人说道。
杨玄进来了。
“肃静!”
乌达喝道。
众人赶紧坐好。
杨玄走上来。
“今日叫你等来,就一件事。”
事情越少,就越大。
商人们都是眉眼通透的角色,纷纷坐直了身体,表示自己在全神贯注。
“多年来,驭虎部频繁袭扰陈州,造成军民死伤无数……欠下了累累血债。”
这是要动手的宣言啊!
众人心中一凛。
杨玄说道:“血债血偿,这是天经地义的吧?”
他看看众人。
“是啊!”
商人们强颜欢笑。
瓦谢没了,基波没了,终于轮到了驭虎部。
外面,一群师生在静静的看着,听着。
一个学生突然低声道:“该用威胁?”
“不,该软硬皆施。”
“我觉着使君会威胁!”
“是啊!蛮夷罢了,用刀枪才管用。”
“噤声!”助教低喝。
里面,杨玄轻轻叩击了一下案几。
起身道:“传话。”
众人起身。
“其一,就说是我说的,此次必灭驭虎部。”
“其二!”杨玄伸出第二根手指头,从容的道:“若是战时来降,既往不咎。”
“其三,若是头领率部众来降,重赏!”
杨玄看着众人,“谁有意见?”
杨玄当着众人的面放出这番话,以他使君之尊,必然要灭了驭虎部。
也就是说。
要么驭虎部完蛋,要么他名声扫地。
杨玄见众人茫然,就温和的道:“我是个讲道理的人,谁有别的意见,说出来。错就错,对就对,无则加勉,有则改之。”
使君,虚怀若谷啊!
一个商人说道:“使君,就不能和平相处吗?”
“是啊!”
“使君,章茁凶狠,若是我等去传话,就怕被他报复。”
杨玄笑的越发的温和了,“还有谁担心这个?”
外面的师生都叹息。
“使君,果然仁慈。”
“是啊!”
“使君虚怀若谷,难怪我陈州越发的强盛了。”
“这些商人也是运气好,遇到了使君。”
五个商人举手。
“五个。”杨玄微笑道:“我知道了。”
他转身对教授说道:“没耽误上课吧?”
这就结束了?
教授一怔,“没。”
“那就好。”
杨玄走了出去。
赫连燕在他的侧后方,请示道:“奴留下。”
杨玄微微点头。
随即,一群护卫簇拥着他走了。
“使君也没说什么呀!”一个学生失望的道。
“是啊!就是说了几句,还这般温和。”
“外面不是说使君杀伐果断吗?”
“不,是凶狠异常。”
“可今日一见,却格外温和。”
“哎!你们看!”
众人回身。
商人们鱼贯而出。
出了课堂后,一群人在左边。
五个人在右边。
有助教眼皮子狂跳,“这不是方才不愿意传话的那五个人吗?”
“这是何意?”
那五个商人面色惨白。
其中一人冲着杨玄的背影跪下。
“使君,小人羊油蒙了心,糊涂了!小人愿意传话!”
“使君,小人错了!”
“使君!”
五个商人疯狂叩首。
听着他们的额头和地面碰撞的声音,学生们不禁骇然。
“这是……”
赫连燕淡淡的道:“自发的。”
一个被挤在最后的学生说道:“商人贪婪,他们既想在我陈州挣钱,又不想为使君效力,哪有那么好的事?”
“可使君也没说什么呀?”
那学生说道:“你以为使君还需说什么吗?”
众人不禁凛然。
“使君平静说了一番话,平静是平静了,可你等想想,那些京观里是什么?都是异族的尸骸和人头。你等想想,使君之名在草原上能止小儿夜啼……这样的使君,他需要声色俱厉吗?”
那个学生说道:“不需要!使君只需说出自己的要求。聪明的,看看,那些就是聪明人,自然知晓该如何做。
不聪明的,不,他们不是不聪明,而是被利益冲昏了头脑,忘记了那些京观,忘记了使君的赫赫威名。
此等人竟敢忤逆使君,下场,不言而喻。”
一个学生是官员子弟,他轻声道:“我常说阿耶不怒自威,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不怒自威吗?”
……
“我怎么觉着孩子一天一个样?”
杨玄抱着阿梁,总是看不够。
周宁坐在床榻上,笑道:“我也是觉得阿梁一天一个样。”
郑五娘在边上说道:“小郎君能吃能睡,嚎哭也有劲,可见底子好。底子好的孩子,以后才强壮。”
这话两口子爱听。
“过一阵子,我可能要出门一趟。”杨玄抱着孩子坐在床边。
周宁一怔,“去哪?”
从生产后,杨玄就严令后院的人,不得把外面的事儿告知周宁。
坐月子,就要坐的舒心,这样才有利于恢复。
“可能去一趟草原。”
“驭虎部?”
“有个聪明的娘子总是会省许多事,不过,我觉着,许多时候装笨也是一种本事。”
“你就埋汰我吧!”
“只是例行巡查。”
“哦!”
兴许会不小心弄死些人。
“希望能在你出月子之前回来。”
杨玄看着孩子,“我如今就舍不得离开阿梁,每日若是没见着他,心中就空空荡荡的。”
“那就带着去。”
周宁笑道。
这当然是玩笑。
“等他大些吧!”
杨玄看着妻子,犹豫了一下,“阿宁。”
“嗯!”周宁接过孩子,轻轻的哄着。
“以后我的路,会有些动荡凶险。”
“我在呢!”
“我……”
杨玄起身,“我出去一趟。”
门外,怡娘幽幽的看着他。
二人走到了另一侧游廊下。
“郎君想说了吗?”
“嗯!”杨玄说道:“她是我的妻子,原先不肯说,是担心她会反对。此刻有了孩子,我才想着说出来,你说,我是不是有些无耻?”
“郎君是想说自己用孩子做人质,让娘子无奈跟随吗?”
“嗯!”
杨玄一直在想着如何把自己的身份,以及未来的目标告知周宁,可每每话到嘴边就缩了回去。
他担心妻子会不安,会和自己生出隔阂来。
“郎君想多了呢!”怡娘轻柔的道:“郎君小看了女人,小看了娘子。”
卧室内,管大娘轻声道:“郎君先前欲言又止,好像是有大事想说,却又担心什么不敢说。”
周宁抱着孩子,没抬头,平静的道:
“他说与不说,我都和他一起面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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