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县是北疆治所,人口不少。

    人一多,婚丧嫁娶的事儿就多。

    人去了,亲人第一件事儿便是看墓地。

    风水风水,令亡灵安息,护佑后人。

    先生,这个特殊的职业就应运而生。

    先生一般情况下不会开店铺,而是在家中接待客人。

    这种行业就是典型的酒香不怕巷子深,靠口碑相传。

    张轩的家和桃县无数人家没多少区别,唯一的区别便是大堂变成了商谈生意的地方。

    “……风水风水,气承风则散,界水则止,故曰风水。你来看,这小山包之下,绿水环绕,正是个安葬的好去处。”

    一番解释,家属千恩万谢,给了钱后,又请张轩明日去家中喝酒。

    “你等这阵子忙碌,老夫也忙,就多谢了。”

    张轩婉拒。

    家属告辞,临走前约定了上山的日子,以及需要准备的东西。

    送走家属,张轩的笑容一收。

    一个男子进来,张轩反手关门,“如何?”

    男子说道:“他们下毒轻而易举,毒杀了那个彭二。”

    “那就好。”

    张轩说道:“后续清扫干净,别让赫连燕那个骚狐狸查到蛛丝马迹。”

    “是!”

    张轩晚些出现在了彼岸棺材铺中。

    “事成了。”张轩拍着一口棺木说道。

    王尊干咳一声,“这可是柳木的棺木,最适合亡灵安息……扫清收尾,后续再来几次,务必要令北疆人心惶惶。”

    “有数,只是后续要谨慎,老夫担心赫连燕那个骚狐狸察觉。”

    “她必然会察觉,故而要快,一旦动手就要倾力而为,等她发现时,事儿已经出了,去哪寻人去?”

    “嗯!老夫负责动手,你要盯着锦衣卫。”

    “放心,对了,那些人进进出出,必然招惹耳目,做两次就令他们回长安,换一批。”

    “长安来人了?”

    “老夫早已去信长安,谈及北疆局势变化,要钱要人手。”王尊冷冷的道:“长安那些蠢货还在歌舞升平,老夫真想请国丈来桃县看看,看看北疆大军,看看北疆军民对他的拥戴。”

    “三州一下,北辽不足为虑。下一步大概就要灭国了。”张轩唏嘘道:“谁能想到,当初一个被何氏视为蝼蚁的少年,如今竟然成了大患。”

    “如今何氏在杨玄的眼中便是蝼蚁。”王尊说道:“你是先生,风水轮流转的道理也该知晓。杨玄如今势大,务必要把势头给打压下去。”

    “那些豪强呢?”张轩问道:“他们若是动手,咱们把握就更大了。”

    “那些豪强都被杨玄吓破了胆!”王尊不屑的道:“杨玄扩军,那些豪强更是噤若寒蝉。谁都知晓他扩军冲着谁去的。这时候豪强跳出来便是自寻死路。”

    “三万大军啊!”张轩摇头,“长安不知晓这三万大军的用处。”

    “老夫在给长安的书信中说了此事。”

    “镜台的人呢?”

    “他们的消息,估摸着和咱们一起上的路。”

    ……

    官道上,两骑在疾驰。

    “止步!”

    前方有关卡。

    数十军士在周围把守,一道拒马拉在中间,

    两骑减速下马。

    “这是路引!”

    军士们检查路引,打开包袱仔细搜寻。

    “身上查查。”一个军士过来。

    查了一番,没查到东西。

    哒哒哒!

    数骑赶来,为首的在马背上说道:“清查头发。”

    两个男子面色剧变,其中一人喊道:“走!”

    那些军士训练有素的结阵,男子扑上来,面对一排长枪,飞掠而起。

    半空中,他看到后面十余军士张弓搭箭,队正在边上冷冰冰的骂道:“撒比!”

    ……

    “国公,锦衣卫禀告,有人出手毒杀欲从军的村民,有神汉配合,说是神灵降罪国公……”

    姜鹤儿说道。

    杨玄问道:“谁的人?”

    “杨松成的人!”

    “那条老狗!”杨玄眯着眼,“此事不可小觑,严查。”

    “是!”

    姜鹤儿出去,风一吹,赶紧伸手压住头发,正好看到刘擎过来,就笑道:“刘公,你的头发!”

    老刘的头发被大风吹起,看着就像是个女人。

    刘擎干咳一声,“小鹤儿该嫁人了。”

    “不嫁!”姜鹤儿冷着脸。

    刘擎逗弄她,“想嫁谁,给老夫说说,老夫为你做媒。”

    “刘公的儿子都娶妻了吗?”姜鹤儿问道。

    呃!

    刘擎哑口无言。

    给姜鹤儿做媒只是玩笑——杨玄的身边人,谁敢做媒?

    刘擎进去,“国公。”

    “刘公啊!坐。”

    杨玄指指侧面,刘擎摇头,“就不坐了。他们整理了一番三州的府库,钱粮真是不少。而且接手的官员说了,三州很是温顺,治理顺遂。”

    “知晓为何吗?”杨玄问道。

    “说是……豪强都被灭了,百姓自然温顺。”

    刘擎笑道:“国公不会是想把北疆豪强都灭了吧?”

    那会引发地震,大唐地震!

    “说实话,我还真想过。”杨玄抵御住了那诱人的念头,“豪强多不法。”

    “以后想办法收拾就是了。”刘擎说道。

    “难!”杨玄摇头,“就说三州,林骏灭了那些豪强,可用不了多久,致仕的官员归乡,便是豪强。那些出读书人的人家,若是子弟争气,很快就会蜕变为贪婪的豪强……”

    姜鹤儿愕然,嘟囔道:“怎地世间但凡出息的人家,都会变成祸害呢?那出息,是好,还是坏?”

    “人心不古,豪强不灭!”刘擎说道:“故而圣人执政,无为罢了。”

    “豪强之事,慢慢想办法。”

    杨玄此刻没有动北疆豪强的想法,不是没有这个动机,而是不想做众矢之的。

    一旦出手,天下豪强就会群起而攻之。

    到时候,处处皆敌。

    在不可匹敌的时候,认怂不是软弱,而是识时务。

    但,豪强必须要压制!

    宋震进来,看着怒火冲天,“狗曰的!那些贱狗奴,竟然毒杀想从军的勇士,随后以神灵的名义污蔑国公。”

    “民心如何?”刘擎问道。

    宋震摇头,“民心有些乱了。百姓无知,惧怕神鬼报应,故而裹足不前。”

    “缺多少?”杨玄问道。

    “如今还不到三成。”

    三万还差七成。

    这事儿,有些麻爪啊!

    杨玄起身,“术业有专攻,此事,还得请玄学出手。”

    他去寻到了宁雅韵。

    “民心啊!”宁雅韵一怔,“此事……寻了包冬来。”

    去传话的人回来说道:“包冬去抓人了。”

    ……

    张轩脚步匆匆进了巷子,目光一抬,没发现异常,这才走到家门口。

    开门后,张轩身形猛地退去。

    “你动动看!”

    身后的高处,有人阴恻恻的道。

    大堂里走出来赫连燕,冷笑道:“张先生。”

    张轩笑道:“这是……”

    “你的风水生意不错,竟然做到了陈州!”

    暴露了!

    张轩猛地跃起,上了墙头。

    然后横向飞掠。

    “此路不通!”

    包冬出现在前方,笑吟吟的。

    “滚!”

    张轩脚下顺着围墙滑了过去,近前一拳。

    呯!

    包冬轻松被他击退,就在张轩暗喜时,就见前方十余弩手……

    近距离面对强弩,宁雅韵也得逃。

    张轩疾退,可包冬早已在后面蹲点,一个扫堂腿,张轩跃起,半空中,如安驾到。

    呯!

    张轩被拿下。

    “马上拷问!”

    赫连燕冷着脸,“务必要问出口供来。”

    “此事不妙。”包冬说道:“消息传出去后,那些本想从军的勇士大多被家人劝住了。悍不畏死的勇士,也怕鬼神。”

    压力自然就传到了锦衣卫的头上。

    找不到证据,就是失职。

    “堵住嘴!”赫连燕发狠了,“就算是把他的皮扒了,也得问出口供来。”

    赫连荣来了。

    问清情况后,赫连荣说道:“其实,是否有口供不打紧,关键是,找到人。”

    “何意?”

    曾经的手下,如今摇身一变,变成了高僧,顺带还是国公身边的幕僚,这等际遇令人称奇,也令人有些不适。

    “国公说了,三州一下,许多事,就无需太过隐忍。拿下杨松成在桃县的人,尽数竖杆子。”

    “这是……”

    “国公这是在隔空告知杨松成等人,你做初一,小心我做十五。此刻竖杆子的是他们,回头国公去了长安,说不准在杆子上的便是你杨松成!”

    “爽快!”捷隆赞道。

    这等快意恩仇的话,令人不禁精神一振。

    半个时辰后,赫连燕看着那堆烂肉,“说吧!”

    “是王尊!”

    “在何处?”

    “彼岸……卖棺木。”

    “一个看风水,一个卖棺木,倒也相得益彰。”

    “走!”

    ……

    彼岸棺材铺中,王尊正在听随从禀告。

    “……赫连燕带着人去了陈州,不知所踪,不过咱们的那批人也就此失踪。”

    “赫连燕回来了。”

    “是!”男子说道:“带着人急匆匆的回来了。”

    “她去了哪?”

    “锦衣卫的人警觉,兄弟们不敢跟。”

    “跟!”

    “是!”

    “呯!”

    巨响声中,门板的碎屑飞溅了进来。

    王尊毫不犹豫的一脚把男子踹向门外,自己急速往后面跑去。

    他冲向后门,刚接近,后门就被人踹飞了。

    包冬站在外面,微笑道:“王先生,久违了。”

    ……

    赫连燕到了节度使府。

    “国公,拿住了那人。”

    “哦!”杨玄说道:“尽数留着。”

    “是!”

    杨玄回家,“阿梁呢?”

    “树上!”

    郑五娘一脸绝望的抬头看着树上。

    杨玄抬头,剑客就蹲在树杈上,嘴里叼着阿梁。

    老子!

    想吃豹肉!

    “阿耶!”阿梁招手,示意父亲也上来。

    “阿梁!”

    周宁抱着老二出来寻儿子。

    “阿娘!我在这!”阿梁很是兴奋的招手。

    一家子都在树上,多好!

    随后,阿梁被揪下来,屁股挨了几下。

    剑客被杨玄丢到了屋顶上。

    “呜呜呜!”

    阿梁在哭,屋顶有细微的脚步声,这是剑客在来回踱步。

    富贵趴在杨玄脚边,吐着舌头,很明智的远离了暴怒的女主人。

    至于小主人,自求多福吧!

    教育了一番后,杨玄以带着阿梁去忆苦思甜为由出门了。

    “阿耶,树上好!”

    阿梁抽噎着。

    “是不错,可下雨怎么办?”杨玄问道。

    “打伞!”

    “下雪呢?”

    “打伞!”

    “不冷吗?”

    “多穿些。”

    “冷天咱们得缩在被子里,树上你缩哪?”

    “剑客暖和,抱着它睡。”

    “要不,给你建个树屋吧!”

    “好呀好呀!”

    “还敢说好!回头你娘一把火把树屋烧了。”

    在这方面,母亲是暴君,而有过同样童年经历的父亲却是爱莫能助。

    玄学山门外,宁雅韵在做法。

    “急急如律令,去!”

    案几前跪着王尊等人,桃木剑点向他们,说来也怪,几人的额头上竟然出现了一个骷髅的画像。

    “此乃邪魔外道,见到我北疆蒸蒸日上,便想破坏。”包冬在边上卖力的解释着,“他们背后有人,是个大人物!”

    “急急如律令,去!”老帅锅配合的再度出手,风吹过,王尊等人被吹的狼狈不堪。

    “看,这便是邪魔外道来了。别慌,看我玄学的神灵出手!”

    包冬一脸傲然,“我玄学神灵乃是大德,最是克制这等邪魔外道。”

    百姓听的一愣一愣的。

    “国公,这等糊弄,就怕百姓以后依旧深信这等事啊!”

    罗才也来看热闹。

    “这是权宜之计。”杨玄说道:“只等大势一起,别说是邪魔外道,那时候民心齐整,谁作祟都不管用。”

    大势之下,谁敢逆势而行?

    “去!”

    老帅锅卖力的表演着。

    当他收工时,王尊等人七窍流血,看着颇为骇人。

    该到杨玄出场的时候了。

    彭西一家子来了。

    “二郎是被人下毒毒杀的!”

    随着彭西的话,那些百姓怒了。

    失去了对鬼神的畏惧之后,他们觉着,这是对北疆的挑衅!

    “杀了他们!”

    杨玄出来,亲自把彭二郎的牌位送进忠烈祠。

    瞬间,彭家人都跪了。

    “二郎被人害了,可老夫还有两个儿子。三郎,你去从军,为国公效命!”

    “好!”

    杨玄出来,就看到彭三郎跪在那里,目光坚毅,“小人要从军!”

    “这……”

    杨玄犹豫了一下。

    彭三郎叩首,“国公若是不许,小人便跪死在这里!”

    “罢了!”

    杨玄叹息点头。

    “小人要报名!”

    “我要报名!”

    罗才大喜,当即令人在现场办公,考核收录。

    杨玄和宁雅韵站在一起,“民心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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