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一事,罗青青提过便忘,尤其看后面苏玉文没再追问,甚至把其抛到九霄云外。但苏玉文却一直在心中记挂着,可每次又没有找到很好的机会,再和罗青青谈此事。
但有了先前的怀疑,苏玉文现在倒不敢再躲着罗青青,生怕自己的举动再次加速人搬家的打算。每天下值,也不刻意在衙门耽搁时间,到时间便回府,好些时候在徐老夫人处碰到人,还陪坐着吃点下午茶。
这些举动,自然落在有心人徐老夫人的眼中,自然是高兴不已。
而罗青青自然也发现苏玉文这段时间的变化,但也没多想,只当是衙门的事又轻松起来,所以才让人有如此多的空闲时间。至于苏玉文对自己的客气,罗青青便全都归功于这段时间自己隔三差五让人送上的玉兰花。
想到这出,罗青青都觉得自己是个小天才。为了不让苏玉文收花尴尬,罗青青甚至给侯府每位主子都找借口送了些。瞧瞧,自己是有多贴心。就希望这份贴心能让到时自己下线时,场面不要太难看!
于是乎,这段日子下来,苏玉文的内室,书房里,都水养着好几盘玉兰花,顺带着,连衣物都沾染上玉兰香气,让共事的同僚们都忍不住私下嘀咕。
而这段日子,苏玉文在玉兰花香中处理公事,总是容易走神。每回想让何贵把花移出去,脑海中又浮现花树下那张闪闪发光的脸,或是说搬家时,落寞的眼神。如此反复,最后移花之事只能作罢。
而这种纵容,反倒让何贵误会,使人更加尽心地培养两处的玉兰。
等到后来,几乎每次苏玉文去接罗青青,两人除了一起吃些新鲜的卤煮,便是拿着细长的竹竿摘玉兰花。
若非玉兰花的开花量足够多,这么个摘法,用不了几天,也得被两人嚯嚯完。可即便如此,等到伏天时,木兰花苞也彻底没了踪影。
苏玉文见状,终于感到一阵解脱,这段日子,自己是受够同僚打趣的眼神了。甚至还有好事者,特意凑到跟前打听,问是哪家的熏香,才如此清新自然,持久悠长的。
这日,罗青青正捧着今夏最后一枝玉兰花,正遗憾着呢。前头帮忙的陈婶便急冲冲地跑到后院来。
“东家,你快去瞧瞧,孔三来了!”陈婶忙忙慌慌地说道,维持不住在苏玉文跟前轻言细语的模样。
“孔三是谁?”罗青青反问道。
“诶~”陈婶一拍大腿,大声道:“竟忘给东家说他这人了。”
孔三是附近街巷里的一个游手好闲的街溜子。众人也不记得大名是甚,只记得孔三这诨号。他平日里常常混迹在赌坊,酒铺当中,偶尔还会逞凶斗恶地和街头的混混打斗。平日里街坊四邻瞧见这人,都得贴着墙根走,生怕得罪了这人,惹一身麻烦。
不过孔三还算讲义气,虽说不是世俗意义上的好人,但也没做出欺男霸女的行径,所以背地里大家虽然都怕他得要死,但面子上,也还都过得去。
“那他来便是,陈婶你干吗特地给我讲?”罗青青笑道,既然这个孔三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料想陈婶也能应对,哪儿用得着特地给自己通传。
“东家你不知道,孔三不安好心,头几天便到处打听你。可在铺子里没见到人,便走了。”陈婶急忙说到,“今天许是看见你停在外面的马车,所以任我们好说歹说,现还赖着店里不走呢。”
“我也知东家你这里不方便,可孔三一直赖在那儿,也没人敢上门买东西了。我们没法,所以才进来找东家你拿主意的。“
“你说他找我?”
“是啊,东家。他老早便向我们打听你了,只是我们被刘掌柜吩咐过,哪会在他跟前说你的事。所以一般都糊弄过去,可谁知他今日竟然堵上门了?”
陈婶说着这个就来气,好端端地,这个癞皮竟然来打听自家仙女似的东家,真是不要脸。
“既如此,那我便跟你去瞧瞧吧。”罗青青顺势放下手里捧着的玉兰,又整理下有些凌乱的衣襟,便准备跟陈婶出去。
“东家。”陈婶是来找罗青青拿主意的,可不是叫人出去见人的。此时见罗青青竟然准备见人,下意识便想拦着人。
同时目光也瞟向一旁站着听了全部经过的苏玉文,想让人开口拦着罗青青。
“要我帮忙吗?”苏玉文没有直接开口相拦,只是问罗青青是否需要帮助。这段时日相处下来,苏玉文发现罗青青是个极有主见的人,什么事都喜欢自己处理,身体力行。
所以,苏玉文没有开口拦人,也没有主动帮助。
果然,苏玉文问后,罗青青只摇摇头,“表哥没事,我先去看看,说不得没什么大事呢。若是真有事,你再出手不迟。”
苏玉文见状,点点头便没再动作。看着罗青青往前面去。
陈婶见着苏玉文也拦不住人,哎呦一声,便快步追上罗青青,心里埋怨苏玉文真是中看不中用!
罗青青走到前面铺子上,便看到一个穿着石青色短打的年轻男子,双手抱胸大刀阔斧地坐在门口,外面路过的人看见,都下意识避开店面,脚步匆匆地快速离开。
觉察自己到来,便把目光转了过来,让罗青青瞧清这人的长相。古铜色的肌肤,两道眉毛又黑又浓,目光如炬,加上鬓角一处疤痕,看人极具压迫性。整个人瞧着便是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见人这么社会大佬的样,罗青青顿时怂了,嘴里一下卡壳,不知该怎么开口才好。
罗青青在苦恼时,孔三也抬眼打量了一番这间新崛起卤煮小铺的东家。出乎自己意料,来人竟是位极年轻貌美的姑娘,单是站在那儿,便与整间店铺显得格格不入。这与自己先前设想的模样,相去甚远。
孔三顿时收起了身上煞气,登时起身,抱拳冲罗青青笑道:“姑娘想必就是这间铺子的东家了,鄙人姓孔,家中排行老三。街坊四邻都唤我一声孔三。姑娘若是不介意,也跟着唤声孔三便是。”
这么一副守礼的模样,直看得陈婶目瞪口呆,暗道,这孔三改性了不成,甚时候有这好脾气。
“孔大哥。”罗青青见人这么客气,也不好只呼人家的诨号,便折中唤了人,反正礼貌点,也没坏处。
“姑娘客气。”孔三见罗青青为人大方,心中一喜,对今日所求之事,又添了几分成算。
“不知孔大哥今日登门,是为何事?若是我能帮得上忙的,一定不会推脱。”罗青青招呼人坐下后,开口问询道。
“姑娘为人爽快,那我也实话实说。”孔三道,“我想见姑娘,主要是想转卖你铺子里的食物。”
“转卖?”罗青青一听这事,不由瞪大了眼。没想到自己等了好久的人,竟会是个社会大佬。
“对,姑娘家的卤煮口碑甚好,物美价廉。我先前瞧见,便是远些街道的人,也会特意登门购买。但咱这处地界,虽不算坏,但也算不得好,所以你家的东西虽然小有口碑,但是也没法和东城和南城两地的大食铺相提而论。”
“所以,我想和姑娘商量,能不能把这转卖的渠道给我。我保证让你家的销量再次攀升。”
“不可,东家。”陈婶一听孔三所说,不待罗青青回答,便当先反对道。此时见二人的视线转向自己,也顾不上孔三平日的霸道了。只觉自己东家这么好,可不能被这诨人哄骗才是,于是再次劝道:“东家,你可别听他吹牛。咱谁不知道谁,他孔三哪儿做过正经买卖。让他转售,说不得没赚到钱,反倒砸了咱家的招牌。”
罗青青听到这话,便转目光转向孔三,结果瞧见刚还大佬模样的人,脸上竟出现羞意。于是认真地问:“孔大哥,陈婶可有冤枉你?”
“没有冤枉我,陈婶说得句句属实。甚至为着左右邻居的情分,没说出更难听的话。”孔三整个人颓唐起来,整个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既如此,那你想转卖我家的东西,可不能这样干巴巴得说说便了事,得有个细致的章程才行。”
“什么?”孔三一听罗青青所说,顿时坐直了身子,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姑娘的意思是我还可以转卖你家东西?”
“这可没说定,得看你后面的说得章程让我认不认可才行。我也不能打包票。”
“我,”孔三嘴巴张了又闭,甚至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待看到对方人一本正经的模样,才知道对方是认真的。但,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呢,怎么就这样同意了?该不是这小姑娘根本不懂什么是转卖吧?
“姑娘,你可听懂了,这是转卖,不是直接买你家东西。我是在你这儿低价拿货,再到其他处去贩卖。”孔三忍着脾气,把转卖一事,给人认真介绍了一番。
“恩,我自然知道什么是转卖。”罗青青点头道。
“还有钱,钱我也不可能提前给你,得后面货卖出去才结账。甚至,说不得我白拿了你东西,反倒不给你钱!”孔三咬咬牙,把里头的风险给说清楚。这些话,自己本打算是后面再说的,可见着姑娘真诚的模样,自己也生不出哄骗的心思。
“后面才给钱?”罗青青有些意外。
果然,自己就知道这事没这么容易的,孔三心里苦笑。
“那咱们到时候得立好字据,可不能拖延才是。”罗青青话锋一转,又道。
孔三都做好被打出去的准备,哪儿知道,峰回路转,竟是这样的结局。顿时喜不自胜,“姑娘放心,我孔三还是个说话算话的人!”
陈婶还想再劝,可罗青青坚持也没法子。只盼望刘掌柜回来,能劝阻自家东家才行。
罗青青终于等到上门的转销商,心中高兴。当即便和孔三敲定转卖章程的细节。然后又约定好下回见面的时间。
等一切都处理妥当后,罗青青才去到后院,和等着自己的苏玉文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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