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九点,棘刺区边缘,一位紫发女仆的身后站着数十位气宇轩昂的后援团。其中高矮胖瘦不一而足,有光头壮汉、矮个滑头、更有独树一帜的扫把头扛旗挥舞,当真是一派无人可敌的强者气势,又怎有人敢于进犯了?!
尘爆站在这群强者之前,更是威武非凡,气焰嚣张。她双手叉腰,无比自信地笑道:“哈,哈,哈!凭借我这群忠心耿耿的部下,以及我辛辛苦苦,一天天打工攒钱做出的全新武装,我尘爆就必然能将你们两人一齐轰下呀!”
公孙策惊恐地说:“哇!如此绝强,如此凶煞,如此霸念,如此可恶魔神,这叫我如何抵挡……这叫我们怎样能够抵挡了!天啊,在之后等待着我们的,又会是怎样可怕的复仇了?”
尘爆一把扯下头上的蝴蝶结,将其紧紧握在手里,阴森地说道:“呵……呵呵呵……本小姐为你们每个人都量身定做了专门的报复计划,我要让你们充分体会到我的痛苦!
首先是你,医生。如果这场决斗输了,你以后就给我天天穿着女仆装上下班吧!”
嘶嘶嘶!倒吸冷气的声音不断响起,互助会的众人颤抖不已。尘爆首领的复仇就是如此的凶狠,如此的狂暴……如此他妈的令人恐慌啊!
而医生又会怎样答复她了?
只见医生原地转身,她背朝着大放厥词的尘爆,向魔人说道:
“回去吧。”
“说得也是。”公孙策点头,“没什么大事我也回去歇了,再见了各位。”
“你们两个给我站住!你们想逃跑吗?!”
公孙策没精打采地说道:“与其说是逃跑,不如说是不想打架……能不能换个复仇方式啊?桌面游戏或者格斗游戏怎样?”
尘爆尖叫道:“事已至此你们还以为有选择的余地?!我现在就——”
公孙策友善地做出提醒:“现在是深夜,公共场所,你真打算在这打群架吗?云小姐你现在不是官方人员了,砸了东西是要赔钱的,那账单我想想都觉得很恐怖啊。”
尘爆的脸刷一下绿了,对于赔钱的恐惧与复仇的渴望明显使得她心中矛盾无比。
公孙策使了个眼色,互助会众人配合地挤眉弄眼。他们一拥而上,激动地拦在干部身前:“小云,三思呀!”“尘爆姐,冷静啊。那可是一笔大数目!”“万一真砸了,我们就不得不偷偷挪用会长的私房钱,到时不光会长要连吃几个月泡面,连你都要再去女仆咖啡厅打工啦!!”
之后得问问尘爆平时在哪家店打工。
下次有空带着大伙一块去帮衬她的生意,尘爆一定会很高兴的。
尘爆气得在原地跺脚:“我好不容易把这个女人钓出来你们却想让我放弃?!”
一位发型很像五角星的老团员从人群中走出,有理有据地劝说道:“医生魔人两人联手都不愿开战,这便说明他们惧怕了您那惊世实力呀!硝烟未起,成果已定,不战而屈人之兵,何尝不是您前所未有的胜利了?”
尘爆一愣:“这……”
人群中一位扫把头吩咐道:“快!在论坛上发送战报,就说小云以一敌二,骁勇无比,大败两位超强敌手啊!”
紧接着就是一同不带重复的吹捧,什么“惊世智慧”“盖世雄心”“无比霸念”“凶邪紫兽”,直吹得尘爆头昏脑涨,恍惚地说道:“那,那这次就到此为止吧。给我记好了,我的报复才刚刚开始呢!”
公孙策捂着胸口,悲痛地说:“请放我一马吧,我势单力薄,实在承受不起你的报复呀!”
“呵,呵,呵。公孙策,总有一天,我要把你活生生捆在楼顶,让所有人看到你那狼狈不堪的样子!”
留下了嚣张的发言后,在精神上取得胜利的尘爆与一众后援团一齐走了。公孙策耸了耸肩,说:“她真是焕然一新,嗯?”
“从小孩变成白痴。”医生毫不留情,“我浪费了一个晚上。”
“至少你能放下心来。你看,没什么真正的威胁盯着你……你一直是个好医生,就是收费高了点。”
“我先走了。”
“我送你回去?”
“不必。”
公孙策站在灯光下,瞧着医生步入黑暗的背影。他推了下眼镜,喊道:“万一真遇到事记得喊我啊!你知道的,这地方一直都是我的地盘!”
医生转头瞧着他,罕见地笑了笑。
“……幼稚得像个初中生。”
真帆独自走远了,公孙策在路灯下站着。他没等多久,一个穿紫色衣服的扫把头就从远方跑了过来,向他拱手致歉道:“给你们添麻烦了!”
“又不是什么大事。”公孙策笑道,“我没想到你也在,曹老大。”
“嗨,这姑娘是我拉进互助会里的。”曹信在指尖拉出一道电光,“当时我们几个出门采购呢,转头看见一紫头发的姑娘蹲在路边哭。”
“我盲猜一个打工受委屈了?”
曹信语气古怪地说:“听那意思是干服务员的时候遇见了一位……尖酸刻薄的灰发恶客!”
公孙策想起上次和秦芊柏出门的时候,哑然失笑:“别吧,我就点了个菜!”
“你知道她那脾气,屁大点事跟受了多大委屈一样。”曹信撇了撇嘴,“后来我们跟她接触多了,也就慢慢摸透这孩子的性格了。她挺单纯的,特别容易受环境影响,吃软不吃硬,大家哄着她就开心。”
曹信吹灭了电火花,在路边蹲下:“后来嘛,大家伙就潜移默化地教她点东西,怎么与人相处啊,要在乎他人感受啊,不能随便砸东西啊……好不容易才转变成现在这样,还得接着带呀!”
“她可比以前好多了。”公孙策真心诚意地说,“虽然愣了点,但人不坏了。”
“其实小云一开始也没多坏。她就是你见过很多的那种人。一个孩子,突然拿到了特别的力量,又从来没吃过大亏,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高人一等,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了……”曹信边说边笑,“我看着她感觉特眼熟,好像在看以前的自己一样。”
“你现在改过自新了不是?”
“那以前的事也不能一笔勾销啊!”曹信从地上蹦起来,抖了抖肩膀,深鞠一躬,“之前一直没找到机会……算了,直白点,之前一直拉不下脸来。正好今儿遇见了,跟你说声抱歉。三年前对不住了。”
“都三年了,早过去了。”公孙策把他扶起来,“今年暑假还搞游园会不?”
曹信一捋头发,精神抖擞:“整啊,必须的!哪年不是我负责,今年有空来大家一块玩啊!”
“成,到时候一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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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策与曹信道别,向着下一个目的地走去。他从兜里拿出了绫音的字条,上面写着一行潦草零岛文字,吩咐他在帮完小真帆后去公交站等候。
绫音没说是哪个公交站,不过公孙策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他飞回了苍首区,离医生诊所百米开外的地方有个车站,那儿是他第一次遇见绫音的地方。
红衣的小女孩就坐在车站前的椅子上等候,见他来了招了招手。一辆公交车恰在此时开来了,绫音蹦蹦跳跳地上了车,公孙策无言跟上。
“下一站,帕卡提亚大学北门,前往中心区的乘客,请注意下车。下一站……”
车内响起合成的电子音,稳速行驶的公交车没发出一点噪音。除了他们两人,公交车里没有其他乘客,公孙策与绫音各自占据了一排空空的座位,面对面地坐着。
“来得好快啊,大哥哥。”绫音甜美地笑着,“绫音还以为,要再过上一段时间才能解决呢。”
“不是什么难题,只是一件小事罢了。女生的口角,学生们的置气,日常生活中随处可见的鸡毛蒜皮,重重抬起,轻轻放下。”公孙策推了下眼镜,“比起这个,还是别叫我大哥哥了吧?被年长者这样称呼,我会不好意思的。”
“啊咧咧,露馅了啊。”
“你根本就没想伪装吧。我难以想象医生会容忍年幼者叫她小真帆,那至少是同龄人才能说出口的称呼。”公孙策自顾自地说着,“我跟医生在这座城市还没建成时就认识了,她的人际关系很保守。你跟她关系这么好,我以前又从没见过,那就是她在零岛时就认识的朋友……你年龄至少在23岁左右,现在却一幅小学生的样子,要么是你得了罕见的病症,要么你是一位无常法使。”
“哦……哦!”绫音来来回回打量着他,“真有趣!连绫音的年龄都说中了,你,真有趣啊!”
这连推理都算不上。不过是观测信息,归纳结果而已。初次见面的时候没能看出来异常,现在想来还真是有够失败。
“那么,绫音小姐找我出来有何贵干?”
噔噔,噔噔。公交车到站后暂停,无人上车,又开向了下一站。绫音瞧着窗外的夜景,笑着问道:“你啊,你啊!小真帆,经常提起你哦!所以绫音想看一看,小真帆的好朋友是怎么样的人呢?”
“……我真是受宠若惊。”
“说吧,说吧!绫音对情感很敏锐,不许撒谎哦。”绫音直勾勾地看着他,“你啊,是怎么看小真帆的?”
公孙策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必要在她面前说谎。
“我从很长时间以前就受她照顾了。医生虽然嘴毒了些,但人不坏。对我而言……”公孙策有点不好意思,“就像关系不错的姐姐一样吧!现在成熟些了,也就想帮她些忙。”
“成熟啊……成熟可不是好事哦。”绫音轻声说,“人类这种生物,一旦成长了,就再也没有趣味性,彻彻底底地定了型了。小真帆也一样,以前的她是个有意思的孩子,可她现在变得无趣了,又心软,又脆弱,又胆小,又懦弱。”
“无趣的小真帆需要很多很多的朋友啊!不然脆弱的她,只靠自己一人是活不下去的。可是,绫音平常都很忙呢,没有那么多时间来天上陪着小真帆玩。所以绫音总是很担心啊。”
公孙策听懂了她的意思。
“放心吧,绫音小姐。医生的朋友其实不少,我们都很乐意帮她一把。而且,她也早就是能自己照顾自己的年纪了。”
“哈哈!真好啊,真让人放心!你是弟弟吧?那就叫你小策好了!”
公孙策尴尬地答道:“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能称呼全名……”
怎么跟师姐的叫法一样,你们零岛姑娘都好这说法吗……
“小策,你是个可靠的人,你可要照顾好小真帆才行哦!”
绫音从座椅上跳下,独自站到后门旁。
“想做的事情都做完了,绫音可以放心了。下一次再见吧,我走了!”
怎么连自称都变来变去的。即使以无常法使的角度来看,绫音也称得上是个怪人啊。
“再见,绫音小姐。”
又一站到了,绫音跳下了公交车,自顾自地走了。公孙策没有去追,他在这女孩身上没感知到任何恶意,也没有看到什么伪装。
绫音虽然行为古怪,但也确实是在关心着医生的。她说医生变得无趣了,可她与医生分别应当都是十年以前的事情。现在的医生与她熟悉的“小真帆”,怎么会是一样的人呢?
人总是会成长的,而就像绮罗说的那样,成长就意味着变化。不久前战斗过的尘爆变了,三年前战斗过的曹信变了,他自己也在寻求着改变。
可其他人呢?骸首、巴德曼、奥鲁斯……他们是否也会有所变化?公孙策回想起不久前的遭遇,他本以为尘爆会加入光核,可出乎意料,奥鲁斯没有招揽她……那个人也放弃了他的野心,或者又在图谋着什么吗……
“没理由吧。”
公孙策思来想去,也没找到再起争端的理由,一切看上去都很平常。绫音与他的见面,在如今看来是为了先看看医生朋友的底子;奥鲁斯与巴德曼在不久前与他的见面,如今怎么看都像是一起偶遇。真要说奇怪的点应该是那个歌手……也就是个奇怪的人吧……
公孙策非常自然地止住了念头,将思绪转向其他的方向。明明他在今天中午的时候还将那人赠与的cd交付给了时雨君做调查,可是此刻,公孙策却连此事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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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中心区,威瑞塔工业大学。
巴德曼·艾维斯坐在酒吧“深蓝气泡”的吧台前,醉醺醺地举杯:“再来一杯!”
酒保不在吧台前,他在舞台上自娱自乐地弹着吉他。时雨麟五一甩长发,尖叫道:“不~~~!你无权命令我!!”
“草xx的,劳驾,把酒瓶递给我。”
“对了,请老子帮忙要说劳驾!”时雨麟五丢来一瓶威士忌,巴德曼像拧瓶盖一样拧掉厚实的瓶底,把玻璃渣混着酒液一起送进嘴里。
“哈!”掠夺者趴倒在桌上,震得酒柜咣当作响。但没人在乎,这座建立在大学最西侧的酒吧里只有他们两人,两位光核的成员守在门外,谢绝了一切顾客进入。
时雨麟五即兴唱着嘲弄的小曲:“看看这位蓝发壮汉~酒精上头像只蠢熊~霸念战意全都丢光~只余一具空空皮囊!yeah!只余一具空空皮囊!”
“别他x唱你那破歌了,陪我喝两杯。”
“以前搞乐团的时候我小弟们经常彻夜喝酒狂欢,我们在花魁的陪伴下放声歌唱,用金属球棒和打击乐做下酒小料!”时雨麟五高举吉他,“后来有天小弟们喝过头了,一口气入院抢救了5个。祸津神开眼命保住五条,祸津神闭眼嗓子坏了三个。打那以后我再不碰酒,一滴不碰。”
“你是个好头子。我以前的老大也这样,总不让我多喝。”巴德曼醉眼惺忪,“现在没人管我了……我想喝多少就喝多少!哈哈哈哈哈!”
掠夺者发起酒疯来,把瓶瓶罐罐全部打翻,各色酒液流了一地。他抄着酒瓶砸起时雨麟五的乐器,令黑金属乐手狂怒不已。两人在酒吧中厮打成一团,瓶瓶罐罐破碎的声音中混着他们的污言秽语。
门外站岗的两位光核成员见怪不怪,心说又开始了。一人跑去外面求援,另一人皱着眉头坚守岗位,站得离门远了点。
酒吧内部,巴德曼的双眼一下子清明起来。他一面用破酒瓶子制造噪音,一面压着嗓子问:“都一个多月了,你的后手在哪?”
“你忘了我被洗脑了?”时雨麟五小声说,“我做了布置,我每天都在做布置……但该死的我的超能力一直在发动。根本没人能意识到我的行动!”
“你的狗屎能力到底是什么?”
“确实很屎,存在抹消。”时雨麟五垂头丧气,“我干的事我说的话我留下的东西我的模样我的歌……全都会被人忘掉,意识不到,除了我认定的同伴。我的同伴在洗脑时已经锁定好了,改不了。别问了,问就是创界法使洗的。”
“那你的无常法呢?”巴德曼又生一计,“你用你的无常法把我的……这个……困境解脱开来不行吗?!”
麟五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
“听好,哥们。你说你三年前遇到了问题,但是你不告诉我你具体遇见了什么问题,你也不告诉我是谁怎样对你做了什么。本大爷是你新认识的哥们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这让老子怎么帮你?!”
“你不是专家吗!”
麟五委屈极了:“专家也不能靠一句话瞎猜出具体问题啊!我又不是我那弟弟!”
“我x他x的……”巴德曼一下下敲着地板,“算了,奥鲁斯究竟想干什么?”
“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儿还要本大爷教你?”时雨麟五忍无可忍,“你这几天不一直在忙这个?到处抓小孩!”
“我想不通的就是这个。那全是连战斗力都算不上的小家伙。制造玻璃珠、让辣椒变甜、快速拼好积木……”巴德曼气得面露青筋,“我他x已经在老伙计们面前变成笑柄了!现在他们说死之翼在聚集人手办马戏团,掠夺者亲自当小丑!”
时雨麟五若有所思:“也很难说你不是……”
“我宰了你!”
当光核保镖们推门而入时,他们看到的是两位扭打在一起的“首领心腹”,两位的拳脚中都带着百分之百的真情实感,令可怜的光核成员们头疼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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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脚的酒吧中斗殴还在持续,而山顶的会馆里则看不到一点暴力的痕迹。
卡利俄珀会馆侥幸在三年前的战斗中逃过一劫,作为光核的基地之一延续到了今日。眼下,奥鲁斯·奥提密斯正遥望着窗外的夜景,聆听着忠心下属们的汇报。
“我参考了近六年来所有的地下工程报告,结合一点从实验室黑到的资料……”爱德将一个u盘放在了办公桌上,“我想这能满足你的一部分需求,你想要的东西可能在棘刺区。首领,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了。”
“谢了,爱德。”
奥鲁斯转过身来,瞧着房间内的四位来客。爱德是进行报告的最后一位,在他之前的是川井良三,高宇与克雷雅。
三年过去了,光核的成员变了很多。有许多人在三年前就走了,而奥鲁斯的四位部长一直没变。他们一直跟随着首领,用行动展现着自己的忠诚。
“谢谢你们每一个人。”
奥鲁斯在办公椅上坐下,向老部下们温和地笑着。
“再过几天,光核就要解散了。”奥鲁斯的语气像是在说一件小事,“我希望你们能够离开苍穹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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