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颂颂倒是完全没想到沈羡会这么说,她想着再继续坐着只会让场面更尴尬。
于是她默默端着碗站起身道,“我去刷碗。”
颜颂颂刚离开,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祝景延面色松动了下,拿过她的手机,只见屏幕上跳跃着两个字。
临夏。
犹豫了片刻,他还是点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低沉的磁性,语调和煦如风,“喂?颂颂,你现在在西郊是吗,我正好路过那,等下去接你吧。”
祝景延侧脸的肌肉紧绷了一下,“不用了。”
“”迟疑半秒,电话那头道,“你是祝景延?”
呵,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听出了自己的声音,可巧的是,他对临夏也并不陌生。
“嗯。”
两头都沉默。
“那就麻烦你帮忙转告颂颂,我很快就到。”
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沈羡看着祝景延的眼色,骤然感到周身的空气寒冷了几分,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自动减弱了。
“景延”沈羡喊了他一句。如果说祝景延刚才是闹脾气,现在好像是真生气了。面上波澜不惊,任何情绪都不透露半分,却比什么都恐怖。
“怎么了?”颜颂颂回来,抽了几张纸巾擦手,对刚才餐厅内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她随手拿起手机,似乎看到了什么消息,然后按住语音键跟对方说:
“你刚才打电话给我了?有什么事”
祝景延忽然站了起来,眼神落在颜颂颂脸上。
如果她想离开,就死死抱住她,不让她走。
“颜颂颂,现在就从我家出去。”他上下嘴皮一碰,吐出冰冷的一句。
声音并不大,却足够有力。他总是擅长用不轻不重的语气,说出最刺痛人的话。
颜颂颂却在应该惊愕的时候,思绪忽然岔开。她想到,如果祝景延是古代的将士,肯定不是那种出招前会大喝一声,用大刀把人捅出一个汩汩流血的洞的生猛悍将,而是那种极其符合杀戮美学,在人身体上留下细细的一条伤口,流血不多,却一击致命的顶级高手。
“嗷好,那我先走了。”
颜颂颂一边穿着外套一边想着,回头得把这个灵感记下来,嗯。
如此镇定自若,走之前还不忘和沈羡挥了挥手。
可是她那副样子在祝景延看起来,就是根本无视了他。
没有生气,也没有服软,就那样直接走了出去。
“明明就希望人家留下啊,”沈羡双手抱在颈后,伸了伸懒腰,像是电影刚刚散场一样。
祝景延一言不发地收拾桌上剩余的碗筷,并不想搭理他。
“你能闭嘴吗。”
“哎呦,你别生气嘛。我不是看你和颂颂没什么进展,所以才多说了两句。你总是那样什么都不显露,她肯定什么都看不出来啊。”
他垂下视线,“我自己会看着办。”
“不过,还真是稀奇,”沈羡纳罕道,“除了宋驰之外,竟然出现了第二个不怕你的人。我还以为,世界上没有比他更缺心眼的人了。”
祝景延凝视他半晌,端起盘子和筷子,走向厨房道,“我看你倒是也不怕我。”
“谁说的,我超级怕的,”沈羡贴在他身边,煞有其事道,“你刚才那个表情,我都吓坏了。”
“”
“原谅我吧景延”
“走开。”
“盘子我来拿,我来拿”
“滚。”
-车上-
“你刚刚和祝景延在一起?”临夏随口问道。
“嗯,”颜颂颂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道,“也不算是,还有别人。”
她正看着窗外的光景出神。
又下雪了。
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下,比上一场雪来势更猛烈,就像从天上一齐盖下来,来往的车顶上,路过的屋檐上都是厚厚的一层。
看到雪,会让人爱幻想吗?
颜颂颂不可控制地想到和祝景延在雪下的那个拥抱,是真的很温暖啊。
她发现自己好像总是这样,反应滞后得离谱。在事情发生的当下总是大脑一片空白,身体代替脑子作出反应,可事后又会不知不觉地用十倍百倍的时间去回味。
去脑补。
就像刚才,祝景延让自己喂她饭的时候,她想都没想就糊弄过去了。
现在又后知后觉地想起他那副表情,看着一本正经,却又带了丝不同寻常的玩味
颜颂颂默默抿了下嘴唇,嘴角不听话地翘起。
“颜颂颂?”
“嗯?”她回过神来,像是有什么坏心思被忽然抓包了似的。
“想什么呢,一脸花痴相,”临夏打着方向盘转弯。
“临夏,”颜颂颂偏过头问他,“你说,男生让女生喂饭的话,是不是至少说明他不讨厌这个女生啊?”
\"呵,所以现在的意思是,你刚才跑去祝景延家喂他饭了?他是生活不能自理了怎么的?\"
“没有没有,”她连忙摆了摆手,不自然地笑道,“哪儿能啊,我又不是他保姆。”
“也是,”临夏不屑道,“而且这种几百年前的套路,谁还在用啊。也没有傻子会吃这套了。”
颜颂颂心虚地转头到另一边,嗯,对,没有傻子会吃这一套了。
“哦,对了,临夏你怎么会来的?”
路灯的光亮从临夏侧脸略过,镜片折射出幽深的光。
“就路过啊。”
“哦,我就说嘛,你不能是特意来接我的,”颜颂颂吐槽道,“你那么小气。”
“呵,要不是遥风哥跟我说,我才懒得过来,”临夏顿了下,“打扰你约会。”
“是工作,工作好吧,正当关系。而且他可是公众人物,这种事不能乱说的。”
在颜颂颂看不清的角度,临夏默默叹了口气。
“颂颂?”
“嗯?”
“算了,没什么。”
“你说啊,话不要说一半啊。”
临夏在一个红绿灯前踩了刹车,凑近了看颜颂颂道,“你今天黑眼圈好重。”
“啊?真的假的,”颜颂颂赶忙把车顶的镜子拨下来,借着忽明忽暗的光亮确认自己的妆容。
“临夏你这个直男,这是卧蚕好不好,卧蚕。”
“”
临夏默不作声地目视前方,唇边笑意复杂,分不清几分宠溺,几分苦涩。
他其实想问,颜颂颂再次见到祝景延,高不高兴。
不过好像答案是不言而喻的,不问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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