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侧福晋看到了八福晋,仿佛看到了救星,伸手朝她示好:“福晋!福晋!他们雍亲王府欺人太甚!”

    说罢她嘤嘤嘤地哭着,无比可怜。

    八福晋捏着帕子婷婷袅袅走过去,斜睨了一眼在地上的八侧福晋,半点也没有回她的话,反倒是朝着四福晋福了福身:“见过四嫂。”又笑:“四嫂今儿怎的有了兴致来礼佛?距离上一次见到四嫂,可有些日子了。”

    其实就在前段时间,双方就在这个寺庙里,才刚见了一回。

    不过八福晋不提,珞佳凝也乐得不说:“一段日子不见,八弟妹更加明艳可人了。你们府上的水土甚好,养出来的人各个都十分动人。”

    说着她瞥了眼八侧福晋,言下之意,老八媳妇儿你看着办。

    八福晋早就看不惯八侧福晋了。

    明明是心思深沉的一个,偏要装作人畜无害的样子,给谁看?她恨不得撕开八侧福晋那张虚伪的脸给所有人看,只不过现在外人太多,她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张扬。但是该说的话,她是一个字儿都不打算落下的。

    八福晋捏着帕子半遮着口,哧哧笑着:“我家有些人就是如此不识好歹。天天在府里虚情假意惯了,到了外头也是如此。倒是让四嫂和大家伙儿看了笑话。”

    众人忙说不打紧。

    珞佳凝虽然和八福晋不睦已久,但是这个时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眼看着八福晋在那边猛踩八侧福晋,珞佳凝就顺着八福晋的意思说:“八弟妹说得没错,这个人也确实不识好歹。须知在府里的时候,尚还有你护着她,她胡作非为也没甚大的后果。到了外头,没有你护着她,她肆无忌惮起来后便要自食其果了。”

    八福晋没料到四福晋那么知情识趣,居然就这样给她戴了个高帽顺道赞了她一通。

    八福晋顿时觉得四福晋这个人还有点意思,笑眯眯说:“四嫂说得对。八爷府上,什么都得我操心,可是累坏了。”

    这个时候,道具的时限到了,八侧福晋的身子可以随意动弹起来,眼皮子也能眨巴还能合上了。

    八侧福晋便打算装晕。

    谁知道八福晋从小练骑马射箭,手上功夫不错,很有些力气。再加上现在正好时机到了,她的内心里涌出一股子洪荒之力,比平时迅猛很多。

    于是,就在八侧福晋好不容易嘤咛一声打算晕倒的时候,八福晋伸手一提,拽着她的领子把她拎了起来。

    满屋子女眷都吓到了惊到了,瞠目结舌一片。

    珞佳凝也怔了怔。

    八福晋拽着八侧福晋就往外拖去:“这种不明事理不识好歹的人,我就带走了。四嫂,我们妯娌俩往后再叙。”

    她边走边说,步子跨得很大。

    旁人看来,她是因为气愤八侧福晋的所作所为而那么快的。

    实际上,八福晋是觉得拖得快了十分解恨,听着八侧福晋嗷嗷叫的声音后她的心里更加舒畅,于是步子迈得又大又快。

    说完话的功夫她也走到了门边儿。

    珞佳凝扬声道:“八弟妹走好,我们茶还没饮完,就不送了。”

    八福晋用空着的那只手摆了摆,权当是道别。

    他们府上跟着八侧福晋过来的丫鬟小太监,见状面面相觑后,灰溜溜地缩着脖子跟了过去。

    没了那些闹事的人后,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

    珞佳凝握着喜塔腊氏的手,恳切说道:“刚刚多谢你仗义执言。不然的话,我指不定被那些人欺负到什么地步去。”

    “王妃言重了。”喜塔腊氏笑道:“须知这事儿本也是我不对在先。若非我被猪油蒙了眼,一开始的时候分不清好人坏人,指不定我们刚才不会起冲突,也不至于让那起子小人得了逞过来耀武扬威,说起来全是我的过错。”

    经了这一遭,两人彻底握手言和。

    等到鄂玉婉姐妹俩回来的时候,看到四福晋和喜塔腊家的格格,已经全然言笑晏晏了。

    这一行,让喜塔腊氏对鄂玉婉的印象相当好。

    下山之后大家道别。

    喜塔腊氏与十三福晋本就认识挺久了,自然不必多客气。

    她与四福晋第一次见面,临别前笑着说:“我与王妃一见如故。倘若福晋不嫌弃的话,若是有事讨教的话我自然要找了王妃来询问了。”

    语毕,她又和西林觉罗家的姐妹俩笑道:“你们若是得闲,尽管来府里找我玩。我平日里也没什么事情做,就等着你们来邀我了。”

    喜塔腊氏相貌清秀,做事儿却很泼辣大胆。

    鄂玉婉也喜欢这个比自己年长十几岁的女子:“若你不嫌弃的话,我和妹妹自然会多去叨扰。”

    话虽这么说,可鄂玉婉和鄂玉柔在孝期,轻易不能随便到外人家里去。

    喜塔腊氏见鄂玉婉也这么喜欢自己,想了想又道:“这样吧,我是个大闲人,平日里无事做。可你要操持着家务,想必十分繁忙。你若是得闲的时候,给我提前写封信,我便在你说的不忙的时候找你玩。你看如何?”

    鄂玉婉忙说:“那自然是好的。只是太麻烦你了,还得趁着我的时间来回跑。”

    十三福晋见状,忽然想到了太后嘱托自个儿的事情,便道:“如果无事的话,我们几个可以都在西林觉罗家聚一聚。今日事情繁多,倒是没能多说说话。”

    她这么一提,大家伙儿都想起来了八侧福晋闹的那一出。

    想到八侧福晋,喜塔腊氏就气得不行:“也不知道哪家能教出来那般无状的女子,真是丢了八旗女儿的脸!”

    不怪她那么说,实在是当时的女眷里不乏汉军旗官员家的女眷。

    人家汉军旗的女眷都端庄贤淑,偏偏来了个八侧福晋做出这种事情……她是真真儿觉得丢了满军旗的脸。

    鄂玉柔极其喜欢这个爽朗对自己脾气的女子,笑着挽了喜塔腊氏的手臂:“姐姐你可真有趣。我就喜欢和你说话。”

    喜塔腊氏板着脸说:“你可不能叫我姐姐,再怎的也得叫一声‘姨母姑姑’之类的。我是你长辈。”

    这么算倒也对,因为喜塔腊氏的父亲虽和鄂尔泰同朝为官,却比鄂尔泰高一辈的样子。私底下鄂尔泰见了喜塔腊氏的父亲迈柱也是要执晚辈礼的。这样算的话,喜塔腊氏确实是鄂玉柔的长辈了。

    鄂玉柔歪着头看她:“……我倒是瞧着你年轻得很。叫你一声姐姐又如何?”

    喜塔腊氏无奈地勾着她的手:“你是真可爱得紧。”

    珞佳凝觉得这个亲事好似有能成事儿的趋势,倒也真怕鄂玉柔坚持着要和喜塔腊氏同辈,便道:“既然辈分上目前说不清楚,倒不如这样。格格,你和我们一样叫她一声柔姐儿。柔姐儿,你和我们一样叫她一声喜塔腊格格。这样没什么长啊晚的,便也不打紧了。”

    这些称呼都是平辈或者是长辈晚辈都能叫得的,两人开开心心应了下来。

    终是到了临别的时候,几人依依惜别。

    这时候,鄂玉柔指着不远处道:“看,那边好像是那个疯婆子被她家嫡福晋给带走了!”

    几个人就都循声朝着柔姐儿指着的方向望了过去,果不其然,正好瞧见八侧福晋被八福晋拉拉扯扯拽上马车的模样。

    十三福晋觉得稀奇:“她们不是早就离开了么?怎的现在才上车子?”

    距离八侧福晋被八福晋拖出那间屋子已经过去了许久,之后珞佳凝她们一行人又上过香,还凑一起吃了点素斋。

    这样算起来,时间确实过去了很久。

    听了十三福晋的疑问声,珞佳凝沉吟片刻,缓缓说道:“依着八福晋的性子,八成刚才把八侧福晋关在屋里了好一会儿。等她自己上香完毕,方才把八侧福晋放出来,带回家。”

    八侧福晋被八福晋关起来的时候,八福晋势必得让寺庙里的人帮忙腾出一间屋子。

    一般来说出家人不太掺和到这些俗世里头去,看到八福晋气呼呼的样子,说不定还要让八福晋学会原谅。

    八福晋少不得要拜托了相熟的人家来找一间空房间,以别的借口来问庙里借屋子。

    如果她拜托的人家并非是当时在场见到那一幕的,八福晋再和对方解释一番,就又多了一家知晓此事的。

    经过四福晋一番分析,在场几名女子就都默然。

    “那个侧福晋一定很坏,惹了嫡福晋生气,嫡福晋方才如此待她。”鄂玉柔轻声说:“不然的话,一般都是‘家丑不可外扬’,嫡福晋都会遮掩着想办法把事情压下去,哪里就能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了?”

    鄂玉婉忙拉了妹妹一把:“贝勒爷府上的事儿,也是你这种小丫头片子可以妄论的?闭上嘴巴,我们回家。”

    鄂玉柔就没敢再多话。

    几人就此拜别。

    另一侧。

    八福晋把八侧福晋推进了车子里,而后笑着与身边的几位女眷笑言:“今日真是多谢你们了。若非你们相帮,我怕是今日没办法找到合适的房间,也没办法把人留在那边,安心去上香了。”

    那几位女眷有的年长有的年少,尽皆微笑:“八福晋言重了。你我两家本就交好,福晋何必和我们这般客气。”

    她们都是佟佳家的女眷,是佟国维的儿媳孙媳。今日恰逢香火鼎盛时期,便来山上上柱香。

    谁曾想碰到了八福晋遇到困难,她们身为佟佳家的人,自然会帮助八福晋分忧解难。

    ——这一向也是佟国维的态度,他素来都倾力帮助八阿哥,家中亲眷自然也就朝着八阿哥的亲人方向而努力。

    当然,在八阿哥被康熙帝冷落之后,佟国维也曾冷落过八阿哥。毕竟那个时候,八阿哥党派的许多人都已经被处置了,包括富察大学士马齐。

    谁知后来马齐居然重新启用,甚至负责了和俄罗斯相关的贸易。

    这让佟国维重新看到了八阿哥的希望。

    倘若是曾经被斥责而后又遭到拘禁的马齐大学士都能重新被复用的话,那是不是说明,皇上对于臣子支持八阿哥一事,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生气?

    臣子素来喜欢揣度皇上的意思,更何况是佟国维这样的朝之重臣。

    比起现在呼声最高的三阿哥来说,佟国维还是觉得八阿哥更加有太子风范。如今东宫空缺,佟国维觉得还是把宝押在一贯支持的八阿哥身上更为妥当。

    除了隆科多。

    隆科多是支持四阿哥的,他算是家中一个另类之人,另当旁论。

    眼下的女眷大都是佟佳家大房二房四房五房的,并非是隆科多那边三房的人,便都一条心了。

    八福晋笑着与几位女眷道别,目送着她们上了佟佳家的车子后,她自个儿方才钻回了自家马车上。

    八侧福晋正倚靠在车壁边上,冷冷地看着八福晋上车,而后语气森然地说:“你真是好计谋。竟是找了佟佳家人的一道来上香!平日里我倒是小瞧了你!”

    八侧福晋也没想到,八福晋会找了佟国维家里的人来帮忙关押她。

    这下子,可真是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佟国维一直是八阿哥一党的,从来都十分支持八阿哥做太子。

    今儿被佟国维家的女眷看到了她这样的做派,少不得要让人非议八阿哥府邸的内宅事情,这样一来丢的就是八阿哥的人。

    八侧福晋有点紧张回到府里后会怎么样了——倘若因为她“言行不当”而影响到了佟国维对八阿哥的态度,那八阿哥必然要冷落她的。

    八侧福晋想想就觉得脊背发凉。

    八福晋上车后,自顾自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大喇喇坐好,笑盈盈说:“我找佟佳家的人,她们也乐意帮我。毕竟我是嫡,而你是侧室。一个小小的侧福晋也敢出来代表着八阿哥府邸,你也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实际上,八福晋是在庙里遇到佟佳家人的。

    本来八阿哥在外面也没说过八福晋什么好话,而八福晋自己性子莽撞,惹到了不少人,在外面的名声不怎么样。

    佟佳家的女眷一直以来都不太待见八福晋。

    今儿也是巧了,佟佳家的女眷虽然没有见识到八侧福晋在那件歇息屋子里的一幕,却正好撞见了八福晋让人押着八侧福晋,而后到处找空房间的举动。

    寺里有不少空房间,供香客们暂时歇息。但是,需得说明了缘由,方才肯给香客们暂住。

    佟佳家二房的一位夫人便问八福晋这是怎么样了,发生了何事。

    平日八阿哥出行的时候,惯爱带着八侧福晋在身边。毕竟八侧福晋温柔贤淑,在旁人跟前又举止得当能说会道,很给他长脸面。

    如今看到八侧福晋的模样,几名女眷都十分心疼,生怕是八福晋张扬跋扈故意欺负八侧福晋,这样的话,她们倒是得帮侧福晋一把,拯救她于水火之中了。

    八福晋看出来了她们眸中的怀疑,气呼呼地把八侧福晋今日所作所为讲了:“……她这样的做派,搞得雍亲王府被旁人称赞不已,倒是让我们八爷府上丢人现眼了。”

    佟佳家四房一位太太犹豫着说:“可是,看着八侧福晋平时不是这般的人啊。”说着偷偷朝自家嫂嫂和侄儿媳看过去,显然是不太相信八福晋的话。

    也是巧了。

    这个时候有几位女眷恰好从旁边经过,八福晋认出来她们是当时“见证”了八侧福晋丢脸的人,忙把她们叫过来做个见证。

    这几位夫人都是家中嫡妻,最看不惯家中小妾做张做势的那种样子,在她们看来,侧福晋虽然是侧室,立场上来说和那些夺了嫡妻宠爱的小妾没什么区别。

    几位嫡妻夫人争先恐后地把八侧福晋的嘴脸一一道尽,佟佳家的女眷们这才彻底信了八福晋刚才的话。

    眼看着佟佳家女眷恍然大悟的样子,八福晋知道这些人本来心里其实是针对她的。

    谢过了那几位路过的夫人又目送她们离开后,八福晋心中气愤之下,索性拖了佟佳家女眷下水:“如今我找不到合适的屋子来关她,还得劳烦各位帮忙寻一个屋子了。不然的话,她在这边闹腾起来,丢的也是八爷的脸面。”

    佟佳家女眷为了佟国维和八阿哥着想,好歹是答应下来帮忙了,由大房的一位夫人出面,找了僧人要了一个空房,八福晋就把八侧福晋丢了进去。

    而后,八福晋顺理成章与诸位佟佳家女眷一同上香,继而一同下山。

    现在佟佳家人尽数离开,只剩下了八阿哥府上的她们两个,八侧福晋便一改之前委屈巴巴的模样,面对八福晋的时候只冷眼相对。

    “你莫要得意。”八侧福晋咬牙切齿地说:“回去见了八爷后,有你的好果子吃!”

    八福晋现在已经十分了解八阿哥了。

    那个男人,没有触及到他的切身利益的时候,他自然是会温柔以待。但是,一旦触到了他的利益,他一定会毫不留情地选择抛弃。

    当初的她,就是这般被他抛下不管的。

    思及往日种种,八福晋沉默地撩开了车帘子往外看着,好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句话来:“你且等着看,这次是你吃亏还是我吃亏了。”

    八福晋这次多了个心眼儿。

    回到府邸后,她先把八侧福晋留在了车子里关着,找了人看守住这个女人,而后她脚步匆匆寻到了八阿哥,把今日的事情尽数告诉了他。

    “侧福晋做事也太鲁莽了!”八福晋语气急切地说着:“那么多人看着,她就这样被个小官家的女眷指着鼻子骂!偏她做错了事情是被旁人都看在眼里的,半点也辩驳不得!我瞧着不对劲,赶紧把她带走了!”

    眼看着八阿哥还在继续低头写字,八福晋火上浇油又添了几句:“……后来我们遇到了佟佳家的女眷,还恰逢当时看到侧福晋嘴脸的几位别家夫人。别家夫人和佟佳家女眷说了侧福晋做的坏事,佟佳家的女眷们就帮忙把侧福晋关在了寺庙的空房里,与我一同上香去了。”

    她被人坑多了之后,也略聪明了一些,不再跟以前似的急乎乎都照着原话讲了,而是学着八侧福晋那种做派,添油加醋后再说出来。

    这个时候,八阿哥的手指微颤,笔啪嗒一下掉在了纸上,晕出一大块墨迹。

    他顾不上去管纸张,让八福晋回屋后,又叫了家中车夫过来,细问究竟。

    ——八福晋身边带着的人都是她的亲信,问也问不出来二话。而八侧福晋身边的人,自从八侧福晋被押了后就没能跟在八侧福晋身边了,旁的事儿也不知道,只晓得八侧福晋出丑的事儿。

    八阿哥听说八福晋下山是和佟佳家女眷一起的,方才想着问车夫比较妥当。

    车夫没有看到山上寺庙里发生了什么,但是山下道别的那一幕他是瞧了个真真切切的,于是道:“福晋确实是和佟佳家的女眷们一起下来的。而且,当时佟佳家的夫人们对嫡福晋都十分亲切,反而不搭理侧福晋,显然十分厌恶侧福晋。”

    车夫是八阿哥的人,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八阿哥直到此时此刻方才彻底笃定,八侧福晋让他丢了人不说,还直接丢到了佟佳家去。

    也不知道佟国维现下会对他是个什么样的看法。

    八阿哥没料到八侧福晋居然把事情办成了这个样子。

    须知八侧福晋也是很聪明的一个人了,很懂得在关键的时候示弱。

    所以很多次八福晋和八侧福晋对上的时候,都是八侧福晋得胜而八福晋被众人指摘。

    当然了,这和八阿哥的默许和暗中支持不无关系。

    但八侧福晋本身也很有点脑子才能把这些事儿都办得妥妥当当的。

    谁知这一次却出了岔子。

    明明机会已经摆在那里了,只要适时地在众人跟前指责四福晋,而后趁着四福晋来不及辩解或者没辩解完的时候,适时示弱抽身而退,这事儿便也成了。

    八阿哥实在看不惯事情被搞砸,压抑着怒气叫了人来吩咐道:“把侧福晋送回她自己的房里去,禁足三天,不准出屋!”

    而后他烦躁地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思量着该怎么挽回自己的名声比较好。

    这一次的遭遇,八侧福晋真是有苦难言。

    她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平日里在八阿哥府上可以大杀四方,到了四福晋的面前却只有受委屈的份儿。

    被关了几天的禁足后,八侧福晋委屈得很。

    她想要发泄一通,又不想在八阿哥府上众人面前,生怕自己有了半点的失态都会让这些奴才们看出端倪。

    八阿哥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即便是八阿哥看都不看她一眼,在奴才们的眼前,她也要装作自己很欢喜的样子,絮絮叨叨跟在八阿哥身后讲个不停,即便是八阿哥丝毫都不搭理她,她也不敢停下。

    ——就算是八爷现在不宠着她了,她也得做出来自己受宠的模样。

    不然有那个颐指气使的八福晋在,她又失去宠爱的话,这府中上下的权势又要被八福晋给夺了去。

    一腔哀怨和怒气无处发泄,八侧福晋诸事憋在心里,差一点就忍不住爆发。

    好在终于有一天,她来了机会。

    这天五阿哥宴请诸位阿哥福晋到府小聚。说是以孩子的生辰宴做理由,其实就是兄弟们妯娌们在一起吃饭玩闹一番,增进一下感情。

    本来八阿哥是不打算带着八侧福晋去的。

    自打那天上香的事情之后,八阿哥对八福晋反倒是神色间好了许多,自然是带着八福晋去。

    谁知八福晋没那个福气,宴请的前一天着了凉病倒了,第二天发了热,自然无法跟着前往。

    八阿哥不想独自往那儿去显得太过孤单寂寥,勉为其难地带上了八侧福晋。

    不过,两人出府后在马车上,八阿哥吩咐八侧福晋:“一会儿到了那边,你只管自己吃宴。我和九弟十弟他们还有许多话要说,无暇顾及你。”

    言下之意,他嫌她烦。两人一同进恒亲王府上摆摆样子就行,进去后分道扬镳,她别过去烦着他。

    八侧福晋心里委屈得很,勉勉强强答应下来。

    八阿哥便自顾自撩开一点车帘往外看,再不搭理她半分。

    八侧福晋看着他这冷漠的样子,心里的委屈慢慢蔓延后,开始变了滋味,有些生气,有些愤怒,有些偏离自己的思维。

    如今京城里已经传遍了八侧福晋的所作所为,只不过大家伙儿都尽量避开了八阿哥来谈,是以八阿哥并不知道自己丢人已经丢到了满京城人尽皆知的地步。

    不然他也不至于会退而求其次带八侧福晋过来。

    到了五阿哥府邸后,当着八阿哥的面,旁人还会装模作样和八侧福晋问一声好。

    等到八阿哥和八侧福晋各自分开之后,所有人就都默契地不再搭理八侧福晋,甚至连个善意的眼神都懒得给她。

    是以宴席开始后,八侧福晋只能闷闷地独自饮酒,借此来纾解心中那不甘而又愤恨的情绪。

    其实是没有人注意到她的,亦是不屑于搭理她。

    八侧福晋饮酒渐渐多了起来后,开始有些酒劲儿上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看到有人来到了她的身边。

    八侧福晋睁开有些迷蒙的双眼望了过去。她脑中混沌着,头疼欲裂,不太确定地说:“……五侧福晋?”

    五侧福晋。

    这个称呼,年氏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听到了。

    年氏如今不过是通房身份,又和太子有过勾结而让皇家嫌恶,算是所有皇子福晋里面混得最差的一个了。

    便是被圈禁的大皇子之续弦现任大皇子妃,在皇上的跟前也比她得脸一些。

    偏她不觉得自己有甚不对的,还觉得自己现在能够安然无恙,一定是因为自己有个在朝中做大官的厉害的哥哥,旁人不敢动她分毫。

    今日她被五阿哥身边的一个妾室安排过来给众人倒酒,她自然是不甘愿的,就想着随意走动一番就离开。

    谁知她正打算装装样子便走的时候,视线一瞄,竟是看到了在院子一角独自饮酒怏怏不乐的八侧福晋。

    以前见到八侧福晋的时候,这女人都是一副十分受宠又温柔贤惠的模样。

    年氏是和她差不多的人,都是惯会装作人畜无害的样子而后背地里暗暗动手脚的人,自然知道对方现在这般怅然,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变故。

    年氏转转眼珠子,斟酌片刻后,决然地朝着八侧福晋走了过来,却不曾想,听到了“五侧福晋”这声呼唤。

    她确信八侧福晋这个时候已经有些醉了,索性坐在了一旁,温声笑问:“你这是在愁什么?可否与我说一说?我也好为你分忧解难。”

    今日五阿哥设宴招待兄弟们,顺便五福晋招待妯娌们,皇子们若是能来的,自然都带着自家福晋前往。

    除去大皇子被圈禁不能出府,而二皇子人在宫中被禁足,不能随意出宫也不能过来,基本上出宫立府的皇子和福晋就都来了,而且都带的是嫡福晋。

    今日为的是给五阿哥的孩子办宴,福晋们有适龄的孩儿就也带了来,与五阿哥府上的孩子们一同玩耍。

    珞佳凝本来只想带着晨姐儿过来的,毕竟这孩子乖巧懂事,不容易惹麻烦。

    偏偏五福晋很喜欢弘历那个臭小子,说什么也要让四嫂把弘历给带过来。

    珞佳凝没辙,只能带着这个臭小子一同前往。

    路上的时候她就在不住叮嘱弘历:“到了五叔叔家里后,你别乱跑,也别惹事。就大方点,规规矩矩说说话就行了,知道吗?”

    弘历脑袋一扭,哼了声,奶声奶气地说:“知道。额娘你放心就是。”

    珞佳凝:“……”

    她怎么就那么不放心呢。

    珞佳凝赶忙侧头叮嘱自家稳重的闺女:“晨姐儿,看住你弟弟。别让他乱跑,也别让他把别人家的孩子给气哭了,知道吗。”

    晨姐儿端坐在车上,认真地说:“额娘,你觉得元寿会听我的吗。”

    珞佳凝心说,他不会听的。于是头大地揉了揉女儿柔软的头发,又恶狠狠与弘历说:“今日你就跟着我,哪儿也不准乱跑。”

    弘历笑嘻嘻说:“一切听额娘的。”转头又低声念叨:“一会儿我去找五叔叔和十三叔。”

    很显然,他虽然小,却也知道如果去前院儿找了五阿哥和十三阿哥他们的话,珞佳凝身为女眷需得经常在后院,不能时常去把他揪回来。

    珞佳凝气得不行。

    也不知道这小子随了谁,小小年纪就心眼子那么多。

    原本四福晋都已经打算好了,到了五阿哥的府邸后,直接揪着弘历就往后院去,让这个臭小子没机会跑到前院去捣乱。

    今日四阿哥是从宫里见过皇上后,直接去五阿哥府上的。所以夫妻俩分头过来,她一时间也没办法找四阿哥帮忙揪住这臭孩子。

    谁知弘历的机灵劲儿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珞佳凝刚到五阿哥府上,还没走下马车,弘历已经呲溜钻了出去。小小的身子十分灵活,啪嗒一下跳到了地上。

    珞佳凝正打算喊了安福按住这臭小子,不料弘历已经落地后找到了大靠山,张手就朝着一旁喊道:“十四叔,抱抱。”

    十四阿哥骑马刚刚过来,刚刚下了马。

    冷不丁听到了自家侄儿奶声奶气的呼唤,他顿时整个心都软了下来,立刻缰绳丢给身边太监,双手在衣裳上擦了擦,对着弘历张开手:“来!十四叔抱!”

    弘历一头扎进了十四阿哥怀里,偷偷摸摸回头,对着自家娘亲笑得十分得意。

    珞佳凝撸了袖子打算把那臭孩子揪回来。

    十四阿哥显然料到了自家四嫂想做什么,忙侧身护住弘历:“元寿跟着我就行。四嫂放心,我定然把他照顾得妥妥的,原封不动还给你。”

    自家亲弟弟都这么说了,珞佳凝也不好多讲什么,只是不忘叮嘱:“倘若他一直惹事儿,你就派了人去后宅找我。或者直接把他送给我,都行。”

    十四阿哥哈哈大笑:“元寿多可爱啊。没事儿,给我就成。”说着把他抱了进去。

    弘历在自家叔叔的怀里,回头对着母亲做了个鬼脸。

    珞佳凝那个气啊。

    晨姐儿赶紧拽住了自家娘亲的衣袖:“额娘,不要和元寿一般计较了。让十四叔带他一天,您能省心不少,何乐而不为呢。”

    珞佳凝一看到自家闺女,就喜欢得不行,拉着晨姐儿的小手往里走:“晨姐儿说的是,额娘不和那臭小子计较。”语气却是凶巴巴,直接磨着后牙槽说的。

    后宅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的女眷。

    十五福晋早已到了,扬手朝着四福晋招呼:“四嫂过来,这儿有点心,您来吃一些。”

    珞佳凝刚刚落座,一旁的九福晋就借机开了口:“听说四嫂给晖哥儿找了门好亲事?”

    她特意加重了那个“好”字的语气,半是嗤笑半是贬低地说:“听闻那一家的身份十分低微,父亲不过是个小官儿。四嫂真是眼力极好,满京城那么多权贵,您还能从中间找出个那么小的官员,真不容易。”

    珞佳凝淡笑道:“是不容易。那女孩儿端庄贤淑,料理家宅事务是一把好手。她们家怎么样如何,都不要紧,最要紧的是。”

    所有人都忍不住支棱起了耳朵细听,想知道雍王妃下一句是说什么。

    珞佳凝略顿了顿,而后展颜:“最要紧的是,我家王爷做事得力,我家依然是亲王了,完全用不着靠着儿媳的娘家来撑脸面。不似有的人家,自家不成器,就要谋算着儿媳的娘家,想要让儿媳家成为自家的助力。”

    说罢,她特意朝着九福晋望过去,微笑着问:“你说对不对啊,九弟妹。”

    九福晋的脸色顿时好看极了,一阵红一阵白的,煞是精彩。

    四福晋这话戳到了九福晋心里的痛处,却并非是因为九阿哥府邸的事儿——九阿哥再不济,也是个皇子,受封贝子,自家孩子并不特别需要倚仗儿媳的娘家。

    而且九阿哥一直跟随着八阿哥,对东宫那个位置没有丝毫的兴趣,根本没必要用孩子的亲事去特意拉拢旁的势力。

    更何况他儿子还小,不至于到了谈婚论嫁这一步。

    珞佳凝说的是九福晋的娘家。

    九福晋有个年少的弟弟现下正在议亲。她家虽说近几年的状况大不如前,但她父母已然觉得自家是皇亲国戚了,身份在那儿,便对未来儿媳的家境挑剔的很,显然是想靠着儿媳的娘家势力来增添自家的实力。

    有不少人家的女儿被她家嫌弃过,这事儿在京里闹出不小的动静。

    现在听了四福晋对九福晋这一番含沙射影的反驳后,其他妯娌们都暗自笑着,暗道一声四福晋好厉害。

    九福晋却是忍不得这种气,当即拍案而起:“四福晋你这是什么话?你想嘲讽我们董鄂家?!”

    珞佳凝冷眼望着她:“你若是没嘲我家晖哥儿未来的媳妇儿,我便没嘲你。你若是嘲了,我便是回讽。本就礼尚往来的事情,你何至于动怒。”

    “你!”九福晋气得就想往这边冲,硬生生被十福晋给拉住了。

    十福晋劝道:“都是一家人,何至于这般动气?不如坐下来好好聊几句,也免得大家伤了和气。”

    说实在的,十福晋虽然不喜四福晋,却因性情等原因也和九福晋八福晋没那么要好。

    只是相对于八福晋来说,九福晋勉强算得上对她性子,她才和九福晋来往多一点而已。

    爷们的立场最重要。

    八阿哥身边是九阿哥十阿哥,那么十福晋就自然而然地维护着这一边的利益。

    现在九福晋被十福晋暂时给拉住了,其他的福晋们生怕四福晋和九福晋真吵起来,就也过来帮忙说着话。

    十五福晋平时是很安静的一个人,此刻太过于情急,一时间也找不到太合适的话题来说,就顺口道:“晨姐儿真是乖巧。瞧着和四皇兄特别像。”

    “是的是的。”十四福晋在旁边搭腔:“晖哥儿和晨姐儿特别像四爷。至于元寿,倒是挺像四嫂的。”

    这下子,不少人跟着附和起来。

    五福晋刚刚走到这边,听到了这几句话,不由高声大笑:“谁说元寿像四嫂的?我第一个同意!那小子的机灵劲儿,和他额娘简直一样一样的!”

    珞佳凝一脸的无语:……

    为什么乖巧安静的孩子就是像胤禛,而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臭小子就是像她?!

    这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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