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康熙帝的想法是“美好”的,  但是现实是残酷的。

    年氏在慎刑司的逼供下什么都招了出来,顺带着将八侧福晋和她“勾结”一事也给招了出来。

    八侧福晋本来还觉得自己在热河被关得莫名其妙,十分委屈。

    这下倒好,  回京没多久,她就直接被大理寺带走了,  倒是来不及觉得委屈了。

    二皇子自然是无法幸免的。

    年氏一口咬定自己做的这些事情全都是二皇子指使,  甚至把二皇子吩咐过去和她接头的那个小太监也供了出来。

    表面上看,  好似年氏知道八阿哥的两只鸟是要送给皇上的,  所以她故意给那两只鸟喂了药,导致鸟儿到达热河行宫的时候奄奄一息几乎死了。

    所以八阿哥像是没有罪责。

    但是,  康熙帝听闻了慎刑司的回禀后,  回来的时候却是脸色更加阴沉。

    年氏必死是事实。

    而八阿哥胤禩,则是已经无法完全用“杖责”就可以脱罪的了!

    “把胤禩这个孽畜送到大理寺!”康熙帝进入院子后,  边走边高声喊着:“用刑!严加拷打!朕倒要看看,  他到底还藏了多少龌龊的心思是朕所不知道的!”

    几名侍卫应声而去。

    康熙帝回到了屋子后,在孩子们的注视下独自去到了内室,房门关上,  自己在屋内坐着,许久都没有出来。

    在众位弟弟和弟妹期盼而又紧张的目光中,  四福晋被“委以重任”,代表着孩子们主动关心康熙帝。

    顺带着,  她似是不经意地问起了大家都关心的一个事儿:“皇阿玛,不知道八弟犯了何错?您既是知道了事情本是年氏做的,为何还拘着八弟不把他放出来?”

    康熙帝本就藏了满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这些事儿又不能随便对人说。

    现在看到问询他的是最宠爱的一个儿媳,他倒是坦然起来,叹息着开了口:“你知道年氏使了银子,  假扮成送菜的人靠近胤禩后,听到他说什么吗?”

    珞佳凝轻轻摇头。

    康熙帝压低声音小声说:“她听见胤禩说,老了的终究老了,该死的就得死。八是个好数字,天底下最好的数字。”

    说完这几句,康熙帝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怒气,遥遥指着八阿哥府邸所在的方向,怒声道:“老八!他包藏祸心!他想要朕的命!”

    珞佳凝听得心惊肉跳。

    她知道隔了一扇薄薄的门板,外间的弟弟和弟媳们也应该已经听到了康熙帝压抑不住的说话声。

    好在外头只有五阿哥夫妻俩、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夫妻俩、十四阿哥以及十五阿哥。

    不然的话,但凡有个外人在场,这事儿恐怕都不好收场。

    珞佳凝看皇上气狠了,伸手给他顺着气儿,轻声宽慰:“皇阿玛,有些人就是这般不顾亲情伦理的。世道如此,皇阿玛无需太过伤心。”

    “朕怎能不伤心呢?”康熙帝眼角微微有了湿意:“朕还记得他刚生下来的时候,那么一点点大。朕抱在怀里,无限欣喜。可是——”

    可是伴随着孩子日渐长大,父子终究有了隔阂,而后渐行渐远。

    他承认自己对这个孩子一向不太用心,但他自问也没有太过于薄待这个孩子。

    即便,即便他数年前曾经痛斥胤禩,但父子亲情又怎能是一顿痛斥和惩罚所能抹杀的?

    康熙帝越想心中越痛,忍不住呼吸急促起来。幸好四福晋就在他旁边,给他顺了顺气之后,他倒是好了许多。

    这时候,外头传来了阵阵痛呼声。

    康熙帝不由皱眉,询问四福晋:“外头这是什么动静?”听着不像是外间传来的声音,倒像是院子里。

    那呼喊声虽然悲戚,但音量并没有特别大。珞佳凝在屋中也听不甚清,走到了窗边方才听清看清:“皇阿玛,是十弟。”

    康熙帝唇角瞬间绷紧:“居然是他。他来做什么。想要为那个逆子求情不成?”说着声音就冷了下来。

    十阿哥跪在庭院里,遥望着康熙帝内室的方向,痛哭流涕:“皇阿玛!求你放了八哥吧!”

    康熙帝指着外头院子的方向,忽而笑了,侧头对四福晋说:“看看老十来得多快。朕才吩咐人去捉胤禩多久?老十居然已经听闻了消息赶了过来!”

    说罢,康熙帝猛拍了下椅子扶手,撑着身体站起来:“朕倒要过去看看,他到底是打了什么主意!”

    十阿哥跪在地上,膝盖被凉气浸透了也浑然不觉。冬日的风狠狠刮在他的脸上,他也丝毫都没感到寒冷。

    那时候他是跟着一起去热河行宫的。

    只是八阿哥觉得让他留守在行宫内照应着比较好,去祭奠良妃的时候八阿哥并没有带上他。

    后来他知道鸟儿死了的消息后,震惊且无措,错过了最佳的帮助八阿哥的时机,最终只能灰溜溜地跟着康熙帝回了京。

    自打回来后,他茶饭不思,想要求见皇阿玛,可皇阿玛却不想见他。

    十阿哥在家里憋了好几天后,今日是借了给太后请安的契机来了宫里。谁知刚刚在宁寿宫坐下没几分钟,就有人悄悄通知他,八阿哥要送去大理寺了。

    十阿哥当时就愣在了当场。

    八哥身为皇子,几时吃过大苦头?若是送去大理寺,不死也得扒层皮下来!

    十阿哥惊慌失措赶忙来求皇上,听闻皇上在内室,他就朝着内室的方向不住求饶磕头:“皇阿玛!八哥一片赤诚之心啊!八哥最敬爱的就是您啊!”

    也不知道一遍遍重复了多久,终于,廊檐下出现了康熙帝的身影。

    好不容易见到了皇阿玛,十阿哥自然忙不迭地为八阿哥求情:“皇阿玛!您一定弄错了!八哥最敬重您了,万万不会做出忤逆您的事情。求您饶了他吧!”

    他一遍遍地不停哭喊着,最终康熙帝也有些心软了。

    可是这种心软却不是对着八阿哥的,而是他。

    “你个傻孩子。”康熙帝微微弯身,亲手扶了十阿哥站起身来,轻声说:“你当他是哥哥,他何曾当你是弟弟?你对他说的是肺腑之言,他又何时对你说过真心话?”

    十阿哥涕泪交流:“八哥一向对我极好!他对我说的也都是实话!皇阿玛,他……”

    “旁的不提,单凭他对你说‘最敬爱的’是朕,这一点就是假的。”康熙帝微笑着,抬手给十儿子擦去脸上泪痕:“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让朕死,他又怎会敬重朕呢。”

    十阿哥被皇上的话给惊到了,呆呆地说:“皇阿玛,不,不是这样的。八哥他……”

    “没事,你先回去吧。”康熙帝温声与他道:“你这孩子就是太实心眼了,才会被他蒙蔽。”

    说罢,康熙帝忽地转身,面容骤冷,唤了十二阿哥到身侧:“你送你十哥回他家去。记住,要亲眼看着他进府邸!”

    十二阿哥忙应声,对十阿哥做了个“请”的手势。

    十阿哥看着康熙帝渐行渐远,忙上前两步,高声呼喊:“皇阿玛!”

    这一次,康熙帝并没有搭理他也没有回头望过来。

    十阿哥满眼失望。

    十二阿哥继续做着那个“请”的手势,嘴角带笑,口气毋庸置疑地说:“十哥,别让弟弟为难。你先请吧。”

    十阿哥知道这个事儿怕是已经无法转圜了。他踉踉跄跄转身就走,边走边想着儒雅的八哥如何受得了牢狱之苦。

    行了几步后,天旋地转间,他颓然倒地,没了知觉。

    十二阿哥微微蹙眉,叫了几个小太监:“你们送敦郡王回自己府邸去。快,速去速回。”又唤了几个小宫女:“你们去请太医道敦郡王的府邸,就说敦郡王晕倒了,急需治疗。”

    说罢,他也不耐烦多看这个人一眼了,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去。

    九阿哥原本不知道今日发生的事情。

    他和十阿哥说好了一起进宫来,可是他给宜妃请安的时候,就被宜妃拘在了翊坤宫不得出去。

    忽而有个小太监来禀,说刚才十二阿哥从旁边经过,口中不经意间说了八阿哥被送往大理寺、十阿哥焦急过度晕倒的事情。

    九阿哥当即撩了袍子就打算冲出去,找皇阿玛一论究竟。

    可惜的是,宜妃安排的人在院门处把他拦了下来。

    刚才他数次想要出了翊坤宫去找十阿哥,也是被这些人一次次拦下来的。

    想到八哥和十弟经历了的那些事情,九阿哥十分自责,甚至于迁怒宜妃:“倘若不是母妃非要我留在宫里,一定不准我去热河,八哥也不至于到了这般的地步!”

    他在翊坤宫的屋子里踱来踱去,焦躁不安:“若我去了,好歹能够给八哥出出主意,不至于让他到了被人算计的最后一步都不知道!”

    九阿哥知道,十弟是个直性子想问题不知道转弯,所以八哥有什么事儿基本上都不会对十弟说。

    也只有他,跟了八哥去后能够给八哥出出主意。

    可他居然没去!

    而那两只鸟,居然就那样死了!

    九阿哥并不知道慎刑司审问的结果如何,只知道八阿哥因为那两只鸟的死亡而被圈禁继而送去大理寺。

    眼看着现在宜妃又让人挡他的路,不准他去找八阿哥。他记得在院子里转圈圈:“怎么办?我该如何帮助八哥才能让他顺利脱险?!”

    相较于儿子的不安和急切,宜妃在旁边倒是十分清闲,高兴得很。

    她斜着眼瞥了儿子一眼,悠悠然地说:“我倒是觉得你和他这样好得很。”

    “嗯?”九阿哥猛地停住步子,回头望过来。

    宜妃语气淡淡:“他所求太多太大,不是他应得的,如今计划败露自然要承受后果。而你,平时也不过是个跑腿的。现在没被他的事情牵连住,那是你的造化。你该感谢我才是,作甚要和我翻脸?”

    九阿哥死死盯着宜妃,眸中透着狠戾:“谢你?谢你害了我八哥,害死谢你害了我十弟?”

    宜妃陡然变脸。

    她没想到,在儿子的心里,她居然比不过他那两个异母兄弟!

    宜妃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柳眉倒竖喊了人来,厉声吩咐:“把九爷给我看牢了!今儿不准他出这个院子!”

    而后她对着九阿哥轻轻冷笑:“想出去?告诉你,明天!明天老八该受的刑受了,老十该晕的时间晕足了,你再出去!”

    九阿哥在宫人们警惕的拦阻下,发出痛苦的嘶喊。

    宜妃却觉得心里畅快得很,捏着帕子走回了屋里去。

    十阿哥当天傍晚就已经醒来,只是当他醒了的时候,他的亲王府已经被御林军给团团围住——皇上下令,他被圈禁在府邸十日,过了日子才能出来。

    八阿哥被送去了大理寺,足足待了三天,用刑后丢了几乎大半的命去,皮开肉绽被送回了自己府邸,直到月末也没能下床。

    而年氏,则在慎刑司中“悄无声息”地没了性命。

    这是皇上的意思。

    这女人知道的太多了,康熙帝不容许她走出慎刑司半步。

    年家得知年氏在热河居然又做出了那般出格的事情后,看她没能走出慎刑司,也没敢置喙半分,甚至不敢给她办丧事。

    这个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没了。

    鄂尔泰和喜塔腊氏成亲定在了冬月二十九。

    这是个吉利日子,虽然靠着腊月却还没入腊月,成亲后一应事情走下来还不耽搁过年,实在是个好时候。

    到了那天,亲朋好友聚集一堂。

    珞佳凝以女方亲友的身份出席了婚礼——鄂尔泰虽然是晖哥儿未来的岳家,孩子们却还没有成亲,订婚也是在几个月后的来年春日。

    现下两边不是亲家,她不好作为鄂尔泰那边的亲眷出席这次婚礼,索性作为喜塔腊氏的好友而来了。

    珞佳凝这次过来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帮助西林觉罗家操办婚礼。

    鄂玉婉和鄂玉柔两个人是不能出现在婚宴上的,她们俩都还在孝期,不能沾这些太喜庆的事务,需得回避。

    珞佳凝索性把两个女孩儿接到了自家王府安顿下来。正好王府里没什么冲撞的鲜艳颜色,她们在府里小住着倒是十分合适。

    只是西林觉罗家那边就得有人帮忙操持着。

    鄂尔泰请了老家的几位长辈来京帮忙操办,而珞佳凝和十三福晋则是提早就说了要去参宴,主要也是为了帮忙。

    反正两人的赐婚是有了懿旨的,身为王妃前去帮忙也没甚不可。

    到了冬月二十九的这个正日子,珞佳凝安排好府里的一切准备出发了。

    谁知弘历却拉着她的手,非要一起跟着去。珞佳凝一个没留神,熊孩子已经呲溜自己爬上了马车,斗志昂扬打算出发。

    “额娘还不走吗?”弘历笑嘻嘻地说:“我们快去吃酒席!吃酒席!”

    珞佳凝愁得想叹气。

    自家前两个孩子都十分知礼懂礼,偏偏到了这个小的,能折腾得很,十分难对付。

    “今日额娘不是为了吃席过去的。”珞佳凝试图和他沟通:“主要是为了帮忙。做活儿,你懂吗?”

    弘历摇头:“做事情吩咐丫鬟婆子去办就好了,你又不用自己动手。”

    珞佳凝:“……”

    确实是实话。让人无法反驳。

    这个时候正好鄂玉柔过来给王妃送行。

    她特别喜欢逗这个皮实又有趣的孩子,主动承担起了照顾他的责任:“王妃尽管和夫人去说话去,元寿有我照顾着,保管出不了问题。”

    她口中的“夫人”,说的便是喜塔腊氏。

    她和鄂玉婉都曾经是喜塔腊氏的朋友,现下喜塔腊氏嫁了过来,她们其实是高兴的。

    反正爹爹再怎样都会娶继室的。与其来的是个不认识的不知道品性如何的,倒不如继夫人是认识的好女子,她们反而觉得开心。

    只是一声“额娘”如今叫不出口。

    喜塔腊氏就说,可以叫“夫人”,她们姐妹俩很喜欢喜塔腊氏的大度,就索性先这样叫着了。

    珞佳凝很放心西林觉罗家的孩子们,正好她今日要帮忙脱不开身,便将弘历交给了鄂玉柔帮忙照顾着。

    鄂玉柔把挣扎不已的弘历抱下了车子,开开心心去牵弘历的手:“走,跟姐姐去玩!”

    在她看来,这个小娃娃就跟自家亲弟弟没什么两样。

    她姐姐是这个小男孩的嫂嫂,往后都是一家人了。再者,她在家中是小的,只一个姐姐陪伴。如今多了个弟弟,她可开心坏了。

    弘历生气自己被她拦在了府里,懒得搭理她。

    “你想玩你自己去玩。”弘历眨巴着眼睛四处乱看,又觉得自己这个表现好像显得太小孩子气了,脸色一变,学着兄长的样子板着脸,双手背到身后:“我已经是大人了,你莫要用逗小孩子的语气来和我说话。”

    说话的时候,他小眉头紧紧皱起,可爱得紧。

    鄂玉柔哈哈大笑:“好好好,你是大人了,我是小孩子。你陪我玩,行不行?”

    弘历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忽然间,弘历的眼睛不动了,直勾勾地盯着旁边梅树的位置。

    鄂玉柔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却发现弘历眼巴巴盯着的,居然是梅树上的一个粉色的香囊,香囊上面追着青绿色的丝绦。

    粉色搭配青绿色,她素来是喜欢的。前几年的时候她还做过一个这种配色的荷包。她姐姐都嫌弃这个配色太过难看,难得的是眼前的小男孩儿喜欢。

    鄂玉柔难得找到个和自己一样的,高兴极了,把荷包解了下来递给他:“你喜欢它吗?应该是你们府里的,你拿着?”

    弘历扭过头去,小脸儿上满是不屑:“才不稀罕这一个。我家好东西可多着呢。”

    这荷包是他逛街的时候买的。

    偏他姐姐晨姐儿嫌弃这个颜色难看,他就赌气把它丢在了这儿。

    如今再看,他依然觉得它很漂亮。却是想到了晨姐儿嫌弃的模样后,不肯承认罢了。

    “你家好东西再多,那也不一定和这个一样是你最喜欢的。”鄂玉柔把香囊递到他的跟前:“要不,我给你挂上?我也觉得这个香囊可好看了,可我姐姐说这种颜色搭配得不好。”

    弘历顿时急了眼:“那是鄂玉婉不懂得欣赏!”

    “就是就是。”鄂玉柔相当同意。

    弘历仿佛找到了知己一般,仔细思考过后,勉为其难地点了头:“那,你就给我挂上它吧。好让旁人看看,咱们喜欢的东西如此别致。”

    鄂玉柔点头答应下来,欢欢喜喜地将这个“别致”的荷包挂在了弘历的腰畔。

    受人帮助,总不好赶人了。这个时候弘历也不好意思拒绝鄂玉柔的陪伴,只能叹着气同意鄂玉柔跟在他的身边。

    两人一高一矮地往花园走着。

    那漂亮的荷包挂在身上,弘历顿时觉得此刻的自己是非常好看的了,连笑容都比平时大了许多。

    府邸另一边。

    鄂玉婉早早起来了,本打算赶紧去马车边送雍亲王妃,毕竟今天雍亲王妃屈尊去她家帮忙,实在是给了她家很大的荣耀。

    可是她刚走出院子,行了没几步,就愣住不动了。

    挺拔高大的少年站在几步远的地方,怔愣愣地盯着她,片刻也不挪开目光。

    鄂玉婉顿时走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有些懊恼,自己合该与柔姐儿一同出去的。

    只是当时柔姐儿离开得早,说是要去花园逛一逛再给王妃送行。而她不想那么早去花园散步,便迟了一会儿方才出门。

    结果倒好,居然遇到了这个冤家。

    鄂玉婉自然是不讨厌弘晖的。这样温文尔雅的少年郎,气质矜贵相貌出众,哪个女儿家都不可能讨厌他。

    她可以说是对这个少年很有好感,觉得他这般的人方才称得上书中“翩翩佳公子”的描述。

    但她也只是这样感叹一下罢了,没有什么旁的心思。

    她以前从没想过能够嫁给他,甚至还得了赐婚的圣旨。

    按理说两人不该私下里见面。特别她现在承了王妃的恩情暂时在这里住两日,更不该违背礼法去和他说话。

    但他人都在这儿了,不打个招呼好似说不过去。

    他的目光太过热烈。

    鄂玉婉饶是没什么旁的乱七八糟的心思,在这样的凝视下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她头也不敢抬,生怕对上他的目光后会局促不安。紧张之下,她十指掐着衣角,指尖泛了白,最终深吸口气福了福身:“见过世子爷,世子爷安康。”

    说罢,她低着头赶紧就走,想着速速离开这儿去送一送雍王妃。

    王妃为她们姐妹俩付出太多了,即便往后两家即将成为亲家,王妃身份之尊也不必做到如此。

    可王妃却为她们做到了。

    鄂玉婉感激不已,生怕自己会去得迟了无法送王妃上车,脚步渐渐加快。

    谁知少年大跨着步子就这样冲了过来,直接拦在了她的跟前。

    鄂玉婉没防备,生怕撞到他的怀里,急急收住了脚步。结果步子收得太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弘晖急忙喊了声“小心”,伸手扶住了她。

    鄂玉婉一站稳就赶紧后退了几步,离他远了一点,又恭敬地说:“多谢世子爷。”

    “你不用叫得那么见外,叫我名字或者晖哥儿都行,我家里人都那么叫我的。”

    弘晖瞅一眼刚才扶她的手,不敢去看她,盯着地面脸红红地说:“额娘叮嘱过我,这个时候不要过来打扰你。可我、可我忍不住。就……就想来看看你,和你说几句话。”

    鄂玉婉腾地下脸颊绯红。

    这都是些什么浑话。

    这种事情,即便是想,也得藏在心里才是。

    他、他怎么就能说得那么直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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