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远睡的迷迷糊糊中被一股强光刺得睁不开眼睛,他刚想张嘴骂人却只觉得胳膊上被什么东西猛的抡了一下。

    手臂一阵火辣辣的痛。

    萧远捂着右臂,慢慢的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看清床前的人影,接二连三的棍子就砸了下来。

    他发出闷哼声,下意识的动了动手,手却被锁在身后。

    不停的暴打让萧远痛的说不出话来。

    打他的人也压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手动不了,在床上也不好翻身,他挣扎着双腿坐起来往床里边靠。

    等好不容易适应光线眼睛能看清东西时萧远发现居然是老爸拿着根高尔夫球杆打他。

    他睁大眼睛吃惊的叫出声:“爸!”

    这一声却让萧河狠狠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时,眼底是一片猩红,他用狠厉的眼神瞪着萧远,眉毛竖着,嘴唇下压。

    萧远被他的眼神盯得打了个战栗。

    他只感觉像是被吃人的猛兽盯上,下一秒就会冲上来一口把自己的血肉撕开,骨头嚼碎。

    萧远咽了咽口水,直觉告诉他萧河的状况跟下午的血脱不了关系。

    但是还没想出所以然。

    猛兽就如捕猎般的速度冲上来。

    萧远被一阵大力从从床上拖拽而下,脑袋磕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响声。

    紧接着而来的是闷声的棒打。

    刚才床上的几棍尚且还未反应过来,这会儿的暴打却已经让萧远呼吸不过来,冷汗直流了。

    他紧咬着牙关趴在地上就像只待宰的羊,背上的痛不断叠加,已经从火辣辣到现在的麻木。

    萧远本能的朝墙边缩去,为了不让背挨打,他就侧着身子。

    可是手臂上挨一棍子更痛,他仿佛听到咔嚓的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骨头断了。

    鹿安之前被打也是这样的吧。

    直到全身麻木没有知觉,萧远连挪动的力气也没有的时候,模糊中他看到有人把老爸拉开了。

    萧远死气沉沉的趴在地上只觉得全身冰冷,眼皮像是被胶水粘住了一样睁不开,身上被抹了凉凉的东西让他更觉得遍体生寒。

    过了几秒钟凉意逐渐散去,一阵火辣辣的痛开始在背上蔓延开来。

    他吃力的睁开眼,看到一个白大褂的人正往他背上涂抹着什么。

    那感觉就像是把他放在火里烧,痛意让身体都要爆炸了,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滚落而下,在光滑的地板上留下水渍。

    “忍着点。”医生面无表情的说。

    萧远大口大口喘着气。

    他嗓子疼痛干涩,艰难的吐出三个字:“为,什,么。”

    医生看着萧远的眼神终于变了一下,有复杂和同情。

    许久,他才轻轻叹口气:“亲子鉴定。”

    虽然只有短短四个字。

    却像个刀子一样插入萧远的心。

    感觉自己的心被剖开,鲜血喷涌而出,伤口腐烂又被撒上盐,伤痛瞬间穿遍全身。

    外伤和着内伤一起,让他不能呼吸,甚至下一秒就会窒息。

    萧远眼里布满血丝,眼神可怖,他嘶哑的自言自语:“不可能,不可能……”

    他反复的重复这三个字,好像给别人洗脑又好像给自己洗脑。

    等他闭上干涸皲裂的嘴唇时,医生早就不在了。

    萧远扯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又突然想起转移户口那天大哥扯他的头发。

    萧远眼珠盯着地板忽的痴痴笑起来。

    声音嘶哑恐怖,像个百岁的老妖怪。

    原来如此啊。

    难怪大哥让他迁户口,难怪萧河态度转变如此突然。

    ……

    萧远的笑戛然而止,他大张着嘴发不出声音,泪却从他的眼角流下。

    他趴在地上,脑袋歪在一边,泪水从上边的眼睛又流在下边的那只眼睛里,最后全都流入他的嘴里。

    咸的发苦。

    萧远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只觉得天地昏暗,自己的内心也是一股乱麻。

    以前的卧室成了自己的囚笼。

    以前的父亲视自己为仇人。

    这两天萧河都会拿着高尔夫球杆来打他一顿,然后白大褂来给他上药。

    老孟送饭的时候总会说一句:“你就认个错吧。”

    认错。

    认什么错。

    能怪他吗。

    萧远估计知道真相的这栋楼里就只有三个人。

    其他人眼里就是父亲教训不成器的儿子。

    萧河这种人怎么会允许这种丑事外扬。

    恨不能藏的越深越好。

    可是自己呢,就该被打,就该受他的折磨吗。

    萧远趴在床上,手上的手铐已经转而把他和床拷在一起了。

    萧河大概怕他乱说话,这两天除了老孟医生和萧河,萧远就没见过第四个人。

    就连老孟送饭也不能呆在屋子里超过十分钟。

    如果说知道自己身世之后一开始他是有难受震惊和不可思议,但是这几天在萧河的发泄和暴打之下,他却产生了逆反心理。

    原来萧河是这么一个人,在外人面前扮演父慈子孝,背地里却能翻脸不认人。

    即使自己不是亲生的,但这也是上一辈的恩怨,同自己根本没关系。

    萧远现在一心只想逃出去,远离这个吃人的地方。

    小时候他在这个床上对着大哥耍赖让大哥陪他睡觉,早上会赖在被窝里不起床。

    然后老爸……萧河会瞪着眼睛直接把被子掀开。

    床上是熟悉的洗衣粉味道,萧远却再也没有回到家的感觉。

    哦,他已经没有家了。

    萧远自嘲的勾勾嘴角,心像被刀子搅动一般,痛的难以呼吸。

    屋子里一片漆黑,他已经没力气去开灯,也不想开灯。

    手腕已经被手拷磨出血痕,萧河这几天倒是没有再来打他,只是把他关在屋里。

    大概在思考到底怎么处理他这个耻辱比较好。

    萧远只能靠着老孟送饭的次数来数今天是第几天和什么时候。

    今天晚上吃的是鸡蛋面,吃着没有盐味儿。他很讨厌吃鸡蛋,最近的饭都是照着萧远最讨厌的口味来做的。

    没了肉体折磨,又来精神折磨。

    萧远叹口气。

    今天居然才第四天,自己觉得像是过了一年之久。

    短短的几天,他从惊慌失措到满心荒凉。简直尝尽各种滋味。

    鹿安坐在凳子上盯着手机屏幕发呆。

    他给萧远发消息打电话,萧远都没有回。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萧远刚回家那条他没有发消息打扰,想着可能刚回家事儿挺多,只是没想到自己发了消息之后却完全没了回应。

    鹿安捏了捏眉心。

    以前萧远从来没有失联过,如果不是知道这人是回家,他可能以为萧远是被人拐卖了。

    为什么不回消息呢。

    以萧远的性格,没回消息只可能是因为手机不在身边。

    鹿安想问问萧阳,才记起没有萧阳的联系方式。

    又想到这么莽撞的去问萧阳会不会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毕竟萧远是回家,又不是去什么龙潭虎穴。

    他想了想,决定去问问范白。

    鹿安也没有范白的电话,只能打电话给耗子。

    电话很快接通了。

    “鹿哥?”

    “耗子,问你个事儿。”鹿安说:“之前萧远给你介绍工作,找的谁介绍的?”

    耗子过了会儿才开口:“一个很清秀的戴眼镜的年轻人。”

    “你见过?有没有联系方式给我一个。”鹿安坐直了身子。

    “有,你等等啊,我要找找。”

    挂断电话,鹿安呼出口气,又盯着微信的界面等消息。

    耗子过了半个多小时才给他把号码发过来。

    估计找了很久。

    鹿安看着号码没犹豫直接打过去了。

    “谁啊?”

    鹿安清了清嗓子:“我是鹿安,是范白吗?”

    对面的人似乎愣了愣,然后才开口:“鹿安啊?怎么了?”

    “那个……”鹿安斟酌了一下才开口:“你有萧远的消息吗?”

    “萧远?”范白疑惑的问:“萧远不是和你在一起吗?你问我做什么啊?吵架了?”

    “没。”鹿安解释:“他前几天回家了,我跟他发消息打电话都没回,就……想问问你。”

    “回家了……没听他说。”范白说:“这事儿你得问萧阳,他比较清楚,我现在在外省呢。”

    “我没萧阳的电话,你能给我一下吗?”

    “行啊,你等等啊,我待会儿给你发过去。”

    挂了电话之后,鹿安眼皮跳了跳。

    范白的短信发的很快,鹿安看了眼时间,这会儿萧阳应该正在吃午饭。

    直到手机屏幕黑了,鹿安才深吸一口气给萧阳打了电话。

    电话被很快接起:“你好,我是萧阳。”

    鹿安动了动嘴:“萧哥……”

    “鹿安?”萧阳的反应很快,声音都提高了不少:“萧远出什么事儿了?”

    “没什么。”鹿安想了想:“就是萧远前几天回家了,之后我就联系不上他了……”

    “什么时候?”萧阳突然打断他的话,语气有些严肃:“一直没和你联系过?”

    鹿安愣了愣,心一下子被提起来,他站起身无意识的走了两圈:“四天了,消息没回过,电话通了没人接。”

    “我知道了。”萧阳说着话,停顿了很久才说:“你等我消息。”

    说完这话,电话被挂断了。

    鹿安看着手机久久回不过神。

    萧阳刚才的话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为什么提到萧远回家的事,萧阳会那么紧张?

    鹿安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一屁股坐回到凳子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天花板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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