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帆简简单单一句话,大伙互相对视一眼,真就陆续散了,只剩一些远道而来,准备找陈帆看病的外地患者。

    陈帆看了看这些患者,转身回到医馆,坐在荭木桌前,拿抹布把桌面擦拭干净,再垫上一张白色方巾,随后,秦仙儿非常贴心的泡了壶茶,端到师父跟前。

    站在门外的患者及其家属,见到陈帆年纪轻轻,竟如此气度不凡,简直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心里都暗自佩服。

    不过,却也没有任何患者绕过棺材,进医馆就诊,毕竟人家都把棺材抬到医馆门前了,这桃花村小神医的医术如何,大家心里都有点打鼓。

    约莫一刻钟后,数辆警车呼啸而至。

    警车停下,带队的民警看见棺材横亘在医馆门口这一幕,脸色有些发黑。

    陈帆迈步走出来时,民警看他一眼,主动上前问了句:“这是怎么回事。”

    陈帆还未作答,棺前的孝子抢先一步,大声说道:“同志,情况是这样的,二十天前,我带着我的老父亲来这家医馆治病,本想请这位姓马的中医来治,结果他不在,便由他的徒弟施针,没想到他徒弟年纪轻轻,学艺不精,扎了几针完全没效果就算了,还把我老父亲的经络扎坏了,回家后,原本没什么大问题的人,身体状况竟急转直下,短短二十天就病入膏肓,撒手人寰,由此可见,我父亲的死,全是保健堂中医馆一手造成!”

    这家伙说话像机关枪似的,吧嗒吧嗒说了一大通,条理还颇为清晰,一股脑的往秦仙儿身上泼脏水。

    “哦?”带队的民警听了他这番话,只是轻轻哦了一声,而后目光落在陈帆身上。

    陈帆耸耸肩,很平静地淡声说道:“他的父亲,患的是渐冻症,这是一种现代医学尚未攻克的罕见病,而且已经到了晚期,我当时并未接手治疗,而且很明确的告知,如果保持心情愉悦放松,患者最多能活三个月,至于他为何二十天去世,我只能很抱歉的说一句,人事无常,节哀顺变。”

    “放屁!我父亲去世,你徒弟是罪魁祸首,你陈帆是帮凶,一句节哀顺变,就想敷衍了事?你当我们江南顾家好欺负是么?!”

    三个孝子听到陈帆说出“人事无常,节哀顺变”这番话,登时恼怒,眼珠子瞪圆了,好像要吃人似的,年長那位更是指着陈帆鼻子,破口大骂。

    江南顾家,是中部省份江南省的一个经商世家,几百年前祖上靠贩卖私盐积累下大量财富,后来洗白上岸,干起了地产生意,同样风生水起,家族资产极为雄厚。

    棺材里躺着的是顾家的当代家主,顾延顺。

    打横幅閙事的这三人,其中两个是他的亲儿子,哥哥顾南,弟弟顾北,另一个是养子,本名叫张轩,后来改了姓,叫顾轩。

    说来可笑,现场闹得最凶的,并非顾延顺的两个亲儿子,而是他的养子顾轩。

    刚才指着陈帆鼻子大骂的人,正是顾轩。

    顾南和顾北两兄弟,只会窝里横,在外不善言辞,只能待在顾轩身旁装腔作势,撑撑气场。

    顾轩的一番话,不仅给秦仙儿和陈帆各自扣了一顶“大帽”,还特地表明家族身份,试图震慑陈帆。

    可惜,陈帆听到江南顾家四个字,表情毫无变化,瞅着声色俱厉,气势逼人的顾轩,就像听到阿猫阿狗叫唤似的,压根没放在心上。

    正要说上两句,却见秦仙儿迈步走出,挡在了陈帆跟前,对民警说道:“是我给患者施的针灸,有什么问题我来承担,与我师父无关。”

    这话一出,陈帆愣了下,旋即出声道:“仙儿,这事跟你没关系。”

    这傻丫头,平日里冰雪聪明,怎么关键时刻犯糊涂了,眼前这档子事,分明是顾家居心叵测,故意泼脏水。

    秦仙儿突然挺身而出,岂不是遂了顾家人的愿?主动把这盆脏水接下了。

    不过,陈帆也感觉到了,秦仙儿的挺身而出,显然是为了顾全他这个师父的名声和体面。

    在秦仙儿心里,陈帆的份量极重。遇到问题,她宁愿自己包揽责任,也不想让师父为难。

    带队的民警瞧了眼站出来的秦仙儿,眉头轻皱,面色有些严肃的问了句:“你是哪位,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需要承担什么责任么?”

    秦仙儿一脸淡然,声音如珠落玉盘,字字清脆道:“我是陈帆的徒弟,江水医仙秦汉嵩的孙女,秦仙儿。”

    闻言,带队的民警眼睛瞪了瞪,仔细打量秦仙儿几眼,皱起的眉头又舒展开来,从警多年,他自然知道,医仙秦汉嵩,这个名讳意味着什么。

    那可是江水中医界大名鼎鼎的泰斗级人物!连燕京过来的大人物,都得敬重三分。

    秦汉嵩的孙女秦仙儿,虽说名气没老爷子这么大,但是早在几年前,已经有很多人说她是江水中医界第一才女,年纪轻轻,尽得秦氏医术真传,并屡次获得全国青年中医交流大会第一名。

    像秦仙儿这样的中医界大才女,却被人扣上“医术不精”和“罪魁祸首”的大帽,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念及此处,带队的民警又问了句:“秦仙儿小姐,你能大概说一下当时你给患者治疗时的情况么?”

    其实民警心里清楚,家属抬棺来到医馆閙事,本质上就是“医闹纠纷”。

    患者是在家里死的,而非接受治疗时当场死亡,基本就扯不上刑事责任,闹来闹去,无非是想搞点经济赔偿。

    不过,这江南顾家,也是有头有脸,资产雄厚的大家族,根本不缺钱,应该不至于闹这么大一出,只为搞点赔偿。

    “看来,今天这事,很不简单。”

    带队民警心念闪烁,隐约察觉有些棘手。

    这样的纠纷很不好处理,调解不好的话,双方矛盾加深,很可能发生流血冲突。

    “我当时使用的是秦氏三才针法,取用毫针,莿患者腿部三处穴位,分别为血海,委中和承山穴,主治四肢麻木,僵硬,荭肿。”

    “胡说八道!“

    秦仙儿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顾轩大吼道:“什么狗屁秦氏三才针法,明明是你年纪轻轻医术不精,贸然施针,扎坏了我父亲的经络穴位,才导致他病情加重。”

    顾轩骂完秦仙儿,又把矛头指向陈帆:“还有你,陈帆,你宣称自己是神医,还打广告说包治百病,结果任由徒弟施针害了我父亲,你非但不当场纠正,还蛮横粗鲁的将我父亲赶出医馆!”

    “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师徒是一丘之貉,名为神医,实为庸医,开医馆做宣传,不愿救人,只想谋财,简直丧尽天良,医德败坏。”

    顾轩骂得带劲,昂起头来,朝着保健堂中医馆的招牌吐了口唾沫:“呸,还特么有脸挂着保健堂中医馆的招牌,我看是害人堂庸医馆!”

    “够了。”

    这时,带队民警厉声喝止道:“你骂得这么起劲,除了过足嘴瘾外,能解决什么实际问题?”

    顾轩噎了一下,他的确骂爽了,反观陈帆,也不知他是脸皮太厚,还是心态豁达,竟是一脸平静,云淡风轻的模样,就像局外人在看戏似的。

    带队民警狠狠瞪了顾轩一眼,而后俯身卷起裤腿,转向秦仙儿道:“这样吧,我的腿几年前执行任务的时候受过重伤,当时没治好,所以留下了后遗症,走起路来隐隐作痛,阴雨天更是疼得厉害,必须找老中医针灸才有所改善,今天正好碰上你们这事,索性就请秦仙儿小姐替我扎几针,也好判断你的医术究竟怎么样,你看可以吗。”

    这显然是打算和稀泥了。

    “可以。”

    秦仙儿瞧了眼民警膝关节处那煤蚣状的伤痕,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哎。”顾轩见状,正要出声阻止。

    却见带队民警猛一扭头,冷喝道:“闭嘴。”

    顾轩张了张嘴,气得两侧太阳穴青筋直跳,却也没再多说什么,这里是江水,不是江南,面对民警,他也不敢玩得太跳脱,否则的话,对方直接扣他一个妨碍公务罪,就够他受得了。

    此外,顾轩还特别注意到,刚才他出声的时候,陈帆的眼神也突然变得锐利起来,目光如针,莿得他汗毛倒竖,如临深渊,似乎有莫大的危险逼近。

    很快,带队民警跟着秦仙儿,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进医馆,坐在凳子上。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位民警的腿伤,属于定了型的陈年旧疾,很难治好。

    秦仙儿俯下身子,手指在他的旧伤处轻轻糅捏,指法绕着膝关节走了一遍。

    她的手法看起来很简单,并没有什么高明之处,但却给民警带来一种奇异之感,好像她的指间蕴含煖流,所触及的位置,使得经脉疏通,气血都变得活跃起来,前后也就短短三十秒,竟令他那原本常年冰凉的膝盖关节,泛起阵阵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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