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水可真冷啊,寒凉入骨,沈妙的身子在水下哆嗦着。
其实她是会游泳的,但徐侧妃她们这般精心算计,她若不受点伤,岂不是辜负了她们?
更何况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这一次若不能将牛婆子这颗钉子拔掉,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麻烦?
如果能顺手把周选侍和侧妃也打击到,那就更好了。
她探出头,挥着双手在水面上扑腾两下,便继续往下潜。
水池旁边,大姑娘看着沈妙挣扎的恐慌样,吓得大哭。
徐侧妃心中又慌又怕,此刻听到女儿的哭声,也是极不耐烦,推给下人。
“赶紧把大姑娘抱回去,在这儿碍手碍脚的。”
“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看着平静的水面,徐侧妃心底浮起一股后怕,“要不咱们还是快走吧,就当没来过这。”
周选侍白了她一眼,装没来过这?这么大的花园,人多口杂,一旦王爷审问,谁能说谎?
她怎么选了这么个草包合作。
“侧妃,此举怕是不妥。咱们还是赶快叫人来救她起来。”
“救她?”
徐侧妃有些不甘愿,她费心费力的筹划,只是为了推沈妙下去洗个澡?
“侧妃娘娘,您是叫人救了她,可救不救得活又是一回事了。”周选侍笑得温温和和,但眼底却没半分温度,“都下去这么会了,谁知道还活着没?”
徐侧妃终于想明白,立即大声道:“你们几个快去找人来捞沈选侍呀。”
周选侍的演技可比她精湛多了,捏着帕子哭哭啼啼的望着水面。
“小主!”
方才被支开的白露抱着披风回来,却不见自家主子身影,听到呼喊声,心就不住往下坠。
“白露你可回来了?呜呜呜沈姐姐她不小心被狗吓到,跌进了荷花池。你可会水……”
不等周选侍说完,白露便立即跳下池子。
若小主出事,她也活不了。
沈妙已经憋到极限了,正打算自己游上去,便见到了白露的衣裙,冲她游过去。
白露见到她,大喜,一把抱住她,拼命游出水面,上了岸,立即用披风裹住沈妙,扛在背上拔腿就跑。
她也才十五岁,瞧着干瘦,恐慌之下却是爆发出巨大的力量,一口气将沈妙背回了天音阁。
“秋分秋分,你快来!”
还没到院门口,白露就哭喊着秋分的名字。
秋分听到声出门,轻斥道:“白露,你怎么冒冒……主子!”看见脸色煞白的沈熠,她也吓得腿软,慌忙喊道:“小六子,快过来。”
将沈妙放到床上后,白露身上的那股劲就泄了,无力的瘫在床榻上。
秋分顾不得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连忙吩咐小六子去厨房提热水,自个给沈妙换掉湿衣裳。
小六子也是机灵的,一瞧就是发生大事了,不敢耽误,拿出自个的私房钱,请了2个小厨房的太监挑水过来。
水送到后,秋分和白露便合力将沈熠抬到澡盆里泡着,又加了艾叶驱寒。
“你再去厨房,让他们熬上一碗滚滚的姜汤来。另外,随时备着热水。”
秋分拿出五两银子给小六子去疏通。
她又给白露倒了杯热茶,“你先喝一口,再去把衣裳换了,然后给小主按摩活络身子,我去王妃那要郎中。”
金府医早前回了青州老家,还未回来,这要请郎中就得王妃派人出府。
白露渐渐缓过神来,换好衣裳,便接了秋分手里的活。
秋分小跑着到了正院,却被告知王妃一早就出门作客还未回来。
无奈之下,只好央求安嬷嬷去前院传话给王爷。
安嬷嬷虽是被惠妃指派到了王妃身边,但她忠心的对象还是惠妃,她既是来帮助王妃怀孕的,也是监视王妃的,算得上后院的掌事嬷嬷。
这会儿听说后院的选侍被推下水了,也不用先去判谁是谁非,先把人救了再说。
她便带着秋分去前院,到回廊时却遇上了徐侧妃和周选侍。
“王爷正在衙门办差,就为了后院的人请郎中要他告假,传出去岂不是叫人笑话?罢了这小事由我办了便是。”
徐侧妃让身后的人上前,“安嬷嬷,这是回春堂的大夫,我已经请回来了,不如就叫他给沈选侍诊治吧。”
回春堂是王爷外家的产业,那它的人便是向着王爷的。
安嬷嬷验过身份后,便采纳了徐侧妃的建议。
一行人来到天音阁。
沈妙早已醒来,躺在床上,被捂得严严实实的。
大夫号了脉,提笔写下药方。
徐侧妃见沈妙虽是虚弱,却没流产,心中讶异,便问道:“大夫,不知此番落水可会影响她的生育?”
大夫一怔,微微思索,谨慎道:“贵人体弱,此番落水确实伤了根基,不过若是精心调养两三年,便能康健无虞。”
徐氏心头烦躁:只是伤了根基?调养两三年就能无虞,那命可真够大的。
周选侍听了大夫的话也十分失落,盯着沈妙的肚子,在想孩子还在不在?这郎中怎么一句都不提,偏偏她又不好开口问。
送走大夫,安嬷嬷等人也离开,下人们各司其职。
熬药这事是重中之重,由秋分和白露轮流守着,牛婆子根本靠不近。
好在下午王妃回府,叫人将白露叫过去问话,小六子去取晚膳,恰好沈妙叫秋分进屋,牛婆子逮到机会把药倒进砂锅里。
秋分小声问:“小主,您说她真的会动手吗?”
沈妙歪歪靠在软枕上,“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给了她机会。”
估摸着过了一柱香的时间,秋分才从屋子里出来,径直走到砂锅旁,将药汁倒进碗里,又端进屋。
牛婆子悄悄跟在身后,又不敢靠太近,只能靠在门框上拿耳朵去听里面的动静。
“放在那儿吧,我喝不下。”
牛婆子眉心狠狠皱起。
“小主可不要使小性子,这生病吃药是常理,不吃药怎能好得起来?”
牛婆子暗暗点头,秋分这丫头倒是说了实诚话,可惜跟她不是一路人。
“你这丫头真是唠叨,罢了,把药给我吧。”
“好苦…别这样看着我,我会喝完的…诺,碗空了。”
听到药碗空了,牛婆子心下大安,立马回自个屋子,挎上包袱溜走。
秋分问道:“小主,我们不拦吗?”
沈妙笑,“拦她做什么?你以为她们会放过牛婆子吗?”
“您的意思是她们可能会把牛婆子灭口?”
沈妙笑而不答。
正院里,王妃听了白露的话,略微思索一番,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徐侧妃好大的胆子呀,竟想淹死后院的姬妾,她是活腻了不成?真以为生了个大姑娘就是拿到免死金牌?
王妃倒没认为沈妙是自己跳下去的,毕竟这大冷天的泡水池子,得了风寒一不小心送了命,侥幸逃脱这一劫,万一得了体寒生不出子嗣,那得是多大的损失。
王妃心里恨极徐侧妃惹事,恨不能拿鞭子狠狠地抽她,但理智还在,她可不能为了发泄一时之气让王爷再生厌恶。
“李妈妈,你着人拿我的请帖去太医院请太医。”又派李妈妈去将徐侧妃和周选侍叫来问话。
徐侧妃和周选侍对了半天的说词,在王妃面前倒是四平八稳,瞧不出端倪。
王妃也不是吃素的,叫人盯紧了这两处,去细细的查。
她可是早盼着抓徐侧妃的把柄。
来王府的太医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也是杏林世家出身。
到了天音阁,还没把脉,便拧着眉头。
“太医,可是有什么不对劲?”
太医循着气味找到了药碗,拿手指占了一点,用舌头尝了尝,看向秋分问道:“这药可是给贵人喝了?”
秋分摇摇头,“主子喝了一口觉得太苦,吐出来了。剩下的被倒进了花盆里。”
徐侧妃心头大惊,牛婆子不是说沈妙把药全喝了吗?结果倒掉了,那她不是白白谋划一场,平白无故的担惊受怕。
周选侍则担心的是,牛婆子是故意给了她们假消息,还是牛婆子也被沈妙误导的。又或者沈妙压根没怀孕,就等着她们先出手。
如果是后者,那……
周选侍的脸白了白,暗暗掐了自己一把,没事的。
牛婆子会被徐侧妃的人除掉,王爷王妃若是追查到徐侧妃这,她就说自己是被徐氏胁迫的,推个一干二净。
王妃在前头看不到这两人的表情,她问太医:“药里可是有不妥?”
太医点头:“回王妃,药中加了一味狠辣的断子药,可令有孕者中止妊娠,一尸两命,无孕者宫寒难以受孕。”
他心中亦是感叹,没想到王府后院斗争也是如此激烈,一点都不逊于后宫。
“大胆!”
王妃惊怒交加,又心生恐惧,惊的是她竟然让这样狠辣的毒药送进了王府,恐惧的是自己这么多年不曾有过身孕,是否也被暗中下了药?
“劳烦太医替本妃看看。”
太医覆了一张丝帕在王妃手腕上,伸指探脉,“王妃身子康泰。”
王妃松了一口气,“有劳太医了,你再沈选侍诊治一番。”
“贵人天生体弱,如今又落水受寒,须得精心调养才可,否则子嗣艰难。”
一听这话,王妃、徐侧妃都暗暗欢喜,若是子嗣艰难,再得宠也不成威胁。
“子嗣艰难?”一道冷冽的男声传进屋子。
众人听到声音立即回头请安,“给王爷请安,王爷万福。”
晋王冷笑:“你们瞧着本王安吗?”
他看向太医:“你说,要如何调理沈氏的身子,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写,务必要将她的身子养好。”
有了这句话,太医便放开了胆子,什么名贵药材都往上面写。
晋王拿过一看,发现里面有几味是宫中特供的药材,便叫李得福进宫去找惠妃要。
“都去正院等着本王。”
沈妙听他这意思是要进来瞧自己了,立马调整表情进入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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