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轻婵伏在浴桶边缘, 枕着手臂合上了眼。
屋内水雾重,朦朦胧胧的,侍女进来看见她一动不动, 急忙上前唤她:“小姐?小姐醒醒!”
“醒的、醒的。”李轻婵急忙应声,生怕侍女声音再大些惊动到钟慕期。
她好不容易才被放开, 这会儿心还咚咚直跳, 心里很别扭, 不大敢面对他。
“奴婢还以为小姐又晕了过去。”侍女长舒一口气, 拿着巾帕给往她身上淋水。
热水浸入乌发淋在后颈, 李轻婵突兀地打了个激灵,捂着胸口缩起了肩。
侍女被吓一跳,“是水凉了吗?奴婢再加点热水?”
“没有……”李轻婵咬着唇, 那水何止是不凉, 简直是滚烫,就跟先前落在她后颈处的手掌一样, 热度透过肌肤传进骨头里,让那骨缝里的嫩芽使劲往上钻,酥麻难耐。
她抬起手摸了摸后颈, 低声道:“我自己洗就可以了,你帮我……”
她停顿了一下,又往水里下沉了些,将下巴也埋在了水中,“帮我出去买套衣裳回来。”
先前的衣裳爬上了蜘蛛, 她是碰都不想碰一下, 脱下来之后就让侍女拿得远远的了。
“已经有人去买了,奴婢还是陪着小姐吧。世子说小姐病弱,身旁不能离了人。”侍女说着, 转过身去整理擦身的巾帕,道,“小姐你慢慢洗着,大雪天路不好走,衣裳怕是要好一会儿才能买回来。”
“嗯。”
李轻婵轻声应着,藏在水下的手悄悄摸了摸侧后腰。
那片肌肤还烫得厉害,好像有蜘蛛丝粘在上面一样微微扯动着,带来止不住的阵阵酥麻,让她提不起力气、直不起腰。
她在那里挠了挠,想把那股痒意抓下去,可抓得自己都疼了,那刺刺的痒意还在不紧不慢地骚动着。
李轻婵沮丧地趴回去,回想着方才紧握在腰上的宽大手掌,心尖直抖。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心里有一点怀疑,方才……真的是有蜘蛛吗?
可若没有蜘蛛,那表哥是想做什么?
他那个样子,可真吓人。
李轻婵胡思乱想着,越想越心慌,忍不住开口想转移注意力,她问侍女:“我表哥……”
刚问出口就想把自己舌头咬了,怎么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世子去了书房,让小姐慢慢洗。”侍女已答道,“哦,对了,世子怕小姐在原先那屋子里不舒服,特意给小姐换了间房,已经细细打扫了一遍,正在熏香,等小姐洗好了就能直接过去了。”
李轻婵脸颊和热水一个温度,她掬了把水扑在脸上,捂着脸颊道:“……知道了。”
然后急忙转移话题,“你来这边多久了?是从公主府来的吗?”
侍女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微愣了下,迟疑道:“不是,奴婢生父本是先太子麾下一名校尉,后来……奴婢就被充了奴籍,世子心善,让奴婢来这边做事。”
李轻婵愣住,几年前先太子病逝时她还小,远在姑苏也曾听李铭致偶然间说过的,大概意思是做主子的死了,下面的人也是活不长的。
李轻婵心里有点酸,但侍女很快恢复了情绪,继续道:“世子不喜女眷近身,奴婢们惯常也是在偏院做些洒扫的活,还是小姐来了之后才被喊到主院这边来的,有些地方可能还没有小姐熟呢。”
李轻婵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脑子回荡着侍女那句“不喜女色近身”,想着近日与钟慕期的相处,心里又怪异起来。
她想得脑袋疼,干脆不想了,低头去拨弄水面上的花瓣。
侍女将巾帕一条条折好,接着道:“前几日世子让人给小姐裁新衣,绣娘们做得仔细,现在还没做好,只能委屈小姐先穿外面买来的……”
侍女说了半天没听李轻婵回一句,还以为她晕睡过去了,一抬头见她缩在水中揪花瓣,应该是方才微微起了些身,有一片花瓣黏在了她锁骨。
红艳艳的花瓣衬得那肌肤格外的白皙嫩滑,带着水润光泽,被氤氲水汽笼罩着,半遮半掩。
侍女脸微微泛红移开了眼。
慢吞吞洗着,中间又加了两回热水,外面才响起叩门声,李轻婵终于等来了衣裳。
就是穿衣服的时候侍女惊讶了一声,问她:“小姐你腰上怎么了?”
李轻婵下意识手往后按住腰间那片肌肤,脸上冒着热气道:“没怎么!”
“都红了一大片,是抓出来的吗?可是腰上痒?”侍女问着,见她遮遮掩掩不肯说,不好逼迫,边收拾着东西边道,“别是被虫子咬了,我听我爹说过,西边有好多毒虫,有的虫子小小的,但是剧毒无比,咬上一口能废了人一条腿。”
李轻婵身上本就有毒,这会儿听得更是心突突直跳,后腰又烫又痒,她仔细感受了下,似乎还有些痛,好像真的被什么咬了一样。
但她又很清楚,当时她身上衣裳根本就没脱多少,应当不会被咬到才对。
她忍下了,强笑道:“无碍,是方才不小心碰到了。”
只是这话到底在心里留了根刺,穿好衣服之后,李轻婵浑身不自在,总觉得那儿痛痒痛痒的,不时就想用手去抓一下。
后来烘头发又用了许久,都弄好后,门一开,蒸腾水汽先她一步冒出了屋外。
外面风雪依旧,寒意扑面,李轻婵觉得有点冷,又有点清爽,还有一点饿。
折腾了这么久,已经是午后了,她饿了,那钟慕期呢?
李轻婵想起半晕半醒间看见他独自饮水不管自己的事,心里有点懊恼,干嘛要计较这事啊,表哥愿意照顾自己已经是尽了做表哥的义务,自己怎么能那么挑剔!
但她又忍不住想,这会儿说不准表哥早就用过膳了,根本就没想起自己也会饿。
她自怨自艾着,垂着脑袋跟侍女走,侍女推开门,她头也不抬就直接迈进去了。
“阿婵?”
熟悉的声音传进耳朵,李轻婵倏地抬头,见她念叨的人坐在桌边,桌上摆满冒着热气的佳肴。
“阿婵该饿了吧?”钟慕期拍了拍身旁的椅子,笑道,“这回表哥记得要等你的,没有再不高兴了吧?”
李轻婵的心跳又乱了,她第一反应竟然是转头就跑……生生止住脚,李轻婵僵着身子过去了。
她坐在钟慕期身旁,与他隔着一尺距离,不算远,但也不近,让她浑身不自在。
李轻婵因为紧张胸口微微起伏着,感受着身旁的人身上传来的热气,觉得侧后腰处又灼热起来,这时听见钟慕期轻飘飘说了一句,“这么香?”
李轻婵脸猛地红透了。
什么香?是说她身上,还是说膳食?
“阿婵?”钟慕期又喊了她一声。
李轻婵不敢抬头,匆忙抓起筷子道,“我……我饿了,表哥,别说话了……”
食不知味地用了膳,李轻婵借口累了,仓惶回了自己房间里。
让侍女出去了,她把衣裳层层褪下,掀着中衣扭头去看铜镜里映着的自己的后腰,见那上面有一道道交错的红痕,都是她方才沐浴时抓出来。
穿得太少了,李轻婵冷得起了鸡皮疙瘩。
她颤巍巍地放下衣摆,逃难似的回了床榻上,被子一蒙,闭上眼逼迫自己什么也不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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