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轻婵听闻钟慕期回来了,  根本不敢见他,也不敢回听月斋里,就紧跟着平阳公主。

    府里就这三个主人,晚上用膳时还是避无可避地见着了,  李轻婵那股子别扭劲儿,  有眼睛的都看出来了。

    平阳公主还当她是因为姑苏来的信才这样的,  道:“你爹来京城还要几个月呢,  慌什么?再说了,  他还能在我跟前为难你?”

    李轻婵吞吞吐吐,  不知道说什么好,食不知味吃了一点儿就咽不下去了,坐在那小口饮着汤。

    汤是金汤翅肚羹,李轻婵垂着眼盯着手里的汤匙,  余光偷偷往旁边的钟慕期身上瞅,  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  总觉得自打见了面,  钟慕期一眼都没看自己。

    李轻婵心里不是滋味,她不想钟慕期看自己,可他真的不看了,  心里又空落落的,难受极了。

    她觉得这表哥可真是太坏了,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  想亲亲抱抱的时候嘴里说的话好听了,也不容许别人拒绝,可隔了几日不见就把人忘得一干二净了。

    羞愤与失落的情绪交杂着,李轻婵手中汤匙一滑撞到了白瓷碗壁上,  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引得几个都朝她看来。

    这会儿钟慕期可算是看她了,但李轻婵更不高兴了。

    “嘟着个嘴是什么意思?晚膳不合味口了?”平阳公主拿帕子擦着嘴角问她。

    “哪有……”李轻婵忙收起嘴角,摆出平静的表情。府中厨子得了吩咐,对她很是照顾,怕她不习惯京中的饮食,桌上每日都有几道江南那边的菜色。

    李轻婵重新捏住汤匙,咕哝道,“手滑了。”

    之后无话用完了膳,几人坐着说了些家常话,李轻婵边听着,边时不时偷看钟慕期。

    她以为自己悄无声息的,结果耳边忽听平阳公主问:“怎么总是看你表哥?”

    李轻婵被吓一跳,连忙摆手,“没有,我、我看……嗯,我以为表哥衣服上沾了脏东西,我看错了。”

    她找了个借口糊弄过去,再也不敢看钟慕期了。

    平阳公主狐疑地看着她,想起傍晚时侍女传的话,道:“白日里有人来寻你,说是你表姐,那会儿府里就你一个小的,下边的人就没让她……”

    “表姐?”李轻婵倏然抬头,惊喜地望着平阳公主,说话都不稳当了,问,“是、是我表姐?”

    她的脸因为欣喜迅速涨红,匆忙往平阳公主跟前移,抓住她的手,水涔涔的眼眸微睁着,急切地与她确认,“是梦皎吗?是不是叫冯梦皎?”

    平阳公主只记得侍女说姓冯,没记住名字,与李轻婵说了是院子里的侍女去见的人,才说完是哪个侍女,李轻婵已提着裙子跑着找人问去了。

    从钟慕期跟前走过时,如一道风,余光都没再瞟他一眼。

    “急什么。”平阳公主念了她一句,但李轻婵人已跑出去,根本没听见。

    “冯梦皎?”钟慕期默念了一声,从李轻婵口中听闻这个名字,他才记起来这是谁,是让李轻婵可以随便花银子的那位表姐。

    他轻碰了下手边茶水,清脆的声音引平阳公主看过来,再语气叵测道,“这是有血脉亲缘的亲表姐,怎么能不急。”

    平阳公主脸色当即就不好了,想起当初李轻婵刚到公主府时,那时候她可是小心翼翼、话都不敢大声说的胆怯模样,更别提对今日这样亲近欢喜了。

    她不悦地哼了一声,道:“小没良心的。”

    平阳公主不高兴了,而钟慕期本就话少,母子俩静坐着一言不发。

    跟着伺候的欣姑姑瞅着钟慕期,心里觉得有点奇怪,方才世子是不是在恶意挑事?

    她虽这么怀疑,但并不怎么敢信,毕竟钟慕期一直对李轻婵很好,现在挑拨平阳公主与李轻婵的关系做什么?

    只是她能摸清平阳公主的心思,却从来不懂这位世子在想什么。多看了几眼,被钟慕期察觉回看了过来,欣姑姑连忙收起好奇心。

    过了会儿,轻快的脚步声响起,李轻婵脸红彤彤地回来了,快步朝平阳公主走去,还未到跟前,就眉开眼笑道:“是梦皎,她竟然提早来了京城,一定是见着了秋云,特意来找我的!”

    说完挨着平阳公主坐下,笑弯了眼去搂她胳膊。

    “一边去。”平阳公主抬着胳膊推她,“别挨着我。”

    李轻婵不笑了,眨了眨眼,觉得屋里气氛有点怪。

    但这么长时间了,她早就习惯平阳公主的脾气,知道她不是真的推自己,又往她身上贴,厚脸皮说着:“我就喜欢挨着姨母。”

    平阳公主推她几下没推开,怒道:“你是粘人精吗?”

    “我就喜欢黏人……”李轻婵因为冯梦皎的到来欢喜不已,搂着她笑眯眯说着,“姨……”

    一声“姨母”在嘴边了,她忽然想起前两日欣姑姑说她小时候养在平阳公主身边的事,嘴里的话打了个转,贴着平阳公主小声学起幼时的喊法,“姨姨……”

    平阳公主被她喊得打了个颤,面上过不去了,恼声问:“你几岁的人了?”

    李轻婵脸红红地松开了她,乖乖地自己坐着了。

    坐在一旁的钟慕期看了好半晌了,面无表情道:“阿婵今日可真开心。”

    李轻婵闻声朝他看去,恰好看他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眼神,心尖一抖,直觉他没打好主意。

    可她再仔细看,钟慕期已收回视线,与平阳公主说起别的。

    李轻婵独自缓了会儿,只当是她看错了,想着冯梦皎来京城的事,依然开心的不得了。

    至于今日侍女没直接跟她说这事,她也是能猜出原因的,毕竟她前不久才被人绑了,府里又只有她一个人,万一再是坏人假扮的冯梦皎就不好了。

    李轻婵美滋滋的,等时间晚了要回听月斋时,困扰了她好几日的事情才再次回到心头,李轻婵又往平阳公主身上靠,娇声道:“姨母,我今日还要和你睡。”

    平阳公主刚想答应,钟慕期凉凉的声音传过来,“只是今日吗?哦,也对,说不准明日你表姐就来了,到时候你就去跟她睡了,是不是?”

    李轻婵确实是这样计划的,好不容易来了个可以信任的人,还是亲表姐,她是打算把心里的疑惑都告诉冯梦皎,让她帮忙看看是怎么回事。

    怕被别人听见了,肯定是要同榻悄悄说的。

    只是这会儿她觉得钟慕期的话不大对劲,没敢应,但已经晚了,平阳公主冷声道:“跟你表姐睡去吧!”

    李轻婵被赶出了荣丰堂人还懵懵的,侍女提着灯笼给她引路,道:“没事的小姐,今天晚上奴婢多点几盏灯,小姐若是再做了噩梦直接喊就行,奴婢不睡沉。”

    李轻婵拧巴着一张脸,重点不是灯不灯的问题,是……

    她一扭头,看见钟慕期也从荣丰堂出来了,一想到他方才说的话,忙催着侍女道:“嗯嗯,困了,快回去睡觉。”

    匆匆回了听月斋就去洗漱,李轻婵盘算得好,今日至少留三个侍女在屋里守着,就不信钟慕期还能再溜进来。

    然而她洗完从洗浴间的小侧门回到了卧房里,就被搂住了腰,李轻婵险些尖叫出声,被人及时堵住了嘴。

    隔壁洗浴间里侍女还在收拾着衣物,这边小门被从里面闩上,满身水汽的李轻婵被抱到了床榻上,挣扎不过钟慕期,没一会儿就浑身酸软任人摆布了。

    被松开时没稳住差点倒下去,被钟慕期拉住抱进怀里。

    李轻婵紧紧捂住嘴巴喘着,惊怕道:“你怎么又来了!”

    钟慕期气息也重了些,低声道:“阿婵怕做噩梦,母亲不陪你睡,你表姐现在又也不在,那表哥来陪你睡。”

    李轻婵瞬间恼羞得不成样子,往他身上拍着道:“谁要你陪!”

    防的就是你个大尾巴狼!

    这拍打的动作发出了声音,隔壁的侍女听见了,想从侧门过来,推了推门没能推开,道:“小姐,怎么了?门怎么闩上了?”

    李轻婵心提到了嗓子眼,忙道:“我、我换衣服,等一下!”

    那边侍女没了声音,但钟慕期又有了新的理由,“我帮阿婵换衣服。”

    李轻婵见他真的来动自己衣裳,使劲挣扎起来,眼看挣不过他,怕他来真的,眼圈红了起来,软着声音求饶。

    钟慕期的手按在她腰上,停住,问:“表姐好,还是表哥好?”

    “表哥好!”李轻婵此时格外识趣,没有丝毫犹豫地答道。

    钟慕期又问:“姨姨好,还是表哥好?”

    李轻婵听他学自己说“姨姨”,羞耻地咬了咬唇,再次急忙答道:“表哥好,表哥最好了!”

    “那为什么不要表哥陪你睡?”

    李轻婵哽住,两眼泪汪汪地望着他,“你又欺负我,你明知道不能这样……”

    钟慕期笑,在她眼下亲着,把她眼角溢出的丁点儿泪花亲掉,道:“表哥逗你玩的,你答应表哥一件事,表哥就回去了。”

    “你说!”李轻婵只想他赶紧走,只要不过分,她什么都能答应的。

    “撒个娇。”钟慕期额头与她相抵,哄着道,“像刚才跟你姨姨撒娇那样,跟表哥撒个娇。”

    李轻婵后悔死了,早知如今,先前才不会对着平阳公主瞎喊。

    接着房门也被敲响了,侍女问:“小姐,换好了吗?”

    声音像是敲在李轻婵心上一样,把她吓得不行,心虚道:“再等一会儿!”

    “让人看见也没关系,正好趁着这时候跟你姨姨摊开了,好让她先算好成亲的日子……”

    “表哥!”李轻婵还有事没确定,再说要摊开也不能以这种方式摊开,忙不迭地软声唤他,“表哥,你对我最好了。”

    说完眼巴巴地看着他,钟慕期不疾不徐地开口,声音稳重:“你跟你姨姨是这么撒娇的吗?”

    等李轻婵去搂着他再说好话时,他又道:“我是你未来夫君,不是你姨姨。”

    李轻婵被为难得哭哭啼啼,见他一点儿也不收敛,心一横,双臂搂上他脖子把嘴巴贴了上去。

    钟慕期顺势迎着,交换了个难得的、非他主动的吻。

    末了,他道:“这是我该得的,不能算撒娇。”

    李轻婵咬着水光涟涟的唇差点真的哭出来,什么她占上风啊,她明明一直被耍着玩!

    李轻婵自暴自弃了,“那你到底要怎么样啊!”

    算着时间已经很久了,钟慕期不再卖关子,他道:“让表哥咬一口。”

    李轻婵愣了下,耷拉着脸呜咽起来,“表哥你是不是有病啊!”

    “快点,让你选咬在哪儿。”

    两人在屋里搂搂抱抱,外面时不时传来侍女的声音,李轻婵实在没了法子,哭丧着脸道:“咬手背上……”

    钟慕期低笑,“表哥是不介意,但是会被人看见牙印,阿婵若是也不介意……”

    他作势去咬,李轻婵忙收回手躲着,“不,不!换个地方!”

    不会被人看见的地方,那就只有衣裳遮住的了,李轻婵想了一想哪里可以给他咬,想得双颊酡红,最后心里想出个恶劣的法子。

    她掀着眼皮瞧钟慕期,故意道:“给你咬脚。”

    她当钟慕期该拒绝了,结果见他点头道:“可以。”

    李轻婵本来以为钟慕期是在嘴硬,直到她被放到了床上,被人擒住了脚腕,才心惊胆战地发现他是来真的。

    “我说着玩的!不是脚,不是!”李轻婵慌乱地说着、挣扎着,声音还不敢太大,“不是脚,表哥,别咬——”

    她刚洗过澡脚正好光着,脚背绷得直直的,落着大手里怎么都挣不脱。

    李轻婵正求着饶,见钟慕期已低下了头,她脚背外侧一痛,惊呼着张开了脚趾。

    “你有病!”李轻婵又气又觉得耻辱,收回脚狠狠在齿印上擦了一下,将双脚全部塞进被窝里,用哭音骂道,“不要脸,又有病!”

    钟慕期一点儿也不生气,双臂撑在床榻上靠近她,在她嘴边碰了一下,道:“你自己选的,这也能怪我吗?”

    李轻婵偏着头,用手背重重抹着嘴角不搭理他。

    阴影从眼前退开,李轻婵听见钟慕期道:“阿婵好好歇着,表哥回去了。”

    李轻婵还是不理他,也没管他从那边走的,过了一会儿又听见侍女的声音:“小姐?”

    李轻婵正愁着她若是下床去开门,怎么样才能防止侍女看见她脚上的印子,两个侍女已走进来了,道:“小姐,怎么这么久才换好啊?下回还是奴婢来帮你吧?”

    “嗯……”李轻婵见她们面色如常,知道肯定是没看见钟慕期,心可算是回了原处。

    她遮着脚把床尾的锦被折叠好,再坐回去,把脚使劲往里藏,心道:“骗我毒入肺腑,夜里偷偷对我动手脚,还喜欢咬人,表哥指定是有哪里不正常。”

    她脚上隐隐还残留着那微痛微麻的感觉,脚背不自觉地弓起,又觉得为难,明日见了表姐,要不要与她说这事啊……要怎么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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