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内狭窄, 月色被船帘遮挡,里面漆黑一片,李轻婵被扔在舱中软垫上,落下时右膝着地, 又磕了一下, 让她痛呼出声。
“我疼……”李轻婵撑着舱板坐起来, 低头去看膝盖想查看伤势,却被重新压倒在地。
她惊诧地去看压在身上的钟慕期, 黑暗中看不清他表情,只能看到他燃着怒火的双目, 像狰狞的猛兽,又像一座难以推翻的大山,铺天盖地的朝她扑来。
李轻婵惊骇地偏头躲开, 被捏住下巴扳了回来,粗暴的吻落下,让她又疼又怕。
李轻婵甚至怀疑方才在外面是她看错了、听错了,跟前这个人根本就不是钟慕期。
她抬手去推, 这动作像是惹怒了对方, 双腕失去了自由, 人也由不得自己。
口中传来血腥味道,李轻婵被迫接受, 眼泪唰唰直流。
“……表哥……难受……”呜呜哭声溢出,总算是让钟慕期停了下来。
他喘着气,手掌松开她手腕,恶狠狠地按在她后脑上让她看着自己,冷声问:“哪里疼?”
李轻婵最开始只是膝上疼,现在是嘴巴疼, 身上也疼,她觉得钟慕期太过分了,委屈得泣不成声。
“你还会怕疼吗?”钟慕期冷笑着,指腹在她哭得湿漉漉的眼睫上抹了一把,然后捡起方才随手扔在一旁的匕首,横在李轻婵眼前,问,“表哥弄得痛,还是匕首伤着痛?”
李轻婵虽然没被匕首伤过,但想也知道肯定是流血的那个更痛。
只是以前钟慕期虽然偶尔也会很凶地亲她,却也会让她舒服,从没像现在这样,完完全全不管她的感受,只想把她弄疼。
她心里难过害怕,又顾虑着外面的侍卫,只捂着嘴巴哭,根本不说话。
“没受过伤不知道匕首刺着有多痛是不是?那表哥让你感受一下。”
李轻婵都没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隔着雾蒙蒙的眼泪,看见他持着手中匕首朝着自己狠狠刺下。
她亲眼看见那寒芒利刃落下,脑子反应过来了,身子却跟不上,直到那匕首带着寒意贴着脖颈刺下,李轻婵都没能动弹一下。
“铖——”的一声巨响,匕首在贴着她细白脖颈深深刺进舱底,只留下一截刀柄立在外面。
李轻婵吓出一身冷汗,打起哆嗦,放声大哭起来。
“还挡不挡了?”
李轻婵不觉得自己方才是在为那姑娘挡刀,她也不觉得自己有那个胆量挡,她只是不想让那姑娘死,又觉得钟慕期不会伤了自己,才下意识作出那种举动。
现在怕得厉害,话都说不完整了,脖子边就是匕首她也不敢摇头,睁圆了的眼睛中泪水汩汩,凄惨无比地望着钟慕期。
等钟慕期将那匕首拔/出来了,李轻婵才啜泣着道:“不、不挡了……”
钟慕期稍微让开,让她身上轻了些许,但李轻婵被方才那一刺吓得手脚发软,坐都坐不起来。
“腿怎么了?”钟慕期声音缓和了些。
李轻婵察觉到了,顿时不怕他了,心中的委屈顷刻间如江水决堤一样冲了出来,化成不绝的眼泪,大哭道:“磕着了……你还对我那么凶,还摔我,我疼死了……”
她说着去踢钟慕期,被他捉住左脚按住,接着另一条一直没动过的右腿被他抬起。
李轻婵右腿一动,膝上就痛,哭泣的声音大了几分。
“哪里痛?”
李轻婵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情绪还没从方才被钟慕期那么凶狠地对待中走出来,根本不理他。
黑暗中钟慕期扫了她一眼,手掌从她脚腕向上,滑到膝下时察觉到李轻婵腿抖了一下往回缩,他就知道是哪里了。
听着李轻婵哭唧唧的可怜声音,他语气温柔问:“这里磕着了?”
“嗯……”李轻婵委屈巴巴地点头。
“真的这么疼?”
李轻婵想他抱着自己哄,再跟自己认错,添油加醋道:“被你摔那一下肯定都摔肿了,没法走路了,说不准成亲那天都好不了……啊——”
她正卖着惨,膝盖冷不丁地被一只手掌重重按住,疼得李轻婵打着挺惨叫了起来。
钟慕期声音依然柔和,仿佛不是他冲着李轻婵伤处按下去的,说出的话却很无情,“疼了?知道疼就好。”
他说完松开了手,将李轻婵衣裳拉扯好,过来想要抱起她,手伸到了她身下,被她推开。
先前的依恋没了,李轻婵现在简直恨死他了,哭着道:“不用你管!我自己疼死算了!”
她再怎么推和挣扎都没用,被强行抱了起来,出了船舱,外面明月照来,将她哭红的双眸和满脸的泪水照得一清二楚。
她正伤心着,还被钟慕期嘲笑,“丑死了。”
李轻婵打不过他,拿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自暴自弃地抽噎道:“我就是丑,那你不要和我成亲了!我也不嫁你了!我要找别人去!谁都比你好!”
钟慕期只当没听见,吩咐侍卫将船靠岸。
李轻婵被无视,心里憋屈更甚,也顾不得会不会被侍卫听见了,又道:“你一点儿都不好,回去我就跟梦皎走,再也不见你了!”
钟慕期终于回她了,道:“闭嘴,不然把你扔下去。”
“你扔吧。”李轻婵闭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淹死我好了,我死也不跟你成亲。”
话音才落,身子就腾空了一瞬,李轻婵“啊”地一声惊叫起来,下一瞬重新落回了钟慕期怀中,手忙脚乱地搂上了他脖子。——只是被抛起来一下。
知道是被耍了,李轻婵屈辱万分,狼狈地把脸埋在钟慕期肩上再度抽搭起来。
钟慕期用肩膀推她,道:“不是不怕吗?往河里看看,那底下有东西在和你招手呢,脸那么白,是人还是淹死鬼?”
李轻婵都已经彻底放弃了脸面,趴进了他怀里了,还要被被这么恐吓,气不过地一口咬在了他肩上。
钟慕期没有一丝反应,踩着刚架好的木板往岸上去。
李轻婵不松口,势必要把他方才弄疼自己的仇报了,可从他肩上看见了被月光照得清冽黝黑的河面,又忍不住抓紧了他。
好在很快上岸,河岸边停着几匹健硕的马儿,正踩着皎洁月色打着响鼻。
“我不跟你骑一匹马!”李轻婵嗡嗡说道。
“好。”钟慕期答应了,然后将她像货物一样横在了马背上。
而李轻婵突然被丢上马背,头朝下带来一阵眩晕感,腰腹被马鞍硌着,脚也没有着力点,悬在空中难受得很。
马背又那么高,她根本下不去。
钟慕期站在一旁,冷静地看着她不敢动弹的惧怕模样,问:“要么当麻袋,就这样回去。要么坐在表哥怀里,说几句好听的。”
李轻婵咬着牙不肯屈服。
“好。”钟慕期声音平缓,李轻婵却听出一股咬牙切齿。
泥人还有几分脾性呢,她哼了一声转过脸,道:“摔死了也不用你抱。”
“脾气这么硬,想来还是不怕疼的。”钟慕期缓缓道,“我怕你疼,怕你难过,一直不敢太过分,你倒是好,为不相干的人挡我手中的刀。”
“既然不怕疼,我也不用怜惜你了。”
李轻婵听得糊涂,为了不落下乘不懂装懂,“谁要你怜惜了?才不用你管我。”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李轻婵。”
这是李轻婵第一回听他喊自己全名,一点儿都不亲密,还有一点凶狠的味道在里面。
她可不觉得钟慕期真能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嘴硬道:“就是我说的,回去我就走,我不跟你成亲了!”
钟慕期没有说话了,把她从马背上抱下来,重新坐回去时,又成了李轻婵侧坐着靠在他怀里的姿势。
李轻婵有点得意,心道:“他果然还是舍不得我难受的,就是在故意吓唬我。”
她觉得钟慕期这么做就是在和自己服软了,火气一下子全消了,还反思起了自己。
李轻婵想着他都低头了,自己也不能太过分,得跟他说清楚“不成亲”是胡说的,还有方息庭、那姑娘说的事情,都得一一告诉他才行。
但她难得的占了一会儿上风,想多得意一会儿,算着回府还要好久呢,就先没说那些,得寸进尺地抱怨着:“说了不和你一匹马,谁要你抱着我了?”
钟慕期驾着马目不斜视,根本不看她一眼。
李轻婵再道:“你又凶又不讲理,还喜欢骗人,谁还会喜欢你啊?才没人愿意嫁给你呢。”
她说着声音里多了一点羞涩,虽然表哥有时候是凶了点,但李轻婵还是喜欢的,觉得他怀里安全可靠,被他亲着也舒服,要是以后都这样任打任骂不还手就好了。
“你以后可不能跟今天这样了,不然我真的……真的生气不理你……”
她说完就被按进了怀中,坚硬的胸膛撞得她痛呼了一声,悄悄抬手在身前挡了一挡,又羞又怨道:“你知不知道刚才真的弄得我好痛,还给我咬出血了……表哥,以后不能这样的。”
钟慕期这才低头朝她看了一眼,眼中说不明是什么情绪,之后马鞭一扬,回程的速度更快了。
马上颠簸,李轻婵赶紧搂着他乖乖不说话了。
一路疾驰,到城门口时天已蒙蒙亮,有早起的人家正往城中赶。
李轻婵靠着钟慕期小睡了一会儿,察觉到马儿停了,安心地让他把自己抱下去,迷糊道:“困了,不想走路……”
钟慕期没说话,直接抱着她进了屋。
直到被放到了床上,李轻婵才勉强张了下眼睛,又闭上,困倦地问:“怎么是别院,不是直接回府吗?”
钟慕期回她:“府里人多,太麻烦,在这边让你疼完了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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