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轻婵没听懂前半句, 但是懂了后半句,她脸皮薄, 被说得手脚没地方放。
“天生一对”这话她喜欢听, 但是太子他就不能在背后说吗?
她都还没有确定表哥的心意呢,干嘛要在她跟前说这种暧昧不清的话啊……真讨厌!
李轻婵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才合适,犹豫了下, 假装没听懂,偏着头假装隐形人。
“你该回宫去了。”钟慕期声音冷淡道。
“行,我回去。”太子私下里脾气向来很好,也不想惹人烦,准备走时,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转回来道,“对了, 燕支来使快要到了, 据说那个征安公主也要同来, 你可要做好了准备。”
“嗯?”李轻婵装不下去了,比钟慕期先一步有了反应。
那什么公主跟钟慕期有什么关系?
太子这话就是说给李轻婵听的, 对着她笑道:“燕支签了降书, 有和亲的意思……”
李轻婵心倏然一沉,扭头去看钟慕期。
“她有心仪之人,是死在我手底下的,所以即便是要和亲, 也不会选我。”
钟慕期不喜欢别人插手他的事情, 尤其是他与李轻婵的感情这事,更不需要无关的人来刺激。
他凝目看着李轻婵,简明扼要道:“我只会娶藏在我心里的那个姑娘。”
李轻婵被他看着, 心里小鹿乱撞,语调也降下来了,若无其事道:“哦……”
太子见状就知道她被钟慕期吃得死死的了,人家小两口都愿意,他也懒得管了,摇摇头离去了。
有别人在时李轻婵觉得人家碍事,只剩下两人了,她又觉得不自在,两手扯着搭在胳膊上的披帛,用余光偷瞟着钟慕期。
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一个僻静的小凉亭。
凉亭上方爬满了藤萝,春夏季节会开满藤花,现在只剩苍翠的藤枝,郁郁葱葱,将亭内遮得密不透风。
李轻婵脚尖生硬地一拐,朝那边走去了。
她想问那个燕支公主的事,可是仔细一想,好像没什么好问的,钟慕期都说的很清楚了嘛。
李轻婵心里琢磨着事情,决定还是先试探试探钟慕期对她的感情,等心里有底了再问他前几日那是什么意思,省得她会错了意尴尬。
才做了决定了,人也到了小亭旁,李轻婵抬脚踩上一层石阶,清了清嗓子道:“表哥,你……”
这一转头,方察觉钟慕期一直跟在她身侧,盯着她看,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那双眼神幽深,像不见底的深渊,简直要把她吸进去了。
李轻婵的话止住,热气蹭蹭地往脸上冒,想说的话全都忘记了。
“阿婵想要说什么?”
“想、想……”李轻婵结巴着,慌乱地移开视线,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她脑中一片空白,“想……嗯……”
李轻婵心突突地跳,想要从胸腔跳出来一样,步伐也乱了,支吾着往亭中去。
太着急了,上台阶时不小心踩到了裙角,“哎呀”一声人往旁边摔去。
摔倒的瞬间,李轻婵闭上了眼,她害怕磕到石阶上摔疼了,但更担心在钟慕期跟前出了丑。
思绪纷乱间一只强壮的手臂搂住了她的腰,强硬地将她拽了回去。
李轻婵像是被牵引回来的纸鸢,一头撞进了钟慕期怀中。
长大后她还从未与钟慕期有过这么亲近的接触,心慌意乱地睁开了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胸膛,腿都要软了。
还未站起,耳边传来钟慕期低沉的声音,他问:“想什么这么认真?”
这声音像是有了实体一样慢慢爬进李轻婵耳中,让她骨头发痒,耸着肩想往后退,想离远一点,脚后跟却被下一层台阶抵住。
钟慕期看出了她的意图一样,抓在她腰间的胳臂用力,李轻婵只觉得身子一轻,脚再触地时,她人已又上了一层台阶,但腰上的手臂仍未松开。
“阿婵想说什么?”
钟慕期诱哄的声音再度响在耳畔,李轻婵头晕脑胀,鼻尖全是他身上的气息,她呼吸急了起来,迷糊道:“想、想你与我成亲……”
“嗯,那表哥就与阿婵成亲。”钟慕期十分自然地答应了。
李轻婵恍恍惚惚,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也不明白钟慕期回了她什么,她的注意力全部都在腰间的手臂和眼前贴着的坚硬胸膛上了。
“要成亲了,那就不用保持距离了。”钟慕期问,“是不是,阿婵?”
李轻婵懵里懵懂,两手抓着他胳膊,脑子里装了浆糊一样,痴傻地顺他的话点了头。
“怎么这么傻啊?”钟慕期笑,然后搂着她向前走,他往前一步,李轻婵就被带得往后一步。
直到后背抵住了亭柱,李轻婵还晕乎着,她仰着脸,双眸水雾蒙蒙地看着钟慕期,声音像是被蜂蜜裹着一样黏稠,且甜腻得齁人,无意识地捏着嗓音喊道:“表哥……”
听得钟慕期心里着了火,他一手搂着李轻婵的腰,一手缓缓移到她脑后,鼻尖相抵,道:“嗯,是表哥。”
然后向那微张着的红润双唇迎了上去,紧贴的瞬间,两人具是一颤。
馨香与柔软的滋味蔓延开,箍着的手臂猛然收紧。
李轻婵脑中一阵轰鸣,她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虾子,被巨兽掰开四肢露出柔软的内在,还被按住了脊梁骨不许分开。
黏腻的气息扑在她鼻尖,她分不清这是钟慕期的,还是她的……
被夺走空气的李轻婵撑不住浑身酥麻,没控制住漏出了一声呜咽。
凉亭顶端的藤枝被风吹动发出飒飒的声响,钟慕期最后轻咬了下唇边柔软,缓缓松开了。
李轻婵双目迷离,眼睫湿漉漉的,方一被放开身子就晃了晃,已经站不稳了。
钟慕期笑,将她抱起坐了下来。
李轻婵感觉脸上火辣辣的,想要站起来离他远点,却全身都没有劲儿。难堪将她淹没,她低着头捂住了脸。
“怎么了?”钟慕期额头贴着她额头,轻轻蹭了几下,低下头去看她,“难为情了?在表哥跟前,没事的。”
李轻婵不说话,捂住脸不让他看。
为难的呜咽声从她指缝中溢出,钟慕期听着心痒,扣住她手腕拉开,李轻婵被逼着露出了通红的脸,“呜”的一声在微弱地挣扎了起来。
钟慕期掰着她手臂环在自己肩上,然后搂在她身后的手用力,就成了李轻婵紧挨着他,搂着他脖子的样子了。
“好了,这样哭,谁都看不见了。”
他说话很温柔,李轻婵却更难堪了。
歇了会儿,勉强平复了情绪后,李轻婵才迟迟反应过来方才是怎么回事。她的试探还没开始,就被人这么不明不白地轻薄了一遭……
对方是钟慕期也不行,没说清楚,怎么能这样呢?
她想松开钟慕期起来,可这样就会被他看见脸上表情。
李轻婵不敢,把脸埋在钟慕期肩上,掐着他手臂委屈质问:“谁让你亲我的!”
声音婉转中带着丝缠绵的味道,听得钟慕期险些又烧起心火,静了静心,他道:“表哥可是征得阿婵同意才亲的。”
李轻婵捶他后背,“我哪有同意!”
钟慕期没有痛觉一样,任她掐打,道:“要成亲就不用保持距离了,阿婵你点了头的。”
“我没有!”李轻婵一点儿也不记得自己晕乎乎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了,要气哭了,愤恨地从他肩上抬起脸来,水汽弥漫的眼睛瞪着他道,“你胡说八道,我才不会答应你亲我,也没说要和你成亲!”
钟慕期望着她,沉默了下来。
李轻婵当他是心虚了,往他肩上重重拍打了一下要起身,脚尖才挨地,就又被按了回去。
“还好我早早就留了证据。”钟慕期扣住她的腰,在她红红的眼眶扫了一眼,伸手往怀中掏去。
他掏出了一张折叠起来的宣纸,打开来后递给李轻婵。
李轻婵确认自己才没准许钟慕期亲她,气势汹汹地接过,想要看他能有什么证据。
结果仔细一看,发现那是一张卖身字据,最下面签着李轻婵的大名,字迹潦草稚嫩,只能勉强认出是“李轻婵”这三个字。
“你小时候就答应过了要嫁给我,还立了字据,按了手印。”
钟慕期点着最下面的小手印道:“你不会连这个也不认了吧?”
李轻婵面红耳赤,她对这个完全没有印象了,但是认得那字迹,与她家中留的小时候的字迹一样,的确是她自己写的。
“肯定是小时候你骗我写的!”她小时候读书写字都是钟慕期手把手教的,要骗她签个字据轻而易举。
钟慕期当然不会承认,当初冯娴怕他俩长大后离心,与平阳公主说了不要再提这桩婚事,钟慕期表面上听进去了,转头私下里与李轻婵签了这“卖身契”。
他面若清风,轻笑一声道:“阿婵,你是不是装的?这字据是你五岁时候签的,你那时已记了事,应该是有印象的。”
他轻轻捏了捏李轻婵的脸颊,道:“你小时候贪玩,为了让我陪你,对着我又亲又抱的,还说你是表哥的小娘子,要表哥事事依着你,要一直对你好。便宜得了,说过的话就全都不认了,你怎么这么坏?”
李轻婵愣了愣,顺着他的话回忆了片刻,竟然真的从记忆深处挖出了点儿片段。
她心虚,嘴硬不肯承认,道:“那是小时候不懂事,现在我长大了,只想和对我好、爱我的人成亲……”
“表哥对你不好吗?”钟慕期温声反问她,“表哥是哪里做的不好,没能让阿婵感受到爱意?”
李轻婵脸颊滚烫,小眼神乱飞,咬着唇不出声。
“表哥一直惦记着你,等你长大就等了许久……这中间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好了,请阿婵你告诉表哥……”
钟慕期声音轻柔,抓住她的手在唇边亲了亲,凝视着她,轻声道:“告诉表哥,表哥再努力努力,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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