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赤焰捆缚成粽子的墨璇一怔,而后周身灵力瀑布般爆开,夏秋秋被逼得后退,她退出两步后,弓步扎稳了身子,双手拉紧了赤焰。
“晓生!”墨璇召唤法器,一张百尺宽的风水盘从天空沉沉压下,风水盘上磁阵摇摆不定。
墨璇神武晓生的本相是风水盘,可窥吉凶,探生死。夏秋秋和墨璇两人的四周刮起了飓风,屋顶上砖瓦砸落,发出清脆声响。风水盘上的指针转停了,墨璇的灵力齐聚指针指向的东南方,而后奋力挣脱。
夏秋秋极力拉扯。
赤焰分明捆缚着墨璇,可东南方灵力齐聚的方向迅速凝出了另一个墨璇。墨璇已是化/神期的修士,可造出分/身。浮在天空的晓生飞向东南方,风水卦阵从另一个墨璇脚下荡漾散开,用赤焰缚着墨璇的夏秋秋眼看就要被定在死门。
元婴和化神虽然只差一级,可修为相差巨大,化神修士对元婴修士有绝对性的压制。夏秋秋一旦松开被缚的墨璇后退,但便再无钳制墨璇的可能,可若是立在原地,灵力虚耗过度后,留给她的只能是束手就擒。
后退,还有机会逃脱,留下,生死难料。可夏秋秋一旦逃了,墨璇必伪装成她,取张岩性命,到时候,她和龙琼羽、裘愿的名声,还有墟蜃仙山的名声就全毁了。
夏秋秋决心赌一把,她赌在她灵力耗尽前,龙琼羽一定会及时赶来。
墨璇眸色微动,他惊讶于夏秋秋的选择。用灵力对赌,她败阵只是时间问题,决不能让她撑到援兵赶来。
墨璇沉了眸色,夏秋秋宁可重伤也要拖延时间,他又为何不能自断臂膀求得大胜。墨璇彻底放弃了被夏秋秋用神武赤焰捆缚的分/身,他孤注一掷。
夏秋秋手中赤焰失去了附着点,她因为失去平衡往后仰了身子。风水盘转动,飓风迅速收拢,夏秋秋迅速结印抵挡,却还是被重伤,胸腔内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鲜血淹没喉咙,夏秋秋吐出一口鲜血,她迅速移动,打开结界,跃进了窗户。立定后,夏秋秋抬袖一挥,解了张岩的蒙眼黑布,急声道:“北寒极地的墨璇打算伪装成我的样子,杀了你。我已经被他打伤了,结界维持不了多久,你快逃到墟蜃仙山去。”
张岩定定地看着夏秋秋,忽然笑了,戏谑道:“我为什么要逃?”
夏秋秋微微一怔,她太着急了,才完全没有弄清楚现在的局势。
结界被撕裂了,张岩温柔笑着,不急不缓道:“夏仙君想要杀我后,带着龙仙君、裘仙君出逃。是墨仙君及时赶到,救了我。”他侧眸看向了立在窗前的墨璇。
墨璇迎上张岩的目光,一张冷峻高傲的玉面上褪去了凶杀。
张岩躬身行礼,说道:“张某愿效犬马之劳。”张岩直起身来,左手流光闪耀,法器朔月被他召出,他重声道:“是杀是留,全凭墨仙君吩咐。”
夏秋秋无处可退。大抵是因为胸腔里五脏六腑都在碎裂般疼痛,她的心情很悲凉,热泪从眼眶滚落,她哭了。
墨璇沉声道:“残害无辜之人,理该碎裂灵丹,贬为庶民,但念夏秋诛杀堕仙白老道君有功,故罚其受戒鞭三十,带镣铐受责三日,受刑台设在贡山广场,本君将广邀仙盟,共讨墟蜃!”
墨璇顿了顿,继续道:“张村长,你的朔月乃巫山祖师亲传,巫山祖师能通天意,能表天道,故戒刑由你掌罚。”
“是,仙君。”
墨璇将灵力渡给了张岩,张岩脚下流转起黑白卦阵,卦阵流转之处一切化作虚空,一只墨龙呼啸着扶摇直上,又俯冲而下,它将夏秋秋缚在了卦阵死门上通天的玉柱上。
夏秋秋的眼泪落地更凶了,裘愿受了九鞭,丢了半条命,她受三十鞭,活不活得下来都成了未知数。
张岩手中的羽扇抽长成了凤凰翎羽,他跳起来挥鞭了。
鞭子还没落下,夏秋秋就因为害怕抽泣起来。等鞭子落下,身上的皮肉生生被割裂,夏秋秋疼得大喊。
张岩似是从夏秋秋的喊叫中获取了某种阴暗的乐趣,他更用力的挥鞭了。
一鞭又一鞭,夏秋秋哭哑了嗓子,她一看见鞭子高抬,头皮就开始发麻,身子就忍不住颤抖,等到鞭子落下,她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到最后,令夏秋秋真正害怕的是挥鞭,鞭子落在身子,她倒没有太多感受。
墨璇沉着脸从头看到尾,一鞭不落地数着。
三十鞭终于结束,张岩手中的凤凰羽翎缩成了羽扇,脚下法阵也消失了。
昏暗的房间,鲜血淋漓的夏秋秋缩成一团颤抖着,她觉得自己快死了。
吱呀——
墨璇推开了房门入内,冷声对张岩道:“烦劳张村长将此事通传出去,稍后,本君亲自带罪修夏秋去贡山广场。”
“我这就去通知大家。”
房门又吱呀一声,是离开的张岩带上了门。
墨璇立在原地垂眸看了夏秋秋很久后,从乾坤袖中掏出了玄铁镣铐,他蹲下身子,亲手给夏秋秋带。他的动作极其和缓温柔,可冰凉沉重的镣铐一贴上刚刚挨过鞭刑,还淌着血的伤口,夏秋秋就疼得发颤。
夏秋秋想了又想,缓缓伸出了手,握住了墨璇纯净的衣角,她抬着眼看他,睫毛轻颤,“墨师弟,你知道你为何会这么年轻就到了化/神期吗?”
“知道。你们在魑梦中的经历,我全都知道。我和裘愿一样,生来就是为给他人做炉/鼎。”墨璇长长睫毛垂着,遮去了眼中的神情。
夏秋秋疑惑道:“你从何处看得白狸的魑梦?”
“梦中。我不在魑梦中,但也做了梦。大概是因为师兄…白狸他帮我助长修为的缘故。”
“你会杀了君泽吗?”夏秋秋问。
墨璇看向了夏秋秋,一双清亮的眸子里是责备,“夏师姐,明镜神君还在蓬莱山上。君泽胸腔里跳动的是明镜神君的玲珑心。他该还。”
夏秋秋松开了拉着墨璇衣襟的手。
墨璇继续道:“夏师姐,你知道北寒为什么直到今日才行动吗……因为我们在等你……夏师姐身为明镜神君的亲传弟子,却选择了隐瞒明镜神君还活着的事实……今日的三十鞭,是罚夏师姐不孝!”
夏秋秋眼中的泪又翻涌了,放弃明镜神君,是错。可要她看着君泽被剖心,她…
墨璇扣紧了夏秋秋脚踝上的镣铐,说道:“明镜神君是为了救世才生剜道心,孰轻孰重,夏师姐应该分得清。”
夏秋秋闭上了眼睛,眼泪无声流淌,她问:“我不是不救明镜神君,我是不想君泽死。”夏秋秋难过极了,她抽噎着颤抖。
墨璇沉声道:“没有人想要君泽死,可这件事君泽必须牺牲。为救明镜神君牺牲,君泽的死值得。”
夏秋秋什么都不想再说了,她身上疼得厉害,心上也疼得厉害。
墨璇看向缩着的夏秋秋,问道:“夏师姐原本打算和我说什么?”
“没什么。”
“夏师姐想求我放过,条件是……无嫁衣,对吗?”墨璇的声音笑着。
夏秋秋恼怒道:“不是!”
“不管是不是,夏师姐往后不要与旁人如此说了。这世上的男子没有几人会不为女色所动……以自己为饵,不明智。”
墨璇这话说的没有错,夏秋秋也听进去了,可要她承认他说的有道理,这太难了,虽然,她的尊严脸面早在张岩挥鞭时全都没了。
“还疼吗?”墨璇又问。
这他妈不是废话吗!夏秋秋懒得理墨璇。
墨璇继续道:“该去贡山广场了。”
夏秋秋忙急声道:“疼、疼,等会儿,再等会儿。”这个房子里阴凉,外面此刻骄阳似火,晒在伤口上,定然刀剐似的。
墨璇一双凤眸意味深长,拖长了声音道:“马上不去可以,一直不去都可以。但……”
夏秋秋怔怔地看向墨璇,可很快她就释然了,毕竟墨璇也是人,人当然会有利己之心,只是,她心上还是觉得幻灭,墨璇在她心上原是高洁矜贵的少年天才。
墨璇悠悠说出,“…但要夏师姐将‘无嫁衣’给我。”
“无嫁衣多年前就失传了。”夏秋秋艰难起身,比起和墨璇周旋,她更愿意受烈日爆嗮。
墨璇脸上有了喜悦的神色,他挑眉道:“如此说来,夏师姐的无情道无法解?!”
夏秋秋疑惑:“为何要解?”
“我以为夏师姐对君师侄有情。”墨璇望着夏秋秋的眼睛,他想分辨她有没有撒谎。
夏秋秋微微一怔,忽然笑了。原来墨璇不是那蝇营狗苟之人。
墨璇的神色明显轻松了很多,他长舒了一口气道:“如此也好,君师侄走了,夏师姐也不至于太难过。”
夏秋秋一颗心又被放在了烈火上煎熬,明镜神君因救世而献出道心,又是夏秋的师父,于情于理,都该救他。可君泽…
“墨师弟——”夏秋秋眼神柔软,她直起了脖子,脖间镣铐发出嘡啷声响。
“嗯?”墨璇轻应。
“…这世上有没有一种法术能让被剜了心的人活下来?”夏秋秋一脸认真且期待。
墨璇定定地看了夏秋秋很久后,垂下了眼眸,他将手中提着的玄铁镣铐一圈圈缠上手臂,又一圈圈解开。
墨璇抬起脸来,看向了夏秋秋,沉声道:“有。”
夏秋秋一双哭红的艳眸瞬间亮如星辰,因为紧张她的声音都发了颤,“还请墨师弟告知?”
夏秋秋躬身向墨璇行了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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