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带着唐显扬几兄妹走出老夫人的院子,不免忧心忡忡,见女儿脸色难看,忙拍了她的手臂一把,警告道:“平日里你怎么骄横娘都由着你,可你也不看看方才是个什么场合,那样的话能当着你祖母的面说?”

    唐珍而向来高傲,对方才的事还有些耿耿于怀,不耐烦道:“我知道了娘,下次在祖母面前我就当锯嘴的葫芦好吧。”

    “你——”李氏正要教训,看到三房一家子走近忙按捺住了,正想敷衍两句,曹氏却先道:“二嫂,过几日便是乾元寺法会,我打算去添些香油钱,为家里人除除晦气,你可要同去?”

    李氏脸色变了又变,强忍着怒火,僵着脸道:“好啊,到时同去。”说罢也懒得寒暄,带着儿女们匆匆走了。

    曹氏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领着唐惠而姐弟回到三房,唐惠而打发了弟弟,进到曹氏房里:“您何必与二伯母针锋相对?”

    曹氏淡淡道:“自从回来后,她明里暗里给我们三房使了多少绊子?我往日不和她计较,是不想你父亲与你二伯难相处,毕竟你父亲候缺的事还得指望你二伯。可她太蹬鼻子上脸,真以为有个当了太子侧妃的女儿就了不起了?宫里的淑妃娘娘都比她识时务。”

    淑妃出自庆国公府,正是四公主的母妃,称老夫人一声姑母。

    曹氏突然笑了笑:“往日我自是给她脸面,可祝祷亭出了事就是老天爷帮我,谁叫他们心虚呢。”

    唐惠而想到建起祝祷亭的因由,一时也没了言语。可又有些担心:“难道您就不怕二伯母告状,到时候找二姐姐替她出气?”

    曹氏接过侍女递来的茶饮了一口:“你二姐可不是蠢人,那是个最能看清得失利益的。”

    说着看着她笑:“她正希望利用你的婚事再寻一门助力,哪会为了这点事得罪我。”

    唐惠而脸色一变:“娘,我说了不想嫁给三王,您怎么还没和二姐说清楚!”

    早前唐婉而回府时曾找到曹氏,说想做个媒人,把唐惠而说给三王。然而人人都知道三王厌女,身边三步之内不能有女子,因此可以想见嫁过去的下场。

    她知道后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当时曹氏也说了再考虑,谁知竟好像和二姐更加密切了。

    她也明白家里所求,若她当真嫁给三王,皇家为了补偿,父亲甚至弟弟的前途都会更上一层楼。可难道她就活该被牺牲吗!

    唐惠而忍不住红了眼睛:“娘,我是您的女儿啊,难道您真的忍心推我进火坑吗!”

    “你胡说什么!”曹氏冷声呵斥道:“那可是最得圣上青睐的龙子凤孙,岂是你可混乱编排的!”

    说着拉着她在一旁坐下:“你是个目光短浅的,但怎能不信你爹和我,你可是我们第一个孩子,又怎会害你?”

    见女儿犹疑不定,曹氏恨铁不成钢地道:“眼前太子体弱,二王身残,只有三王全须全尾,虽有个厌女的名声,可一不知真假,二难道就不会有好起来的那天?待有朝一日三王坐上了那个位子,为了繁衍后嗣延续皇家血脉,你看他生不生孩子沾不沾女色!”

    唐惠而微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怎么也没想动母亲竟然想到了这么远。

    “可大姐姐不是为太子殿下诞下了皇孙吗?即便太子殿下不能……还有皇孙,又哪里轮到三王?”

    曹氏道:“不过两个月的婴孩,能不能顺利长大都是两说,能指望什么?你二姐姐自有远见卓识,所以才亲自做媒,将你配给三王?”

    唐惠而并不蠢笨,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一时只觉心头发寒,喃喃道:“她是太子侧妃,却又惦记着三王……”

    见女儿反应过来,曹氏满意颔首,讽笑道:“你这位二姐姐可能耐得很,野心比天大,你虽有几分聪明,可无论计谋手段还是心狠无情都及不上她。往后,你在她面前能安静就安静些,别和她计较。”

    唐惠而不知想到什么,一时没有说话。

    曹氏却又叹息道:“说起聪明,唐家儿女个个都不差。你二姐姐是名声在外,但论人品德行,大房那位才更叫人折服,可惜造化弄人,又没有父母撑腰,否则也不会落了个远嫁塞外,最后尸骨无存的下场。”

    “母亲!”那位是府里的忌讳,唐惠而不免心惊,一把拉住曹氏的手。

    曹氏拍拍她:“母亲一时感慨罢了。但你要知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生远,我们不会害你。而且当今朝堂看似平静,实则早就暗藏无数机锋,早年咱们在外倒不必顾忌什么,可如今回到京中,又与府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便不能只看个人了。因此,三王妃的位子,你是必要争下的。”

    这回唐惠而没再反对,细细想着母亲的话,不知想到什么,犹疑着问:“所以之前您说表妹命里不详……也是因为三王?”

    曹氏淡淡道:“原本是和她没什么关系,一个无依无靠的可怜人罢了,可谁叫她不长眼与三王有了牵扯,惠而,你要知道,如今咱们争的,可不仅是前途,说得不好,那可就是命了!”

    唐惠而渐渐被母亲说服,心里对三王也没了那样抵触,且不说三王身份尊贵,只除了这么个名声,他本身就是难得的清隽贵公子,听说虽为人冷淡了些,但比起一般的世家公子们,不知要强上多少。

    因此听曹氏说起“过几日娴妃娘娘要去乾元寺举办的法会,到时你可得用心些”时,终是颔首应下。

    元清露并不知道她走后发生的事,回到偏院后打发了秋儿二人,兀自在桌边坐下沉默。

    丹霞虽然担心,但并不敢打扰,想起行礼还未收拾完便去了侧间,不过一会儿又拿着一个大肚细颈的白瓷酒瓶跑出来,生气道:“姑娘您看,不知谁偷了咱们带来的洋酒,一滴不剩!”

    洋酒并不是洋洲出产的酒,而是来自海外的一种少见的烈酒,因洋洲靠海,不时就有舶来品上岸,这洋酒就是元清露曾经花了大价钱从一个洋人手里买的,原本是因为唐氏的药里需要烈酒催发药性,可后来酒刚买来唐氏就去了,北上时就带了来。

    元清露看了眼收回目光:“是我倒了的,毕竟往后要守孝,不好沾酒肉,若被人发现了又要说嘴。”

    “啊,是这样么。”丹霞收了怒气,转而又心疼起来,这酒可值几十两银子,就这么倒了……

    元清露拿出一个鼓鼓的荷包吩咐她:“你去看看安伯安置得如何了,把这个给他,让他想办法打听下秋儿和宁妹的情况。”

    丹霞忙放下酒瓶,接过荷包去找安伯了。

    元清露走出房门,站到廊下往东边看去,那里依然有寥寥青烟往天上窜去,最后逐渐消散在天地间——这是世间万物都逃不开的最终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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