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王被赐婚的消息隔天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此前因三王身上那怪诞的传闻,上到王公贵族下到寻常百姓,不知贡献了多少谈资。

    早前听说娴妃娘娘看上的是诚意侯府的三姑娘,众人虽同情唐三姑娘,但也觉得正常,毕竟两人也算是门当户对。

    谁知突然来了个转变,最终要嫁给三王的竟是一位听都没听过的表姑娘。

    众人便对这位表姑娘产生了极大的好奇,次日便有无数拜访的帖子纷至沓来,想要一睹未来三王妃的真容。

    但老夫人因病无法见人,三房又不能见人,可若就此拒绝了,那不知缘由的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样的谣言来,若是传进了宫里去,恐怕要叫娴妃娘娘怀疑他们府上是不是对换了三王妃的人选而不满了。

    因此李氏也着急得很,偏老夫人精力有限不能与她做主,曹氏如今的处境她也实在不好找上门,正烦恼着,唐婉而再次上门。

    她也知道母亲为难,便去和老夫人商量:“表妹被赐婚乃是皇家对咱们府上的恩典,咱们是必要摆出态度来的,只是也要顾及三婶他们的心情,孙女的意思是,也不大宴宾客,就设个小宴,把与我们府上交好的亲朋邀请来聚一聚,领表妹出来见见人便是。”

    老夫人对孙女的安排十分满意:“就依你,只是你三婶那里,你要好生与他们说,事已至此,千万不能再出什么意外了。”

    唐婉而柔声细语道:“孙女都知道,祖母您不用操心,且安心将养便是。”

    李氏得了准话,便叫柴嬷嬷去偏院通知一声,再喊来诸管事准备着,又挑了些帖子写回帖,正忙着呢,侍女突然来报:“不好了夫人,三夫人正叫人收拾东西呢,说要带着二公子和三姑娘出府养病去。”

    李氏险些跳起来:“这个关头她这是要做什么,尽会添乱!”

    正要去劝阻,柴嬷嬷也匆匆而来,禀报道:“夫人,表姑娘那里不叫办宴。”

    李氏怒道:“她又想做什么!本就是她惹出这些事,如今府里上上下下都为了她在忙碌,她倒好,又要生什么幺蛾子!”

    柴嬷嬷道:“表姑娘说,她有重孝在身,不能宴饮。”

    李氏哑了,这才想起来丧期的确不能赴宴,可那些等着上门见人的怎么办?

    这时唐婉而找了过来,李氏说了,不禁抱怨道:“她可真是多事,原本咱们府上好好的,她一来就接连出事,我看你三婶说的是对的……”

    “娘,”唐婉而打断她:“三婶的诰命怎么没的想必您也清楚,往后还是谨言慎行才好。”

    李氏吓了一跳,忙住了嘴,毕竟她身上可是有二品诰命在的,如果像曹氏一般因口舌弄丢了,那可真是要丢死人了。

    她一向憷这个女儿,见她脸色淡淡,尴尬的辩解了两句:“我也就是在你面前说说。”

    “便是在心里也不能说,若养成了习惯,到了熟人面前脱口而出,那些人可不是我。”

    说着看她一眼:“娘,您可别给我惹事。”

    “欸,娘知道了,记着呢。”李氏不敢再说什么,嗫嗫答应。

    唐婉而起身道:“此事您就不用操心了,我自会安排,如今您只管照顾好祖母。”

    “那你三婶他们呢?”李氏追着她问。

    “三婶心里憋闷,二弟和三妹也需要静养,去庄子上倒比在家中清静,出去避避也好。只是他们都有伤在身,恐怕多有不便,您让大管事带人去帮着收拾东西,然后亲自把人送去。”说罢便转去了偏院。

    李氏啧啧道:“这下那几个便是不走也得走了。”不由对三房也生出几分同情,但也只是叹息一声,叫来大管事吩咐一番,也就不再管了。

    三房,唐惠而虽还有些虚弱,但母亲和哥哥卧病在床,她不能兀自伤怀,早就下床理事。

    这会儿听了大管事转达的话,也没说什么,让人抓紧收拾东西,自去见母亲。

    曹氏听后冷笑道:“你二姐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如今看我们没有利用价值了,便巴巴地赶我们走,就怕我们在府里呆着惹了那小贱人的眼呢!”

    唐惠而红着眼睛道:“都是女儿不好,害了您和二哥。”

    曹氏不甘道:“哪里是你错的,你唯一的错,也就是没她们心狠,没她们阴险!”

    唐惠而在得知圣旨赐婚给元清露的那一刻,心中只有不甘和怨恨,她不相信自己会输给一个从洋洲来的小姑娘,她饱读诗书,见识不凡,甚至丝毫不嫌弃三王的怪病,可为什么就要输给那样一个一无是处的人。

    可随即,母亲丢了诰命被打了板子,人抬回来时都昏迷了,她几乎吓破了胆;

    随即,二哥为了给她报仇被废了一只脚,大夫看过后说治不好了,他往后只能是个瘸子。从此后他的尊严、他的未来、他的前途也全都毁了。

    她去看二哥时,见他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模样,心痛如绞。

    直到那一刻她才彻底明白,自己是真的输了,不仅输得彻底,还带累了母亲和哥哥,唐惠而在那一瞬间恨不得死了才好。

    可是母亲和二哥需要她照顾,她又怎么敢死。

    但往日那个温柔娴雅,自诩内付乾坤的唐惠而终是不见了。

    曹氏看着女儿几乎失了精气神的憔悴模样,同样心痛,她也明白暂时离开侯府是最好的选择。

    因此打起精神道:“没事,正好咱们在同州的庄子买了好些年还没去过呢,听说庄子里有个极大的湖,里面种了满湖的莲花,你不是最爱画莲么,想必那湖里亭亭如盖正是盛景,有你画的呢……”

    同州是离京城最近的州府,也有一说是明朝的副都。

    这边母女两正相互安慰着,唐婉而已经和元清露对坐而饮。

    唐婉而放下茶杯,笑道:“我知道表妹你孝顺,孝期赴宴也有违人伦,然你与三王定亲乃是大事,大家又从未见过你,三年后你毕竟是要嫁去三王府成为皇家儿媳的,到时候你主要打交道的便也是如今这群人了。”

    她推心置腹道:“表妹,若你担心他人口舌,我会为你安排周全,只是大家私下见见,也不会设宴饮酒,只是坐在一起说说话,互相认识一番罢了,表妹,她们身份不一般,你总要给她们些面子才好。”

    会不会落他人口舌不一定,但一定会因此留下她的把柄是一定的。

    元清露垂下眼帘遮住神思,想了想,依然拒绝道:“多谢表姐好意,我想,这京中的夫人、姑娘们都是饱读诗书深谙礼教规矩的,想必对我眼前处境十分理解,并不会有什么微词,待我出了孝期再去一一赔罪,想必她们应当不会怪罪与我。”

    唐婉而微滞,复又笑道:“表妹纯善,你说的不错,这京中的夫人姑娘们都是有礼有节的,但你也要明白,规矩礼节不过是浮于表面的东西,她们心里怎么想的可就不一定了。”

    说着拍拍她的手:“你别怪表姐说话直,只是事实如此,表妹你的出身在她们看来的确不值一提,如今巴巴上门来也不过是看在三王妃的面子上。若你此番拒绝相见,待往后想要与她们交好,人家表面上或许笑容满面,心里怎么想又如何知道呢?”

    “毕竟,越是地位高的人,越是看重面子。”

    这番连消带打也的确戳中了事情的本质,元清露犹豫地看了眼唐婉而,不确定的问道:“真有如此严重么?”

    见她被说动,唐婉而唇角微勾,肯定颔首:“表姐怎么会骗你。”

    元清露思忖片刻:“那不如这样吧,正好过两日我打算去乾元寺给父亲母亲上香,敬告他们我被赐婚以及家中有了爵位一事,倒也不好劳烦各家夫人前往,若各府姑娘不弃,便在乾元寺那片紫竹林中见面吧。”

    这样一来既全了各府面子,也不违背她守孝,也算是两全其美了。

    当然,唐婉而怎么想的她就不知道了。

    但她脸上的表情也不过漏了一瞬,便含笑点头:“倒比我想得更加周到,既如此,那我便去安排了。”

    元清露道谢,又亲自送她出了偏院,见她离开了才转回。

    回到房间,宁妹正在收拾茶具,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见她回来便道:“姑娘,不知是不是奴婢的错觉,奴婢总觉得唐侧妃对您太过热情了。”

    元清露看她一眼:“怎么这样说?”

    “首先她话里那意思是京中的夫人姑娘们大多是两面派,面上一套,心里一套,倒也不是不对,可您毕竟重孝在身,此乃人伦,依奴婢的了解,大多数人都会理解您,不会当真因此而记恨您不给面子。”

    “而且,奴婢以为,这回送到府里的帖子起码有一半是借着此此事想要和诚意侯府攀关系的,与您关系并不大。”

    元清露赞赏点头:“还有吗?”

    宁妹顿时大受鼓舞,继续道:“而且唐侧妃虽然是太子侧妃,可毕竟是嫁了人的,这府里做主的可是老夫人和二夫人,但就奴婢所见,一直是她积极与您交好又一力揽下这事,倒好像……在巴结您?”

    元清露去看丹霞,见她一脸佩服的瞧着宁妹,不禁有些无奈,便问她:“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啊?奴婢?”

    丹霞忙去想刚才的事,可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只能吞吞吐吐道:“姑娘,奴婢……没看出什么不对,但奴婢感觉唐侧妃人不大好。”

    元清露有些忍俊不禁,又看岳翎:“你呢?”

    岳翎立时道:“主子,奴婢的作用就是保护好您,听您的命令行事,其他的奴婢不懂。”

    她真是不懂,怎么就从那些听起来很正常的谈话里搞出这么多弯弯绕绕。

    元清露忍不住笑了,觉得身边这三个真是各有各的长处。

    她一一指点:“宁妹脑子转得快,看得深,不过唐侧妃是不是真有什么用意,你往后再看便知道了,但记得,别在她面前耍什么小聪明,若遇见她,你就当自己是个摆设。”

    宁妹心中一凛,忙恭敬应下。

    又说丹霞:“你头脑简单,人又单纯,但直觉不错。”

    丹霞觉得自己也是有优点的,便也高兴。

    最后轮到岳翎时,元清露笑道:“你最简单,但也不能什么都不懂,平日里还是要多听多看,有不懂的可以问问宁妹。”

    昨日起,元清露就定下了身边人的等级,丹霞、宁妹、岳翎皆是一等,秋儿是二等,后来的四个小丫头算作三等,如今郑嫂子手下也有了两个帮衬的,这偏院也终于像话些了。

    下晌的时候,前院送来一张帖子,是三王邀请她明日出府去看看工部为她挑的宅子如何。

    打开帖子的那一刻,元清露拿纸的手就不自觉的用力,将薄薄的纸面绷紧,敛声屏气的看着上面的内容。

    帖子上只有寥寥几行字,偏笔力挺劲,力透纸背,丰厚雍容,就仿佛三王的人站在她面前一般,有着极强的存在感。

    岳翎见她凝眉肃目,忙问道:“主子,这信纸可是有问题?要不奴婢先检查下?”

    元清露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有些紧张,忙放下信纸淡淡道:“没事,是三王殿下邀我明日去看新赐的宅子。”

    丹霞一喜,又不解道:“姑娘,咱们真不搬出去么?”

    她觉得住在这府里既压抑又麻烦,经历了昨天那场,还有性命之忧。

    元清露没有多说,只是道:“暂时不搬出去。”

    她要做的事情可还没怎么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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