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到二月中旬,1209的二月据说是个凶月。

    自金宋签订了那耻辱的嘉定和议后,宋对金已是叔侄相称,宋更是每年都向金送上大量的岁币,换来的也只是几年的太平。

    不过,老百姓想要的,也只是这样的太平而已。

    时间流逝,嘉定和议的耻辱感似乎已经在这条临安御街上荡然无存。

    二月里,新年刚过,百姓家里也都有一些存银,各种交易变得频繁起来,这御街便比往日更加热闹。

    白如雪和欧阳紫一白一紫,穿着的捕头的装束,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两人倒也不去计较那些目光,像个平常捕快一样,到各家店铺看看瞧瞧,问询一下,关照一声。

    遇到有百姓遇到难事,两人也都乐得去帮上一帮。

    很快地,临安的百姓们都知道临安府来了两个又漂亮又善良的女捕头。

    也有好事者对她们的武艺产生好奇,竟是有许多人故意找茬想一试两个女孩的功夫。

    结局可想而知。

    说也奇怪,这雪儿和紫儿来到知府衙门后,到衙门里报案的人却是多了许多,还都是要求让两位捕头亲自去查案。

    等两位捕头去了现场,才发现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那些报案的人也只是借这个机会一睹两位女捕头的风采罢了。

    这样的事一而再,再而三,欧阳紫倒没有什么意见,白如雪的怨言就越来越多了。

    那日,二月二十八,二月最后的日子。

    两位姑娘刚检阅完四名新捕快的功夫,还没来得及到内堂去休息一下,就听得衙门外鸣冤鼓大响。

    雪儿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姐姐,不要理,一定又是什么东家狗吃了西家鸡的小事情,让那四个家伙去处理好了。”

    欧阳紫笑笑,这些日子,她的确也是烦了那些人,只是她不像白如雪一般会将自己的情愫表达出来。

    两人便在那鼓声里喝了一杯茶。

    那鼓声停了一会,重又敲了起来。

    这一次,鼓声更急,想来那敲鼓的人心中着急得很。

    “雪儿,我们去看看。”欧阳紫听出不对,招呼了一下白如雪,就往衙门外赶。

    两人还没走出院子,那王平已经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

    看到两位姑娘,王平的脸是一沉,闷声喝道:“你们俩是怎么回事?外面的鼓声敲得这么响了,怎么还不请大人出来升堂审案?”

    欧阳紫还没说话,白如雪已经抢着怼了过去:“平师爷,你哪里不知道秦大人被六王爷给唤了去吗?”

    王平一急,连忙招呼那大力士邱东来:“你快去六王爷府,请大人快点回府衙。”

    看见王平那着急的样子,两位姑娘也是心头一惊:“平师爷,是出什么大事了吗?”

    王平看了她俩一眼,将欧阳紫拉到一旁,耳语了几句。

    欧阳紫的脸色立即大变,没来得及和白如雪说什么,已经飞出了衙门。

    她疾步往前时,感觉到有一道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

    那目光,让欧阳紫只觉得背脊发冷,紧接着,她又听到那瘆人的鼓声。

    邱东来几乎是飞奔到了六王爷府,请人通报后,看到秦少白和宋慈急冲冲地赶了出来。

    “怎么啦,衙门里发生什么事了?”

    “回大人,有人在敲鸣冤鼓。”

    “这朗朗乾坤之下,有冤就要诉,敲鸣冤鼓有什么稀奇的,王平他不会先将人带进去盘问清楚吗?”

    邱东来被宋慈这样一喝,倒是把头给低了下来。

    忽然,他又抬起头来,很是肯定地说道:“回大人,那人敲的不是普通的鸣冤鼓,而是……”

    “你是说,他敲响了血情鼓?”宋慈问着,已经大惊失色。

    “宋大人,那不就只有一只鼓吗”秦少白不解地问着。

    他来来去去这县衙也有些时日了,每天看到就是一只鼓啊。

    不过,那只鼓却是配着两只鼓槌,其中一只是放在一旁,寻常百姓一拿就起,而另一只鼓槌却是高悬在那鼓的后方。

    秦少白一直以为那只鼓槌是备用的,看那上面的灰尘应该也有几尺厚了。

    “血情鼓?”六王爷也追了出来,重复着这三个字,脸色也是大变。

    “这血情鼓……”秦少白正要问下去,却见六王爷大手一挥,对着飞羽就道:“快给我们备马,立即去那知府衙门。”

    一盏茶的功夫,三人已经骑马来到了知府衙门。

    那鼓声依然在响着,衙门院前,早已经围满了人。

    见到三位大人过来,陈通判和梁通判连忙迎了过去,却是一脸的惊恐。

    “怎么还在敲?有没有询问过敲鼓之人是谁?为何要敲血情鼓,是要状告何人?”

    六王爷冲着两位通判怒喝道。

    陈通判用手指了指那敲鼓之人,竟是不敢说话。

    六王爷想骂一句没用,却发现一旁的梁通判也是满脸的惧色。

    他顺着两人所指,望向那敲鼓之人,正欲询问,却是硬生生地往后退了几步。

    那敲鼓之人依然在按自己的节奏敲着,根本没有在意六王爷的变化。

    飞羽见那人如此轻视他家王爷,顾不得众位大人都在,也顾不得周边群众在窃窃私语,提剑就上,剑指着了那敲鼓之人。

    那人依然没有任何的反应,手中的鼓槌依然在很有节奏地敲着。

    秦少白想要上前,却被宋慈一下子给拉住了。

    “你是何人,如此无礼?”

    飞羽说着,手中剑已刺了过去。

    那人,猛地往上一跳,竟是直接跃到了屋顶。

    众人都惊呼之际,那人却从屋顶嘭地一下滚了下来。

    站在四周的人都吓得四处逃窜。

    却听得一声巨响,那人竟跌落在地上,溅起无数碎片。

    是的,无数的碎片,向人群喷射,刮伤了人的脸,割破了人的手,削破了人的腿……

    一时间,哭喊声一片。

    府衙门前,众官却是呆立在那,望着一地的瓷片哑口无言。

    敲那血情鼓的竟不是一个真人,而是一具和真人一模一样的一个人俑。

    “邱东来,快去请大夫来,将现场受伤的民众安排到各医馆去医治。”

    “王师爷,你速去将现场给围住,保护起来。”

    “雪儿,麻烦你去秦府,将我家……我家小兰给请过来。”

    ……

    一一安排好后,秦少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望着满地的瓷片,望着那还圆瞪着眼的半个脑袋,心中的恐慌竟是如潮水般涌过来。

    回来的路上,六王爷和宋慈都没有为他解释血情鼓的意思,但是他能从那两人的表情中看出,敲血情鼓必定是出了大冤。

    他原以为好好地询问这报案之人,至少可以了解一个大概,谁知道这报案之人竟是一个假人。

    既然是假人,那就一定有操控他的机关。

    秦少白突然转到那面鼓前,仔细地端祥了一番,终于让他找到了一根细细的丝线。

    “少白,别动。”宋慈大喊一声阻拦着,“这丝线极细,那幕后之人就靠这么细的丝线来操纵这假人,绝对是个高手,我们万事都要小心。”

    秦少白点了点头,却并没有退出来,而是小心翼翼地按住了那丝线。

    丝线的另一头似乎还有着牵扯的力量,那力量一直延袭到衙门的屋顶。

    “飞羽,上去看看。”

    飞羽领命,轻跃上屋顶。

    很快他又跳了下来,手里却抱着一块巨大的石头。

    石头上绕着很多道线,那线应该和操纵假人的线同出一源。

    “王爷。”飞羽将石头放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这是压在石头下面的。”

    六王爷本想拆开那信,却见信上写着:秦大人亲启。

    “秦大人,这信是给你的。”六王爷将信递给了秦少白,面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他背着两只手,围着那破碎的瓷片转来又转去。

    突然他蹲了下来,将其中一块瓷片拿了起来,放在面前细细端详起来。

    “宋大人,秦大人,你们快来看,我知道这报案之人来自何方了。”

    六王爷手中举着一块碎片,激动地喊,“这假人竟是用官窑所用御土制成,所以,这报案这人,一定和那乌龟山官窑有关。”

    秦少白将手中的信轻轻折起,每一个动作都极慢极细致,似乎他不是在折信,而是在思虑着一件天大的事情。

    是的,这件案子,这件看起来匪夷所思的案子,会是他来到临安府的第一个案子,也是他穿到这大宋后遇到的最大的案子。

    那人的信里,只写着三个字——史弥远,而那三个字,随着秦少白将信打开,也迅速消失,转瞬就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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