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弥远。

    这个人的名字在史册上几乎和那秦桧一样臭不可闻。

    秦桧之臭,在于岳飞。

    史弥远之臭,却不仅仅在于韩侂胄。

    历史都不忍亲数,史弥远由礼部侍郎一跃而成为右丞相,把持南宋朝廷26年,其间践踏了多少忠臣的尸体。

    可以说史弥远加速了南宋朝廷的败落,将南宋狠狠地推上了灭亡之门。

    秦少白自认为自己对历史人物都有比较客观的看法,但要说厌恶谁,除了那秦桧也就这史弥远了。

    这人留下一张写有史弥远名字的条子,还想尽办法不让他人知道,究竟意欲何为?

    六王爷见秦少白面色凝重,连忙问道:“少白,那封信里可有线索?”

    秦少白回转身,微微一笑:“没什么,一张白纸而已。”

    见六王爷心中还有疑惑,秦少白干脆将信递给了六王爷。

    六王爷并没有接信,飞羽接了过来,展开,对着六王爷微微点头。

    “这人故弄玄虚,到底是为了什么?”

    秦少白摇摇头:“王爷,我们还是先看看宋大人有什么收获吧。”

    宋慈早已经蹲在现场,仔细地查询起来,他的眉眼里全是惊异。

    宋慈将他的推断说给大家听时,秦少白也不由地对幕后之人佩服不已。

    这个陶俑,已是十分逼真,穿上衣服,和真人真没两样。

    而那根丝线,捆在陶俑的肘子上,这样,陶俑的动作就会更加自然。

    一拉一扯,正好踏上了敲鼓的节奏。

    只是,那鼓槌虽不是很大,却也有一定的重量,只靠丝线的控制是绝对无法将高处的鼓槌给拿下来的。

    “你们俩,一直在这衙门外守着吗?”

    秦少白望向门哨的两个捕快。

    两人,竟是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

    “你们,擅离职守,该当何罪?”六王爷怒喝道。

    两人扑通跪下:“只因两位捕头今天教大家新的拳法,我俩一时贪心,也奔去学了一会。”

    秦少白环顾了一下四周,他并没有发现雪儿和紫儿,眉头又是微皱:“两位捕头去了哪里?”

    “大人,那紫儿姑娘说有事出去了,雪儿姑娘不是你让她去叫兰心公主了吗?”

    王平小声地提醒着。

    秦少白点了点头,转而又问王平:“师爷今天可见到什么行迹诡异之人?”

    王平揪着个眉,似乎想得很用力,却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少白,这人做事如此周致,哪里会让他们这些人看到啊。”六王爷叹道,转而又看向宋慈,“宋大人可有什么线索”

    宋慈手中拿着那一块残片,良久才道:“六王爷,你还记得那凤凰山下原来也有一处官窑,只不过后来那官窑所产的并非普通的陶瓷,而是……”

    六王爷的面色大变,嘴唇已经发白,更是不自主地哆嗦。

    他那充满惊恐之色的目光扫过秦少白时,秦少白只觉得被一只冰锥所刺,竟是忍不住微微颤了一下。

    “你是说,这个瓷人,是凤凰山下那鬼俑所做?”

    宋慈点头。

    “那是否能看出这瓷人的脸?”

    言语里已满是惊恐。

    宋慈摇了摇头。

    “已经变成了碎片,看不出究竟是仿着谁来做的?”

    “他,竟然还敢出来?”六王爷突然低吼了一声,眼中已是一片血红,“好,出来的好,出来的好啊。”

    “王爷。”飞羽轻轻上前,“王爷,这案子宋大人和秦大人会查,您还是先回王爷府休息一下吧。”

    六王爷瞪着飞羽。

    飞羽往后退了一步,却依然很是坚定地看着他。

    “好,也好。”六王爷说着,朝着秦宋两人挤出了一丝艰难的笑,朝着他的宝马走去。

    “少白,你来,我要和你说说这案情。”

    宋慈招呼着,已经径直往大堂走去。

    “秦大哥。”

    秦少白回头,小兰正疾步奔来,“秦大哥,衙门里出什么事了吗?你让雪儿姑娘这么急地找我?”

    还没等秦少白回答,小兰的目光已经落在那破碎的陶俑上。

    同样,原本还脸色绯红的小兰,此时面色煞白,她的嘴角哆嗦得比那六王爷还要厉害。

    “鬼俑?是鬼俑?”

    秦少白看到小兰竟是摇摇欲坠,连忙奔过去,扶住了他。

    “秦大哥,这案子,你管不了。”小兰咬着牙,“我们去回报朝廷,这案子直接让刑部来处理,你,你管不了。”

    秦少白心里的疑惑像那山雨欲来的天空,是越积越厚的乌黑。

    六王爷有这么惊惧的表情,他已经觉得不可思议。

    现在,连他一向认为泰山崩于前也不会变色的小兰,竟也露出从没有过的惊惧之色,还要拉着他逃离。

    对,逃离。

    小兰此时的表现,就好像是马上要来一场世界大战一般,她在尽自己可能地逃离。

    “小兰姑娘。”宋慈走了过来,“这事,还没有定论,还请小兰姑娘你不要这么惊慌。”

    宋慈的意思很明显。

    这一路上,大家都看得分明,小兰几乎就是秦少白的主心骨。

    如果连小兰都慌了手脚,那秦少白自然会慌乱不堪。

    秦少白如若慌乱不堪了,那整个临安府都会乱成一锅粥。

    宋慈没有带过兵,但他也知道做任何事那主帅要是乱了,下面也就像没有了支撑的断壁残垣,轰然倒塌只是早晚的事。

    “对啊,小兰,只不过是个泥人罢了,而且这用丝线操纵泥人的把戏也不是很稀罕,这人,躲躲藏藏,一定也知道自己就那么点小本事,不足一惧的。”

    小兰还没多大反应,宋慈却是惊异地看向了秦少白。

    他和秦少白相处了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听到秦少说得如此在理,如此豪气。

    他竟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定眼前之人的确就是那秦少白后,才欣喜地唤道:“少白,你这才像个知府大人啊,你既然有这豪气,有这信心,宋慈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助你破这案子。”

    说着,他的目光竟也暗淡下来:“要是因为这个案子将当年那血案给翻了,能还卢家三十六口人的清白……”

    “宋大人……”小兰急唤了一声。

    宋慈像如梦初醒一番,自我解嘲地笑了笑。

    “好了,小兰,我让你来,是想让你看看,这俑人所用机关,你可熟悉,能否判断出那人是否需要在现场操纵,如果他需要在现场操纵,他又会躲在何处?官府的这些捕快是否可能见到过他?”

    小兰瞪大了眼睛,微微张着嘴。

    她都不敢相信,这一连串严谨的问题会是秦少白提出来的。

    她真想上前摸一下秦少白的脉搏,来确定一下,眼前之人到底是秦少白还是赵白。

    “小兰,小兰。”秦少白见小兰一直在盯着自己,知道她又心生怀疑了,干脆走到她面前,低语道,“傻丫头,我是你秦大哥,那天早上……”

    小兰一听,俊脸通红,连忙推开了秦少白:“秦大哥,我这就去查看。”

    大约一柱香的时间,小兰从屋顶飞了下来。

    “秦大哥,我想那人应该是有个帮手的,那帮手很清楚府衙里的一切,所以,他应该是趁着大家都离开这大门,将这人俑给放在这里,然后用一根天蚕丝连上了这人俑的手肘,再进行操纵。”

    虽然和自己的猜想有几分相似,秦少白还是极认真地听了下去。

    “那人的内力应该很是可怕,因为只有真正的高手才能将一根如此柔软的天蚕丝变成一根坚不可摧的指挥棒。”

    小兰说着,眼波流转之中,又多了一丝惊恐。

    “那人应该一直就站在屋顶。”

    小兰咽了一下唾沫,看向秦少白,不再往下说。

    秦少白却是明白了小兰的意思。

    那人像一个胸有成竹的猎人,坐在高高的山顶,看着一群惊慌失措的猎物。

    他应该是将刚刚大家的表现都看在了眼里,秦少白甚至于能想象出他眼神里的那一抹轻蔑的笑。

    “小兰姑娘。”宋慈举起手中的一块碎片,“你来看。”

    小兰走了过去,看到宋慈手举的那一块正是俑人胳膊的地方,“这里有一颗铆钉,极小极小,应该是将那天蚕丝线钉在这俑人身上所用。”

    小兰紧盯着那铆钉,目光已经直了。

    这铆钉,她太熟悉了,那是缘楼的姑娘们最喜欢拿来惩罚人的小玩意。

    不足一寸的铆钉,用掌力扎进人的身体,都可以完全地陷入骨头,却找不到任何的伤口,就像是被铁钉扎破了的轮胎,慢慢地消耗着能量,最终要么走向自己的瘫软,要么就是带来巨大的毁坏力。

    但,这件事,如何会与缘楼扯上关系?

    明明就是鬼俑的杰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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