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何月娘承包下东山,陈家一窝娃儿是很不解的。
尤其是老实巴交的陈大娃,摸着脑瓜子也想不明白,他家后娘这是打算花五两银子承包一片荒山做啥?他也曾偷偷问过二娃,二娃想了想,说,我觉得娘一定有她自己的打算,咱们不用问,听娘的就是。
陈大娃想想,也是,从后娘来陈家就没办过啥不对的事儿。
这回打了两只大虫,赚回来让全村人都眼热的二百八十两银子,还了本草堂十两银子,又缴纳了承包东山的五两银子,这还剩下二百六十五两银子呢!
钱都是后娘赚回来的,她想怎样花就怎样花。
何月娘让大娃带着几个弟弟先把一大片山坡上的杂草给除掉了,又捡了石块把周围给圈拢起来。
清了三天的杂草,这片山坡就清理好了,地块也拿锄头锄平整了。
何月娘这才带着娃儿们去了她发现的那一大片金银花的山谷里,专门找了两年以上的金银花枝条,以此作为插穗儿插入他们挖好的种植穴里,插好后将土壤踏实即可。
大娃和二娃去山脚下的河边挑了水来,每一株金银花插穗儿都浇了水。
足足干了两天,才算把一大片的坡地给种满了金银花。
下晌何月娘把娃儿们都打发了回去,她自己背着弓箭就进山了。
不到天黑她就回了村。
村头就看到李芬跟秀儿正翘首往山上张望呢,看到她回来,俩女人都忙迎上去,两人把何月娘拎在手里的猎物都接了过去,“娘,您可千万别再进山了,太危险,我们俩听大娃他们回来说您去打猎了,把我们给吓得……”
“娘,咱家日子过得也好了,大哥二哥去码头赚钱,我……我跟三娃也能下田里去帮忙了,您就不用那么辛苦打猎卖钱养家了。”秀儿有些歉意地又补充了一句,“以前三娃需要我不离身地看着,现在他好多了,有时候说话也很有条理了,我觉得老张大夫开的药都吃完了,那三娃的病就好了。”
“嗯,一定能好。”
何月娘点点头。
“那娘您答应我们,再别去打猎了。”
秀儿忙追了一句。
“你们以为那大虫天天有啊?你们去打听打听村里的老人,就他们那一把年纪有几个听说山中有大虫出没的?这回的两只大虫脑子准是傻笨蠢的,也不知道咋就一头撞进里扣山了!”
何月娘笑了。
“娘,您就别去了,我们真怕!”
李芬说着眼圈都红了,“您不省人事那些天,我们……我们都不知道日子该咋过了!”
“好啦,好啦,以后尽量不去!”
何月娘见李氏都要哭了,忙拍拍她的肩膀,“都是俩孩子的娘了,咋还能哭鼻子!快点把眼泪擦了,别让大宝三宝瞧见了,还当我这个当婆婆的欺负你呢!”
“大宝三宝都向着娘,才不会向着我呢!”
李芬急忙擦了眼泪,笑着说道。
“他们啊,那是小人精儿惦记着我柜子里的糖果呢!”
何月娘笑了,俩儿媳也都乐呵呵的。
她们到家的同时,陈大娃陈二娃的马车也到了家门口了,两人跳下马车来,“娘,明天城里举办一年一度的庆耕节,可热闹了,您也进城去散散心吧!”
“庆耕节啊,我去岁听安奶奶家的小安姐姐说,她去过,好吃的从街东摆到街西面,好多人买呢!娘,我能不能也跟您去参加庆耕节啊?”
六朵儿是听到何月娘说话的动静,出来迎接她的,就听到了大娃的话,顿时喜上眉梢。
“好,去,咱们大家都去!”
何月娘懂他们还都是孩子,喜欢热闹,她这个当后娘的自然也是不想把他们禁锢在家里的。
不过,在去庆耕节之前,她还有件事儿要办好。
吃了晚食,她从一堆猎物里捡了两只又肥又大的野兔,又从柜子里取了一吊钱。
她悄悄出门去了里正陈贤彬家里。
“叔,今天去打猎,就见着这两只又肥又大的,看看这兔毛多好,处理好了,能给小娃儿缝个夹袄穿呢!”
何月娘说着,把手里的猎物递给了里正娘子。
里正娘子也点头,“嗯,是这个理儿,月娘啊,你说我们总吃你打来的这猎物,好吗?”
嘴里问着,手里的野兔就已经递给儿媳,让她拿去院子处理了,还不忘嘱咐一句,千万别割破了皮,不然做出来的夹袄有缝儿,就不暖和了。
“娘,您就知道疼孙子,我还想做个兔毛围巾呢!”
陈桂花从里屋出来,一眼就瞧上那皮毛铮亮的野兔子了。
“没出息,跟个奶娃子争!”
里正娘子嗔了她一句。
“那娘,我跟嫂子收拾野兔去啦!”
陈桂花太了解她娘了,只要这样假兮兮地数落她一句,那基本上就是同意了。
“唉,真没法子,都让她爹给惯坏了!”
里正娘子看着闺女跑出去,不好意思地跟何月娘说,月娘,让你见笑了。
“婶子看您说的,年轻姑娘爱美也是应该的。”
何月娘说着,又把一吊钱从篮子底部拿出来,推到陈贤彬跟前,“叔,这是上回我来承诺给您的辛苦费,这个辛苦费我可以承诺,年年有,每年我缴纳租金的时候一并把这吊钱送来!”
“这……不好吧,你带着孩子过得也艰难……”
话说到这里,陈贤彬想起来了,如今的陈家可不敢说人家艰难了,一日之间进项是二百八十两银子。
“叔,我当时承诺给您的,就一定要兑现,钱不多,您留着买酒喝!”
其实,上次何月娘挎着篮子出门,篮子里装着京城裴家给他们的点心,她去的也是陈贤彬家,跟陈贤彬提出了要承包东山,希望他能成全。
陈大年说了,陈贤彬是个贪财的,所以,当时何月娘也没隐晦,直接说,一旦承包成功,答谢陈贤彬一吊钱。
一吊钱,乖乖,这答谢礼可是不少。
何月娘前脚走,后脚里正娘子就催促里正赶紧召开全村大会,趁机提出来东山承包的事儿。
从陈贤彬家出来,何月娘回家的路上就觉得头顶上冷飕飕的。
她扬起手对着虚空打了一巴掌。
没听到耳光声,倒是一个浅淡的白影子飘了出来,他咬着牙,“这个陈贤彬忒不是东西了,上嘴皮碰碰下嘴皮,这就得了一吊钱?娘子,家里是有点积蓄,可也不能这样作啊?那可是一吊钱啊,平常我连一文钱都不舍得……”
何月娘没等他说完,脱下鞋子就冲着他丢了过去。
他也没躲,任凭那只绣花鞋穿过他浅淡的声音,直接掉在远处。
“我……我勤俭持家有啥不对的,你……哪儿哪儿都好,就是脾气太火爆了!”
陈大年飘过去把鞋子捡起来,又飘过来,亲手给穿上,“地上凉不凉?再生气也不能糟践自己个儿的身体啊?”
把她送到家门口,他犹豫了一下才说,我……我可能要到下头去几天,你在家跟孩子好好的,别牵挂我……“
“我才没空儿牵挂你呢!”
何月娘推开门进去,反手又把门关上了。
“娘子……”
外头传来陈大年轻轻的喊声。
“投胎去吧,我会把孩子们带好的!”
想了想,何月娘还是心软了。
外头没一点动静。
她只当是他走了,也没再多想,回屋去睡了。
大门外头,陈大年被夜风吹得摇摇晃晃的白影子,显得格外的凄凉,他咬咬牙,还是轻声呢喃,我会回来的,只要看你们的日子过得平顺了,我就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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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何月娘带着一家大小去了城里过庆耕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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