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月娘冷着脸走了出来,她看看自家二娃儿,再看看褚辛辛,“你们虽说是表兄妹,不过,也都到了适宜婚嫁的年纪了,以后还是少往一块儿凑,我儿呢,要保持好一个好父亲,好男人的形象,为将来给我们陈家娶一房好儿媳做准备,至于辛辛你,你得听你娘的话,女大当嫁,你娘别说让你嫁个瘸子,那就是把你嫁给有钱的财主当小妾,你也得尊重,不然就是不孝,就是逆女!这逆女的名声可是臭大街,千人指万人骂的!”
“嗯,娘说的对,以后我会注意的。”
陈二娃很顺从地应了。
“走吧,去瞧瞧林姑娘给咱们做了啥好吃的!我越来越发现,你大嫂的厨艺啊,不成,得好生跟着林姑娘学一学!”
何月娘说着就带头往厨房走去。
“嗯,娘说的是,林姑娘的确做饭很好吃……”
陈二娃由衷地赞道。
瞧着这娘俩一前一后进了厨房,接着里头就传来他们跟林春华说笑声,褚辛辛气得直跺脚,就差指了鼻子骂他们了,你们这不就是假正经吗?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咋,陈二娃跟我是男女,跟林春华就不是了?我呸呸呸,一个个眼珠子都是瞎的,我比林春华不知道好多少,你们却看不见……
时辰不大,一家人围在一起吃午饭。
褚辛辛因为生气,假说身体不舒服,没来吃。
陈家人也不在意,多个人还得多耗费些粮食,他们才懒得管呢!
不过,林姑娘可得好好吃饭,她太瘦了,又忙了一上午,陈家的几个娃儿都争先恐后地去请林姑娘过来跟他们一桌子吃饭。
林春华本来是不想的,她说白了就是陈家雇来的帮佣,怎么能跟主子一起吃饭呢?
但陈家几个娃儿,尤其是陈六朵说啥都非让她一起来,说急眼了,小丫头还哭唧唧地念叨,我二哥把酥糖都给姐姐吃了,六朵都没捞着吃,呜呜……
林春华哭笑不得。
小六朵啊,你这是埋怨呢?还是埋怨呢?
如果是埋怨陈二哥把好吃的给了我,那你不该着不让我去你们那桌吃饭吗?省了陈二哥再把好吃的让给我?!
可你这又哭又埋怨的,我着实是弄不懂你到底想干啥啊?
“好了,一起吃吧,也不算什么事儿,在哪儿不是吃?快点吧,吃完了还一堆事儿等着呢!”
何月娘一锤定音,林春华再不好推辞,只好将将坐了半边身子,就着桌角吃了半碗粥。
一碗粥没吃完,外头院子里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门帘响动,一个人快步走进来,“婶子,二娃哥,不好啦,有人在咱们工地上头闹事儿!”
进来的是秦鹤庆。
他一脑门汗珠子,气喘吁吁的。
“什么人闹事?”
陈二娃腾地站起来。
“不清楚,人就是你们庄子上的,说是也要在河边盖大屋,要把咱们上头的河都给填上……”
秦鹤庆停了一下,喘过一口气后,接着说,“黄师傅说,他们这就是想把上游的河水截断了,导致咱们即便在下游盖了大屋也没水用!”
“娘,我去看看!”
陈二娃说着就要往外走。
“二娃,娘跟你一起去。”
何月娘在盖大屋之前就预料到会有阻力,但没想到,会来的这样快。
等他们赶到河边,那里已经闹哄哄一片了。
黄文虎师傅带着一帮陈家请来的瓦匠们挡在一伙人的前头,黄师傅气呼呼地说道,“你们这就是胡来,想要截断陈家人的吃水,阻碍他们盖大屋!”
“胡说八道,我们才懒得跟一个小寡妇纠缠呢,我们这也想盖大屋,咋,这南河还成了陈家的,许他们家盖大屋,就不许旁人?我还告诉你了,就是把里正请来,我也照盖不误,除非陈家放弃,那我还得考虑考虑呢!”
说话的人是张路生。
“我们当家的说的对呀,许州官放火,那就得允百姓点灯,不然哪儿有天理啊?”
赵氏也在人群里小声撺掇那些人都站出来反对陈家盖大屋。
“娘,是奶……”
陈二娃脸都绿了。
他们陈家这是上辈子做了什么缺德事,才摊上这样的奶啊?咋她就是看着陈家大房不顺眼,非要把他们一家子挤兑得没法儿活呗?
“哼,她也配!”
何月娘冷冷啐了一口,然后拨开众人走了过去。
“东家,我瞧着这帮人就是故意的,他们是得了红眼病,这才把上游的水流截断,想要逼着你向他们低头,给他们好处,才能吃上水!”
黄文虎压低了嗓音又说,“我已经派徒弟去找里正了。”
“黄师傅,没事儿,咱们盖的大屋不用水!”
啥?
黄文虎惊愕,谁家住新房不得吃水啊?
“不过,黄师傅,你也知道,盖这样的大屋怎么也得其八十两银子吧?”
“嗯,连工带料足足的八十五两之多呢!”
黄文虎盖了半辈子的房子,只要知道这房子的大小尺寸,所需的一切用料,以及人工的费用,他基本上就能计算个八、九不离十!
“很好啊,就让他们盖,大家一起盖,更显得热闹不是!”
何月娘的嘴角扬起一抹似有非有的嘲笑。
“都在这里闹哄哄的做什么?一个个都吃饱了撑的是不是?眼见着就是春播了,你们不去自家田里忙着,在河边嘚瑟啥?”
里正陈贤彬板着脸,瞅了一眼张路生他们,冷冷地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我们……我们盖大屋!陈家盖得,我们也盖得!”
赵氏抢先就嚷嚷上了。
遭了陈贤彬一个冷眼,“我跟你爷们说话,你一个老娘们跟着掺和啥?咋,你爷们在家里惯着你,出门来,本里正也得惯着你?也不知道你那长得是啥心肠,后窝的娃儿是你亲娃儿,前窝的陈大年就不是了?你这副恨不能把他的后人都给磋磨死得样儿,真让人寒心!”
“我……我家波儿他们都孝顺我,可陈大年那几个娃儿呢,见我就跟见了仇人似的,我可高攀不上他们,打今儿个起,我们之间没啥关系,他们见了我也不必喊我奶,我呢,也不当他们是孙子孙女,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盖各自的大屋……”
赵氏一脸嫌弃地啐了一口,骂道。
“很好。”
何月娘笑道,“大家伙儿都听到了,可不是我娃儿他们忤逆不孝,是这位老妪见不得这几个娃儿,既然她说了两家老死不相往来,那就按照她说的办吧!”
“这赵氏也是,骨血骨血,砸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她说断就断了,对得起她死去的大儿大年吗?”
有人不屑地嘀咕。
也有人道,这倒也好,陈家这几个娃儿没赵氏牵累,日子没准儿会过得更好呢!
“就是,赵氏能给大年那几个娃儿啥啊?不去搜刮他们就不错了。”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里正陈贤彬沉声问张路生,“你确定要在这里填河盖大屋?”
“当然确定!想要我停止除非……”
张路生的话没说完,陈贤彬就接了话,“那好吧,我作为里正也希望村里人人都能住上大屋,今儿个我把话撂下,村里谁想在这里盖大屋都行,但只要动土了那就得有始有终,别把这里给糟蹋的一团乱再放弃,那样的话,我可不依!”
“那……那是,我们说盖就盖,陈家盖得起,我们张家也盖得起!”
张路生涨红了老脸,咬着牙说道。
“那就继续盖吧,大家都散了吧……”
陈贤彬挥挥手,众人作鸟兽散。
陈家人跟黄文虎等工匠一起回到了工地上。
这边张家人有点傻眼了。
他们一早就举家神气活现地来填河,表示他们要跟陈家一样在河边盖大屋的决心,为此他们还雇了邻村的牛车,拉了一早上的泥沙过来填河,本来也只是做一个假模假式的噱头,目的就是要陈家人害怕他们盖成大屋后没水用,低声下气地去跟他们商议赔偿的事儿,万没想到,人家根本不鸟他们,就连里正也对他们盖大屋的事儿似乎还挺支持?
这从哪儿说起啊?
他们合家算算手头也就只有十两银子,这还是闺女三凤的婆家送来的彩礼,根据两家商定好的,彩礼最后三凤是要带到婆家去的!
他们折腾了一早上,连牛车带泥沙就花费了二两多银子,这再接着往下盖,他们倒是想,可银子从哪儿出啊?
张路生抓耳挠腮,赵氏则跟只窜稀的母猴子似的,叉腰上蹿下跳,指着张路生破口大骂,“你个废物,不是说好了,咱们把住了上游的水源,就制住了他们的要害,只等着他们跟咱们来讲和,给咱们拿好处吗?你耍啥大爷,盖大屋?那得多少银子,你算过吗?”
“我……我这不也是没法子,话赶话说到了,我总不能半途而废吧?你也看出来了,就何氏那娘们根本不买账!”
张路生也是一头虚汗,感觉自己就是只被架在火上煎熬的蚂蚁。
“我倒是有个好法子,可以帮你们!”
正在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几个人同时向后看去,看清来人后,张家人齐齐地打了一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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