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和杜紫草吃好长寿面,跑去捶丸的场地看了一眼,那里果然挤满了小娘子,别说场地上,旁边都有一堆人围着,有人等着上场,有人在旁观战。她俩和围观的小娘子们,闲聊了几句,看了一会儿热闹,才跑去玩投壶。
杜若说是说玩,不过今日她是主人之一,客人们之间发生了小矛盾,她都得出面调解,玩的时候,当然会悠着点,让着客人们。
杜紫草投壶也就十中三四,属于小娘子中拖后腿的,也不怕夺了谁的风头,所以大家都玩得很愉快。
这日,客人们用过了晚宴,才散场。
周氏帮着钱氏送走了客人,带着杜若杜衡回去时,已是亥时初,她忙碌了一整天,累得够呛,回去的路上,靠着车厢眯了一会儿。
杜若杜衡比她精力好,倒没这么累,不过他们见阿娘累成这样,都不去闹她。
回了府里,杜若跟着周氏去了正院。
“阿娘,您躺一会儿,我帮你揉揉腿。”乘着宋嬷嬷让人准备热水的空挡,她对周氏说道。
“好。”周氏笑着躺在了榻上。
杜若拉了个凳子,坐在榻边,帮周氏揉起了腿。她用了些力气,动作不算太温柔,不过很到位,腿上的穴位依次揉过。
“哎呀呀……轻点……轻点……”周氏哎哎叫着,又是酸痛又是舒服。
“阿娘,忍着点,揉开了就好了。”杜若没有停手,继续揉。
宋嬷嬷正看着侍女们准备东西,听到里面的声音,笑了起来,若娘子这么好,夫人当然爱若珍宝。
“阿若……”周氏缓了过来,看着女儿,突然问她,“有没有想阿耶?”
“想了。”杜若点头。
“那我们早点回去好吗?”她又问。
“阿娘不是说,外祖就快归京了,我们见过外祖他们再回去吗?”杜若的外祖父,也就是周氏的父亲,原任衮州刺史,全家都在任上,不过他任期已满,此时已经踏上了归京之路,周氏只要再等一段时间,就能见到他们了。
周氏原本是这么计划,但是她想到太子,就觉得还是早早踏上归途,才最为妥当,再拖下去,不知道会拖出什么事来,但是这份忧心,她又不好和杜若直说。
杜若见她不说话,又道:“我想阿耶了,阿娘不想阿耶吗?”
周氏十多年未见父母兄弟,心中自然想念,只是,她看着女儿,有些事,明显难以两全。
“这事我再想想吧。”周氏犹豫了半晌,才道。
这时候,宋嬷嬷带着伺候的人进来了,周氏就没再说这事。
杜若服侍着周氏洗漱好,才回了自己的院子,让人备了热水,洗了个澡,才歇着。
皇帝议事完毕,又留太子用了午膳,才让他去上学。
“太子,好生上学,你再把朕的话当耳边风,就不要怪朕不把你的事放心上。”临别时,皇帝又叮嘱太子。
“儿知道了。”太子乖乖应道,恭顺得不得了。
皇帝心里还是不太信他的话,不过看到太子的态度这么乖,就姑且一信吧。
太子回了兴庆宫,没敢当日就食言,带着人去了勤学殿。
他这些时日,要么不去上学,要么就上午去一下,下午就不见了人影。别说勤学殿的其他学子,就是六傅看到太子下午来上学,也是满心惊讶。
不过大家惊讶归惊讶,到底不傻,太子要来上学,也没人敢问他为何来了,只管陪着太子上学。
勤学殿的其他学子,还不知道紫宸殿里议了什么事,不过清思殿和宣微殿那里,却早早得了消息。
皇帝命将作监修缮王府,命礼部准备封王典礼,是公开的事,无须保密,而且这事,对沈贵妃来说,未必是喜事,但是对皇后来说,怎么说都是喜事,皇后膝下有二子,一子被皇帝立为太子,另一子早早封王,怎么想,都是皇帝对皇后的恩宠,往后皇后的腰板只会更硬,所以有消息灵通的小内侍,报过来讨赏了。
“恭喜皇后殿下!”小内侍见了皇后,满脸笑容地说道。
“喜从何来?”皇后含笑问他。
“禀皇后殿下,二皇子三皇子将被陛下封王,封号已议定,楚王燕王,王府也在准备中。”小内侍继续说道。
皇后听到这里,面上笑容不变,袖子里的手,却忍不住攥紧了帕子。
“阿春,赏一匹娟。”皇后吩咐于尚宫,于尚宫名叫于子春,赏赐来报信的小内侍。
“多谢皇后殿下。”小内侍领了赏赐,高高兴兴地走了。
他走后,皇后越想越恼火。
封王?
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沈氏有孕了,皇帝怕她复宠后,继续争储,要打压二皇子,才打算将他封王,迁出大明宫,但是这事和韶南有什么关系?二皇子十四岁了,现在封王不算太早,但是韶南才十岁呢,有必要这么早封王吗?
楚王燕王?
亏皇帝想得出!
她收到沈氏有孕的消息,都没现在这么恼火。
她在宫里也有心腹,但是这事,她没法随意和人商量,唯一可以商量的人是她的兄弟承恩侯,但是不年不节的,承恩侯没得皇帝恩准,没法进宫来见她,她最多召见一下承恩侯府的女眷。
只是这件事,托人传话不妥,落于纸面更是不行,想到这里,她更加恼火了。
皇后这里,没觉得这是喜事,沈贵妃那里,当然更不会觉得这是喜事。
沈贵妃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喝补汤,她愣了半晌,越想越气,直接把汤碗砸到了地上。
“贵妃,您不能这么任性。”侍立在旁的管事嬷嬷见状,说她了,“您现在怀着龙子,心态一定要平和,不能大起大落,否则对身体不好,补品也要好好吃,不能由着性子,想不吃就不吃。”
嬷嬷让人再盛了一碗汤过来,亲手端到沈贵妃面前,请她吃。
“嬷嬷,我刚才是不小心手滑了,不是故意的。”这是皇帝派过来的人,沈贵妃不敢和她较劲,只能端起碗,继续喝汤,不过她心里更难受了。
皇帝这是让人服侍她吗?这是找人来管着她吧。
不过她自家知自家事,她现在是仗着肚子里的龙子,才能复宠,嬷嬷们就算管得太多,她不但不能和她们对着干,还得夸她们管得好,否则龙子真有什么不妥,有她哭的时候。
上午,皇帝派了几名老成的嬷嬷过来服侍她,她还觉得皇帝心里有她,很高兴,到了此时,她才明白,皇帝就是特别狠心。
说什么封王,不过是个借口。韶安才十四岁,这么小,皇帝怎么忍心这么早就把他迁出宫去?
二皇子下了学,回到宫里,知道了这事,也是特别难受。
“阿娘,阿耶也太……圣明了吧。”他想说皇帝偏心,最后还是没敢说,阿娘这里有皇帝派过来的管事嬷嬷,虽说此时不在阿娘跟前,他也不敢乱说话,否则传到皇帝耳朵里,没他好果子吃,不过他语气里的怨气,是人都听得出来。
太子要是真好到他只能仰望,或许他也没这么多不甘心。但是皇后明明没有阿娘受宠爱,太子明明没有比他更好,太子唯一的长处就是比他年长,阿耶却事事偏心他,未免太不公平了。
“这事闹没用,继续闹,你阿耶恐怕会提前让你就封地,日子还长着呢,没必要争一时之长短。哼,就算封王了又如何?”沈贵妃也怕隔墙有耳,低声说道。
“阿娘,那我们如何应对?”二皇子请教。
“太子孝顺,你就更孝顺,好像谁不会孝顺似的。”沈贵妃支招。
“儿明白了。”
皇帝晚膳前来了宣微殿,沈贵妃和二皇子像没事人似的,陪着皇帝用晚膳,始终说说笑笑,就好像皇帝这一个多月的冷落不存在似的。
皇帝看着他们,也没多说什么,仿佛一切又回到了从前。
皇帝要将两位皇子封王迁入人苑,这事随着紫宸殿议事的大臣们出宫,很快传到了宫外。皇后的娘家,承恩侯府,当然也知道了此事。
“阿耶,陛下要把二皇子迁出宫去,很正常,但是为什么连带三皇子也得迁?”承恩侯世子王玠想不通这事,问承恩侯。
承恩侯王粟,是皇后的兄长,他没和儿子说,皇帝为何要这么做,只回了句:“君心难测。”
王玠没法说话了。
王粟默想片刻,又问儿子:“你最近和刘道长有联系吗?”
“刘道长?”王玠乍听这个名字,有些迷糊,转念一想,他才想起刘道长是谁。
太子去岁末得了夜惊之症,吃不好睡不好,皇帝找了很多人给太子看病,却无济于事,承恩侯就让他留意着,有没有高人,好献给太子,去了太子的病根。
他偶然听人说,刘道长是位高人,就把刘道长介绍给了太子。
后来他听说刘道长是位制香高手,献上的香很好用,获得了太子的欢心,被留在太子身边侍奉太子了。
“有几个月没见了。”
“最近和他多走动走动。”王粟吩咐道。
“是。”王玠应了声是,心中却有些奇怪。
承恩侯府是皇后娘家,太子外家,也是三皇子外家,就算刘道长在太子面前得了脸面,他也没必要去奉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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