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跟我走
宋岑坐在车上，车子还没发动，正思索着要不要叫几个保镖一起去，就被林时安打消了念头。
“不能带人，只能咱们一车去，最多一个助理一个司机。”
镜山湖路那一带林时安去过，宋岑三天两夜往明晓家跑，更是清楚。虽然平时不算冷清，但又叫保镖又开好几辆车的，实在太惹人注目。
“算了，你们两个下车回去吧，我来开。”
“小宋总，注意安全啊。”司机松解安全带，下了车。
“好。”
林时安坐到副驾驶，不等宋岑动手，自己麻利地系上了安全带。
“你怎么好像很警惕？”
“闭嘴！”
林时安摩挲了两下手里的银行卡，瞪了一眼宋岑。
宋岑发动了车子，咬咬下嘴唇。系安全带嘛，多么温情的动作，一点实行的机会都不给他。
“要去给她钱，想想我心里就不舒服。”
林时安嘟嘴，用手指戳了戳银行卡。
平时也没见她这么沉不住气。宋岑哄道：“好啦，这不是拿的我的钱吗？刚刚跟你说的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把钱给她，告诉她给她弄了明天晚上的机票去沐市，看看她什么表情。”
宋徽好歹是有脑子的精明人，生意场上社交谈约也是从小培养起来的。当时流产，她第一时间保存下了所有证据，公安法院检察院的流程也让人去摸索备好了。
此刻直接报警，把孙楠送进去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刚开始，顾及到孙楠是林时安的母亲。现在，顾及到事情牵扯到窦家。宋岑必须先和窦祺恩见一面，再做具体决定。
不过无论结果如何，最迟明晚，他一定会把害他姐姐的凶手绳之以法。
“明晚如果她被拘留，这钱咱们还能拿回来吗？”
临下车，林时安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手中的银行卡。
两百万啊两百万，宋岑真是好大的手笔。
“没关系，这”
“有关系啊！”林时安打断他，“钱啊是钱啊，小钱也是钱。”
“这点钱有关系，我送你的项链就随便给她了是吗？”
这段理亏，林时安呢喃：“那不是为了套话”
“过来，把手机给我。”
他不会要看看她手机里有多少钱吧？林时安紧张。
看着她小猫偷鱼似的警惕脸，宋岑软了语气：“把耳机戴上，手机跟我保持通话。要是出什么事，我才能第一时间赶上来。”
林时安听话照做，还把头发放下来，盖住左耳的耳机。
敲门三声，里面仍没有反应。
不应该啊，她早就跟孙楠打好电话，说晚上拿钱过来的。
又敲了三下，孙楠才开了门，露出一条缝。
“你来了，快进来吧。”
“小心点。”宋岑在耳机里提醒她。
刚踏进门，地上不知横了一块多长的厚木板，林时安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膝盖着地摔到了地上。
背后的一点光线迅速被黑暗吞没，孙楠迅速关上了门。
“出什么事了？”宋岑察觉到异动。
林时安正欲出声，嘴忽然被人捂上，头发被人往后用力一扯，耳边的耳机摔到地上。
她被一个陌生男人用力拖到房间里，扔在地上。房间里灯光幽幽，架着一台早已准备好的摄像机。
她拼命挣扎，想大声喊宋岑，陌生男人却把她扑住在地上，控制住她的手脚。孙楠迅速拿出撕好的胶带，紧紧贴到她嘴上。
“孩子，妈对不起你了。妈今天告诉你这么多事，你也得让妈拿点你的把柄在手里，才能放心你不说出去。”
孙楠说着，动手调整摄像机的角度。
男人扒下她的大衣，伸手又暴力地撕扯她的毛衣。见林时安拼命拿头撞，孙楠扯开胶带又想缠她双手。
“时安你在里面吗？”
宋岑重重地在外面用手锤门。
“孙楠，开门！再不开门我马上报警！”
好在老式小区的门年数也久了，用的是空心门，连防盗门也没有装。宋岑急得狠踢了两脚，门竟然踹开了。
“滚开！”
孙楠跑出来要拦，被宋岑推开，撞到墙上。
男人身壮，即便没有孙楠在旁，林时安依然挣脱不开他的控制。她隐隐担心，宋岑能打得过吗？
没想到男人抽搐了两下，翻倒在地上。宋岑手里拿着短电棒，站在身后。
林时安一个激灵，忙从地上挣扎着坐起来，撕掉自己嘴上的胶带。
“起来。”
林时安抓着宋岑伸来的手，借力站起来。劫后余生，她有些腿软，抓的也紧了点。
“哪里磕着了没有？”宋岑说着，把地上的大衣捞起来，披在林时安破乱的毛衣外，好在毛衣里面还有打底衫，没有走光。他顺手拿起了架在架子上的摄像机，“孙楠，你好好在家里坐着。接下来几天，一旦你踏出家门，我保证警察立刻会找上你。”
他本没想这么快撕破脸皮，想利用孙楠使使力，打窦旦一个猝不及防。但他现在没法再心平气和下去了，因为孙楠今天的所作所为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你、你们”
“你如果不信，可以试试看。”宋岑一字一句说完，拽着惊魂未定的林时安往门外走去。
林时安忽然拉住他，停了脚步。
宋岑没明白她的意思，以为有什么变故，便转头定定地望着她，手上的力道抓紧了几分：“跟我走啊。”
“等一下。”林时安说着，却没甩开他的手，直接面向靠在墙上的孙楠，“项链，给我。”
话没套出来就算了，折腾了一晚上，总不能连项链都没拿回来吧。
那真是无功而返了。
宋岑怔了一下，没想到她吓得腿软，还要停下来要项链。
他加重了力，把人拦腰带出了这个昏暗不堪的地方。
“我一直派人盯着这，他们翻不出浪。相机和人我都会处理好，你放心。”
“项链呢？”
“听话，我们不要了，我们再买过，乖。”
车上，宋岑把她的大衣理了又理，遮的严实了才放松给她系好安全带。
林时安把口袋里的银行卡甩给宋岑，发脾气道：“要项链的也是你，说不要的也是你。以后别再送我东西，送一样我扔一样。”
越说越气，林时安一把扯了安全带，伸手去开车门。
宋岑忙把人拦住，将车门锁上。
正欲哄人，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
一个陌生来电。
“林时安，是我。”
谁？陌生男人的声音，宋岑没听出来。
林时安示意宋岑不要说话，应答道：“我知道。”
“有人花大价钱绑你。”
“绑我？”
宋岑脸色一变。林时安压下心里的悚然，尽力平淡语气。
“一分钟前刚找上来的。活我没接，但难保他们不会再找别人。你小心。”
“好，多谢。”
电话立刻挂了，爽利得很。
“他是谁？”
“莫飞。”
宋岑听过这个名字，□□上的人，尤其盘在这一块，势力不算小。
“你怎么认识他的？”
“以前认识的，欠我一个人情。”林时安一句话概括。
宋岑吸了一口气：“那好，以后少小心接触。”
他把“少接触”改口成了“小心接触”。这帮人虽然危险，但现在通知林时安，至少不算是敌人。
他正想商量对策，手机却也响了。低头一看，竟是窦祺恩。
“怎么了祺恩？”
“我在你公司办公室里等你，有事找你。”
“好。我马上回来。”
宋岑急着要开车回公司，却也没忘了再把林时安的安全带给系上。
“这几天小心点，我派几个保镖去宵永。晚上要不我过来陪你，出门的话最好叫上我。对了，我车后备箱有一箱电棒，你挑小的带身上，大的挑着”
“好了好了。”林时安及时打断他的滔滔不绝，“我看没这么严重。好好的绑我干什么，我身价没那么值钱，还不如绑你来的划算。”
“你觉得”车里忽然安静下来，宋岑眸光微动，唇瓣张合，“跟这次的事情有关吗？”
或者说的再直白点，跟今晚的事情有关吗？
“孙楠没这么大本事，也没这么大价钱。除非是她背后的人。”
也就是窦旦。
她刚刚本想问问莫飞，不过后来转念一想，他们这行人透露买家信息是大忌，问了莫飞也不会说。这趟他来报信，已经算很讲义气了。
“不太可能，窦旦绑你干什么？”
“我觉得，如果窦旦的矛头对的是宋徽和我，那说明他是要整你们宋家啊。”
说实话，宋岑也不甚明白。宋家和窦旦那边也没有过什么明显的矛盾，哪有这样直接打上门的。窦旦这么做，会把宋家得罪透的。
本来宋岑就和窦祺恩交好，窦旦要争窦家家产胜算不大。宋家插不插手窦家的事不一定，但窦旦这么一闹，可算是把宋家拽进修罗场了。
况且，林时安和林家的关系窦旦可不清楚，若是把主意动到林时安头上，不是存在得罪林家的风险吗？
“他是不是要鱼死网破，给自己树个一千个敌人？”林时安对他的做法十分不理解。既然讲不通，那只能说明要绑她的另有其人。只怕窦旦还有其他目的，是他们远想不到的。
“他这样干只能鱼死，网哪能破？”
确实破不了。
也是鲜少见有人能这么得罪人。
见公司快到了，林时安松了安全带，把身上裹着的大衣脱了。毛衣本就被扯得破烂不堪了，她索性加了把劲，将身上的毛衣撕扯下来，留下身上一件宽松的黑色打底衫，然后再穿上了大衣。
“你小心着凉。”宋岑把车子稳稳停在地下车库的专用位上，“窦祺恩居家好孩子，很少大晚上来公司找我。”
事出反常，必有情况。
茶凉了三杯，宋岑的助理换上第四杯后，窦祺恩终于见到了急匆匆赶回来的宋岑。
宋岑撇了一眼助理新上的黄山毛尖，知道窦祺恩一向是喝金瓜贡茶的。眼下任由助理换三四杯都不多说一句，可见事态紧急到对这些都无心关注。
“小王，你先去忙吧。”
“好的，小宋总。”
小王出去，并且很识趣地带上了门。
“我要出去吗？”林时安也很识趣。
“不用。”窦祺恩抢在宋岑面前答了。
显然窦祺恩有备而来，宋徽的事都了解的差不多了，也知道宋岑在这件事上对林时安毫无保留。
林时安应了一声，看着两人坐在沙发上，便移步到宋岑的办公椅上做了。
“小徽姐的事是窦旦做的！”
宋岑和林时安对视一眼，把视线锁回窦祺恩身上：“你怎么知道的？”
难道窦祺恩手上有证据？
“他打电话找的我妈。”
“什么时候？”
“刚刚。我刚好在外公家吃饭，接到电话就过来了。”
看来就是他们从孙楠家出来那会儿。
孙楠被宋岑的人看着，暂时跑不了。没想到她这次毫不顾忌，直接通讯。窦旦的行为更是不怕天不怕地，直接打给窦祺恩。
“我还没告诉我爸。”
林时安听来听去，窦祺恩的父母好像处于分居状态。
“他说小徽姐的事是他找人做的，他要我来你这里说情，帮他摆脱这件事。”
宋岑气急而笑了：“他凭什么？”
“他说他有底牌。所以电话打到我妈妈那，而不是我爸。”
宋岑此刻很好奇，祝和云恨窦旦一家入骨，背后又有祝家做靠山，到底是什么底牌能说动她？而且又是什么底牌，能让窦祺恩来？
“他说我妹妹在他手上。”
“什么？”林时安被荒唐到，“你们之前不是说”
不是说窦祺恩的妹妹早夭了吗？
宋岑显然也被惊讶到，但窦祺恩的表情根本不像在骗人。
“我妈这个人聪明独断，但一碰上和我妹有关的事情，智商就直线下跌。”窦祺恩无奈地叹了口气，“但他说他当初在医院掉包了保温箱里的孩子，死的不是祺宁。如果我们不顺他的意思办，就永远见不到祺宁。”
这些话实在荒唐的很。即便窦旦真掉包了孩子，凭祝家的本事，他在沐市身边多养一个孩子或者是送走一个孩子，都能查到，不可能毫无痕迹。
“我不敢找我爸，以我爸的脾气，肯定直接告诉爷爷。”窦祺恩顿了顿，继续说，“他不会管一个女儿的死活。”
窦因满心的家产利益，他只需要一个能继承的儿子，不需要一个快二十年不见的女儿。况且当初，是用女儿的命换的一向心软的窦老爷子赶窦旦出门。如果女儿没死，还好好的回来了，或许在他眼里只会是累赘。
“宋岑，陪我赌一次试试，好不好？”
“你先冷静。我答应你，但不是放过窦旦，是先拖着时间，去查查你妹妹到底还有没有活着。如果活着，她是不是在窦旦手里。”
“你说的我都考虑到了，掉包一个孩子不是他说掉就能掉的。我已经叫人去查当年慈顺私立医院的病例，调和我们同期出生的女婴病例。”
这不难查，慈顺私立医院在当年是以妇科为主的，还配备月子中心等一条龙。又是私立，价格昂贵，选择的人并不多。宋岑和宋徽当初都是在慈顺私立医院出生的。
宋岑的脑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
“林时安。”
突然被叫，林时安反应过来，抬头问：“怎么了？”
虽然是问，但宋岑眸底闪过一丝确定：“你也是慈顺私立医院出生的。“
他很肯定，因为他刚叫人调过林时安的病例。
窦祺恩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什么，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视线紧锁在林时安的脸上。
“你是二月初五，她是四月二十七。”
差将近三个月。
宋岑说罢起身，绕到办公桌边，从一沓文件里翻找林时安的出身病例。
“没这么巧合吧？”林时安越想越不可能，“我是孙楠和林雄威”
“只有这样，孙楠听窦旦指使、窦旦雇人绑你的事情才说得通。”
“别找了，你现在跟我去做dna亲缘鉴定。”窦祺恩拽着林时安的手大步往外走。宋岑还没找到病例，急急迈了步子跟上二人。
“你再好好想想，在林家的时候林董有没有带你做过亲子鉴定？”
“我不记得了，小时候生过病，忘得差不多了。”
窦祺恩拉着林时安的手，直接坐进了后排。宋岑无奈，只能坐到驾驶座上去开车。
“搞半天我堂堂宋总成你俩车夫了。”
窦祺恩多看宋岑一眼都不愿，眼睛巴巴地停在林时安身上。
这双眼睛，生得实在像。
虽然是异卵双胞胎，但也总该会有一些地方像的。
难怪两人第一次见，就有一种别样的熟悉感。
直觉是最能打动人的，窦祺恩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林时安的手。
“所以照你说的，孙楠执意把你丢给林家，一直对你不闻不问，会不会就是掩人耳目？况且她如果不是你的亲生母亲，那屡次这样对待你也就说得通了。”
“我不管说不说得通，你现在先把手给我放开。”宋岑瞟了眼后视镜，不由得顶了顶后槽牙。
不管是不是他妹妹，好歹请他尊重一下还在当车夫的男朋友可以吗？
“好的，车夫。”窦祺恩乖乖遵从，又关注到宋岑没开导航，“去哪个医院？”
“杭宁中心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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