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去父留子
“大晚上让我过来就为了橙子？”窦祺恩忿忿不平地把手里提的一袋子橙子放到桌上，看见坐在茶几边的林时安，问道，“宋岑呢？”
“去你那里偷榨汁机了。”林时安趴在茶几上，随便打开电视机摁了两下遥控，播起《澹唐》来。
“我那个自动的榨汁机坏了，只剩手动的了，差是差不多，就是用起来有点费劲。”
“没事，让他多干干活。”
窦祺恩到沙发上坐下：“你拍这部剧的时候多大？好水灵。”
“十五岁啊。”林时安拆了一包薯片。
“那会儿看起来确实小，很有灵气。”
“怎么了现在是没有灵气了？”林时安目光不善，逼问起来。
“有的有的。”窦祺恩也拆了一包薯片吃起来，“我感觉你们大晚上叫我来不是为这事，宋岑电话里语气不太对。”
“哦，他说我脖子上有个针孔，非拉着我去验了血才回来的。”
“哪里？给我看！”窦祺恩警觉起来，相信宋岑的判断和敏锐绝不会错。林时安擦了擦手，把头发拨开给他看。
“是有一个，像针孔。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好好的怎么会有个针孔一样的东西。”
“我也不知道，我就在办公室里睡了一觉，做了个噩梦，宋岑把我从噩梦叫起来。我就有点头痛脖子痛，别的也没有。”
“我回来了。”宋岑见窦祺恩已经来了，便把门关上，“祺恩，你那个自动的榨汁机去哪了，我只找到手动的。”
“手动的怎么了，你是没手吗？”林时安幽幽闪过去一记眼刀。
“那是有的。”宋岑语气弱了好些，把榨汁机放到厨房，又跑出来把人从地板上捞起来放到沙发上，“干嘛坐地上，有沙发不坐。”
“趴在茶几上舒服。”
窦祺恩很会看眼色，指着宋岑道：“你怎么对他这态度，他犯错了？”
“盖个毛毯来。”宋岑殷勤地把一块小毛毯拿过来给林时安盖上，“别坐地上了，坐地上着凉。”
林时安懒得和他争辩，也确实觉得有点冷。
“报告发过来了。”宋岑把手机里的电子报告点开。窦祺恩和林时安凑得很快，紧紧盯着屏幕上的内容。
异常在，血液里含有乙氧基乙烷和极微量的ghb。
“ghb是什么？”见宋岑握着手机的手越攥越紧，林时安天真发问。
“除了头痛，身上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窦祺恩试了试林时安额头的温度，“身上有没有哪疼？或者哪里不对劲？”
“没、没有”窦祺恩问的又急又切，林时安愣愣地答了声，“这到底是什么？”
窦祺恩心里大致舒了一口气，却还不放心，但不敢明说，只能犹豫开口暗示：“身上没多出印记什么的吧？”
“啊？什么意思？”
“就是红印子啊淤青什么的，没有吧？也没有哪疼吧？”
林时安摇头：“没有，真的没有。就是头疼。”
宋岑一拳锤在茶几上，眼中发狠：“谅那人也没这么大胆子。”
林时安见他们都不肯说，只好自己上网搜索。待看完科普，才明白过来刚才窦祺恩问的是什么意思。
宋岑不知何时已经倒了一大杯水过来：“喝完，把体内的代谢出去就没事了。”
“哦”林时安端起杯子，真是好大一杯水，难为宋岑能找着这么大一个杯子，“可是我喝完水会不会没肚子喝橙汁了？”
宋岑摸摸林时安的头：“那喝一半，然后我去榨橙汁给你喝。”
“好。”
“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晚上的事情？”窦祺恩没心思再看电视吃薯片，追着林时安盘问。
林时安茫然摇头。
“听你们俩的意思，是有人溜进我办公室里，给我下了药，然后注射了这个？”
两人点头。
“但是我一点都不记得。”
“正常。宋岑，去调时安办公室门口的监控。”
宋岑叹气：“我早叫人去查了，监控是坏的。刚巧，今天坏的，整栋楼的都是坏的。”
“这么巧？”林时安惊讶，托住下巴，“蓄谋的吧。”
“当然。”
林时安脑子飞速转了转，眼里闪过一线灵光：“去查胥双大厦大门正左侧的那家甜品店！”
“什么？”窦祺恩没明白。
“叫‘题道’的那家，门口的监控正好能照到公司大门。”
宋岑立刻拿起手机：“我现在就叫助理去调。”
“不是，你等等。”窦祺恩拉住宋岑的手肘，“人家凭什么给你查呢？还是报警。”
“调个监控都调不到，那他也别在我手下干了。”宋岑否定了窦祺恩的主意，“绝不能报警，时安现在刚好新电影要上映，这阶段不能闹出事来。”
舆论伤人，宋岑从来都是明白的。
但凡去了一趟警局，营销号指不定会如何以讹传讹。
“那你想的周全。”窦祺恩点头。
“你以后晚上不要单独去公司，也不要一个人待在公司里，让范照照来陪着你不行，范照照也是女生，我过来陪你吧。”
林时安拆了一根蟹棒，盯着宋岑：“你不要工作了？”
“不然哥过来陪你也行，我和宋岑交替着晚上来宵永陪你。”
林时安咬了一口蟹棒，一双大眼睛不解地望着商量得热火朝天的两人：“我真奇怪了，我就不能晚上不去公司吗？”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会儿，宋岑率先跳出思维，滴水不漏道：“也不是不行。那以后晚上我接你去吃饭，吃完饭你就待在我办公室，等我下班了送你回家。”
窦祺恩托着手，手指随意地轻敲了敲下巴：“虽然我听着很缜密，但我总感觉你在占我妹的便宜。时安，还是到我这来。”
“你俩别争了。”林时安微微眯着眼睛，“到时候再说吧，我下下个星期就要飞京市去准备巡回宣传会了。”
“你怎么不和我说？”宋岑微微皱眉。
“这不是在和你说嘛。”林时安打了个小哈欠，“快去榨橙汁，再不榨我要睡了。”
“先把水喝了。”宋岑把那一大杯水挪到林时安面前，陶瓷杯蹭着茶几面发出移动声，“具体几号去，我去安排飞机，把工作调一调陪你去。”
这哪是水杯，分明是找了个壶掀了盖子吧。林时安咕噜噜喝了大半，杯子狠狠落在茶几上。她颇为幽怨地盯着宋岑，语气奶凶：“谁要你陪我去了。我喝完了，不困了，你快点滚去榨橙汁。”
“好，我这就去。”
窦祺恩看着宋岑大气不敢出，远去厨房的背影，心想见到宋岑憋屈也是难。以前倒是经常能在宋徽边上看见宋岑憋屈。
“他是犯错了吧？”他把前面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你闻过clivechristian的xxivanillaorchid吗？”
“这个我一下子想不起来。”
“宋岑现在身上就是这味道。”林时安淡淡瞥了一眼厨房的方向，拆了一包牛肉干。
“什么意思？”
“那天在宋岑办公室见到左言，她身上喷的就是这款香。”
“左言和宋岑现在一起工作，沾点也正常吧。给我来一块。”窦祺恩指着林时安手上的牛肉干，“你不会就凭着这看出什么东西来了吧？”
“我哪有这么厉害。”一包牛肉干吃完，林时安又拆一包，“他坦白的比较积极，我就说了一句，他自己说完了。”
“他说什么了？”
“说送左言回家了。”
“只是送回家，你别想太多，哥哥跟你担保，宋岑不是这种人。他不会像那些纨绔子弟一样见一个爱一个的。我等下帮你点一点他吧，或者我去跟左言点一点。”
林时安似是无意地撕扯下大块的牛肉干，轻描淡写道：“不用，不用点。要是别人随便能抢走的，就说明不是我的，我又费尽心思留他干什么。”
“时安”
“你真的不用去点，没必要。”
“你跟咱妈真的很像。”
“有吗？”林时安扬起头，似乎有了些兴趣，“妈妈是什么样的？”
“跟你一样，不愿意自降身价和别人争。有点傲。还有，脾气上来先把男人甩了。”
“我觉得妈妈不够狠。”
“怎么说？”
“她要是够狠，当初应该把你带回祝家。所谓，去父留子，人生巅峰。”
窦祺恩捏捏林时安的脸蛋：“你小小年纪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林时安一把拍开他的手，睫毛眨了两下：“谁小小年纪，我们俩一个年纪好吧。”
“妈妈就是因为够狠，才会舍得把我留在窦家。当初她想的女儿不能白死，宁可把儿子留在虎狼窝里冒险也要把窦家争到手。”
对啊，窦老爷子一去，窦家到了窦因手里，祝和云再把当年窦因掐死女儿的真相和窦祺恩一说，让窦祺恩记恨窦因，悄悄在暗里做动作。最后窦祺恩掌握窦家实权，父子反目，把窦因踢出窦家，窦家不就大约等于到了祝和云手里。
走完以上思路，林时安感叹：“高，实在是高。”
这比去父留子高明多了。
先子承父业，再去父留子。
“邱泽上次冲到我们家里来求婚，又是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邱泽发什么疯，估计是想试探宋岑的底线吧。那天宋岑在窦家表现不好，被邱泽激的有点失态，他们的目的应该达到了，拿住宋岑的弱点了。”
窦祺恩笑了笑，眼中尽是温意：“没办法。从小到大，我也没见宋岑被人激的这么失态过。他可一直比我冷静规矩多了。”
“真的假的，看不出来。”林时安心不在焉地拆着零食包装，“感觉他有时候很情绪化，很冲动啊。”
“那是在你面前，对你。”
“对别人没有吗？”
窦祺恩还挺认真地想了想：“对他家人可能有吧。”
“那前女友呢？”
窦祺恩回答得极快：“他哪有前女友。”
“什么，宋岑以前没有谈过恋爱？”
“没有啊，你想什么呢。”窦祺恩揉揉林时安的脑袋，“敢情刚才你套我话呢？”
林时安嘟着嘴躲开，望着厨房的眼神略显迟疑：“他不像啊。你确定你知道全部情况吗？”
“确定。”窦祺恩很坚定地点头，“宋爷爷管得很严，宋岑又要学这又要学那，还得去公司上班。放心吧，你是初恋。他也就为你一掷千金过。”
林时安没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一掷千金是什么？”
“你不知道吗？”窦祺恩略显吃惊，“就是你的电影啊，他为了给你角色投资了。”
林时安点头：“我知道啊，知道他是投资人。”
“他不是起始投资人，是后加的投资，所以得投的份额比例很大，才能有话语权。
“他不是一开始投的，是后来加的？”
窦祺恩点了一下头，眼中满是疑惑和惊异：“这事你真不知道？他因为你想演那个角色才投的。”
林时安摇摇头，随后眼神八卦道：“他投了多少，你给我透个底。”
窦祺恩拿手指比了一个“五”。
林时安差点倒吸一口凉气。
“五个亿。”
“嗯。”窦祺恩点头，“他那会才跟你认识几天，我都以为他被艳星钓骗了。”
“我要是你，我也这么以为。”林时安对窦祺恩的想法表示肯定。
“啧，太纯情了。我问他为什么，他居然说因为你拿不到角色心情不好，不好好吃饭。”
“哥，是不是宋岑他姐也是这样的？”
窦祺恩迟疑了一下，肯定道：“有点。但宋徽比宋岑有经验，他俩性格也不一样。宋徽脾气比宋岑差多了，人对外有点高冷，眼光特别高，所以不太好骗。”
“那你的意思是宋岑好骗？”林时安变了脸色，去揪窦祺恩的脸，语气很不友善，“还是宋岑眼光低？”
“哎哎，怎么会呢。”窦祺恩灵活地躲了一下，“宋岑眼光也高的不得了，他公司楼下天天有女人说要找他，他也没看上过。”
这倒是真的。林时安之前去找宋岑的时候，还被前台归类到那些追求者里。
“宋岑还是很抢手的，有钱有家业，家庭关系简单，人有能力，专一，温柔，不花花肠子，主要是还长得好看。虽然看起来瘦了点吧，但你放心，衣服一脱，该有的都有”
“你、你在说什么？”林时安简直想扑过去捂住窦祺恩的嘴，“谁问你这个！”
“跑题跑题”窦祺恩见把她逗害羞了，赶紧转话题，“给你讲几个例子。孟家有个小女儿”
“孟襄啊？”
“你知道？”
“知道啊，看起来挺喜欢宋岑的。叫他阿岑哥哥。”
“是挺喜欢。还有严董的女儿严得妍，吕董的”
“这么多人啊”林时安吃手指。
“他这种长相招小姑娘喜欢。而且在外对谁都礼礼貌貌温温柔柔的，会关心小女孩，能不招人家喜欢吗。”
林时安不屑撇嘴：“中央空调！”
所以左言也会很喜欢吧
“你们都没见过宋岑凶起来的样子，好脾气的人发起火来才吓人。”
“我见过啊。”
窦祺恩如听大闻：“他凶你了？”
“那倒没有，我见过他打人。至少两次。”
“我见他打人还真没几次，就见过他在谈判桌上，凶起来有气场。把他这好脾气，气的要打人，那得是什么事情”窦祺恩灵光骤现，“不会是为你的事情吧。”
还真是，一次是打林永乐，一次是打邱泽。
林时安递了一个眼神给窦祺恩，窦祺恩会意，无奈努嘴。
“好吧，那他还真是栽你手上了。”窦祺恩托腮，“妹妹，其实哥哥没见到你之前，一直很好奇你是怎么把宋岑弄到手的。”
“然后呢？”
“哦，然后我发现是宋岑死皮赖脸要追着你。”
“他哪死皮赖脸了。”
“你都对他这种态度，他还只能宠着你，你说呢。”
“在说什么呢？”
说话间，宋岑已将一杯榨好的橙汁放到林时安面前的茶几上。
“说中央空调呢。”林时安随口敷衍。
“你这人怎么回事，榨橙汁就榨一杯，你大舅哥的呢？”窦祺恩懒懒靠在沙发上叉着腰。
“你在后面呢。”宋岑给窦祺恩端了一杯，没好气，“有了妹妹你还翻身了。”
窦祺恩浅尝了一口，不禁变脸：“怎么又酸又苦”
“你买的橙子酸。”宋岑更没好气。
“不酸啊。”林时安尝了一口，又大喝了好几口，“难道一个橙子甜一个酸？”
“怎么可能，他买的一袋橙子都酸。”宋岑挤兑窦祺恩。
“那怎么”
“我放冰糖了，好喝吗？”
“嗯嗯，好喝。”
窦祺恩拍沙发表达不满：“为什么我没有？”
“只有我们家时安有，你那么娇贵干嘛。”
窦祺恩气到变脸，拍林时安肩膀道：“我收回刚才的话，我不给他担保。”
宋岑一脸懵，忽然有些紧张起来：“担、担保什么？”
窦祺恩一脸的正经且坚定道：“妹妹，不如还是去父留子吧，哥哥支持你。”
“你闭嘴吧。”林时安把杯子一推，又推回宋岑前面，“去，加点冰块。”
“天气冷了，不要喝冰的。”
“那我自己去拿。”
林时安作势要起身，宋岑只好把她摁下：“好了，我去拿冰块。就放一块啊。”
“阿岑哥哥，我也要冰块。”窦祺恩学林时安眨巴着大眼睛。
宋岑没眼看，此时只想重金求一双没听过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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