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开学的几天总是最痛苦,新月一边忧伤寒假竟然结束得这么快,一边很是为自己不久后又要见到曹丽丽而烦闷,上学期她的数学成绩退步了,虽然会按时做作业,可她对曹丽丽的厌恶之情难免会牵连到对方教的课程上,况且新月数学课的时候从不抬头看黑板,曹丽丽的声音在耳中听来也越发讨厌,她是小孩子心性,时间长一些,便越加觉得数学这门课程不顺眼,心里不高兴自然也不乐意学。

    “忘带作业就等于没写作业,都有谁忘带作业了?统统给我回家拿,现在就回家!”

    返校的第一天,曹丽丽站在讲台上再次炸了毛,沉着脸连连推搡交不上寒假作业的学生,新月看到自己身边的高凤超一直不敢抬头,正巧被曹丽丽推得一个踉跄,脊背磕到墙上,却又立马移开装作根本没碰到,一点儿都不疼的样子继续耷拉着头。

    然而怎么可能不疼,涨红的脖子根已经说明她无比窘迫,高凤超觉得很丢人,似乎大家的眼睛都在看自己,她只盼这场腥风血雨赶紧过去,好让她有充足的空间和时间去消化今天的难堪。

    新月对曹丽丽的喜怒暴躁已经习以为常,她低头冷眼,一会儿瞧瞧讲台翘起的木头皮,一会儿盯着被曹丽丽的脚碾碎的白色粉笔渣看,压根不在乎曹丽丽的癫狂辱骂。

    但忘带作业确是事实,新月被严老师罚了放学值日,一个寒假没有动过的教室很脏乱,大家过年前没来得及扔掉的纸花遍地都是,教室后面的垃圾桶也被塞得满满的。

    新月和其他忘带作业的同学一样,只好老老实实认罚,卖力打扫卫生。

    “严老师说如果打扫不干净,你们就天天负责教室值日。”

    鲍一鸣背着手在讲台上颐指气使,看得新月牙根痒痒,她强迫自己别过脑袋不去看对方小人得志的模样,免得她忍不住跳上去动手掐死鲍一鸣。

    “大哥,你真的忘带作业了吗?”

    新月郁闷地点点头,把满手纸花捧进刚刚清空的垃圾桶里,昨晚看《笑傲江湖》看到太晚以至于早上半天爬不起来,着急忙慌地收拾了书包就跑来,结果发现忘记带寒假作业。

    “我压根就没写。”

    赵小刚得意地晃晃脑袋,好像自己没写作业被罚打扫卫生有多幸运一样。

    “我也没写。”王涛涛也捧了纸花放进垃圾桶里,残忍地补上一句。

    新月恍然,哭笑不得的同时终于觉得自己有点儿亏。

    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不写,省了力气用来玩多好。

    高凤超撅着屁股正蹲着把压在桌腿下的垃圾用扫帚扫出来,冷不防被后面的尤小蓝拽书包时一推桌子,□□上脑袋,她啊地一声忍不住呼痛。

    尤小蓝吃了一惊,慌忙起身查看,看到捂着额头的是高凤超时,话到嘴边的歉疚不知怎么就转了个弯,她悠闲地背好书包,瞥一眼蹲着的女生,有些幸灾乐祸地说,“小心点儿嘛,书包差点被你吓掉了。”

    新月站在后面看得一清二楚,她展颜一笑,凑到王涛涛耳边,“一会儿你揪她头发,把上面的皮筋揪下来给我,记住揪疼点。”

    没等王涛涛回答,新月一晃身挡在了教室门口,尤小蓝脚步猛刹,差点直接撞到新月身上。

    “你干什么?吓死”她话还没说完,忽然觉得头皮一痛,早上被妈妈绑得利利索索的马尾像面条一般散开,尤小蓝惊慌失措地转回身,一边双手向后努力挽起头发,一边又惊又怕地瞪着王涛涛。

    “大哥,”王涛涛叫了一声,把手中的皮筋往前一抛,细细的皮筋在天空中划了一道漂亮弧度便被新月稳稳抓在手心里。

    “嘿嘿,”新月双手扯着皮筋玩,笑眯眯看眼前惊怒交加的女生,“你不扎头发还挺漂亮的。”

    尤小蓝早已涨红了一张小脸,听到新月的话后眼睛甚至有亮晶晶的液体闪动,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吓的。

    “还给我!”

    “好呀,”新月愈加笑眯眯,和善可亲地差点儿让人忽略掉她眼睛里射出来的点点精光——像黑暗里匍匐待动的夜行动物,只差一个时机便可冲上去吞食猎物。

    “不过你要小心点儿嘛,皮筋差点儿被你吓掉了。”

    新月把原话奉还,说完也不啰嗦,皮筋一扔,直接物归原主,她倚在白墙笑嘻嘻地看着红了眼眶的尤小蓝从她身边跑出教室,当然,跑出去的最后还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新月满不在意地打个哈欠,把堆在墙角的几个垃圾袋拎到教室外,走到高凤超面前,“我要是你,我就拽住她不放走,要求她立刻道歉。”

    “谢谢你。”高凤超的声音如蚊子哼哼。

    新月看到她唯唯诺诺的样子顿时有些心软,柔声道,“没没关系,快干活吧。”

    他们把教室里所有的凳子都翻到课桌上,露出一片坦露的地面,每个人拿扫帚当网球拍玩,扫得灰尘漫天,纷纷扬扬。

    田苗苗养的水精灵从桌洞里骨碌碌滚到地上,新月捡起矿泉水瓶晃了晃,发现里面的水精灵喝饱了水比今天上午又大了一圈,她笑嘻嘻把玩了一会儿,才又放回田苗苗桌洞里。

    于秀丽的桌洞很乱,新月移动她们桌子的时候,有点儿被桌子底下粘着的口香糖以及种种不明风干状固体恶心到,她瞥了一眼于秀丽的凳子,果然倒置在桌面上的凳子也很脏,边缘处随手乱抹的鼻屎已经干在上面,密密麻麻排了一圈,赵小刚凑近看清楚后浑身打了个激灵,远远跳开那张凳子老远。

    新月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最终也摇摇头,走远避开了。

    日子从指缝间溜走,妈妈从新加坡给她寄来了一个很好玩儿的“玩具”——小霸王复读机,新月开心地摆弄了好几天,当她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声音从那个小小方块机器中传出来时,惊讶地瞪圆了眼睛,笑意却如墨色,渐渐在一张小脸上晕染绽放。

    “月月,不是买给你玩的,赛赛已经开始学英语了,你很快上三年级也要开始学英语了,妈妈给你买好了磁带,好好学听见没有?不许只顾贪玩!”

    新月早已高兴得眉飞色舞,开心都来不及,连连允诺,“听见了听见了,妈妈我保证、一定、肯定、绝对,好好学,不信你打电话来检查!”

    “鬼丫头,”电话另一头的新月妈妈被古灵精怪的女儿逗笑了,“国际漫游费多贵,哪儿能天天打,我会让大哥哥看着你,偷懒的话绝不饶你。”

    新月撅撅嘴,心里想着大哥哥已经六年级很快就要走啦,他哪里管得了我,但还是嘴甜地跟妈妈保证,“我一定努力努力再努力!”

    小霸王复读机一连好几天被新月打开合上,合上打开,磁带进进出出,折腾得够呛,新月把磁带放进去后听到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叽里咕噜说着些什么,一会儿又唱起了轻快的歌儿,她虽然听不懂,却觉得很欢喜,那些叽里咕噜的语言不仅不难听,反而让新月兴致大发,每天下午放学第一件事就是冲到房间里打开复读机,跟着里面的女人叽里呱啦。

    大哥哥看她学得开心,扔给她一本书,“这是五年级的英语课本,你凑合着看吧。”

    他挠挠头,难为情地咕哝,“三年级的课本被妈妈卖了。”

    新月却浑不在意,懒洋洋地朝他摆摆手,“没事儿,都一样。”

    “怎么可能都一样,傻”

    言子辰的话还没说完,眼角瞥见新月朝他怒目而视,他耸耸肩就闭了嘴,歪头看向别处的风景,他还在为新月无辜委屈地挨奶奶打而心怀愧疚,所以近来很是收敛,新月说一他勉力不说二,咬牙冷哼就是了,否则按以往的脾气,他早就翻脸冷嘲热讽,哪会容忍到现在。

    大丈夫能屈能伸,言子辰才不会跟小鬼头一般见识。

    大哥哥今年七月份要升中学,新月不方便总是打扰他,所以只好抱着书自己研究,她咬着手指盯着那些弯弯丫丫的符号啃,明白了这些符号组合在一起叫做单词,她开着复读机边听边翻课本,渐渐地已经和课本上一些常见单词混了个脸熟,复读机里的女人念什么,新月马上可以在课本后面的单词表里找到。

    一些长篇的句子被她拆得支离破碎,新月拿着铅笔好玩地在里面圈出自己认识的单词,像找宝藏一样,圆圈越来越多,新月开始喜欢上这种游戏,把后面的几页单词表翻来覆去地看,不会读就记住它们长什么样子,记住模样后就再记后面跟着的中文释义,三个月时间不到,新月跑去找大哥哥要来另一本英文书。

    新月搬着马扎坐在小可爱面前,捧着英文书读得有鼻子有眼,小可爱两只前爪抱着她的小腿,一双乌黑的眼睛闪闪发亮,很给面子地侧耳聆听,虽然过不了一会儿就四爪着地呼呼大睡,但这并不妨碍新月的热情洋溢。

    新月一个人玩得很开心,她很喜欢复读机里女人说出这种语言的声音,似乎特别美,不过有些为难的是磁带里的女人念得太快了,她跟不上,新月苦苦思忖良久,觉得没什么好办法,于是就不厌其烦地按着复读键,让小霸王复读机一遍又一遍重复播放某一个单词,她笨拙地拿铅笔在下面写拼音,拼音夹带汉字,把大哥哥的英语课本画得乱七八糟。

    比如elephant——ai力分t;

    white——yt;

    teacher——t车儿;

    goodrning——狗d猫宁儿

    通常一个单词她要听好多遍才能完完整整地把拼音写出来,但写出来后再读一遍就觉得顺嘴许多,而且下次再看见即使忘记她也能磕巴着念出来。

    新月觉得自己仿佛习得了不得了的武功秘籍,她自我陶醉地想象着自己念单词的样子就像是在读武功秘籍。

    “归妹趋无妄,无妄趋同人,同人趋大有。甲转丙,丙转庚”和“doyoulikecheese,sarahno,idon\''tilikenoodlehownybananasdoyouwantsixplease”没什么两样,虽然不懂其意,但叽里呱啦念得很开心,她相信越复杂隐晦的句子里面蕴含的武功越高深。

    新月后来用一个武侠成语来贴切形容自己这段犯神经的美好时光——走火入魔。

    人生难得犯神经,抓住时间赶紧犯,何况,她魔得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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