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执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 他刚开始还以为自己尿床了,暗骂一声撩开看了一眼发现并不是,反而黏黏糊糊的。
虽然是第一次发生, 可懵懵懂懂顾执也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只是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因为在梦里想对沈念做那种事情而有了这样的冲动。
诧异是一定的, 可顾执却并不慌乱, 也不抗拒, 甚至想到刚才的梦, 他还有些遗憾, 遗憾没有去摸一把。
顾执侧过头偷偷看了一眼沈念,可惜沈念是背对着他的,他只能看到沈念的后脑勺和一只白到透着光的耳朵。
他意识到自己对沈念的喜欢开始不一样,之前他也很喜欢, 但那种喜欢是想要照顾他, 陪着他,想着他,愿意做任何事情只为了让他开心快乐的喜欢, 现在的不一样没有让原来的那种喜欢消失, 反而是多了一些别的东西。
想更亲近他,更靠近他,想要距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如果沈念对自己也有同样的感觉, 那就太好了。
不是突然的因为一个梦才有这个感觉的, 他早就有了, 从那次自己回来找沈崇山问他到底跟沈念说了什么, 而又在教室里发现沈念和唐怡凑在一起的时候, 顾执就这么想了, 他隐隐知道自己也想和唐怡一样,想和沈念在众人的面前亲近,想成为他们八卦的对象,可沈念那天却告诉他,不行,男生和男生不能那样。
所以他听话了,他压抑了,认为那是不对的,不应该的,不被沈念允许的。
但沈崇山的遗物又告诉他,是可以的,男生也可以喜欢男人,也可以谈恋爱,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他压抑的某种情愫有了蠢蠢欲动的迹象,而昨天看到沈念的身体,帮他换衣服成了破土的一个契机,以至于在梦里野蛮生长。
他想喜欢沈念,想和沈念谈恋爱,想和他更亲近。
但他不敢说,至少在这个时候敢说,这并不是一个好时机,他的念念现在所有的情绪都在沈崇山去世这件事上,他只想念念好好的,不想再用别的事情去打扰他。
顾执也在某一瞬间想起了梁秋跟自己说的那些话,他让自己不要给沈念压力,那个时候他不知道梁秋说的是什么意思,现在却明白了,难道他已经看出什么来了吗?眼睛怎么这么贼呢?只是他都看出来了,那念念呢?念念也看出来了吗?
应该没有。不然不会是现在的反应。
虽然对于男生和男生谈恋爱顾执也没有太了解,但他没有放任自己在这个时候想太多,吵醒他的声音在房间外还在时不时地不时地继续,就算没有继续他也要起来去换衣服了,不然等到沈念醒来看到自己的裤子怕是要误会。
只是顾执才小心翼翼地翼翼地动了一下,旁边睡着的沈念就醒了过来,顾执怔了一瞬立刻掀开被子下床往门口走去,却在打开门的瞬间看到梁秋在客厅里,又条件反射地关上了。
不愿意让沈念看到,更不愿意让梁秋看到。
刚才把自己吵醒的声音就是梁秋弄出来的吧?走路摇摇晃晃的酒还没醒呢?
“你怎么了?”沈念边问边从侧身的姿势换成平躺,可刚躺下就意识到了什么不对,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身后,湿的。
沈念微微蹙眉,还以为自己喝醉出丑了,脸瞬间有点红了,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找借口让顾执出去,好自己换衣服换床铺,但话到了嘴边没说出口又意识到了不对,似乎并不是尿床,裤子只湿了一小片,床单也没有湿。
沈念看向顾执,看到他站在那里用双手捂着那处闪闪躲躲不怎么敢看自己,沈念就有些明白了。
他们之间睡在一起惯用的姿势,如果顾执真的有什么的话,自己被沾上也实在正常。
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多少有些尴尬。
可僵着不说话只会更尴尬。
“去换条裤子洗一下吧。”沈念坐了起来也准备去换衣服。
顾执刚才的确是觉得有点尴尬,但莫名其妙地听到沈念这么说突然就不局促了,甚至还径直走过来在床边坐下,问他:
“念念也这样过吗?什么时候?”
沈念瞧着他大大方方连遮掩都不再遮掩一下的模样,不太明白他是怎么在瞬间就转变这么大的,可这样也挺好的,把空气中最后的一点尴尬也挤没了,如果他们能不再继续讨论这个问题的话。
“没有过。”沈念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距离太近,而顾执又没换裤子,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别的味道。
“没有?”顾执很意外:“念念比我大两岁,为什么没有过?”
是大了两岁,也知道青春期发育是怎么回事,可他不知道是天生冷淡还是发育迟缓,竟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冲动,一次也没有过。
“真的没有过。”沈念边说边下了床,离开气味浓烈的包围圈,走向衣柜,而顾执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把念念也弄湿了,他们睡觉的姿势紧紧贴着,自己的内裤都湿了,念念的裤子湿了也不奇怪,但只要想到是怎么湿的,顾执就觉得脑子被什么轰了一声,有什么东西感觉控制不住地往下涌,等他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帐篷已经支了起来。
这是顾执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有这样明确的反应,有点好奇的垂眸往下看,甚至还撩起了裤腰往里看。
沈念拿了换洗衣服出来,想开口让顾执闭上眼转过身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
沈念:“……”
没想打扰他,沈念尴尬的准备移开视线却和抬起头来的顾执视线撞了个正着。
这种事情,自然是有反应的那一个比较尴尬,顾执是小疯子也并不例外,所以下意识扯了毛巾被过来把自己盖上了,沈念的表情从尴尬变得有些无奈:
“……你裤子还没换就用被子盖?”
顾执也觉得不太合适,但已经晚了,只好硬着头皮说:“我等下洗。”
盖都已经盖了,再说别的也是徒劳,沈念没再理他让顾执闭上了眼睛开始换衣服,顾执也真的没敢再看,光想一下都受不住了。
沈念在换衣服,顾执在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想起醒来之后还有问题没问沈念关于昨天晚上他睡眠质量的事情。
“念念。”顾执闭着眼出声:“昨天晚上有做噩梦吗?”
沈念换衣服的动作因为这句话而有瞬间的停顿,他下意识地抗拒噩梦,可仔细想想昨天晚上他好像并没有做梦。
“没有。”沈念说。
“真的?”顾执诧异地睁开了眼睛,正看到沈念把裤子提上去,但他也不再想那些了,沈念好好睡了一觉没做噩梦这一点更能让顾执觉得开心,他起身走过去站在沈念的面前,眼睛里全是惊喜:“那就是说还是有用的?”
昨天喝了酒,对于睡前的记忆沈念几乎没有任何印象,顾执刚才问他的时候他也下意识地觉得可能是酒精的原因,但现在看顾执的眼睛,听的话,应该不是酒精,而是顾执做了什么。
“你做了什么?”沈念的语气不由得软了下来。
“没什么。”顾执笑着看他:“就是我发现念念就是个小孩子,睡觉需要人拍着唱儿歌。”
沈念意外顾执是这么做的,想到顾执像哄孩子一样的哄自己的画面又有些不太好意思,于是转移了话题:
“赶紧把裤子换下来吧,穿着不难受吗?”
沈念说完就迈步走了出去。
这天下午沈念让梁秋回去了,说他陪了自己这么多天也该去做自己的事情,梁秋看着他:
“我回来不就是为了你吗?我有什么别的事儿。”
“你半年没回来了,回去看看爷爷奶奶吧。”
“赶我呢?”梁秋坐在台阶上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沈念:“我认识你多少年了?你有事儿没事儿我能看不出来吗?”
“你陪着我也不会好。”沈念说:“而且我不想拖着谁。”
以前他也不想,经历过沈崇山的事情就更不想了。
梁秋没说话,停了一会儿看向蹲在水窖边正在洗自行车的顾执:
“小念,我知道这事儿在你心里过不去,我劝不动你,也不想白费口舌了,但你能不能别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你想哭就哭,想闹就闹行不行?你这样我难受。”
沈念许久没说话,跟着梁秋的视线一起看向了顾执,然后他说:“没什么可哭可闹的,有什么意义呢?”
他连葬礼都没有哭,之后就更不会了。
也哭不出来。
梁秋还是走了,就像沈念刚才说的,他在这里陪着,沈念还是会觉得是负担,他不想有人再为自己付出什么了,哪怕只是时间。
他不否认顾执也在为自己付出,可那不一样,他们之间都没有别的选择,他们只有彼此了。
梁秋走后没多久,沈念和顾执也回了出租屋,虽然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让人觉得像是过了几个世纪,但仔细算算其实也不过还不到一个星期,沈念结束了高考可以休息,但顾执还要上学,不久之后也要迎来中考,不能再耽搁。
其实顾执不太想上学,怕沈念一个人在家里会想多,会难受,可他也知道自己要是为他留下的话他会更不舒服,他现在都不让没什么事儿的梁秋陪着,就更不要说马上要中考的自己了。
所以顾执还是听话的回了学校,继续上课,只是缠着沈念每天去送他去接他,沈念想也没想地就答应了。
他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顾执在自己高考期间为自己付出了那么多,现在轮到他了,总不能什么事情都不做。
顾执变得话多起来,上学的路上跟沈念说自己想吃的东西,让沈念回出租屋的路上去买,然后洗好等自己回去做,放学的路上顾执会跟沈念说学校里发生的趣事,细微的恨不得连他去了几趟厕所都告诉沈念。
沈念知道他是怕自己闷着,给自己找事做,也让自己的世界不那么安静。
顾执在为他努力,沈念其实也在努力,他不想在顾执拼命推着自己的时候还一步也不肯往前,所以他在顾执上学去的时候也试着让自己丰富起来,去图书馆,去和梁秋约一场球,他希望白天累一点,晚上能好睡一些,那样的话就可以不那么的依赖顾执。
是的,现在的沈念对顾执的依赖远远超过了顾执对他的,白天他尽可能地让自己忙着,但有时候天空不作美出不去忙不了只能在出租屋里憋着的时候,他就会想起顾执,不停地看时间什么时候放学,是不是该去接他了,晚上的时候他也只有在顾执地轻轻拍打中和不断保证中才能睡着,才能不做噩梦。
顾执做到了他说的那样,他守着那扇梦境的大门,不让任何噩梦进来。
可结果呢?结果是顾执每天都睡眠不足,虽然他说着没事,在自己的面前也和从前无异,但一个人的精气神是骗不了人的,他眼底的青色也骗不了人。
顾执正在被自己一点点地拖累,这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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