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每年的金星升起之时, 乌鲁克就要举行盛大的新年庆祝仪式,为守护着乌鲁克的女神伊南娜进贡,更是为了祈祷来年的丰收与繁育。
前几日是由祭祀们组织民众一起赞美诗歌,传唱赞美神明, 大家欢庆着金星女神的降临。但在新年节的第十一天, 所有的乌鲁克人民放下所有的事, 一起聚神殿前, 观赏庆祝更为隆重,也是最为重要的圣婚仪式。
圣婚仪式是新年节必不可少的一个仪式, 在代表着伊南娜的祭祀长与代表着女神爱人杜穆兹的乌鲁克统治者两人之间进行,他们将会在乌鲁克人民们的见证之下,共同结合。
象征着人间从神明那里获得了许诺,用以证明婚姻的神圣与合法。
但悠真还是不敢置信。
“我的祭司长哟, 没有好好学习吗?”吉尔伽美什重重地叹了口气,用无奈的眼神看了眼悠真,“这是丰收日的一部分,作为祭祀长的你要和身为乌鲁克王的我结为圣婚,为乌鲁克人民祈祷。”
悠真否认自己没有认真学习, 强调:“但我是男性,而且我也不会孕育子嗣。”
这婚姻仪式是为了祈祷丰收与繁衍, 无论哪样他都没有办法做到,也代替不了。
“这本就是一种象征, 由你我二人扮演神与神的结合。”吉尔欣赏着悠真脸上恍惚的神情, “对吧,西杜丽?”
西杜丽很认真地点头。
“前任祭祀长与王的关系极为恶劣, 从未举行过圣婚, 恰逢乌鲁克连年遭遇洪水, 民众们直到现在都很不安,担心今年不能够丰收。”西杜丽解释道,显然有些焦虑,“所以,祭祀长大人,今年的圣婚仪式不能不举行。”
“好吧……”悠真知道西杜丽不会在这方面帮着恶劣的王撒谎。
“但果然还是很奇怪吧……”熟读书籍的悠真回忆看到的内容,白皙的脸颊浮起红晕。
虽然他信仰的伊南娜女神不止是美与战争之神,同时还司掌着爱情与生育。
在这个生产能力不高的时代,苏美尔人民风格外开放,他在神殿之中时,亲眼看见过不少。
甚至高阶女祭司在新年节之前,就会挑选出自己的“杜穆兹”,在床上进行“圣婚”赐福仪式。但,他从未想过他一个男性祭祀也需要如此。
“为什么?”听出悠真的勉强,吉尔伽美什嘴角下压,审视般地看着悠真,“悠真你对本王有不满的地方吗?”
“本王难道不是你的‘杜穆兹’唯一的人选吗?”吉尔伽美什血红的竖瞳盯着悠真,加重了语气,“你还想找哪个男人成为你的‘杜穆兹’?与你共□□侣之事?”
“没有,我没有考虑过身为祭祀的我同样需要找一位杜穆兹,”悠真摇了摇头,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他没有察觉吉尔伽美什话语中的怒意,坦诚地说道,“只是吉尔太耀眼了。”
“我对吉尔一直都十分崇拜,从来没有想过与你结合,”悠真不自然地扶住脖颈,但紫色的眼睛还是直直地看向吉尔伽美什,表露自己的心意,“王在我意识苏醒时便耐心地教导我,在我迷茫的时候指引我,你对我的意义远超过于那样浮于表面形式的仪式。”
吉尔伽美什清楚悠真对自己毫无保留的信任与依赖,所以哪怕明知这是众神的把戏,还是接纳了他的存在。
他把面前的祭祀,耐心地从一朵什么也不知的懵懂白花,养到如今正欲盛开的时刻。
怎么会随意丢弃。
他轻笑一声,手臂揽住悠真的肩膀,轻易地将他揽入怀中:“不必如此妄自菲薄,你如今的声望并不如何低于我,你的成就终将超越以前的任何祭祀长,你对于我的意义也并不是你擅自揣测的那般。”
“吉尔…”悠真被有力的臂膀圈住,身体贴在吉尔伽美什起伏的胸膛上,手顺势搭在他的脖颈,抬头看着他完美的下颌线,缓缓地吐出吉尔伽美什的名字。
吉尔伽美什垂下眸,对上悠真明亮喜悦的眼睛,他掀开悠真习惯性戴上的兜帽,抚平白色的长发,略带宠爱地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
“赐予你的奖赏,无论是什么,只要坦然接受便足够了。”
为了准备即将到来的新年节,悠真忙碌起来。
本来身为祭祀是要居住于神殿之中的,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吉尔伽美什不约而同地忽略了这一点。
自从吉尔伽美什第一次去神殿带他回自己的寝宫后,悠真每天工作完毕,不需要吉尔伽美什再亲自去接或派人去提醒,他自己都会乖乖地骑着狮子回去。
在从神殿回寝宫的路上,悠真悠闲地侧坐在狮子毛绒绒的身躯上,屈腿津津有味地看着一本古籍,另一手摁在宝石上,尝试往里储存自己的魔法,完全没发现自家狮子竟然偏离了往常的路线。
直到狮子摇摇晃晃地停下脚步,悠真还以为到了目的地,结果刚抬眸,他就看到了一位容貌清雅的绿发少年。
他赤身裸体地站在树林之中,长发翠绿在林间散发着莹莹光芒,美得如同精灵般。如果不是看到他平坦的胸脯与存在感十足的下身,悠真甚至会误以为他是一位美丽的少女。
“你……”悠真跳下来走到少年的面前,先是下意识地感到对方身上的气息让他分外舒服,又紧接着意识到对方的衣不遮体。
悠真脱下了外袍,盖在了绿发少年的身上,见他只是嘴角噙笑温柔地望着自己,悠真以为他不会穿这复杂的衣袍,又仔细地帮他系上扣子穿戴整齐。
绿发少年的外貌太过美丽,却并不是攻击性的那种美丽。在悠真帮他整理衣服的时候,他安安静静地注视着悠真,没有说话。
“你迷路了吗?”悠真担忧地问道,“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绿发少年摇了摇头,他的笑容恬静,反而问悠真:“你忘记了吗?我是恩奇都。”
“恩奇都?”悠真重复了一遍少年的名字。
“啊,看来过程出现了一点问题,”恩奇都探手放在悠真的额头,忽然又随和地笑了笑,语调温和不急不慢,“不过应该不严重,我初醒时也毫无理性,后来才慢慢觉醒,想起了自己的使命。”
“使命?”握住恩奇都柔软冰凉的手,悠真疑惑地问道。
“我的同伴,”恩奇都反手抓住悠真的手腕,身体前倾,额头抵着悠真的,他与头发同色的眼睛深深地望着悠真,眼神纯粹,“现在不用思考那么多,顺从自己内心的想法吧。”
“我们的使命…还无需执行。”
恩奇都看着悠真迷茫的眼神,微微叹了口气,用温暖又有力的手臂将悠真抱在了怀中,修长的手指拨开宝石链坠,温柔地顺了顺悠真披散下来的长发。
“没关系,你回去见吉尔伽美什王吧。”恩奇都像安抚任性的野兽般耐心地说道。
“你不跟我一起走吗?”在看到恩奇都的那一刻,悠真的心里便涌现出无法言说的滋味,他感到前所未有的亲近,仿佛他们出自同源一般。
他想带走恩奇都。
“不,”恩奇都亲了亲悠真的额发,“现在一切都很好。”
悠真贪恋恩奇都给他的感觉,但恩奇都不愿意,他也不会强求,只能不舍地对恩奇都点点头:“我会回来找你的。”
“嗯。”这一次恩奇都没有拒绝,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在悠真重新坐到狮子的身上后,他走过来先是和悠真告别,再揉了揉狮子趴下的脑袋,目送悠真离开。
回去后,只剩内里的悠真就被吉尔伽美什盘问是不是遭遇抢劫了。
悠真无奈,向自己的王反问道,抢劫难道只会抢走他那不值钱的外袍,而不是他浑身上下散发着耀眼光芒的宝石吗?
吉尔伽美什支着下巴,欣赏般地打量着悠真此时的装扮:“或许是如同本王一般,欣赏你裸露出大部分肌肤的姿态。要注意保护好自己啊,我的祭司长,不要忽视你的美丽。”
悠真:“……”
悠真揪紧了从侍从那里接过的长袍。
接下来紧张忙碌的一段时间,悠真只要想要放松心情,便追随心意地到森林之中寻找恩奇都的痕迹,或是直接呼喊他的名字。
恩奇都每次都会耐心地回应他。
大部分的时候,悠真和恩奇都并肩躺在草地间,絮絮叨叨地说着最近发生的事,而恩奇都从不嫌弃他的话多,也不发脾气,安静地听着。
但临近新年节,悠真想到这是他在乌鲁克人民面前首次主持祭典,还要在众目之下举行神圣的婚礼,悠真不由地越发焦虑起来。
他把头枕在恩奇都的腿上,恩奇都穿着悠真带给他的白色长袍,依靠着树坐在那里,手指灵活地穿梭在悠真的发间,慢慢地梳理悠真的白发。
悠真则随手捞起恩奇都垂落在他眼前细软的长发,给他编长长的辫子,闲暇间,他还一边郁闷地说他最近因为圣婚,心里压力大到他练习魔法时,又不小心损坏了几颗宝石,他心疼地昨晚都没睡好。
“圣婚?是你与吉尔伽美什王要举行圣婚吗?”恩奇都却在听到关键词话,猛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起悠真的下巴问道。
正舒服地享受恩奇都安抚的悠真被迫扬着脑袋,仰面与神情冷淡的恩奇都对视。
悠真眨了眨眼:“是啊,毕竟我是祭祀长嘛。”
恩奇都眯起了翠绿的眼睛:“你被强迫了吗?是自愿成为他的妻子吗?”
说起这个,悠真的脸颊开始泛红,他松开把玩恩奇都辫子的手,不与恩奇都对视:“没、没有,虽然不是主动的,但感觉也不错吧。”他说得语无伦次。
“而且,也不是妻子……”说到这个词,悠真的脸爆红,赤红蔓延到耳侧,他一下子从恩奇都的怀里坐起身,面对恩奇都跪坐着,连忙纠正他:“恩奇都,妻子这个词不是用在这种情况下的。”
“我与吉尔的关系……还没有到那种程度。”悠真不好意思地抿直唇线。
似是了解到悠真不是被胁迫的,恩奇都重新露出清爽平静的微笑,他纤长的手指抹过悠真泛着红晕的眼角,平淡地说道:“这样就好。”
终于到了新年节,在悠真的安排下,幸运地没有出现任何差错地来到了最为重要的第十一天。
戴好整齐的宝石饰品,悠真披上了被织上了各色宝石的白纱,穿上单薄的祭祀服,他在众人的目光中站在神殿前。他遥望着站在高台之上的吉尔伽美什,在人们的高呼声中,举起象征女神的权杖,拾级而上。
吉尔伽美什同样换上了华贵的服饰,他金色的头发如太阳般耀眼,仿佛燃烧着的血红竖瞳中倒映着悠真的模样,他眼底在火光的映衬下似有波澜。
在悠真即将踏上祭台之际,他俯下身牵起了悠真的手,炙热的手掌将悠真的手完全包裹。
“我的妻子,你比这清丽的月色还更为令人倾慕。”
高声咏唱诗歌中杜穆兹对女神所说的赞美,吉尔伽美什却在俯首即将亲吻怀里的少年时,低语道:“我的王后。”
与吉尔伽美什共同站在,演绎着神与神之间的爱情,被众人所敬仰。
这本就不是属于他的故事,口中说着对眼前之人的爱语,悠真却微微出神。可就在接下来,随着夜间凉风一同吹来的,还有吉尔伽美什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
在听清他话语的那一刻,悠真瞳孔一颤,猛地对上吉尔伽美什的双眸,他怔愣地看着吉尔伽美什脸上同清风般自然的微笑,轻轻地闭上眼睛。
吉尔伽美什紧紧拥抱住自己的祭祀长,在子民们的欢呼声中,轻柔又压抑不住热情地吻上了少年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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