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也很快清醒了,她又为自己的愚蠢哑然失笑,自自己是什么?还是妖籍——妖配度人吗?简直可笑的很。
第二天。
道童第一个出现在观门外,他身体才刚刚恢复,便迫不及待的回观。当他进门看到这一切时满眼不可置信,接着又退出观外,他再度怀疑自己花了眼。二进道观,他又在四下转了一圈,仍然无法相信。
神像重新拥有两只眼,均为宝石造成。崭新的华丽神衣让道童一时间有些怪异,特别是他触及神像后背时,他的手如同被电了一番,迅速缩了回来。
道童的心砰砰直跳,道观里突然蒙现一种奇怪的气氛。
当龙女出现在观外时,道童的眼睛明显的有了一丝慌张,他守在墙边,看上去不过七八岁的样子,瘦瘦小小的,一身破衣衫。
观外围观的人群慢慢多了起来,来上香的人也不进来了。神像两只宝石眼在阳光下精光四溢,他高高在上,俯视众生。
“变了?”
“怪怪的,从前的更好看。”
“这是什么妖?”
村民问龙女,而隐之此时才从人群中钻出,大家盯着这个脸庞白白小小的女子,觉得陌生又熟悉,这熟悉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总而言之,最近来村里的人都是怪怪的。
村民不领情,有些人认为神像衣服太丑,与神像不搭;更有甚者,想去挖神眼。他们穷惯了,丑惯了,开始不接受美与精致。
“谁说——”村民骂道:“妖神可不喜欢花!”
看见这一幕,龙女颇为震惊,这是她没想到的情形,见状,盖头精反而更清醒:“谁说的!老娘不是人,但我也喜欢花啊!”
“你们这些山村野怪!荒山蛮夫,没见过世面的····”盖头精骂道,但后头却语言匮乏,骂不出来了。
她说自己不是人,村民各个瞅着她,满眼狐疑。直到,隐之走到大家伙跟前,她凭空变出一杯水,对,就这么一杯水,大家服了。
“你是神仙?”村民激动万分。
“不是。”隐之答道:“但奉妖为神,不可行。”
话落,外头一片沉默,对?错?不不不,他们连活着都很难。
“那你要做什么?”从前接待过龙女的妇人问道。
“请神。”隐之简短而坚定的答道。
一旁的道童不断观望顾隐之,眼神闪闪烁烁,似有嘲讽又似有不安,他走到村民里头,看着顾隐之耍把戏。
接着,隐之朝村民要了干牛粪,又问猎户要了兽皮鼓,取了兽骨头若干,黑狗大公鸡等活物。因为神像身体里已经有装藏,这下只要逼妖、注灵,众人忏悔便可。
观里点燃干牛粪,兽皮鼓咚咚作响——
浓烟伴着鼓声环绕神像,一刻也不停,干牛粪被烧后,依然有着浓厚的腐臭味,这腐臭味让众人连忙捂住鼻子,纷纷避开。鼓声沉闷异常,直击人胸腔,它并未唤起热血,相反的,这诡异的闷声让所有人都听的十分压抑。
隐之依旧让村民使劲击打,直到一缕缕黑烟从神像身上飘出。
此时,人群中的小道童的眼神越发诡异,他瞅着这三人,眼神刹时一变!他从从人群中蹦了出去,手脚皆着地,头高高仰起,为犬状。
紧接着!黑烟于牛粪前凝聚成形,突然显出一个人形来,人形与狗站一起,逼视来人。
隐之灭去牛粪的火,停下击鼓,众人耳朵终于得以清净,烟雾被山风吹去,大家清晰的看见了这人犬与男子。但另众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那男子看见顾隐之,突然发懵一会,紧接着又温柔叫唤道:“娘子。”
“好娘子!我日夜想你!”男妖道。
隐之冷笑,方才她也因为这一声娘子发愣了,不过,她后来才想起荷三娘来的事情——这傻玩意儿敢情把她当做荷三娘了!而村民想必是忘记三娘的模样了,但这男妖竟然还认得。
他一口一个娘子,男妖面貌生的端庄,却是个邪眼风流之辈,另一个道童则彻底的化成犬妖,两妖逼近顾隐之,观外的村民们忐忑不安,倒不是担心隐之,而是担心起自己的安危。
盖头精决心再探隐之的修行,便不再搭话,在边上静静看着。
“哟——”隐之笑道:“亏得夫君还记得娘子。”
当顾隐之对着男妖说出这么一句话时,龙女认为隐之疯了,收妖便收妖,话这么多做什么?
隐之一笑,男妖也心神一荡,他想撇下犬妖试图走近顾隐之时,隐之的手里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鞭子,她朝男妖勾勾指头:“来认罪。”
“小心!”犬妖一瞧见鞭子,便立马警惕十分,他大呼:“荷三娘怎么会对你笑?她疯癫已久!想必是假的!”
“久别重逢,领两鞭子算什么?”男妖否认:“竟不曾想,娘子还记得我呢。”
鞭子火光似隐似现,它藏于顾隐之身后,盖头精看的身上都忍不住一疼,说实话,被揍的也不是她,其实也没大关系。其余村民更是没见过这场面,除去女人,其他的人难免面面相觑,面露奇色。
男妖缓缓靠近——
说时迟那时快,顾隐之忽然一鞭子挥去——
男妖毫无防备的被抽一鞭子,顿时疼至骨子里,他还没哀嚎呢,隐之马上献上第二鞭,第三鞭·····抽的男妖满地打滚,连妖力都来不及使。
而犬妖也不知该怎么办,他想冲上前,但这长鞭波及他时,他也疼痛异常,于是,他寻思着要做法。犬妖化为黑色恶犬,满口獠牙一露,众人皆惊。黑犬光血色的獠牙有一巴掌的长度,一口下去人的脑袋都不够塞牙缝。
难怪村民要祭祀妖,不祭祀,整个村子都不够被吃。
他巨形毕现,隐之的鞭子在他面前就跟闹着玩似的,于是,就在黑犬奔着顾隐之袭来的那一瞬间,眼看着他的嘴要咬住顾隐之的脑袋时——
隐之忽然默念咒语,本静默的镯子顿时红光大放,红光化刀,一刀便劈向黑犬脖子!
黑犬来不及闪躲,生生挨了这一刀后,他一下子掉地上,与男妖一起□□。
盖头精简直不敢相信顾隐之的能力,她又问龙女:“这什么法器!这样凶狠!”
龙女似笑非笑,还能是什么法术,这是她妈的鬼术啊,旁人看的厉害罢了。修习时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比起传统修仙路,险的不止一倍,是很多倍——
她的母亲就是走歪了。
长鞭化黑剑,隐之拿剑直指两妖:“前日妖塔中的婴儿呢?”
“我们没有碰!”黑犬凶道。
“这附近还有什么妖?”
“就这么些人,还不够吃的,谁会到这里来?等着饿死吗?”黑犬气哼哼。
隐之祭出钱袋,男妖见状,竟然还在笑:“娘子,我们可不收香火钱······”
话音未落,男妖被钱袋子逼的献出原形,为黄鼠狼。黄鼠狼与黑犬均被钱袋收走。
观外的村民看的一愣一愣的,原来那个道童真的是妖,原来眼前的女人是荷三娘。想起三娘,他们难免面露愧色——她活时被献祭,死也是死在他们手脚下。
被附体的神像在整理干净后,终于露出一丝慈色,他端坐着,将所有人收进他神采奕奕的慈悲的眼神里。注灵仪式依旧是龙女完成,她身为龙族,请神将神兵下风入观算不得冒犯。如果是隐之,可能他们会打起来。
不过一切弄好之后,顾隐之忽然想起婴塔。
哎!她做错了——
应该把道观移至婴塔边上啊!
她不知道怎么开口,若是让龙女直接化龙移走道观那是可以,就怕龙女又要开始骂她多事。不过,她看看自己身体,呵!不管了——
她现在是自由身,怕什么?
于是,顾隐之让盖头精带走村民,带至婴塔边上。然后,她将自己想法告诉龙女,果然,龙女马上就生气了,不过气归气,她还是照做。
她这样做是有原因的,隐之想借道观三分香火去安抚婴塔里枉死的人,观里有神将坐镇,他们受神将管制便不会胡来,这样便能真正安息。
道观伏在龙背,于婴塔前落地生基,它立于山顶,供所有人瞻仰。村民已经没有任何异议了,今天见妖又见龙,即便是正常人也傻了三分。盖头精一句:“上香——”
他们依次进香。
金光冲破灰色云层,刺透婴塔上方的黑雾,将一塔的白骨照透,香火将继续盘旋的黑雾驱赶的一干二净,将一切美好的或是不美好的都拢进自己怀里。
有村民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他高举清香,跪在塔前,朝皑皑白骨请求饶怒。
顾隐之一行人下了山。
“他们会偷宝石吗?”观外,盖头精偷偷问道,这个问题让顾隐之很尴尬,她可不会说她在神像周边布下了结界。
昨天藤精从山脚逃走,被掠夺的水与微弱的生灵突然往山上倒走,它从地底下往山间流去,一路滋润这干涸石地。估计很快,山顶不会再寸草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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