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顾隐之与龙女回京时,发现大仙楼门口没什么人。
顾隐之也奔进店便寻小厮要了账本,小厮没给。她继续问他要,小厮严肃威胁道:“姑娘,您别乱来啊,不然我可是要报官的。”
话落,顾隐之才意识到不对劲,哦,自己换了个尸体,他是认不出来了。
“开店的那个是我娘。”顾隐之说道:“她不会再回来了,这店以后便是我管。”
小厮冷笑,他不信顾隐之,幸好有龙女在,她进店替隐之一一作证后,小厮才信了顾隐之。
她将账本打开,她以为收入喜人,结果为零。这见鬼了都,新政下达,她的符还是卖不动。
“您别愁,这得看的可是本事,熬久了,名声上来了,这符就好卖了。”小厮劝道。
话落,龙女也是自觉好笑,她明白隐之是等不得,还欠了一大笔安葬费没给别人呢,想在盛京好好开店,还得安抚好人心才可。
顾隐之放回账本,难,做生意真难。不过,她很快想到了法子——营销。
在盛京,有好美食好旅游的文人会将盛京值得玩的,吃的,奇趣的东西一一收编至书中,这小册子编写的非常通俗,就叫【盛京赏玩手札】。
里面奇就奇在它连收妖的事都给记了,这是奇;还有一个趣,则是关于医榜的,这个隐之暂时不关心。
她寻思如何将店子挤上手札榜单。
于是,她将近日来的收妖事件编作故事,她诚实到连嫌弃并且背叛她的那只鸟都给记下。而后,隐之将这些小手扎送到在京城里说书人手中。
说书人见不过是平平无奇的收妖故事本便不收,顾隐之取出小金块,送给说书人:“你怎么编排都行,只要结局是说我赢,并且报上我的店名就可。”
“你若仔细瞧瞧,其实故事还是不错的。”隐之正色道。
说书人收了金子,也收下话本,故事他可能会再改改,不过他倒是很少碰上收妖不放自己名号的人。
更离奇的是特么收妖便收妖,还遭妖嫌弃都有,可笑。那做个笑话谈谈也是好的。
盛京人闲来无事,便喜欢在街头坊巷听些奇奇怪怪的故事,于是,说书掌头便将改过的故事话本送予各个街头盘踞着的说书人,故事便由此扩开。
故事越传越广,最后大仙楼果真人尽皆知,小鸟精也人尽皆知。全盛京都知道大仙楼神婆被一只小鸟精给背叛嫌弃了。
于是,大仙楼的大仙符也逐渐卖的动,嫌弃的人多,不嫌弃的也有。
如果推广只到这里那还不算什么。
顾隐之再次遭众妖抵制的原因是她要和百妖袋里的几只妖精签务工契约书!
谁见过神婆收妖还给安排工作的?要被收了还要签劳动合同??妈的,盖头精气死了。黑犬也受不了,直接钻出百妖袋就要搞事情,完了又被砍了一刀。
这一刀让大家伙都清醒了不少。
那只黄鼠狼最忠诚,第一个签约,签了合同尼玛还按着他们的头签。
“我永远无法忘记,一个拿着黄皮鼓的女人,她用恐吓的方式愣是将我从神像里吓了出来。”黄鼠狼道:“太毒了。”
“别惹她。”他诚恳劝道。
盖头精看向他,这傻货真是鬼话连篇,她认为他不过是在劝降。熬到最后,他们都认栽了,签了劳务合同,忍受这疯批神婆的工作安排。
按顾隐之给出的方案,他们的工作内容是:去富贵人家闹妖,差使家主花重金来找大仙楼收妖,最后顾隐之再将他们收进百妖袋带回来。
如此几次,大仙楼就能名震盛京,顾隐之便是这样盘算的。
事实上,多亏这三妖的配合,顾隐之也成功的收到不少佣金。
就在她计划着用多少时间来慢慢实现财务自由时——
某一天,大仙楼门口,已经都是等领安葬费的,大家聚在一起商量着领多少钱,此时此刻她要么交出尸体要么就付一笔足够让他们满意的数目。
“神婆,你可别忘了你刨人祖坟的事哦?!”
“就是就是,那个小娘子可都说啦!叫我们来领安葬费,这不,一直等着你呐!”
“给钱给钱给钱!”
“不然就报官!乱挖祖坟,祸及万世!”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将顾隐之说的死死的,眼见到口袋里金子还没捂热,现在又要流出去,她的心是真疼。
不给的话,营销出来的好名声可会迅速坍塌。
最后,为了筛选混在其中的骗钱混子,她想了个法子:让这些家人把尸体的长相画出来。
办法一出,小厮对顾隐之连连称赞,他找来画师,开始挨个看画盘查。
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间,有一陌生中年女人抱着一个白白嫩嫩的婴儿找上门,一见顾隐之她就歇斯底里的高喊:“神婆哎!孩儿她娘——”
因画像一事在咒骂顾隐之的人群听到这话顿时安静下来,他们齐刷刷的朝女人扭过头去:
“那个仙娘!就是这孩子的娘!”
她将怀中几月大的婴儿朝众人轮番展露,她拨开孩子的包被,露出婴儿更多的脸。
婴儿朝众人笑,这一笑,叫所有人心都化了。他白白嫩嫩,眼睛圆溜溜亮兮兮,小嘴软乎乎粉粉的,脸庞圆又肉,实在是讨人喜欢极了。
此时,众目睽睽之下,大家想说些什么但又什么也说不出,啥?神婆也有人要的吗?娶回去怕克不死丈夫?
顾隐之在小厮的传唤下极速赶来。
富有的顾隐之现在华丽极了,一改山头穷野鬼的形象,现在的她拖着沉长靓丽的紫色宽袖袍,头顶斜插三根足金钗子,其中一根钗子金色流苏摇摇晃晃,让人忍不住担心这钗子要掉下来。
跟在顾隐之后头慢慢走来的姑娘长的才好,淑女可爱,温婉可人,一身淡蓝素衣,木钗盘头,打扮简素看起来非常良女。
“仙娘,您都有孩子啦?!”小厮忍不住八卦道。
“…………”隐之无言以对,人要是变有钱了,连孩子都是自动出生了吗?
她站在陌生女人面前,“你是谁?”
“孩子乳母,江氏。”陌生女人答道。
“我………”她想说自己没成亲,但未婚有子,会不会被浸猪笼?
承认有孩子?不是更奇怪?
她观察乳娘,观察宝宝,但是!当这在乳娘怀里安安静静的白嫩的小娃娃看见顾隐之马上睁大双眼欢快的扑了过来时,她震惊了——我去,什么鬼!
她现在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见状,龙女突然主动上前,她仔细瞅瞅宝宝,她伸手想去摸摸婴儿的脸,但被婴儿周身忽然泛起的法光刺到了手。
这叫她十分惊讶,于是她眯起眼睛再去瞧婴儿,这次看见了,浮在婴儿周身的淡淡白光,是结界。
此时,一个念头突然在龙女脑海浮现:莫非是婴塔里的那个宝宝?有人救了他?
“有结界。”龙女在隐之身边低声道:“婴儿身上有结界。”
“结界……”隐之呢喃道,不对啊,她还是无法想明白。
龙女与隐之两人同傻子似的在那对望着,直到江氏声音再次想起:
“怎么!仙娘!”耳尖的乳母迅速夺过话头,她高声严厉道:“老话说!虎毒不食子啊!您毒没关系,可孩子还是得要的呀!”
“你说谁毒呢?”听到乳母的尖利话,顾隐之不满的皱起眉。
“话不是这么说的,毒不毒没事,但按古盛国律法,弃子当斩!”人群有人斯文的开口,普法教育一出,人群突然炸了。
顾隐之脑子一团乱,龙女为了平息众议,主动接过婴儿。
“养,怎么不养。”龙女从乳母怀里接过婴儿。
顾隐之楼里,小厮与顾隐之面面相觑,她定定神,继续指挥小厮继续画画像,务必将信息摸准。但,顾隐之还是抵不住众人好奇复杂的眼神,还是回了宅里去。
她愣是死活都没想明白,如果是荷三娘的孩子,那她怎么不提呢?
最后,她想起黑犬怪。
黑犬怪随着隐之去内宅瞧了瞧婴儿,他说道:“就是三娘手里的娃娃。”
话落,顾隐之内心直接震了,在门外一脸茫然的她还在想婴儿的事情,忽然听得里头有谈话声。
“公子住的茅草屋怎么养娃,太穷。我是见惯了,是这公子啊不想要孩子了,他想着孩儿他娘有钱,还住京城,喏,还是大房子,不会亏待孩子,也自然不亏待我。”
有时候耳朵太灵敏不好,比如现在,顾隐之听到这句话就冲进去了。
老娘母胎单身至今,哪里来的什么公子什么孩子!简直毁人清白,这不,要是这话传到别人耳朵里可怎么办?她这辈子就抱着这孩子活守寡了吗?
当乳母看见顾隐之时,又闭嘴不说了,她瞥了眼顾隐之然后傲娇的抱着娃去别屋睡觉,龙女跟被糖勾着似的也跟着乳母看孩子去了。
不行!不行!要冷静要冷静,仔细查,顾隐之深呼吸,她劝自己道。
查要时间没错,但这段日子她好难熬,因为坊间人好谈,顾隐之天天被人直接用语言毒打:知名神婆偷夫弃子,乳娘抱儿上门求认娘。
这个八卦太火了,这火简直把她所有的情路烧的一干二净。
再言,乳娘合着有空就偷偷跟人说:“俺见过孩儿他爹,跟个神仙似的,可俊了!”“瞅着,不太像人。”乳娘补充道。
好了,大家也知道了,那个所谓神仙似的人物才不见得是神仙呢,听着这个描述倒真像妖精。于是,顾隐之与男妖的风流逸事开始愈传愈离谱。
本是胡言乱语,顾隐之忍也就忍了,只是这愈发完整和传奇的故事终于被完整编织出来时,这都让她怀疑她自己是不是于睡梦中经历了这一切。
这让顾隐之再也坐不住了,她再一次找来乳娘,开始百般打听她口中的神仙,而乳娘除了俊也没有任何有用信息,无论是顾隐之用眼神胁迫,或是用语言威胁,她均不为所动。
这手段简直了。江氏始终抱着冷峻和嘲讽的目光对付顾隐之,见状,顾隐之问:“是你公子教你的吗?”
乳母露出一丝微笑:“仙娘真的想知道得拿钱。”
直到顾隐之拿出金子,乳娘顿时两眼放光,她说:“就一句话,这个小公子啥都好,就是头发白的吓人。”
话落,顾隐之皱起眉头,她在脑子里仔细搜寻白发人,第一个想起的便是神官。越想倒越像他,因为她还没见过第二个白发怪。难道!她错愕极了,她急忙问乳娘:“白发,一个长的很好看的男人。”
“哪里是好看,”乳母沉醉其中:“简直就是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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