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顾隐之与烂肉无异,辣酒如针,携细长的绳穿透皮肉每一处,再从躯体另一处钻出,躯体的每一处都被穿透缝合,甚至那颗心好像亦被缝紧,再也不能跳动。
最后不知是痛麻木了还是痛觉神经被火鞭烧净,她无法动弹也没了痛感。
顾隐之认栽了,她撕破最后一丝自尊,祈求龙母:“师父······”
龙母一脚踩在她的手掌上,“你知道婴塔是为师设在人间的供台。我养你不就是求个供养?”
“在你毁去婴塔时,心里有没有想过我这个师父?你一个野鬼还想行善渡人?”
龙母讽笑:“你倒不如先用起死回生术救救自己?”
而龙女在龙母突然提及起死回生术时,她突然呸声弃道:“她可从来没想过什么起死回生!”
“以我们这种修行方式,父亲就算被母亲你救活过来,他也不会想见到母亲你!”
话落,整个石殿陷入死寂。且不说提及龙父会是什么结果,光凭龙女这当头一喝,颜面尽失的龙母更是恼羞成怒。
此时,顾隐之还伏在地上还寻思怎么逃脱呢,好了,龙女倒是绝,一句话将顾隐之捧上西天。
顾隐之自己也惊呆了,这特么靠实力引战的本事实在是一流。
果然,龙母一下子将泄愤的尖矛毫不犹豫的捅向顾隐之。
龙母放出自己两支龙角,龙角渐渐将四周的黑暗吸进,肉眼无法看见的能量越来越多的涌进她的龙角,就在这个过程中顾隐之算是绝望了,这次真亡了。
她太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她所谓的师父现在要将她一身修为尽数废去。
顾隐之原本还有一丝期盼的眼神随着愈来愈烈的法光逐渐散去,她现在托不起这副身体,也无法从身体中逃出。
好像,真的要死了。
她闭上眼,不做挣扎,也不再有期盼,罢了罢了,还一身所谓的修行当作了确这段师徒情,魂飞魄散就魂飞魄散吧。
剧烈的雷光突然从龙母两支龙角震出,这一瞬间!
殿内忽然大乱,等死的顾隐之在一阵哄哄嚷嚷的喧闹声被吵醒,她以为是自己耳朵坏了——
直到看到龙女劈身挡在自己面前,生生挨了这一击!顾隐之胸口像是被石头击中,闷痛不能言。龙母那一击让龙女五百年来所有的灵修被废尽。
“逃!”龙女绝望的发出呼喊,她用尽力气却不再有什么力气,只剩嘴巴一张一合,似乎还要说些什么,但是顾隐之无法听见。
而同样被绝望与愤恨吞噬的顾隐之寻机逃回大仙楼。
她拖着破烂的身体去出现在大仙楼,她的脚一拐一拐,一半身体变形另一半身体又垮塌,她太像丧尸了,以至于小厮惊恐万分。
“医官…”隐之用尽全力说出这两字后,昏死过去。
他提起灯笼去查看她的脸,认出是顾隐之,他便半刻也不敢耽搁,拉开大门便一路飞奔出去。
他脑子也很乱,也不知要找谁,直到医榜二字浮现在他脑海中,他才晓得去寻医榜,盛京最好的医官都在榜上了。
小厮依着医榜寻神医,当他全城几乎跑了个遍,他挨个请回大仙楼给顾隐之看病,应邀而去的他们一个个都为顾隐之的惨状而震惊。
这破碎畸形的人,使得诸位神医们各个束手无策。
直到最后,有个毒嘴神医道:“不是我说你,都这样了还瞧什么病?拿个刀往脖子上一划,埋了完了。”
当时顾隐之听到这话可吓坏了,她还残存一口气呢,完了又要死一回了吗?她想挣扎,但她现在连眼皮都抬不起。她瘫死在地上,这一刻间,悲、痛、惊、悔,各种情绪涌上头,激烈的心绪变化让她一时间无法承受,血重新涌出身体。
粘稠的血渗进地底,小厮提着灯笼都未敢看隐之一眼,他绕开顾隐之重新跑出去。
顾隐之昏死过去。
当轻微的脚步声重新在顾隐之耳边响起,她醒了,像是被吵醒的。
“对不住了仙娘!”是小厮的声音,话音一落,隐之顿时觉得不安,不是吧,真的拿刀捅我了嘛?!
“神医们都医不了你,我,我只能找……”小厮没说出庸医这两字,可能他认为太伤人心了。小厮身子一转,给身后的白发医官让路。
灯笼微弱的火光照亮一地面的血,隐之横躺在地面上,一动也不动的横着,一只脚抵在地板上,另一只蜷着,袍子被丢在一旁,身上只剩被血染头的白衫。
破烂不堪的白衫底下、她胸腔至左肩那块呈碎肉状,医官在她身侧蹲下,他去探她的鼻息,一丝丝微弱的气流抚过他的手指尖。他按住她的脉搏,这种感觉,他皱起眉头,好像是在深海中瞎摸着寻找生命体。
“还有救吗?之前的神医让我直接砍了她埋掉呢!”小厮轻声说道。
医官略略沉思,他转头看向小厮:“有救。不过,要很多钱。”
话落,他站起来,“药实在太贵了。”
“救!”小厮迫不及待的点点头,“救,我月俸也还没算,等仙娘醒来,等着一起结。”
“不过,都这样了,也能救活?”小厮又怀疑道。
“有什么不能?”他轻佻的笑:“只不过,我这是违抗皇令在救。”
闻声,老实的小厮撇撇嘴,有这样的能力还能久居庸医榜上?
不过,就这死状,也只有庸医敢接。
医官伸出手掌,一株紫莹莹的仙草慢慢的从在他掌心生出,他将仙草用神力化入她的左肩。莹紫的光芒笼在顾隐之肩头,被劈开的搅碎的死肉在紫光的笼罩下,突然慢慢生出血,血丝如针,一点一点的将血□□合。
月光柔软的从大门照进屋内,寸寸的安抚屋里的一切,冰凉的椅子,最后停在白发人身上。银白月光将他淡蓝色的麻衣长袍照透,被月色照耀的熠熠生辉的白发让他显得更不像凡人。
“您是妖精吗?”见到紫光,小厮惊讶极了,但是,小厮突然想起什么,他尖叫道:“不是!你是仙娘发榜寻找的那个白发人?”
他瞥了眼小厮,默不作声。
“那诊金如何算?”小厮又问道。
“二十金。”
闻声,小厮愣住了,这何止是贵,简直是天价!
当意识还清醒的顾隐之也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作为一个才发家的穷鬼,她也是无法接受这个价格,太残忍了,比私立医院黑。
顾隐之心血澎湃,胸腔一起一伏,呼吸也愈发顺畅了许多,等她能睁眼时,已经天亮了。她抬起手,已经自主能动,左手,也无碍,她隔着衣服摸摸自己伤口,一片顺滑。
而地上的湿漉漉的,像是刚擦洗过,血痕不见,她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爬起,她扶着墙,用力晃晃头,确定自己是重新活了。
不是梦。
恰巧遇见小厮从内宅走进,他一瞧见顾隐之,顿时惊讶不已:“天呢!活了!我去,你活了,仙娘!”
“这医术,怎么就呆在庸医榜上了呢?”
“什么庸医榜?”顾隐之糊涂了。
“貌美庸医榜,”小厮笑:“就是好看不中用的医官,都在这个榜上。”
我去,这个还挺狠,顾隐之想道。
“二十金,得等仙娘你拿去给他。”小厮补充道:“最重要的是,他好像就是仙娘寻找的那个白发人。”
话落,顾隐之猛的一惊,但是惊讶又很快化作淡漠,她弄丢了龙女,也弄丢了阿平。她现在甚至不知道阿平在哪里,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
眼下,她也只能去医馆瞧瞧。
一出门,扑天的热气一下子将她拉回阳间。
然而,当顾隐之按照手扎的记录找到医馆时,她差点连医馆大门都差点摸不到。
人太多了,准确的说,是女人太多了。
也有男子,不过都是家丁打扮,应该是提家主排队的。
队伍很长,门口很挤,她没有这个耐心去排,可是,为了她心中的几个疑问,她还是耐心的守在人群末端,
扒着人缝一点一点慢慢挤进去。
感谢祖师爷,她终于从人缝中艰难的瞧见了医官的模样——
一见医官,顾隐之心头顿时打出一个问号,她疑惑又惊讶,是他?被盖头精绑架过的白发美男?她再努力扒开人群的缝隙瞧他,确认了。
他现在很忙,虽然他的病人可能都没病,顾隐之不知道该等还是不该等,磨着磨着好像也快到她了。
庸医坐在功德箱前,他看见她,庸医将顾隐之从头到脚打量一番,什么也不说。
顾隐之坐下,一开口就说:“我救过你,你救过我,算扯平吗?”
闻声,庸医抬头,他定定看住顾隐之,庸医觉得她疯魔了。
他需要人救?
“盖头……”顾隐之提醒道。
“那不是姑娘救的。”半晌,庸医沉吟片刻,他才想起盖头精这回事。
话落,顾隐之突然慌了,她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于是她连忙她扯谎道:“我娘。那是我娘。”“令尊?”庸医有点疑惑。
“我娘她死了。”隐之答道:“被妖精害死的。”
话落,庸医默默看她,他只看到她眼里的紧张,哼,真死了娘怎么一点都不难过?
“前面的!快一点,后头等着呢!”顾隐之话还没说完,她身后男人一直高声催促,极为不耐烦。
“催什么!我还没付钱呢!”
说着,隐之提起脚边的布袋,“哗啦”一下子倒出布袋中二十金,她将金子一块块垒起,后头的人一瞧这金子纷纷闭嘴,眼睛净看金子去。
“神医,您救那孩子的时候是不是也在山上?您救他的时候他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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