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我会不会回答你。”他伸出手,按住金块,薄长等手掌轻轻一拨,将所有金块轻巧迅速推入功德箱。
金子落进功德箱,一阵叮当响,相互撞击的金块跟闷头铁似的,也无时不在撞击顾隐之的心。
这个钱是她用来买答案的。顾隐之愣住,不过她仍然不死心。
“关于起死回生术………”顾隐之终于问出这个问题,她声似有似无,但庸医不止听见了,他总是温柔的眼神忽然间多了凝重。
“那你应当去找神医,他们有起死回生术。”庸医提高声音,他看着顾隐之,眼神冷漠而严厉。
原本热闹喧哗的的人群因这几个字瞬时安静,他们惊诧的看向隐之,而顾隐之脸色瞬间垮了,她屁股才刚离椅子,就有人急吼吼的抢了坐。
她赶在爆发的谩骂声前,跟只过街老鼠咻的一声从医馆蹿了出来。
妈的,禽兽,夜晚和白天两个样。顾隐之在心里骂道。
她回到大仙楼,拿去手里的手扎仔细研究,小厮已经将门口褪色的红榜揭下。
“真是他吗?”小厮问道。
“嗯。”隐之答着,手扎那一页留在貌美庸医榜上,居于榜首名字为简笔略写:李式,号怀清。李怀清?
她还没来得及合上手扎册子,地上出现一双靴子落进她余光里,她抬头一瞧,是个衣着光鲜的老人,他似乎认得顾隐之。她站案台后,他压着案台边,凑近观察顾隐之。
他的眼神很奇怪。
“老人家,有事?”隐之问道。
“你昨晚不是死了吗?”老人盯住顾隐之的头,仔细端详好些遍,他很惊讶。闻声,一旁小厮马上凑上来,他先是看看老人,后来突然嘀咕道:“你就是昨晚让我抹脖子的神医!”
听闻老人身份,顾隐之紧张了,她脑子飞速转动,努力准备一连串否认词。
老人审视顾隐之。顾隐之稳稳接住他的探究,当她转移视线至手扎上时,由看见李怀清这三个字,脑袋又空了一下。
“乐趣而已,扮死人。”隐之合上手札,但她的心却是飘忽不定,这使得她说话也很轻飘很戏谑,“废了好多猪血,是不是很好玩?”
话落,神医双目紧紧盯住顾隐之,他伸出手给她号脉,凑近察面之后,他缓缓说道:“也没有完全痊愈。”
“我有病吗?”隐之很疑惑。
“有。”神医冷嘲:“失心疯。”
“………”
“荒唐!实在荒谬!枉老夫半夜三更匆匆赶出门——”神医怒摔袖子:“竟是被你这个疯婆子给耍了!”
神医骂骂咧咧出门,见状,小厮反倒懊恼不已:“要死!这个神医可是出了名的毒舌。”
顾隐之不以为然,医生的毒舌,她可没少领教。然而,两三天后,她再一次领教到神医的威力。
估计是神医的编排和庸医馆的谩骂,在这双重口水战的作用下,居住在她附近街坊的邻居们突然间都晓得了大仙楼神婆原来是个疯婆子。原先,大家认为只是普通的疯婆子,后来发展成谁不扎上两刀好像便不太舒服——
议论和谩骂突然间成了常态。
“所以说,妖也是命!妖杀多了,人也就容易疯!”路人道。
“妖不是被保护着吗,怎么能杀?”
“明保暗杀。”路人突然低声议论:“不然,国师府里那些镇魔将是摆设吗?你以为他们收拾妖精下手不狠?”
“那,我是不晓得····”
继续啊!顾隐之几乎都贴着门偷听路人议论,她在心里努力鼓励路人,但每次说到国师府,话便顿了,隐了。唉。
今个,刚在外头一路闲逛回来的盖头精瞧见顾隐之,突然雀跃的很,她劈头朝隐之泼话道:“我认为!还有一个妖精也是需要被抓住的!天天、天天在农户里偷食鸡血——他喝人血,食鸡,坏的很!还是很凶恶的鸡精。”
鸡精?听到这两字,隐之脑海中猝不及防的出现鸡精广告,但很快,她马上将思绪拉回来:“公鸡精?鸡精?”
“老头子,成精的废鸡。”盖头精恼恨。
“………”隐之皱起眉:“什么意思?”
“大公鸡成精!修成气候的老头子,特别凶狠的糟老头——”盖头精不耐烦极了。
“听闻!”盖头精脸一变,又突然笑道:“你找到你的野男人啦?是那个庸医?”
“不如这样吧!关于庸医呢,我告诉你,他经常去山里采药,你只要跟着他,就能搞定。不是白天跟着,是晚上跟着他去采药,把他打晕,睡了!这样就好了。”盖头精提出计划。
“………”
“然后你呢,快去将鸡精拿下,只要大神婆你将那只野鸡捉了,我以后就是你的好姐妹!”
“………”
“抓回来,你为民除害,我们刚好凑成大仙楼四宝,您瞧如何?”
顾隐之沉默不语,取出抽屉中的黄纸符,放在案台上,她拿笔蘸蘸朱砂浆,提笔点在符中,她抬眼看向看到黄符就紧张的盖头精,“滚。”
“考虑考虑,忠诚不二的妹妹我——”盖头精说完最后一句,拔腿奔向内宅,意图躲开黄符。
她刚想继续画符,转眼瞧见门口的小厮引人进门,那人一身穿着打扮讲究,他一见隐之便举手作揖:“顾老板···咳、咳,仙娘好。”
见这客气模样,应是想顾隐之为其宅子驱妖净宅,她猜想着,手中的笔还是不停的画符。那人先是走近一步看符,后又连连夸赞顾隐之画的一手好符,最后,那人笑眯眯道:“前些时候,有人在小的店里做了些衣服。她不曾付钱,指明小的前来找仙娘呢。”
哦,讨债的,顾隐之的猜想是盖头精,只有这个八婆天天逛街买衫,到处欠债。
“衣服?”隐之下意识重复了一声。
“是的,衣服。”那人笑道:“不贵,孩子的小衣服不贵。”
话落,顾隐之心一凛,手顿时僵住了:孩子?!
“多大的孩子?”顾隐之停笔,严肃问来人。
来人一瞧顾隐之的变化,心头直犯嘀咕,他面上依旧笑容满满:“五六个月。”
闻声,顾隐之面色一变,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名字:阿平?带阿平买衣服?他活着!是江氏吗?她心里的问题太多了,以至于自己都懵住很久,好一会她才缓过来。
“谁带孩子来买衣服?”
“看起来,”来人回忆道:“穿的很清苦,人很瘦,看起来挺像···纸人···呸!晦气!不是纸人,不是····”
“行,我明白了。”顾隐之马上打断来人的话,她从抽屉里掏出银子双手递给来人,她凝视他的眼睛,“不是纸人。那是我大姐,家里死了人还在奔丧呢,死绝了,好惨的。”
来人接过银子连忙应道:“我猜也是。”
他走后,顾隐之的心情一下子变沉重,她抬脚冲出店,在街头观望半天,依然没有发现半枚白影子。她回了大仙楼,画到一半的符被她丢了,剩下的黄纸她塞回抽屉,将笔冲洗干净后均收起。
要回不邪山庄吗?她犹豫了,还是?依然咬着那庸医求个答案?顾隐之在这两个念头中来回摇摆,最后决定先将阿平在婴塔的生死情况探明,如果,庸医真的会起死回生术,那她的“好穿纪梵希的白月光”是不是也有希望复活了?
她坐在店里,傻傻的想着,漫不经心的等天黑。有了些许希望的午后便变得格外漫长,好不容易等到天黑,顾隐之连忙出门追到庸医馆,躲在庸医馆边上。
顾隐之等等庸医馆门关上,才见那庸医跟鬼影似的飘出门,他还真的提起篮子往城外走去。
见其果真天黑采药去,顾隐之简直无法抑制内心的喷薄欲出的吐槽:我去,臭毛病真特么多。
她悄悄跟上他。
出城,穿过乡野,再往前一直走,走至偏僻山沟沟处已经接近半夜。顾隐之脚都快废了,庸医才往山上走,野山一人高的杂草不止疯长,还无处不长,她不仅无处落脚想拨开杂草丛又怕被发现,不拨开杂草——
锋利的叶子边缘如刀般薄又利,一直往她身上脸上刮去。顾隐之弯腰也没有用,杂草总是绊住她的脚,不断刮勾她的裙摆,这使得她走一步被绊一步,很快,她跟丢了庸医。
顾隐之见自己实在无法跟上,便直接唤法术请出一把砍柴刀,一路劈开杂草上山。山腰处,夜色浓黑,前路看不见,后路也被黑夜吞噬,她继续往上爬。
她一边走一边骂自己脑残,顺便再带上李庸医。
等到山顶,天色将明。
她站在山峰上,四处寻找庸医身影,却都没找着。最前方的路是通往悬崖,顾隐之小心的上前往深渊底下一瞧,亏得自己没看见也没找着,总不至于在崖下吧?!
她后退转身,眼前忽然晃过的一抹白让她十分错愕,她马上追上去。
她捉住这抹白——
庸医正蹲在地上,用镰刀挖土采药。他往后回撇一眼,看见顾隐之,他竟没一丝意外,相反的,他用讥讽又带同情的语气问她:“你果真一路爬上来的?”
话落,顾隐之呆了一呆,呃!这个问题很玄妙啊。
“是又怎样?”她离他一米远,也蹲下。又看他手中的草药均被红绳扎住时,注意力马上被草药转走:“哟,您还好当月老呢?它们都给牵红绳?”
她话音一落,庸医将药丢进篮子里头,他举起镰刀,镰刀在他手里一圈又一圈的转动着——
他盯住她。
刀锋在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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