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点燃一支烟

    将它塞进你嘴里

    你拈起两指开始一阵猛吸

    ----《rock''n''rollsuicide》

    上完药,罗文作坐在床边。

    “现在,来说说?”

    刚平复下来的眼睛,一瞬间又慌乱起来。

    她看着罗文作,眼红红:“你一定要听吗?”

    “你好像不明白自己的处境。”

    “不,我只是难以启齿。”

    光是想着,眉头就要皱着,眼睫干了又湿。

    “我本来不是……”

    “是他打开了我新世界的大门。”

    “我们已经分手了,可他一路跟我来到了奥斯陆。”

    “我不愿意,他就打我,太疼了。”

    “所以……”

    “我知道,我是贱……”

    有什么被打破了一般,没说出来姑且可以当作没有人知道,勉强自欺欺人的觉得自己还是干净的。她泣不成声地捂着半边脸,有意识地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几个大口呼吸下来,脖子都是汗,悲伤的念头终于被压下去。

    空气仿佛凝结一般,罗文作的眼睑盖下来,所有的阴郁仿佛都被他压在眉骨下,阴影一片。

    甫一平静,罗文作便压下来,他轻声地。

    “告诉我,谁干的?”就算是气声,该重音的都咬的很死,几乎是以一种蛊惑的气息诱她说出那个名字。

    眼前一片朦胧的水雾,她已经不再哭了,那阵劲头早已过去,阿随沉默不语地抬起手,摸上他硬实的手腕骨,像打造出来的铁兵器。不像自己的,仿佛一折就断。

    “不说?”罗文作诧异,带着茧子的指腹摩挲着她滑嫩的脸蛋,犹如蛇信扫过,用最淡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再有下次,男朋友不会从天上掉下来,但可以从土里挖出来。”

    ——

    绝非冲动。

    “我的提议,再好好想想。”

    离开时,罗文作是这么说的,语气温和,性感,可阿随辨别得出,他微微向下的嘴角挂着怜悯,不顾意愿强迫人后,又充当着救世主的角色。

    再好好想想?好好做心理准备的意思吧。

    好吓人。

    阿随露出迷茫的眼神,坐起看他离开。

    门关上,四下归入寂静。

    阿随翻了翻包,摸出烟点上,她裸着全身坐在床边抽烟。

    她夹烟的姿势娴熟,吃烟的表情也不狰狞,尼古丁过了喉口,便不出来了,不像许多人抽烟,弄得到处烟雾缭绕,她不喜欢把吸进去的烟雾吐出来,就像本来是她的东西就该是她的,没人可以从她手里夺走。

    对面恰好是一面镜子,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镜中齐刘海,遍体鳞伤的女人,蓦地笑了下。

    真好。他妈的。

    ——

    傍晚时分,阿随抱着毯子到楼下来。

    一楼空荡荡的,没几个人,斜阳从窗户荡进来,大剌剌躺在油光锃亮的地板上。

    吧台散发出木头的香味,安东尼站在架子旁,排列着各式各样的酒樽,回头见她脸上新添的伤,姿态病恹恹,弱不禁风的模样,又想起下午曾被罗文作差送医药箱,不禁担忧。

    阿随却努起微笑,安慰他没有大事发生,又问他能否将毯子送去干洗,睡了俩小时,药膏全蹭上去了,一股味道。其实她可以直接打客房电话,不必亲自抱下来,但阿随想办的事情太多了,她有点发低烧,还有点渴。

    安东尼唤来门童处理这件事情。

    阿随向他要了一杯水,安东尼马上回到吧台,这边的人没有热水的概念,过滤的水能喝就行,阿随慢吞吞喝水,又听安东尼道:“你脸色看上去很差,吃点什么吗?今天后厨做了香蕉焗鸡肉,驼鹿肉配鸡油菌,还有驼鹿香肠,或许你可以试试。”

    这些搭配,闻所未闻,加上低烧令她食欲减退,不过她还是浅尝了几块安东尼强推的驼鹿香肠,才端着水杯上楼。

    上下一趟,足够乏力,阿随喝完水后,便沉沉睡去。

    也许是正在发烧,睡得并不安稳,这一晚上她陆陆续续做了几个梦。

    关于孩童时期,关于少女时期,像走马灯一般,都沾染了一些悬疑恐怖色彩,她出了一身大汗,间中夹杂着男人的温声细语,温热的毛巾在脸上身上擦拭,棉签沾染着唇瓣,那人又在耳边问她要不要。

    不要。她不耐地推着那人,摸着耳朵想说痒,这个字被口水呛到,扼杀在喉咙里,她抓着被子咳起来,又委屈地想哭。

    因为有些口子浅,被药膏催化接近于痊愈,不免得发痒,迷糊中她伸手去抓挠,被人钳制住,最后还是很痛快地哭了出来。

    但这回再没人亲昵和亲吻她。

    好在足够年轻,不吃药光睡觉,凭身体免疫抵抗力也能撑过去,第三天睡醒,体温已恢复正常,留下的只有饥饿过后的脱力感,导致她比低热时更加乏力,只是睡多了,倒也不疲惫。

    在床上发呆好一会儿,阿随才打通客房电话,准备下楼吃午餐。

    午餐进行的过程中,她得知男人已经离开奥斯陆,在安东尼口中,这个老板是个大忙人,酒馆只是他名下的一个副业,至于主业是什么,安东尼意味深长地指了指脑袋,神秘莫测地道了几个字。

    那男人还有经商头脑?

    阿随惊讶地挑了挑眉,却没有再打听下去。

    如此又无事发生了几天。

    她几乎每天都在照浴室的全身镜,身上的鞭痕痊愈的七七八八,变成了黑色青色,有些结了痂,有些却鼓成一条细细狰狞的疤,那支药膏已经被她挤的干干净净,纱布亦彻底用完了。

    转眼来到挪威,来到奥斯陆大半个月。

    这天拉开窗帘,窗外竟白茫茫一片,屋檐房顶,树杈枝头,灯杆车顶都堆满了积雪。

    昨夜凌晨竟悄悄下雪了,是南部的初雪。

    阿随压抑的心情多少有几分好转,她披上外套到楼下,想吃点热乎乎的东西。

    电梯门一开,她便听到女人抚掌大笑的甜美笑声,似乎在分享滑雪的有趣经历。

    阿随闷头往吧台的方向走,路过多看了一眼,一个金发碧眼的大胸细腰美女。

    也许是她表情不太好看,安东尼在上餐时安慰她,比起五官立体的纯白种人,长相大气的亚裔华裔更对罗文作的胃口。

    “你怎么知道?”

    “他手上刺青,女人的名字,就是一个中文拼音。”

    “那也只代表他曾经喜欢过一个中国女人。”

    阿随摸了摸自己的脸庞,毫无疑问她这精致小脸的长相不能与大气挂钩,更何况她的内核还是小气的。

    安东尼耸了耸肩。

    “对了,你的包裹到了。”

    离开之前,安东尼说。

    她十天前在亚马逊买了一件东西,写了serendipity的收货地址,又拜托安东尼帮她留意,今天终于是到了。

    饭后,阿随抱着包裹上楼,拆开,洗了澡,换了一身衣裳,把自己从头到尾包裹得严严实实,下摆内收的大裙子,外面着一件只比长裙短一点点的大衣,大裙子像裙撑一般撑起了大衣的版型,腰带展露出她的细腰。

    她身材比例不错,一米六点二三,穿成这样不显矮亦不笨重,很不容易。

    下楼的时候,刚过饭点,那对男女已经不在方才的卡座,安东尼正在吧台洗杯子,见到她一身外出的行头,不免的惊讶。

    这几乎是这位女士入住serendipity以来,第二次出门。

    惊讶过后,他又夸赞着阿随,今天非常漂亮。

    阿随露出羞涩的姿态,又勉强努起嘴角笑一笑,道了一句谢谢,才离开酒馆。

    安东尼一直目睹着她离去的身影,直到她途经前台,右拐消失到墙后,紧接着门开,地上斜上一束比屋里更亮的光,门关,酒馆恢复了午后的平静。

    不知为何,这位女士总给他带来一种哀伤的气息,哀伤要比悲伤更严重一些,悲伤都是小事,哀伤更接近于死亡前的宁静。

    二十分钟后,门又开了。

    安东尼将洗干净的杯子放进消毒柜,抬眼便对上老板不大愉快的神情,约莫是跟詹妮弗发生了争执,也许那位金发碧眼的女士还傻乎乎地以为自己离成功更进一步,殊不知罗文作的良好教养已经到了极限。

    鉴于上次,那位女士出门却落得一身伤,他家老板重视的态度,这次他很有眼力见地,在‘事发之前’语气随和地与老板谈起,那位女士二十分钟前独自出了门。

    罗文作倒是一怔,随后皱了下眉头,问他人是往哪边方向。安东尼指着右边,又朝他言简意赅的描述阿随今日的穿着,罗文作捞起进屋后刚脱下的防寒服和枪械夺门而出。

    阿随那样的长相与打扮,注定了她是过目不忘的,稍微跟路边的流浪汉,出摊的描述几句,罗文作便得到了准确的路径。

    一个出摊的男人说,这个女人魂不守舍,又或像是被什么牵制住了,步伐很慢,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不过短短五分钟,罗文作便在附近广场看到她的身影,孤零零一人坐在太阳伞下的座位,边上是一处上个月开的饮品摊子。

    她精心打扮过。罗文作这么想着,随手摸出烟和打火机点上,烟草气息驱走周身的寒意,他嘴角松松地呼出烟雾。

    几分钟后,终于见到三点钟方向踱步走来一个男人,阿随立马扶着桌子站起来。

    雪还在下,没有昨夜他连夜开车回到奥斯陆这么大,但半空仍不时降落一些零散的雪花,落到手上立马化成水。

    隔着二十几米,范围过远,阿随背对着他,又看不清男人在说什么,只能以两人的身体动作分辨他们当下都有一些激动,不像是开心,在男人说了一些话后,阿随奋力地推了男人一把,没推动多少,倒是力的作用致使她往后踉跄。

    是愤怒?悲伤?

    男人不再说话了,看着别的方向平复了下心情,才看回阿随,似不忍心,张开双手,要上前来拥抱她,被阿随闪身躲开。

    又哭了。罗文作歪着头,看着侧着身体抹眼泪的阿随,有些不理解她怎么会那么爱哭,下一秒,便看见那男人被她躲开的动作激怒,抬手便甩了她一巴掌。

    “……”

    这一巴掌,阿随是始料未及的,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男人,余光却捕捉到罗文作边掏枪,边往这边走来的画面。

    她额角一跳,倒吸一口凉气,立马双手双脚并用的爬起来,束缚着身体的绳子却不那么麻利,牵动着各处的敏感点,她忍着酥麻的感觉,挡在沈辞中面前。

    她的这个动作显然在罗文作意料之中,所以这个雪天下,只穿着防寒服握着枪的男人只是笑笑,往雪地上开了一枪。

    消音枪,没惊动人群。

    可子弹穿过了阿随脚边的雪地,冲击的力量足以让她心上一震。

    阿随低低惊讶尖叫一声,踉跄几步,腿软地跌坐在地上。

    沈辞中亦惊呆了,看着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的枪,作出举手投降状,口齿结巴:“先,先生?有什么事情吗?”

    当地控枪但不禁枪,眼前这个男人有枪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但枪口对着他就令人感到匪夷所思了。

    罗文作平生最讨厌与麻烦打交道,他握着枪,枪口随意地瞄了一下地上的阿随,又回到他身上。

    只持续一两秒的动作,肢体语言表现得很清楚了。

    沈辞中低头,看着跌坐在地上的阿随,纵使再心不甘情不愿,也看出来了这是路人看不惯他对女人使用暴力,还好……不是不讲道理的疯子。

    他温声诚心解释:“我女朋友精神不太好,我们暂时闹了点不愉快而已。”

    “我不是你女朋友了。”地上,阿随扭着头看向别处,带着哭腔的嗓音反驳着沈辞中,脸上隐忍倔强的神情明显。

    “起来。”罗文作出声。

    终于不再吝啬他的声带。

    闻言,阿随立即从地上爬起来。

    “阿随,你忘了——”沈辞中在她走向罗文作时拉了她一把。

    旋即便听见枪上膛的声响。

    “说实话,我这人没什么耐心,”罗文作不咸不淡道,“给过你们很多机会了。”

    “别,别开枪。”阿随连忙挥开沈辞中的手,祈求着他。

    她现在终于相信那句话。

    ——男朋友不会从天上掉下来,但可以从土里挖出来。

    这个人,做得出。

    罗文作看上去并不认真,眼神和声音都很淡,随口吐出一个字。

    “走。”他看着沈辞中。

    没人会把危险留在背后,除非,他已经百分百确定人已经死了。

    沈辞中愤懑敌视着那黑压压的枪口,下巴颏绷地死紧,他不信这个男人会杀他,但却不敢赌他会不会开枪,他亦赌不起,再看一眼躲在他背后的阿随,后者朝他轻轻摇头,沈辞中再待不下去,拂手离去。

    直到男人消失在视野中,罗文作才卡退上膛的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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