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熊燃不好奇林若冰着急结婚的原因,那是假的,但他又无法全部释放自己情绪,只能顺应着流程发展,缩短时间配合。

    究其根本,只不过一个原因。

    他觉得林若冰老实本分。

    就这么简单。

    ---

    熊燃父母住在市政府旁高档别墅区里,静南市寸土寸金的地段。夜色深深,车低俗行驶在路上,经过一段异常拥挤的路段后,车窗外的马路安静干净,明显空旷。

    林若冰安安静静地坐着,看见道路两旁枝桠丛生的树木挂着喜庆的红灯笼,垂在空中,迎接着春节的到来,很是喜庆。

    熊燃低声道向她介绍家庭成员,父亲熊贤山,是某家集团的股东,平时开会出差,他说他并不是了解他父亲的工作情况。

    林若冰突然问道:“哪家集团?”

    显然是想了解透彻,所以熊燃便实话实说道:“山海。”

    “是省排名前三的山海?”

    熊燃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你知道?”

    “我……有朋友在那里工作。”是林若冰的小学同学,而且是从小到大学习最好的同学,上的是省排名第一的大学,而后研究生,毕业后被山海录用,薪资待遇十分优异。

    “那你可以在老头子面前提一嘴。”熊燃说。

    “还是不要了。这不是徇私吗?”

    熊燃嗤笑一声:“也不是人人都能。”

    “那您母亲呢?”林若冰不动声色地将话题一转。

    “我妈你知道,静大的英语老师,你可以叫她梁老师。”熊燃说,“我们在家都这么叫她。”

    “你和您父亲?”

    “嗯。”熊燃抬眼看了看后视镜,将车子拐进别墅区大门,“我弟熊绪,我妹梁宣荷。”

    林若冰拿过包里一根口红,边补口红边问:“你妹姓梁?”

    熊燃“嗯”了声,没解释,又道:“不过现在都在国外,所以你今晚见到的,只有两个老家伙。”

    熊燃说得自己都快笑了,如果那两个“老家伙”知道儿子在未来儿媳面前这样形容他们,怕是家规都要立不住了。

    林若冰一早知道熊燃有钱,但他是很独立的。而夏晨语给她的介绍中便说明了熊燃是白手起家的,她见过他的房,知道他独自一人居住。

    但她没想到,熊燃父母更有钱。

    或者说,她预料到熊燃出身不俗,却没成想如此不俗。这让她不免有种可能此次结婚会失败的想法。

    不过人已经来了,她也不退缩,好在她和熊燃并无感情,如若结不成婚也到不了不相往来的程度,如此一来,她便沉稳心绪,手捧鲜花,被熊燃牵着,步入别墅灯火通明的正门。

    梁琴湘坐在沙发上看书,听见脚步声缓缓抬头。才接到熊燃电话说要带人回家,一小时不到就把人带了回来。

    女孩姓谁名甚不知道,家住哪里,父母工作,个人情况一概不知。只说是把人带回来,带回来之后,梁琴湘就不免得观察,单看样貌,是个和气的,漂亮自然是漂亮,眼光这点儿,她信熊燃。

    熊燃大致扫了眼客厅里,将手里东西扔到客桌上:“老熊呢?怎么不见人?”

    他这么一说,梁琴湘方才酝酿好的语言全都散了,不甚满意地教育着熊燃:“有你这么喊你父亲的吗?”

    梁琴湘说这话,林若冰便抱着花束等她说完,娇艳的一束康乃馨,泛橘泛红,很清新不媚俗。

    梁琴湘说完看着林若冰,话对熊燃说:“不给我介绍介绍?”

    熊燃大大咧咧把人往怀里一扯:“林若冰,你未来儿媳妇儿。”

    “吆。”梁琴湘极轻发出一声感慨,“眼光不错。”

    林若冰适时将手里的花递出去,“梁老师您好,我是林若冰。”

    梁琴湘适时将花接过去,面色和煦地盯着她看,边看边道:“真漂亮。”

    “花漂亮还是人漂亮呢。”熊燃欠欠儿出声,“您得说清楚。”

    梁琴湘真是看不惯熊燃这当着人面不给她面子的惯性,不过她这会儿忘了,熊燃对熊贤山更不客气。她不搭理儿子,顺过林若冰的手,摸着柔软,温热。

    “你多大了?”

    “二十六。”

    “看起来还小呢。”梁琴湘道,“和熊燃一样,显小,他马上三十一了。”

    林若冰脸上挂着微笑,转眸看了一眼熊燃。

    熊贤山还没回家,自然不能用餐。林若冰坐在沙发上,被梁琴湘查户口似的问着。

    “什么工作?”

    “律师。”

    “好职业。”梁琴湘听起来有些激动,“哪个学校毕业?”

    “政法大学。”

    “好学校,好孩子。”梁琴湘说,“政法大学有我的朋友,李勒教授你认识吗?”

    “我上过她的课。”林若冰很诧异,她觉得很有缘分,她曾上过李勒老师的选修课,而李勒老师和熊燃的母亲以好友相称。

    “真的吗?”梁琴湘说,“她是教艺术的,我楼上还有她送我的作品呢。”

    林若冰回答道:“我大学期间选修过她的课,她给了我很高的分数,很遗憾研究生期间就没见过,我很喜欢李勒老师,她很幽默。”

    话音刚落,熊燃却笑了:“你俩这还聊上了。”

    他说完她回过神来看他,略带羞赧地笑了笑,姿态宛若头一次见他时那般,乖巧又老实,姿态虔诚端正,是老师会喜欢的学生。

    “我家这位大少爷,书念不好,脾气也差,没个正形。”梁琴湘对熊燃嫌弃唠叨着,转头换了张脸,“你怎么看上他的呀?”

    林若冰眨了眨眼睛,心道这问题怎么答。刚要开口应付着,熊燃便抢先一步道:“宣荷最近没给你来电话?”

    小女儿是梁琴湘的心头肉,向来疼爱得撒不开手。不过这次梁琴湘却很是坦然:“没什么大问题,吃得好喝得好玩得好,除了学业不好,什么都好。”

    “你和宣荷呀,真是没一点儿像我的地方。”梁琴湘说完,又同林若冰说话,问她要不要一起去楼上看看李勒的画,眼里满是温和。

    熊燃懒洋洋地靠着椅背,对面前两位女人的谈话很是上心,手里拎起个草莓连叶儿一同扔进嘴里,听到梁琴湘的话,他的手伸了过去。

    林若冰和梁琴湘一起望过来。

    他吊儿郎当道:“怎么,想和我媳妇儿单独谈谈?”

    只是瞬间,林若冰就意识到熊燃此刻的动作和语言,全都是在向着她的,像是一种下意识的“护犊”行为,自然而然,又明显极了。

    梁琴湘道:“难得你带回家的是我喜欢的,我和我未来儿媳单独聊聊还得给你禀告,没大没小的。”

    “你看,你就是想支开我。”熊燃歪着个头,笑得没正形。

    梁琴湘牵过林若冰的手,知会红姨将花收起,客客气气地将人往楼上带。熊燃便起身,长腿站立着,人还没动作,便被梁琴湘唬了去:“你别跟来,去看看泰鲁。”

    林若冰轻轻抿了抿唇,还没问出口,梁琴湘就热情回复她:“泰鲁是熊燃和熊绪养的狗,一会儿你再去看。”

    梁琴湘带她去了书房,满墙面挂着的都是照片,但不是全家福,而是记载着梁琴湘几十载青春的相片。她向林若冰介绍:“这是我九六年去意大利,九六你出生了吗?”她问道。

    她乖乖地点头:“我出生年。”

    梁琴湘笑了笑:“你真年轻,你比你老公小五岁多。”

    林若冰用三秒钟才反应过来梁琴湘口中的“你老公”是谁,前一秒的坦然神色瞬间飘上一丝尴尬。她想这一切也太快太顺利了,又想到梁琴湘还没了解到她的家世,也没问,是不在意还是忘记了,无法揣测。

    梁琴湘看出她的异常,笑道:“别害羞,熊燃带你回家不就是要娶你吗?”

    熊燃交往过的女人不少,带回家的不过也就两个,而上一个距今已有五年,实在不好多谈。梁琴湘见林若冰还沉默着,便主动询问:“怎么了?”

    林若冰想了想:“我和熊燃要结婚的话,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啊。”梁琴湘有模有样地说,“那就希望你们能早日让我抱上孙子?”

    梁琴湘笑得开朗,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枚钻戒,样式精美繁琐到是林若冰在珠宝店也无法看过的程度,灯光下璀璨夺目,熠熠发光。

    “这是我结婚时,熊燃的父亲送我的。”她拿出那戒指,给林若冰戴上,满意道,“正好。”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林若冰抬手摘下,正要递过去,便被她攥住手指。

    “我觉得我看人很准。”梁琴湘道,“你很温柔,有学识,我很喜欢你。”

    林若冰忽然眼眶有些红,她低声道:“谢谢梁老师,我和熊燃认识时间不久,能得到您的喜欢,我很幸福。”

    “我没有父母,家境不好。”她坦白道。

    “你这孩子。”梁琴湘最见不得人梨花带雨的样子,林若冰哭起来我见犹怜,令她忍不住难过,想起她说的家境之事,也忍不住情绪,“我嫁给熊燃父亲的时候,熊燃奶奶对我很是刁难,而我家境很是不好,父亲重男轻女,若不是我执意要上学,或许早就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平凡又落魄的度过此生。”

    梁琴湘道:“孩子,出身是我们无法选择,但是努力和上进是我们不该摒弃的。”

    “还有就是——”梁琴湘看向她手里的戒指,“我其实一直不太提倡年轻早婚,但熊燃确实也不是早婚的年纪,他从小呢,就非常有自己的想法,不怎么爱学习,爱运动,他是很聪明的,高中毕业没上大学就去创业,还是从地边摊开始做起的,那时他爸非常看不起他,所以他这么多年来没用过家里一分资助。”

    “听你这样说,我倒是觉得你和熊燃性格很像,你们应该能合得来。”梁琴湘说,“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你们婚后不和,真的走到离婚的地步,作为父母的我们也只是能够劝告你们,并不能替你们做决定。”

    “我看你好像从入门开始就有点儿紧张。”她笑说,“不用紧张,熊燃肯带你回家,就是喜欢你。这么些年,他肯定成长了,成熟了,我们不会说任何令他不满意的话。”

    林若冰将戒指收下,真诚道:“谢谢。”

    林若冰和梁琴湘从书房出来时,熊燃正端着一盆狗粮从走廊经过,看见林若冰眼眶微红的模样,下意识蹙紧眉头,“你说她了?”

    话是对梁琴湘说的,却同时吓了两人一跳。

    梁琴湘抚着心口:“你真是——”

    熊燃还是一副冷淡状态:“我真是什么?”他观察林若冰的表情和神态,这怎么谈话还能把人谈哭了?

    “大逆不道!”梁琴湘斥他。

    他把人牵了去,攥着她细白的手腕儿,不甚在意地冲梁琴湘说了句哪有,然后牵着人的手往泰鲁的房间走。林若冰想和梁琴湘道别,熊燃便已经凑近她,冲她脖颈里吹了口热息。

    她抬头看他,双眸微红,流光潋滟。

    熊燃忍不住上手捏了捏她白皙的脸,心说哭倒也是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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