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冰眨了眨眼睛,还没反应过来,便听熊燃又问:“聊什么呢?能聊哭。”
林若冰跟着他走,愣了愣:“没聊什么,就看了看照片。”
“又跟你炫耀她那出国史呢。”他说,“她引以为荣。”
“她挺好的。”林若冰低声道,“我喜欢你妈妈。”
“以后也是你妈。”
他说这话的语气也是淡淡的,林若冰想他大概永远都理解不了“妈妈”二字于她的含义,不过能理解就奇怪了,他的母亲如此优秀,和蔼可亲。
她出神时,熊燃摸到她手指处的戒指。
“梁老师给你的?”
“说是你父亲结婚时送她的戒指,是不是太贵重了。”林若冰看着他。
“也不怎么样。”他说,“给你就收着吧。”
“我觉得挺好的。”林若冰淡淡一笑,“反正我买不起。”
“你真坦诚。”他说。
泰鲁今年十六岁,是一只品种优良的金毛,林若冰进去的时候它正趴在地上,见人来了不吼不叫,动作迟钝。
房间设置齐全,开了盏不甚明亮的落地灯,林若冰感觉到熊燃松开她的手,朝着泰鲁的方向走去。
“它老了。”听见他缓缓低声道。
林若冰看出来了,点头道:“狗的寿命只有十几年。”
“它已经十六岁了。”熊燃眯了眯眼,在他人生中最叛逆的阶段,他把它接到家中,熊贤山让他连人带狗滚出去,可那竟然都是十六年前的事情了。
熊燃深吸一口气,抬手放在泰鲁头顶,顺着毛发向下抚动。
“它有只耳朵听不到,一年前得了耳炎,还有青光眼,都是些老年病,所以看上去很迟钝的。”熊燃说。
林若冰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没时间照顾它。”他无奈笑了声,“我本来想带他在我身边,一开始养不起,后来没时间,才几年它就老了,等不及了。”
林若冰不知道说什么好,熊燃的话不止一层意思,在说泰鲁,也在说人生。
“你平时工作忙不忙?”他忽然顿了一下,“倩倩?”
很久没听到有人这样喊她,林若冰僵了一下,不知道是想起上次这样唤她的人,还是惊讶于熊燃的略带迟疑的语气。
她“啊”了声。
比起她脸上讶异又不敢确认的表情,熊燃的笑容显得坦荡许多。梁琴霜说得没错,自从她踏进这栋别墅时就有些紧张,至今没有消弭,或许是两人天差地别的家境,又或是曾经不好的回忆,令她更显几分小心翼翼。
“没事儿,以后再说。”他说。
两人到底是不熟悉彼此,此言过后没再交流。门外响起红姨的敲门声,声色平静地说熊父回来了,梁老师邀请熊燃和林若冰下楼。
再对视熊燃自然而然牵起她的手,好似是为了安慰她,也是为了宣示她的身份。
“走吧。”他语气轻松,“带你见见老爷子。”
熊贤山看见熊燃身后的林若冰时,表情很值得探究,有发自内心的笑意,因为熊燃此举证实了他在家的地位。也有试探性的意味,毕竟是熊燃亲手领到他面前的女孩子,他得好好瞧瞧。
他的得意不吝啬于展现,就连梁老师都隐隐叹了口气。父子俩的不对付是一早的问题,她真怕今晚闹得不愉快。
梁老师瞧着熊燃微微抬高的下巴,刻意向下的眼神,从头到脚写满了趾高气昂。她轻咳了一声,收回视线。
林若冰抬眸,赫然对上熊贤山的目光。
“这是你朋友?”
“女朋友。”熊燃冷漠出声,“赶明儿就领证。”
熊贤山看了眼梁琴湘,见她不动声色点了点头,顺着势头夸赞:“眼光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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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别墅走出来的时候,夜已经黑透。
熊燃是走在她前头的,车灯在夜色里亮了一瞬,男人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副驾驶座,林若冰拉车门却拉了个紧实,门是锁着的。
她愕然抬头看向车里,车窗沉闷而黑,自然看不清男人的脸,她拱起食指中指在车窗上敲了两下,这才打开门。
他说:“一个人惯了,忘了还有个你。”
显然是道歉的话,林若冰客气地勾了勾唇角:“没关系,以后可要习惯了。”
熊燃冷哼一声:“我发现你这人——”
听着像是方才在餐桌上与熊贤山吵架的架势,林若冰不服输地反击:“我没得罪你啊,可别乱撒气。”
熊燃皱着眉头“啧”了声,扭过头来盯着她看,顾及到熊贤山一把年纪得在未来儿媳面前留个好形象,他换上副吊儿郎当的神色:“我这还没说呢。”
“那就别说了。”林若冰说,“我预感不是什么好话,您忍忍吧。”
“怎么就不是好话了呢?”
“我猜的——”她改口说,“我推断的。”
实际上,方才在餐桌上,熊燃和熊贤山就话不投机半句多的吵了起来,爷俩话里话外互呛。林若冰听了半晌没听懂他们话里的内容,总结下来有点像小学时邻居家阿姨打儿子时的训斥——
类似于“让你向东你向西,让你上天你偏入地……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还有颇为不服气的反驳:“你管我,我不要你管我……”云云。
“真不愧是高学历。”男人眼含笑意地说,“聪明。”
“当然。”她眼含笑意,“谢谢夸奖。”
林若冰单单一副好皮囊就能轻易掳获人心,可她偏偏沉稳老实且有内涵。
二十六岁,是一个女人最为漂亮的年纪。妩媚和清纯并存,开得起玩笑又尚未被世俗洗礼,令人难以抗拒。
熊燃一时之间心痒难耐,想着自己很快就要和面前女人出现在同一户口本上,不免后知后觉地讶异。
他低低覆在她耳边:“你明天几点上班儿?”
林若冰抬眸看他:“九点半,你想干什么?”
“你说呢?”他微微皱眉,做思考状,“这点儿自觉都没有,怎么做人老婆?”
她略略思考:“今天很晚了,你先送我回家,有事儿我们下次再——”
他撤回身子,说着:“我呢,就是看不惯别人总想掌控我,所以自己做自己的工作,不和家里人掺和,结婚这事儿,我也得自己做主。”
林若冰看着他,不作声。
“至于你着急结婚这事儿,我就不多问了。”他眼睛望着她,嘴角在笑,“明天九点半之前,给你送到事务所楼下。”
“那好吧。”她淡淡收回视线。
男人要做一件事的眼神是很笃定的,她总不能让人到嘴的肉飞了,可悲的是这块肉不是其他,而是她自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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