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乡的月色显得过于不近人情,不带半点温度的洒在了窗格子上,冷冷清清的。

    罗帐里,烫人的气息却烧热了榻上的空气,令人心骚动。

    安知珺的身子止不住地发颤,听着耳边那声声沙哑的低唤,也听到了夹杂在其中的一丝声响,是玉带被解开扣子的声音。

    捂着嘴的手,在这时才松开,看着他俯身下来,她泣不成声,说出口的字句也变得支离破碎:“三爷,求你,住手!”

    这一次,似乎总算听进她话语的他,停下了动作,微微乱着呼吸,视线落在她那张脸上,看着那泪痕以及红印子,眸子里闪过一丝愧疚,面色却带着难受,轻吸了一口气后,闭了闭眼,终还是俯下去凑到她耳边,低低道:“若要我住手,你便自个动手。”

    安知珺惊疑地喘息着,被泪打湿的水眸满是不惑。

    他将那推搡在自己胸口的柔荑握了起来,牵着拉进被衾里头。

    相比之前的声声咽呜与低唤,厢房内此时显得异常的安静,只传来低微的几分响动。

    月亮的清辉洒在了榻前,好一会儿后,清冷的空气里掺杂进了一丝丝腥甜,在空中缓慢地弥漫开来,那月色被晕染得多了些许燥热。

    一声闷哼响起,为这一幕划上尾声。

    原本安静的客栈传出嘈杂声,乱了起来。

    客栈守夜的小厮不满地抬头望向二楼,打了个呵欠。

    二楼厢房里,烛火被重新点燃,熏香烧了起来,柳梅急匆匆地到外头去寻水,走出房门,见站在过道的李信正一脸不安地候着:“李管事。”

    “你们那边厢,是怎么了?”

    “三爷喝醉酒了,在我家姑娘房里闹呢!”

    “这……”原来三爷是去了安二姑娘那处,李信松了口气,“那,三爷可好?”

    “三爷是好,可我家姑娘就不好了!都被他气哭了!”柳梅没好气道,因为白汀守夜,她就睡在隔壁的下房里,她回房里歇下的时候姑娘明明还好好的,睡得迷迷糊糊被白汀叫醒,再回到厢房时,见裴三爷不知何时出现在姑娘的厢房里,看姑娘眼中带泪的模样,怕不是这位爷做了甚么惹姑娘生气了,可她又不敢问,只得跟白汀匆匆忙点灯熏香,而后去找掌柜的送水。

    柳梅让仆妇将铜盆送进厢房时,见裴三爷还在,姑娘垂首默默坐在案边,柳梅才想过去安抚几句,白汀却拉着柳梅走了出去,顺手将门关上了。

    “白汀!”柳梅不满地才叫了一句,便让白汀伸手捂着嘴,拉到了隔壁厢房门前,与李信凑一块儿去了。

    “那是主子们的事儿,柳梅你可有点眼见力吧!”白汀低声劝了一句。

    李信看了一眼柳梅,又看了一眼白汀,笑着点头:“就是,以后主子都是一家人,咱做奴婢的可别自讨没趣。”

    厢房内的搁架子前,安知珺将那双玲珑细长的手泡进水里。

    哭过的眸子依然红红的,脸上带着没有擦拭干净的泪痕。

    屋子里回复了先前的安静,只有铜盆里偶尔发出拨水的声响。

    坐在床榻上的裴彬向后微仰着身子,从背后看着站在洗漱架子前的娘子,脸上是餍足过后的舒适,连带着眉眼也温和了几许。

    见她过去了许久,亦还没有好,他慢慢起身,缓缓走到了她身后,看那双泡在水里的纤纤玉手已然发红,她却依旧拿帕子使劲擦着,不由得从背后环抱住了她的细腰,俯身凑到她耳边:“怎么,你讨厌它?”

    专注于净手的安知珺被他握着腰时便僵住了,再听他如此发问,又羞又愤,挣着想脱身,从铜盆里带出点点水花,泼洒到了地上。

    他一手环抱着她离架子更远一些,抓过帕子,将她的双手捂了捂,一根根地擦拭干净,这才将那帕子丢进了盆里,拉过她坐在案几上,一双大长腿交叉着把她圈了起来,伸手捏着下颌托起她那张巴掌大的脸,看到被自己捏出的红印子,怜惜地在上面抚了抚,低声道:“让你委屈了!”

    安知珺那双原本带着水意的眸子一下雾气更重。

    “我应该提前跟你说一句的。”顿了顿,他摩挲着她的脸,还是继续说了下去,脸色柔和,声音却依然压得很低,旁人看起来,便像是郎君在跟娘子轻声倾诉心迹,“那孙老爷,想让我醉,所以,我便醉了!”

    孙老爷?是方才请他喝酒的那位,海商?

    安知珺不明白为什么这位突如其来的孙老爷会想让他醉,但却马上明白,这人,今晚那一场荒唐,是装醉闹出来的,就是为了闹出动静,迷惑那位同样住在客栈里的孙老爷!

    看安知珺的反应,裴彬缓缓舒了口气,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拍了拍肩膀,一下下抚着她的后背:“吓坏了?”

    安知珺咬着唇,没作声,脸上倦意疲乏。

    “不会有下次的,我保证!”话说得太随意太冷淡,几乎让人怀疑是否可信。

    安抚过安知珺后,裴彬回到了隔壁厢房时,李信早将那备下的热水又换了一遍,裴彬脱下外袍时,跟李信嘱咐:“派两个身手好的侍卫,给我盯好那位孙老爷,有任何消息,用暗线通知我。”

    “爷?”李信一下怔住,而后反应过来,该是这孙老爷是甚么歹人,不怀好意盯上了自家爷,难怪今日爷的表现也如此反常。

    “等我们离港后再联系当地官吏彻查客栈,看是否有其同党,”裴彬想了想,又道:“明日一早登船,你去告知方牧监,我有急事相商。”

    “爷放心,奴婢这就去办!”

    一开始,他并没有对孙老爷起疑,后来孙老爷投他所好,准备了如此多的良酒佳肴招待自己给他赔罪,他亦看在美食美酒的份上,并没有在意。

    只是,孙老爷给自己呈上的酒越多,话越多,他就越觉得不对劲,直到孙老爷的话提到了今日码头入港的几行船队,他马上意识到孙老爷的醉翁之意。

    看来,是自己从官船下到码头那一刻,便被人盯上了。所以才知道他们去过鲜味楼对海产感兴趣,又在客栈借用不小心冒犯的籍口,接近他们。

    今日入港的官船亦不止自己这一队,孙老爷唯独找他套话,是甚么意思?劫银?亦或是有别的目的?

    裴彬将计就计,借酒提了一句他们从彭城而来,押送税银跟贡品同航回京之类确凿的只言片语。待孙老爷细细打听每艘船的物资时,裴彬也便顺意相谈起来。

    怕客栈里还有孙老爷一伙的眼线,为自证醉酒,才又闯进安二娘的厢房,并让自己醉酒滋事闹得客栈里人尽皆知。希望孙老爷信了自己酒多失言,当真有甚么动静,才不枉费自己今晚这一通有损清誉的胡闹。

    跨进浴桶之前,裴彬褪去了中衣,露出结实纤瘦的腰,低头,看着胸口被挠出的几道伤痕,伸出手指抚了抚,抿了抿嘴。

    这通胡闹,倒是值当。特别是,当她那双手,握着他的时候。

    可想起事后她满脸的嫌弃,他的神情又一僵。

    她竟会讨厌这事。随即便又淡淡笑了笑。

    无碍,让她喜欢起来便是了。

    返京的官船在这日辰时启航。

    安知珺又回到住了六日的舱房里。

    原本以为能在陆地上的客栈好好歇息一番的,相反,因了裴彬那一闹,后半宿她再也难以安睡,上得船时,精神恹恹的,什么都没说,先补了一觉。

    或许是因为累极了,反而睡得很踏实,等她醒过来时,那白汀正守在案前,案几上多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紫檀木匣子。

    “姑娘!”白汀扶安知珺起身,坐到桌案前。

    “这是您睡下时,李管事送过来的,说是三爷送您的赔礼。”

    安知珺想起昨夜的那场荒唐,小脸一白,见那匣子如洪水猛兽,一下推到旁边,半点不待见:“收起来便是了!”

    “姑娘您不看看是甚么吗?”

    安知珺摇摇头,她如今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只想早日回京。虽说,京城里的母亲或许难以应付,可如今与裴彬相比,她还是更愿意面对明惠郡主。

    距离抵达京都还有四五日,她真希望睡一觉便到了,而不用面对他。

    可惜只是奢望。安知珺看着如往常那般进来自己舱房的裴彬,不由得便垂下头去。

    裴彬见她螓首低垂,露出一截雪白的脖子,在烛光里莹莹发光,忍不住坐在她身旁,轻轻揽住了她的腰。

    “今日要看哪一本?”

    他脸色温和,平日里的淡漠在此刻都消融在了愉悦的眉角里。

    看模样,似乎发生了甚么好事!或许,是那孙老爷的事有了头绪?她不语,心里却揣摩。

    裴彬翻了翻叫白汀拿过来消遣的一书箧的话本子,许久不见安知珺回应,不翻了,转而看着她:“怎么?不想看?”

    这人,怎么可以当甚么都没发生过?明明……安知珺阖下了眼帘,抿着嘴不应。

    裴彬看着身边如雪团一般的小小人儿,知她还在因昨夜的事生气。

    但他想起那事,心里却涌出了一股子燥热。他握在那截柳腰上的手微微用力,而后便捉过她的下颌。

    “是在恼我?还是羞了?”

    看手中巴掌大的脸瞬间烧得通红,他低低地抿嘴一笑:“原来,是羞的。”

    “你,还说!”安知珺羞得恨不得将脸藏起来,伸手去抓开他的手,却反被他捉着握在了手心。

    他摩挲着柔若无骨的玉手,捏捏指尖,按按指腹,想起昨日那滋味,凝视着她,许久,才开口说了一句;“蓁蓁,我还想要!”

    语气淡淡地,似在随意说着什么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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