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不为府里打算,不为怜儿打算,也该为老三父子俩考虑,若是怜儿嫁进去,老三的官位也能让汝阳侯府帮忙活动活动,等时哥儿长大了,也有个姐夫做靠山,这不是两厢利好的事情?”

    这一天,老太太难得给了好脸色,留三儿媳在房内说了很多话,虞娘从老太太那边回来,路上走得很慢,脑子里都在想着这事。

    进了院子,小儿子坐那捧着小点心吃,见了她进来,就跑过来,“娘。”

    “你姐姐那边怎么样?”她在老太太那边也听说了大半儿,汝阳侯府嫡幼子李襄带着官兵过去,本意是耀虎扬威,落井下石一番,然而见着怜儿,却改了主意,当下就撤兵了。

    虞时人小,很多弯弯绕绕不明白,只说坏哥哥带着官兵进门,走了后坏哥哥在门口碰上他,喊了他过去说话。

    “他叫我告诉娘,他说您未来女婿名叫李襄,我呸呸,他不要脸!还叫您把姐姐嫁给他,说会让姐姐住好房子吃好吃的穿好看的,要八抬大轿娶姐姐。”

    虞娘听得一愣,没想到李襄看着像是认真的,不像是说着玩儿。她摸摸儿子的脑袋,“那在时儿看来,让他给你当姐夫如何?”

    本以为儿子该说好,毕竟以李襄这些条件来看是相当不错了,当弟弟的爱惜姐姐,不想让她饿肚子,想让她吃好穿好,这些李襄样样都能给,他还能护着他姐姐不让人欺负,像今日他在华府门口,亲眼目睹了官兵带人上门打砸,也知道他姐姐处境有多难。

    谁知道小孩仰着下巴,皱着小眉头,不满意说:“娘,这人坏得很,既然喜欢姐姐还欺负她。要赶她走。”

    “我看他不是好人,时儿不喜欢他。”

    先前二丫给他解释的一见钟情什么的,小孩愣是没懂。

    虞娘叹了口气坐下来喝茶,盯着满院子的花发呆,从前闺女最喜欢栽花,虽说有附庸风雅之意,然而也用心伺候了,故而三房院子都让她栽满了花,尤以牡丹最多,栽种在最中央,开得娇艳奔放,冠绝百花,边上一圈儿种着其他各色花朵,对牡丹呈簇拥之势,无半点竞艳之象。

    从这些花中,便可以看出女儿从前心气之高,她原有凤凰之心,如今却做了平民寡妇,罪臣之妻……

    “时儿,你姐姐那里如何?可缺银子?你将银票给她了吗?”

    小虞时尴尬摸了摸兜,将银票掏出来给娘,“姐姐不要又偷偷塞我衣服里了。”

    虞三夫人鼻子酸了酸,这个傻孩子,都到这种时候了还跟亲娘客气。

    小虞时把姐姐写好的信也摸出来给娘。

    虞娘自小出身书香,平时兴致来了还会做两首闺房小诗,念信总没问题的,小虞时缠着娘让娘念出来给他也听听。

    可她刚看两眼信眼泪就掉下来了,也没心思念给儿子听了,把信仔仔细细看了两遍,再折好收起来,准备等老爷下值回来让他也看看。

    小虞时气得哼哼两声,爹娘都一样坏,姐姐的信不给他瞧,也不念给他听。

    小弟离开后,虞怜看着天色还早,就去了祖母的房间,碰巧老太太刚醒来,邑婆子正在伺候老太太喝药,虞怜接了过来,将剩下半碗药喂了老太太。

    老太太喝完药拍拍孙媳的手,“辛苦怜儿了。”

    “今日外头那么吵,可是官府的人来闹事?”

    虞怜看眼邑婆子,邑婆子尴尬地扭头。

    老太太笑道:“不干她的事,是祖母人老睡眠不好,一被吵醒就睡不着了,我知你担心祖母身体,吩咐了邑婆不许将这些琐事报给祖母听,怕祖母伤神,只是这么大的事,我怕你一人应付不来。”

    “如今咱家势弱,也别跟官府的人犟,吃亏的是咱自己,这两日让邑婆那口子帮着外头找处宅院搬了吧。祖母这还有些银两和首饰,拿去卖了看能换多少银子,若城中房子太贵,则去郊外打听打听也行,都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法讲究了,只寻个落脚的地儿就行。”

    老太太说完看了眼孙媳,叹口气。

    万般说来都是那句话,苦了孙媳,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吃得消。

    虞怜含笑点头,“奶奶不必担心,怜儿自有分寸,银子的事儿您也别操心,就好好养身体,等养好了咱就搬家。”

    这一声奶奶听得老太太消去了忧愁,笑容深了几分,更添慈爱。

    “奶奶记得华儿少时也爱唤一声奶奶,后来长大了,不但不让人唤他小名儿,连着也不喜爹爹娘亲奶奶这般叫着,最爱耍酷。”

    虞怜好奇问:“夫君还有小名儿?之前从未听说过。”

    说起这个,老太太精神了几分,很有兴致跟孙媳解释道:“你当然没听过,七岁那年知道些事理了,有了羞耻心,开始觉得小名难听,有损威风,便不让人叫了。”

    老太太这么一说,虞怜更好奇了,“夫君小名叫什么?”

    老太太笑得皱纹深了几许,“叫花童。你夫君名字是你爹取的,以一个极字为名,三岁那年华儿刚学会做第一首诗,传出些名气,就生了场急病,险些没了,请了太医院最厉害的太医都束手无策,后来前天缘寺的方丈给批了命,给了五个字“命重幼不担”。这意思是华儿命格贵重至极,只是幼时压不住,恐会生意外,当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大师说取个小名压一压,等十岁以后再叫大名。说来也怪,小名取了后,没几日华儿便好了起来。”

    “再大些的时候,华儿便不许人唤他小名了,我与他爹娘本叫他花儿或童童,不许叫了后,便想花与华同音,华儿的师父又碰巧给他取字子华,不若干脆唤他华儿,这才罢休。”

    虞怜没忍住轻笑出声,没想到华极名盛一时,小时候竟然是个臭屁狂。

    老太太说到这里也笑了出来,于是又多说了些孙儿的糗事。

    “他自学会走路说话起,便怪癖多多,三岁开始给自己作诗,五岁那年缠着府里木师给他做木兵木将,七岁那年考取童生试却因发烧只得了第二名,他不乐意,次年又重新考起,自此连中六元。十岁那年入了国子监混得风生水起,无论师长大儒还是同窗兄长都对他推崇喜爱,次年十二岁的三皇子也入了国子监,二人不知怎么的打了一架,自此结下大仇……”

    祖孙俩说了会儿话,看老太太心情精神好上许多,虞怜搀着她在院子里走走晒晒太阳,跟着从老太太这边告辞,转身去了公婆院子。

    老太太站在院子里看着孙媳出去,邑婆问:“以您的心思不问问少夫人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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