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三多什么都没问, 跟着虞怜回了华家把马车驾出来,两人上车后,他让虞怜坐好了,问:“这次是干啥?”
虞怜笑笑说:“就去镇上走走逛逛, 若有做陶瓷的工坊带我去看看。”
华三多:“没问题, 镇上有两家不错的陶瓷工坊, 都是老师傅在做, 名声很大。”
他心里好奇虞怜想做啥,但没好意思直接开口问, 怕虞怜觉得他不踏实不稳重爱打听。
就在心里偷偷琢磨着,没什么事人一个千金小姐也不会喜欢随便出来瞎逛, 还特意点名了想看做陶瓷的工坊, 以后是想做啥?
若要买陶瓷用品自家用,零散几个在镇上杂货铺买就行了,不必特意跑到工坊,她家刚开荒了十亩地, 莫非是跟这个相关?但种田能有啥关联的?酿酒?那也得有方子啊。
这么猜着,马车速度也不慢, 一路往镇上去,到了镇上, 两人就下了马车, 改用步行,架着马车太招摇, 有些路百姓摆着摊人来人往不好走。
华三多对镇上熟,给指了路, 说离着集市不远有条街, 整条街都是工坊。
“有布衣坊, 有陶瓷坊,还有做木工的在那接活,摆摊的,都有,你往那逛一圈,得小心藏好钱袋子,不小心就被人摸走了。”
虞怜生得貌美罕见,在京城就已经能力压京城贵女,何况是在乡下小镇?她从马车上下来往街道上一走动,好些人看着她都走不动道了,看着看着差点就人撞人。
华三多见此苦笑:“得了,您不用担心自个儿掉钱袋子,我得小心我的小命了。”
说完补充:“下回您要戴个面纱出来。”
虞怜也没想到会有这种状况,她前几次来镇上买东西都没事,但很快想起前几回都是跟着公爹一块出来的,他那人板着脸便一身气势,让人不敢靠近,自然也没什么人敢看她。
虞怜到一旁的成衣铺买了个面纱带上,两人才进去工坊那条街。
说是一条街其实也不大,毕竟只是一个乡下小镇,比不上县里,布衣坊大约就两三家,过了布衣坊再往前就是做陶瓷的,两家陶瓷工坊开在对面,一家叫王记陶瓷,另一家叫王记老手艺陶瓷。
虞怜站着两间门口,奇怪地问:“都姓王?一家人?”
华三多笑着说:“这说来就话长了,这原本是一对兄弟,祖上都是做陶瓷手艺的,爹离世后,小儿子撺掇着老娘跟大哥分了家,闹开了,把他们大哥一家赶出去,这大哥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回头就找媳妇娘家借了银子在他们家对面开了一家陶瓷工坊,叫王记老手艺工坊,跟他弟弟区分开,两兄弟就开对门抢生意,虽然他们闹得不可开交,但对百姓们来说是好事啊,为了抢生意,两人琢磨着花样琢磨着手艺,渐渐的陶瓷品质也提高了,价格也没涨。”
虞怜:“那以你所见,哪家手艺更好些?”
华三多思忖了下说:“若说做这门手艺的时长自然是身为兄长的王大,但王二心思灵活,花样子不少,他那边卖得也不差,端看你喜欢。”
虞怜想了想干脆两家都进去看,她先去的王大的老手艺工坊,进去后,看见一个中年男人领着一帮工人学徒正在做活,抬头看见客人进来也不见什么笑脸,只问他们需要点啥?
虞怜摇摇头,“我先看看。”
她看了货架上做好的成品陶瓷,论品相自然比不上京城卖的那些,但胜在价格便宜,用料实在。
她看了一圈便又出来然后去了对门那家,那家和老手艺不太相同,雇用了热情机灵的伙计招待客人,刚踏进门就有小伙计迎上来,问她需要点啥,“要不要小的跟您介绍介绍?”
虞怜打眼一看,这家货架上摆着的东西其实和对门差不多,两家价格也没差多少,就是这家花样子多,那家做得更细致一些。
伙计是个能说会道,见虞怜左右观望,就指着两边的货架给她看,“一边是粗陶罐子粗陶碗盆,一边是瓷器,瓷碗精致些,价格也更多,不知客人需要哪种?”
虞怜说让他给介绍介绍,给个建议?
小伙计很热情,“看您什么打算,一般老百姓家里大件儿的,装水的大缸子、腌咸菜萝卜的大陶罐用粗陶就行,这个便宜扎实又好用,但若是要派上场面的,比方说办喜事待客见人的,装胭脂水粉的,插花的瓶子,用瓷器好看些,就是价格略贵。”
“那若是用来装拿来卖的吃食呢?”
伙计愣了,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卖的吃食要用陶瓷装,但他反应快,这一听就是大买卖啊,能拿去卖的,数量还少吗?
赶紧说:“您等着,我叫我们家掌柜的来,您跟他说说。”
说完往里边跑,这家格局跟对面不同,对面进去就是工坊,货架就摆在工人旁边,而这家则讲究一些,外边是摆着货架的卖堂,里面才是真正做事的工坊。
不一会儿有个满脸精明相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看见虞怜愣了愣,然后看向华三多:“您这是两口子?您是主事的?”
华三多哪里敢?他连忙摆手,“不不不,我是他们家伙计,我就一个跑腿做事的,这才是我们东家。”他指着虞怜,态度也极为殷勤恭敬。
掌柜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这样年轻貌美的女子会亲自出来做生意,他拱了拱手说:“恕我眼拙,您是准备拿来做什么买卖,可有要求?”
虞怜已经习惯了,之前几回跟公爹出来买东西,店家大都以为她爹才是主事的,进去总是先问她爹要点啥,然后公爹就板着一张脸,沉默不吭声,指指她。
“你这的陶罐可以密封吗?”
“何为密封?”
虞怜解释道:“所谓密封便是盖子盖得严严实实,半点不留气儿,里面的空气出不去,外面的进来,完全不透气。”
掌柜摇摇头。“这陶罐盖子是硬的,盖子咋封住?您若要这样做,便要先将东西装进里头,再裹上些泥巴,烤干了,就裹严实了。”
虞怜问了掌柜还有没有其他的材料可以代替陶瓷做的盖子,起到密封的作用?
掌柜摇摇头,“那不行,我做这行这么久了,也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什么盖子能把陶瓷罐子给封住的。”
这回答不算意外,虞怜跟着又去了对面一趟,跟那个沉默的中年男人王大也问了一遍,王大也不管她为啥去而复返问这么奇怪的问题,闷着嗓音说没有。
“绝对没有!这种材质决定了它不可能有那种盖子,你随便去找,哪怕去京城天子脚下的繁华地界也找不着那种东西。”
虞怜得到回复和华三多又逛了一圈,她不光逛陶瓷工坊,把所有什么铁匠铺,什么杂货铺都逛遍了,想找到一种可以替代的材料,但都没有,哪是这么容易的?
在现代水果罐头通常用玻璃罐子作为瓶身,盖子则用铝质或经过处理的铁质盖子,这样盖上去才能起到密封的作用不会漏气,让食物得以保鲜。
在这里显然是没有铝了,铁盖子则必须经过表面处理,才不会生锈,在这里也不存在这种工艺,况且还要将一个个铁片手工敲打出可以拧紧的纹路,机器生产出来的当然贴合无缝,人工则概率极低,极其耗费时间。
逛了大半天,虞怜一无所获,倒是去了一趟镇上唯一的书铺给几个小孩买了几本启蒙书,掌柜说今儿做活动,多买有打折还送一套文房四宝。
虞怜便将书铺上仅有的几本四书五经也买了,自然不是原本,买的是书生手抄的,价格便宜不少。
书铺老板看她买了这么多,心里高兴,把书给她打包了,一套送的文房四宝也打包好了一并给她。
“您慢走,下回再来!咱们书铺过几日会到一批新书,其中有京城最流行的话本子,叫什么六小姐负心郎的,名儿我不记得了,据说火得很。”
虞怜脚步顿了下,说好。没太放在心上,她想着空了倒是可以看看打发时间,眼下要忙活赚钱,没时间玩。
虞怜说完之后,就在书铺门口等着,华三多让她别费脚步了,“逛了一天您也累了,我去把马车驾过来。”
虞怜点点头,站在门口等着。
就在这时,书店门口来了一辆马车,从上面下来两个伙计模样的人,两人兴奋地捧着一塌书跑进去,其中一个不小心把虞怜给撞着了,书哗啦一下散落在地。
虞怜蹲下来帮着伙计捡书,捡书的同时眼睛不经意瞄了几眼上面的书名。
她手顿住了,目光盯着手中的书,好半天不动,伙计把书捡好,问她:“您该给我了?”
虞怜问:“这样的书还有几本?作者叫什么?”
“都是同一个书生写的,写了好几本,在京城卖得可好,我们好不容易才抢到一些拿回来卖,你等等我找找。”
虞怜跟着伙计进去,掌柜笑着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原以为过几日才到这些话本子,没想到今天就到了,这位贵小姐,您想要的话,今儿还没开卖,我给你少一成。”
虞怜把同一个作者的书都挑了起来,数了数有四本,据伙计说那家伙写了不止这四本,但因为卖得大好,他们一些外地去进货的书商拿不到几本,就拿到四本。
虞怜把这四本书都买了下来,一本卖三百五十文银子,掌柜还给打了九折,价格不是很便宜,但虞怜也不是瞎花银子,她随手翻了几本,总感觉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拿着书出去,华三多以为她买的是正经的文化书,问都没问,帮她放进马车了,虞怜也上去。
路上遇着个卖糖葫芦的贩子,虞怜让华三多去买了六串回来。
自己留了五串,剩了一串给华三多留着,华三多愣了,“这是干啥?我老大不小了不吃这玩意……”
虞怜:“给你娃吃。”
华三多默默把糖葫芦收了起来,心里挺感动的,虽然还没成他东家,但感觉跟这样的做事就是踏实,就是靠谱,他虽然不知道虞怜想干啥,但他觉得跟她一块干总没错,他可不想一辈子种田,以后娃也种田,有什么出息呢?
虞怜把糖葫芦用油纸包好了,里头五串,三串给家里的孩子,另外留了一串她自个儿吃!谁说当嫂嫂的不能吃糖葫芦了?
华三多把虞怜送到家之后,拿着糖葫芦回去,半个字没问别的,也没提今天要不要给工钱。
虞怜也没提,她心里头已经计划将华三多聘为自己的员工,跑点腿也是工作,应当的,用不着见外。
进了院子,三个孩子已经下了课,正在院子玩,早早地围了过来,小果儿跑得最快,跟虞怜炫耀:“今天小夫子夸果儿聪明了!”
虞怜问为什么?
小孩便骄傲地说:“我学会写字了!”
双胞胎切了一声,“才学会写一个字罢了,得意啥。”
小果儿说:“先生说我从前没学过,没有学习的基础,能学一个字就很有天赋了,他让我继续努力,嫂嫂,我把字写出来给你看。”
虞怜站在原地笑着看小果儿拿着树枝比划,认认真真把字写在地上,她夸了句棒棒,小果儿便更高兴了。
虞怜掏出油纸,从里面拿出一根糖葫芦给小果儿,“今天是第一天学习,表现不错,嫂嫂奖励你糖葫芦。”
小果儿眼睛亮了起来,接过糖葫芦小心翼翼舔了一口,嘴甜地说谢谢嫂嫂!
有吃的这还得了?
双胞胎也立即跑过来,伸出手央求:“嫂嫂我们也要……”
虞怜故意没拿出剩下的几个,问:“小夫子夸你俩没有?你俩表现得如何?”
小果儿胆子大了不少,当着二哥三哥面给嫂嫂揭他们短,说:“没有呢,小夫子问他们从前学过什么,他们一问三不知,说只要学一遍就会了,结果一个字也不会,把小夫子气得打他们手掌心!”
双胞胎脸色泛红,尴尬地瞪妹妹,“才没有,我们会好好学的,我们就是现在有一点点忘记了而已,多学几天,熟悉了就想起来了!嫂嫂你要相信我们!”
虞怜点头说:“嗯,信你们!”她将两根糖葫芦在双胞胎跟前晃了一圈,双胞胎馋的口水都要出来了。
虞怜又掏出两本启蒙书,一本百家姓一本千字文,让他俩背。“这根糖葫芦是预支了,一周后至少背会两页给我听听。假如做不到,就倒欠我糖葫芦,双倍还的,以后就从你们的份例中扣除。”
这话说完,把双胞胎吓傻了,“双倍?嫂嫂我们做不到啊!”
虞怜:“不吃我便拿给小夫子和村里别的孩子吃了,你们倒也不用辛苦背书。”
双胞胎连忙举着手,咬着牙含着泪答应下来,“干了!嫂嫂我们答应你,一周给你背两页。”兄弟俩对视一眼,流下面条宽的眼泪,羡慕地看小果儿一眼,不是他们的错觉,嫂嫂果然偏疼女娃。
小果儿真叫人羡慕!
虞怜跟三个孩子说完之后,让他们把书都搬进书房去,自己则进了屋里,跟祖母和婆婆说话。
老太太和陈氏坐在堂屋里,陈氏坐在外头,手里拿着针,埋头做着针线活儿,像是在绣帕子,老太太喝着粗茶,跟她说着话。
虞怜进来,老太太就眼睛亮了亮,“怜儿你快来,你一出去大半天,祖母都闲得慌。”
她跟陈氏说不到一块去,只能坐着陪她做针线活儿,坐着坐着人就犯了困,哈欠连天。
跟着老太太问起了去镇上的事,她知道孙媳是去考察什么的。
虞怜说:“万事开头难,找着路子了,就一路畅通,我不着急,祖母您也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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