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前院会客厅里,楚老侯爷和楚老夫人坐在上首,而下首右侧坐了个满身金翠的妇人。

    模样自然是美的,只是眉眼间带着一股尖酸刻薄,尤其是画着上挑的眉,狭长的丹凤眼里全是笑,一身厚重的宝蓝色绣梅纹褙子,本还年轻,偏生看着就老气许多。

    身后还跟了个女子,模样娇美,一身粉色云锦百褶裙,头顶不似妇人般满头珠翠黄金,只斜斜在发髻上簪了根通透的羊脂玉簪,看起来灵秀美丽。

    厅中三人寒暄了一阵,没一会儿丫头便奉茶上来,几人停下喝茶。

    太阳已经开始西坠,会客厅外种了不少四季青和香樟树,年数久了,树干粗壮,冠盖如茵,鸟雀都多了许多。

    倦鸟还巢,众人俱都看的聚精会神,心思各异。

    飞羽进来时眼睛一扫厅内的人,心里便失望透顶,本以为父亲至少会出现,没想到,来的是她的继母秦氏。

    母亲去后,父亲就迫不及待续弦,如今的陆夫人是填房,飞羽幼时在她手上,吃了大苦头,若不是外祖父来接,恐怕命都没了一半。

    飞羽压着委屈和愤怒,朝座上三人行礼。

    秦氏见她福身,连忙站起来扶她,“飞羽,你父亲很担心你,只是今天有事不得空,他听说你出事,整日在家唉声叹气,又怕你不愿见他。”

    飞羽扯了一抹冷笑:“那就多谢爹和您的关心了。”连一声母亲都没叫。

    秦氏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有些尴尬地退了回去,她沉的住气,可她身后的女子却生气了。

    陆飞燕气鼓鼓,娇叱道:“姐姐,母亲好心来给你办事,你这是什么态度,难道外祖父就是这么教你的么?”

    飞羽杏眼一扫,冷漠淡然,“那是我的外祖父,如何教我跟你有什么关系?大家说正事你随便插话,便是你闺中学来的规矩吗?”

    陆飞燕被噎了,有些恼羞成怒,“姐姐闺中规矩学的好,遇到今天这事儿,才这么淡然么?若是我,早就羞愤欲死,一根绳子上吊算了。”

    飞羽面色铁青,打量另外三人,楚家夫妇只是喝茶,秦氏虽面上不悦地看着飞燕,眼底却闪着得意的神色。

    她这才明白,为何今天秦氏要带着飞燕,就像楚老夫人利用楚帆的性子一样,飞燕的性子在这时候恰好有作用,专门来恶心她的。

    果然秦氏见飞羽面色不对,连忙站起来说和,“飞羽,你妹妹还小,胡乱说话,别放在心上。”

    飞燕还兀自骂骂咧咧,“谁胡乱说了,本来就是,也不看看外头都传成什么样了,跟没事人一样,还梳妆打扮的这么好……”

    秦氏捂住了她的嘴巴。

    飞羽心头愤恨又无奈,一双杏眼里沁了冰般看向陆飞燕,“我娘只生了我一个女儿,我没有妹妹。”

    见陆飞燕瑟缩了一下,飞羽眼里更是露出不屑,“另外我如何打扮是我的事儿,不劳你担心。”

    这下秦氏母女俩面色都变的难看起来。

    楚家夫妇见厅中气氛不好,这才起身招呼,“今日天气炎热,亲家母多喝些茶水。”

    楚侯爷看了眼飞羽,心里道句可惜,若是她没出事,楚帆后宅有她这妻子主事,能省多少乱,当家主母便该是这样,他将掌家权交给她便是考虑过。

    他放下茶碗,清了清嗓子,“本想早些把这事商量出章程的,今日亲家母既是来了,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飞羽这事一出,我们自然痛心,楚帆就更是不必说,今天为了飞羽的事儿,还受了伤。”

    陆飞燕一听这话,就像是抓到飞羽的小辫子,张着大眼无辜问道:“姐夫受伤了?严不严重?哎,若不是姐姐连累,姐夫真是无妄之灾……”

    飞羽孤独立在堂中,伶仃孑立,如初春才露的荷叶尖角,风中微颤,她紧攥着手,明明额头发了汗,可全身只觉堕入冰窖。

    她挺直了脊背,朝楚家夫妇争辩道:“父亲,母亲,飞羽问心无愧,不管外人如何说我,一家人总该有些信任的,我尚且清白,从嫁入楚家到现在,没有任何地方对不住楚家,对不住相公的事。”

    陆飞燕闻言撇嘴,眼底泄出一抹妒忌,“谁知道呢,现在外面都说你狐媚勾引别人,所以连累姐夫……”

    秦氏连忙制止了她,“飞羽,不是我们不信,可如今这状况,我们信不信已经不重要了,何况楚家大少爷就要秋闱,若是一举高中,将来你在他身边,难免会……”

    未尽之言没有出口,只是谁都能懂,无非就是飞羽的声名定会拖累楚帆。

    楚老夫人本想接话,却被楚侯爷制止了。

    她心头不耐,若是一般女子,到了如今,早就羞愤欲死,不敢再见人,心理防线弱些的,更是早早弃命保全死后声名。

    飞羽看着他们,只觉有些可笑,妻子的声名,难道还能影响丈夫的仕途,男人三妻四妾声名狼藉,坐到高位的还不是比比皆是,才学不够,便要人品来凑么?

    “这是我爹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秦氏拉住又要说话的陆飞燕,微微垂首,“飞羽,陆家虽不是高门大户,可你毕竟是陆家的女儿,还是在方老身边长大,更应该懂得礼义廉耻,如今这事满盛京闹的沸沸扬扬,你爹觉得很难看。”

    飞羽苦笑了一声,努力抑制眼中的泪意,声调铿锵如玉石交击。

    “礼义廉耻?他觉得我丢脸?呵呵,我到底是他的女儿,不需他为我说话,可连这些话都要你带来,他算哪门子的爹?”

    陆飞燕一听就忍不住了,“爹因为你的事儿几天都吃不下去饭,你作为女儿不关心一句,反而指责他,陆飞羽,你太不孝了。”

    飞羽连看都不看她,抬头看向楚侯爷,眼神坚韧,“我自小在外祖父膝下长大,外祖父教导我,人活在世上,便是与天争,没有的事我不会认的,我需要真相,这是我应有的权利。”

    楚老夫人一听这话,便恨的牙痒痒,若是一般女子,她早就凭手段压下去了,可偏偏飞羽不是一般女子,连府里的下人都颇多同情她的,闹的如今不上不下的又不敢随意处置。

    楚侯爷一双厉眼再次打量起飞羽,他只知飞羽脑筋灵活,办事牢靠,却不知她胆子也大,寻常妇人遇到这事恐怕第一天便难以坚持,她直到今天都还在寻求真相,毫不退让。

    他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楚老夫人连忙接着道:“飞羽,帆儿很快便要科考,等将来还要请封世子之位,你与帆儿恩爱,真的忍心他受波及吗?这件事越闹越大,早些做决断才是正确的……”

    她这话还未说完,听到世子之位,秦氏母女便对视一眼。

    飞羽分毫不让,秦氏在这,她一点怯都不想露。

    “母亲,官场沉浮,妻子声名影响不了什么,若是真有影响,那也是男子才能不足,惹得圣上不喜。”

    这句话颇为强硬且大胆,室内一时安静下来。

    秦氏微微俯身:“侯爷,夫人,飞羽是陆家女儿,我虽算不得正经母亲,可有些话也想叮嘱她,能不能让我们母女单独说些话?”

    楚家夫妇自然答应,屋中很快空了下来,连陆飞燕都出去了。

    秦氏见飞羽仍旧站立在远处,浑身绷直,一袭烟霞色交领花笼裙,纤秾合度的身量,得体美姿仪,交握的双手如青葱般滑嫩,便是看着就觉赏心悦目,她与她母亲一样,一身淡然清雅的气度总教人感到压迫。

    便是遇到这等大事,也能泰然处之,一言一行都为自己,若是换了飞燕,恐怕撑不过三天,秦氏又看了眼自己女儿,不由叹气。

    “飞羽,你也知道,因为你的事,不止是你委屈,连飞燕也委屈,陆家的女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飞燕如今也到了年纪,这外头的闲话,难听的要命,她亲事都没有着落了……

    见飞羽面色不变,知道这话是说多了,毕竟隔了肚皮,只能软下身段,“你就算不顾及飞燕,也要顾忌你爹的身体……”

    飞羽闻言果然黯然,有些苦涩道:“他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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